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信息差
信息差
這種絕密信息，陸百姓沒有資格接觸，譚森準備回國的消息也是丹威無意間透露的。
因為譚森不打算帶丹威回去，他很不高興。
不過，如此一來，陸百姓就沒辦法從丹威身上獲得更詳細的訊息了。
譚森要回國，不可能獨行，一定會有周密部署和大批人員資産調動。陸百姓想，能不能從譚森集團最近的資金流通情況找到一些端倪？
這種大型販.毒集團，不僅有工廠、物流、分銷，也有自己的管理層。陸百姓雖然只是翻譯，但工作內容特殊，他有機會浏覽大量賬戶流水，也能接觸他們的倉庫“主管”兼任財務。
陸百姓告訴自己不能心急，他盡可能留心一切異常，努力尋找蛛絲馬跡。
就在這個時候，時夜找上了他。
那天，陸百姓正在看老禾交給他的文件，文件很厚，他和另外幾個翻譯，各翻一部分。
文件不能帶出公司，只能在這裏看。是的，譚森有正經的公司，畢竟他還做一點木材生意，這個公司相當于白手套，用來控制資金流轉非常方便，陸百姓被拉來當翻譯看文件，通常也是在這裏。
那天沒有什麽特別，在公司裏他的行動還算自由，他照例報告自己要上廁所，然後就去了。
還沒有進去，他就感應到了她。
內心是驚喜加驚吓，他努力不表現出來。
那個蒙着口罩的大媽，頭發全部包裹在塑料帽子中，戴着橡膠手套，推着清潔車，掃了他一眼，然後非常自然地在門口擺上一塊“正在清潔中”的立牌。
等等，你怎麽混進來的，準備幹嘛？
他想擡頭确認一下攝像頭的位置和視角。
“我确認過了，這個角度，看不見我們。”時夜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把将他拉入一個隔間，鎖上。
陸百姓有些緊張，但他如今漸漸習慣了掩飾真實表情，于是快速問：“有緊急情況？”
時夜搖頭，按住他的胳膊，小蛇咬的牙印已經消失，但和她當時的情況一樣，他的手臂上有針孔，她問：“還好？”
“還好。”狹窄的隔間塞進兩個人，陸百姓極力把背部貼緊在壁上，時夜戴着口罩，他看不出她的臉色，卻感覺她比之前瘦弱了，氣息也虛浮許多，受傷的右臂行動不是非常靈活。
陸百姓眉頭一皺：“傷還沒好？”已經幾個月了，照理不應該，是醫生水平太差？
“死不了。”時夜以一種壓迫的姿勢逼近他，胸口挨着胸口。陸百姓不敢看她，只敢望天。
她問：“有贊多帕的消息嗎？”
原來是為了這個人而來。陸百姓回答：“他很神秘，聽說是譚森親自從泰國請回來的大師，有專人照料他的飲食起居。這個人深入簡出，寺廟重修期間他一次也沒有出現，他的供奉是’經理’親自負責，使用單獨的資金渠道，我接觸不到，你要的銅簡我不僅沒有見過，也沒有聽任何人提起過。”
“贊多帕是一名降頭師。”
降頭，真有這玩意？陸百姓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不過想想自己身上的蠱，也就釋然，想了想才回答：“你這樣說，有件奇怪的事情值得留意。我發現基地裏的人會把死者收集後集中運走，而且只要完整的屍體，殘缺的就地銷毀，堆起來直接一把火揚了。”
想起那些屍體的場面，陸百姓一陣陣作嘔，放幹血的、割開喉嚨的、挖掉舌頭眼睛耳朵的……什麽樣的死法都有，而據他所知，裏面有很多都是查理的手筆。陸百姓覺得這個人不該叫“工匠”，應該叫“屠宰匠”。
時夜拍拍他的臉，促使他回神：“知道運到哪裏去嗎？”
他還真知道，因為覺得這個做法很奇怪，陸百姓特意留意，告訴時夜一個地址。
“如果你正面遭遇贊多帕，不要和他對視過久，不要碰觸他身體的任何部位，不要吃他遞過來的任何水和食物。”
陸百姓又緊張了：“這個人這麽兇險？那你要的銅簡，與他有關，與這次行動有關？”
“不，它只對我重要，”她點了點陸百姓，“它關系到你我身上的秘密。”
與借命蠱有關？陸百姓眼前一亮：“它長什麽樣子，我會留意！”
“那個東西，你看見就會知道的，”時夜意味深長，“你會像感應到我一樣感應到它。”
“你冒險去金塔，是為了它？”
“是。我尋找多年，得過很多次假消息，只有這一次我有強烈的感應，贊多帕即便沒有擁有它，也一定知道龍山銅簡，甚至閱讀過它。”
頓了頓，她奇怪地仰臉看他：“你心跳怎麽這麽快？”
“呃，因為我想起一件事！”陸百姓集中生智轉移話題，“我收到消息，譚森要回國。”
“原因？”
“譚老夫人病重。”
“好巧，總部知道？”
“我準備摸清後彙報。”
“不，不着急，”時夜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她說不上來，但出于直覺，她本能感覺到哪裏不對。
而這種直覺，多次救過她的命。
“這不是你的任務，你不要管。”
“但如果………這是個好機會，”譚森死了，贊多帕沒有了助力，也許更容易對付。”
“不要冒進，不要打探，不要彙報！這件事交給我，”她按住他的手用力一捏，“等我消息。”
“好。”陸百姓悶悶點頭，有點失望，但還是服從。
他們說了很多話，但語速非常快，因此時間其實特別短。故而當腳步聲從廁所外傳來，而且越來越近時，時夜便準備要開門離開了。
“保存力量，靜待時機，”時夜囑咐他，“萬事小心！”說完轉身，開門，抽出清潔車上的拖把将剛剛踩過的地板拖得幹幹淨淨，然後收起立牌，推車離開，一出門就遇見了要去廁所的另一個人。那人十分面熟，她一看就暗道冤家路窄。
但對方似乎沒有特別注意她，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這個時間點做清潔嗎？”
真巧，她說了和段局一樣的話。陸百姓并沒有出去，待在廁所想了一瞬，然後記起來自己是要上廁所來着！火速解決掉，開門，和查理正面遭遇，雙手插兜，笑盈盈望着他：“剛剛廁所是不是在打掃！”
“所以老子等了好久，差點拉褲子說，”陸百姓黑着臉提了提褲子，滿臉地不高興，“你找我？”
“不，我也是來上廁所。”查理慢悠悠地站在小便池前，望着陸百姓的背影消失，然後推開陸百姓剛剛待過的隔間，看見光潔瓷磚上一雙淺淺的鞋印，“唔”了一聲：“是打掃得挺幹淨。”
陸百姓并不知道，這次接觸是時夜的傷基本好了以後第一次潛入譚森集團，在此之前她已經和行動小組失聯了許久。指揮部只知道她中了槍，生死不明。
當她再次聯系上指揮部的時候，卻傳遞了一條不詳的訊息———都不能算是訊息，只是她自己的個人判斷。
她認為譚森有詐。
可是卻拿不出充足的理由。
于是，是否選擇派出大批人手蹲守譚森、進行收網，變成了一件有争議的事情。
指揮部裏意見不統一。
“據天府道警方傳回來的消息，很遺憾，譚老夫人住院後病情持續惡化，醫生判斷不一定熬得過去。她心心念念就是想再看一眼這個小兒子，譚森是個孝子，尤其孝順親娘，我認為他回國可能性非常大。”
“他媽的，姓譚的也就孝順這一點還算是個人，親娘病重都不回來，他良心被狗吃了嗎？他過意得去嗎？我覺得他肯定會回來！”
“但是'時夜'與譚森正面接觸多次，對譚森了解更多，TA的意見值得重視。”
“'時夜'畢竟只是線人，TA的服從性不強，上次行動就不聽指揮。'眼鏡'可是我們自己的卧底，冒着暴露的危險，傳遞出了譚森行動的日期和詳細路線。”
“'時夜'不是一般的線人，協助我們警方破過多次大案，不會随便胡說八道。不如讓TA再探探……”
“還探，來得及嗎？譚森再過幾天就要出發，我們得抓緊布置了！”
“段局，你怎麽看？”
争論來争論去，最後決定權落在了段建中手裏。
而他早已意識到，這不是一個選擇題，因為不管譚森來不來，他們都必須做好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