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鴨
小鴨
撒拿旦夫婦在外人眼裏是一對很和睦的夫妻。
家庭美滿又幸福。
我說了，是在外人眼裏。
我并不包含在這外人之列。
關于上個問題，我是如何知道的。這一切都要感謝我與撒拿旦一家人的屋子是緊挨着的。
十號街有個特點，就是房子一定都不是完整的。
比如我，正對着餐桌的牆殘缺了一塊，剛好可以讓我把對面的撒拿旦一家看得清清楚楚。
又恰好牆的對面放着耶稣的神像，還有些其他的雜物。我想，在對面的撒拿旦一家到死都不會發現這一處漏空的地方。
而我就如同神窺探世間的眼睛，我把他們一家的節目當作飯後茶點，看得津津有味，并為之樂此不疲。
我知道表面光鮮的撒拿旦夫婦并不是那樣的好人。老實的撒拿旦先生離開了耕作的土地，就是一個爛醉的酒鬼，惡心的賭徒，還有色欲熏心的老混蛋。
但沒什麽好奇怪的，畢竟是住在十號街。如果不是這樣，他早該去參加名流們的酒會了。
我知道看起來溫柔和善的撒拿旦太太為什麽總穿灰舊長裙的原因。因為一旦脫下，從大腿內側到腳踝可沒有一處可看的幹淨肉。淤血不消新傷又來，有一次撒拿旦先生在外面喝酒喝急了，更是将一把小刀插進了撒拿旦太太的腿股裏。
我隔着牆看着都疼，我嘲笑着這樣總算是要破裂了，卻沒想到第二天在門外看到撒拿旦太太的時候，她穿着長裙，坐着給撒拿旦先生收拾着背簍，還笑着同我打招呼。
啧，我在心裏怪叫，這可真奇怪。但又想到十號街那頭，那位檢舉丈夫不貞，而被周圍罵作□□最終上吊死掉的娼妓。突然又能理解了，一生要強的撒拿旦太太是肯定不想成為下一個娼妓的。
我們的社會還真是安穩又秩序井然。
大家都是些善良的人。
我總是聽到撒拿旦太太一個人藏在房間裏偷偷的哭，但恕我直言，面對她那張半老徐娘的臉，我是不會生出一點憐憫的。反倒是在夜深人靜時，她會走到哈迪斯的床前，也不管她有沒有睡着，就照着隐蔽的肉使勁的掐，還讓她不能哭。
我沒有看過哈迪斯的那一處，但通過這麽久的觀察，我能想象到肯定是非常不堪的傷口。
哦不，也不會流血，不能叫傷口，應該說是藏着憤恨的發洩口。
大家都知道赫拉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歌劇演員，從她喜歡唱歌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
但可笑的是，她可能連歌劇院都進不去。
我第一次看到撒拿旦先生在人前露出紅燒眉毛的窘迫表情來。
他先進了屋，我也随後進了屋。
撒拿旦先生沖着撒拿旦太太大吼，我貼在牆上，透過缺口笑得樂呵。
聽撒拿旦先生說，是今天輸得太多，那些他欠了債的人要來找他。
瞧他家裏那個窮酸樣，我打賭他們連十個銀幣都拿不出。撒拿旦先生原來有說過，如果哈迪斯出嫁，至少要三個銀瓶作為彩禮。
這一次怎麽辦呢。
哦，他把哈迪斯賣了，當作賭注，抵給了歌劇院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