第11章 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
柳木荃心中又是咯噔一聲,“不知下官是……是哪裏做錯了?”
“只不過傷了個女支倌,就要把人打得半死,萬一人犯要是撐不住,旁人說大人你滅口,大人可說不清楚。”
“哎呀!”柳木荃大為吃驚,“這,許大人,下官完全是依照着大津律例行事,人證物證俱備,他便是怎麽也洗脫不得呀!我這……定是手底下獄卒這麽長時間沒幹過活,下手沒輕沒重的,把人給打成這樣!”
“原來如此。柳大人如此驚慌做什麽?”許商擡頭看了看獄卒,忽然問:“打了多少?”
獄卒一愣,下意識去看柳木荃,得到對方眼神示意後才敢回答:“回大人,就十……十幾下……”
“十幾下……”許商咀嚼了一下這幾個字,一下笑出來,“十幾下就能打成這樣,就是玉梁臺的掌刑官也不一定能做到,柳大人,這可是個好人才。”
“……”
柳木荃臉上的表情堪稱難看,笑得四分五裂的。
許商懶得跟這狗官較勁,“柳大人,你看人犯被打成這樣,走路是肯定走不了了,麻煩你給套個車,你可還方便?”
“方便方便!下官這就去準備!這就去準備!”
得到許商點頭,柳木荃立馬腳底抹油似的蹿了,許商垂眸翻了個白眼,直嫌晦氣。
被拖來的人犯看起來情況不妙,許商伸手探探他鼻息,又把了把脈,确認沒有性命之危才放下心。
與此同時,柳木荃一口氣跑出公堂,下臺階時腳底一滑,師爺連忙攙住他,滿臉急切,“如何?許商大人親臨,所為何事?”
然而柳木荃此時無暇回答他,迅速把置辦馬車一事吩咐下去,又催着人一路跑走。
師爺見狀,心裏已然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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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了!”柳木荃抹抹汗,生無可戀,“許大人親自來這一趟,就是為了提走葉睿寧!”
“啊?這……”師爺表情凝固了一下,“可有說是為什麽嗎?”
“還為什麽,玉梁臺辦事,誰敢多問!”柳木荃拂袖,“我方才試探着問了一嘴,差點就被許大人給砍了!”
雖說合情合理,但師爺隐約覺得哪裏不對勁,“葉睿寧他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公子哥,能有什麽事,竟還能勞駕玉梁臺的人親自來一趟?大人,您不覺得太蹊跷了嗎?”
“哼,他表面上是葉郡守家的少爺,可你也看到那張海捕文書了,殺人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是其一。”柳木荃喘口氣,聲音更壓低了些,“再者說,半年前岐王殿下親征西北,與大掖打了那一仗你可還記得?後來聽說岐王受傷的時候,葉紹祥親自照料過一段時間,他這個兒子不安生,說不得哪裏稀裏糊塗就攤上事了……”
師爺點頭,“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二人在廊下閑話片刻,差役來禀報說馬車套好了,柳木荃指使差役拿鎖鏈鎖了葉睿寧的腳踝,又說要派幾個衙役随行護衛。
誰知許商聽了直笑,“柳大人此舉,是怕這個只剩一口氣的人犯突然跳起來打暈我嗎?”
柳木荃陪着笑,“下官是覺得,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先在城中住上一宿,等明日再出城去,城門上通關也快些。”
“是這個理。”許商略假思索,答應了下來。
雖說玉梁臺一向有特權,但提走葉睿寧一事卻是沒有上頭旨意的,的确不便張揚。
柳木荃見馬屁拍到,滿臉堆笑:“既如此,我這就命人打掃出一間房舍來,給大人居住。”
“有勞。”許商往內院走了兩步,忽然一轉身看向葉睿寧,“找個郎中給他看看,回京路途遙遠,別再死路上去,沒法交代。”
“是是是,這就去,這就去!”
柳木荃此時也唯恐葉睿寧死了,萬一玉梁臺怪罪下來,直接給他扣上一頂毀屍滅跡的帽子,那他和九族就全完了!
葉睿寧被安置在許商隔壁,鎖鏈沒摘,門口的衙役也沒撤,許商進來查看了一圈安防,問郎中情況如何。
“回禀大人,這位公子身體本就偏弱,這一頓打更是皮開肉綻,草民今晚匆忙趕來,未曾攜帶适合的藥物,現下公子的身體已然開始發熱,草民先行出去配些藥熬好了給公子吊住精神,等明日草回藥鋪,再仔細配了藥來。”
許商沒什麽心情聽他說這些,只問:“三日之內,能否上路?”
“這……”郎中面露難色,“大人,若是長途跋涉,恐怕不行。”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郎中颔首,臨走前回頭看去,眼神中不無憐憫之意。
這地方逼仄狹小,許商四下打量着,有點嫌棄地蹙蹙眉,繼而目光下落,小床上,葉睿寧正奄奄一息趴在那裏,臉色蒼白,眉頭緊鎖,而且因為疼痛,秀氣的指尖正緊緊摳着身下的被褥,的确配得上是楚楚可憐。
許商坐到床邊,撩開被子把他整張臉露出來,就着燭光好好打量。
葉睿寧生得白淨,燭火一映,倒有種他自身在發光的錯覺。許商眉頭微挑,有點被驚豔到,繼而他掀開被子,查看他的傷勢——誠如郎中所說,皮開肉綻。
看來這柳大人當是沒打算留活口,不然單憑意外傷人一事,何至于遭受這等罪過?
如此行徑,值得他順手一查。
不過比起這些,更讓許商奇怪的是,岐王為什麽要不遠萬裏派人來劫持葉睿寧回京,難道是因為什麽機密?
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毛都沒長齊呢,能有什麽事?
那難不成是因為長得好看?
雖說葉睿寧的長相已算上乘,但岐王殿下身在皇城,要什麽樣的沒有?
再莫非……他身懷絕技?
許商迅速捏了捏他的筋骨,并不軟,不是善舞的材料;看看手指,沒有繭,看來也不會什麽樂器。
啧。
皇族貴胄的心思就是難琢磨,許商重新給他蓋好被子,不願再去過分揣度這些事,他在玉梁臺奉職已久,什麽樣的奇聞怪事沒聽過,也就見怪不怪,簡單交代衙役嚴加看守後便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清晨,許商起了個大早,趕着霧色未散的時候出了門。守夜的衙役早已橫七豎八在廊下睡下了,許商翻了個白眼,暗罵柳木荃的俸祿真是喂給了狗。
所幸,人犯還在房裏睡着沒丢。許商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還是燒燙,但昨晚灌了藥,現在呼吸倒是平順多了。
從葉睿寧床邊折回來,許商對着正趴桌上打呼的值夜差役一腳就踹了上去,“轟”一聲連人帶凳子都踹到地上。
“誰?!”差役罵罵咧咧爬起來,擡頭看清滿臉不悅的許商時一個激靈徹底醒來,“許,許大人……”
“醒了?”許商冷冷觑他一眼,朝後指指葉睿寧,“天亮了,你們最好都打起精神來,他要是丢了,你們萬荷縣衙上下一個都跑不了。”
許是清早醒來有些冷,又或許是許商的話太過鋒利,差役猛地打了個哆嗦,“請許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嚴加看管!”
“嗯。”許商點頭,整整衣領正準備走,忽然想到什麽,頓住腳步,“對了。”
差役一愣,“啊?”
“你們萬荷縣,有什麽好吃的早餐鋪子沒?”
時間才是清晨,天邊日光熹微,挑菜的賣水的販夫走卒率先踩碎發酵了一整晚的死寂,随着一聲聲吆喝,萬荷縣逐漸恢複生機。
許商在街邊站了會,等着對面的包子鋪開門。
包子鋪的老板今天起的有點晚,一直到日頭冒頂了,熱蒸包的香味才騰騰地彌漫開,的确是萬荷最好吃的早餐鋪子不假,味道比京城的都香。
許商從柱子上站起來,大搖大擺穿過街,在包子鋪找了個座位坐下,擡手要了兩籠包子。
這時忽然一個男子湊過來,問能不能湊一桌,許商點頭,把籠屜往自己這邊推了推。男子端着一籠包子在對面坐下,像模像樣給許商颔了颔首。
許商忍住了沒笑,咬着包子含混不清地問:“足下……是做什麽的?”
“镖師。”
“哦,從哪跑貨,到哪去?”
“從懷慶來,到京城去。”
“哦。”許商嘴巴塞得滿滿當當,端起碗吹涼喝湯,“到京城,路很遠吶。”
說完,他擡眼又看了寇塵一眼,眼尾浮出些笑意,“镖師……啧,看起來還真像。”
寇塵已經換了行頭,一身灰色粗布麻衣,束發的冠也換成了布條,看上去确實沒有了暗衛的氣質。
寇塵端起碗吹涼素湯,見四下無人小聲問:“大人昨日未曾出城,可是出了什麽事?”
“你不是看過了?”許商揶揄道,“萬荷衙役是如何偷懶的,你肯定見識到了。”
“我的确看過了。”他拿筷子撥了撥湯裏的菜葉,“只是沒想到他會傷得這麽重。”
豈止看過了,他甚至都知曉了是誰打的,不過通過青雲閣這種江湖組織打探出來的消息畢竟有限,更多的細節還是得許商這樣的官府之人才親口跟他說。
“不過這小子……哦不,葉公子也是個人才。”許商搓搓手上的油,一邊道:“在這不方便,帶我去你那。”
雖說畫像中的罪犯之一已經落了馬,但縣內的搜查卻愈加嚴了,不知是否是許商昨晚鬧那一出的緣故。
不過這都無關緊要,寇塵喬裝成镖師後刻意隐了身形,易了容貌,所以哪怕官兵一個個拿着畫像對比,他還是很輕易地混過了關卡。
許商在一刻鐘之後也出了城,倆人在樹林裏碰面,從樹後走出來,許商的第一句話就是:“想不到啊,岐王府的暗衛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