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串桌計劃
串桌計劃
期末考的成績單，總算對得起雲燕這幾個月的起早貪黑。終于可以放下包袱，好好享受她期待已久的暑假啦！
按老媽的要求，雲燕早早列出暑假學習計劃，并張貼于卧室書桌前的牆上，最醒目的位置。
或許是太放松了，一個多月下來，除了其中偶爾點綴的“課間休息”雲燕全面執行外，其它的內容，從落實角度來看，才真成了點綴。以至于開學前的那幾天，她奮筆疾書，瘋狂地補起暑假作業來。
“公平”，“公正”，“團結”，“友愛”，這四個詞在這個班級體現地淋漓盡致。新高三的第一天，班主任頒布新規，簡稱“串桌計劃”。每周一小串，每月一大串。
所謂“每周一小串”，就是說以當前同桌為最小單位，每周兩人連同桌子和桌子裏的所有東西，向右平移一位；
而所謂“每月一大串”，就是說同桌也不再固定，前後左右全部打亂，重新排位。
這其間誰與誰會是同桌，前後左右又和誰成為鄰居，不僅看緣分，也要看班主任的“排兵布陣”。基本上都是按學習成績，好壞搭配。目的在于在大家高中最重要的最後一年，資源共享，互幫互助。
其中，也隐藏着班主任的一個小心思，他雖未明說，但同學們全都悟了。這樣安排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避免一些日久生情。難為了王老頭的一番苦心，否則同學們怎麽會對他愛恨交加。
雖然雲燕大部分科目成績都不好，但語文成績卻很突出，尤其是作文。于是，學渣的雲燕，很幸運地受到班主任的照顧。無論是每周的一小串，還是每月的一大串，雲燕永遠都不會退出前三排，而且前後左右學霸林立。
并且這一次，緣分使然，李今就坐在雲燕身後。
剛開始雲燕還有點兒不習慣。聽課間，突然想到他可能正盯着自己的後腦勺。她就全身發麻，動也不敢動！
課內課間，每每聽到他的聲音，哪怕只是一聲咳，雲燕都會從自己正忙着的事情裏，瞬間抽離，浮想聯翩。
雲燕的一舉一動都費心思量，哪怕後背突然癢的不行，也不敢伸手去抓，只怕那畫面不美，他不忍直視。
雲燕常常借問問題，轉身看他。而每每糾結許久後，猛的轉身，他常被她吓得一愣。
尤其是有一次，雲燕轉頭問他一道物理題。轉向左邊，別扭；又轉向右邊，角度還是不舒服，一連左右搖擺四五次。李今突然說，“你頭先轉回去，等我搞明白這題了，再轉過來。
于是雲燕只好乖乖坐正，期待着他的召喚。
可惜最後他沒給雲燕轉頭的機會，而是将解題步驟清晰明了地寫在紙上，投送到她桌上。
雲燕轉身謝他，他笑笑沒說話，雲燕悵然若失。其實相比答案來說，雲燕更想一旁偷偷欣賞他認真思索的樣子。
唉，可惜呀，他怎麽這麽小氣！
每周串桌前，雲燕都忍不住仔細推算和他的重合度，偶爾興奮，偶爾失落。
每月串桌前，雲燕便默默祈禱能離他近點兒，再近點兒。
這次，不知是上帝聽到了雲燕的祈禱，還是王老頭有意成全。從貼在教室公告欄上的那張新的座位表看，雲燕的新座位竟是和李今挨着。雖不是同桌，但周串到中間兩桌合并的位置時，還是可以零距離的。
雲燕，興奮不已！
期待已久的周五晚上終于到來。晚自習前，同學們便要按新的座位表“搬家”啦！
雲燕早早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挪好位置，開開心心地和室友同學去吃晚飯，她們都說雲燕今天的話挺多，笑容也多了，雲燕微笑着享受她們的評價。
吃過晚飯，不知怎的，雲燕有點兒不敢回教室，順道跟着室友回了宿舍。宿舍裏歡聲笑語，她随聲附和，卻心不在焉。
離晚自習開始的時間越發近了，随着一位室友的一句“快到點兒啦，咱們得回教室啦！”，室友們不舍地收拾了東西，一一離開宿舍，而雲燕早已退在門外，等她們。
臨近教室，雲燕的腳步卻越發慢了，心跳莫名加速。
“他那麽近，我的不自然會不會被他發現？”
“第一句話，我該說什麽？打個招呼？怎麽說？還是就笑笑？”
“嗯，還是笑笑吧，目前我能做到的好像也只是這樣。”
雲燕心裏自言自語着，一路從昏暗的走廊走進教室，眼前豁然明亮。從門口到新的座位，幾米的距離，她低着頭，好像邁出好多步，而且在燈光形成的聚焦之下。
挪進座位，坐定，旁邊的人已在位置上，端放在桌上的胳膊過了“線”。她只要很自然地支開臂軸，便能觸到。
雲燕隐隐地調整了下呼吸，輕輕咬了下嘴唇，擡起頭，轉向他，微笑望去。
一張笑臉迎上來，雲燕卻頓時傻了，笑容僵在臉上。
那笑臉不是李今，而是新座位表裏他的同桌，雲燕的另一位男同學-劉月濤。
劉月濤主動跟雲燕打招呼，難得有人對她如此熱情。她卻高興不起來，應付地擠出一絲笑來，沒說什麽。
跳過眼前這張臉，隔壁的他，低着頭，筆尖在他急促的指揮下正沙沙作響。
“為什麽？”
“他為什麽不按老師安排的位置坐？”
“為什麽要自行調整座位？”
“因為我嗎？”
雲燕黯然神傷…
沒多久，雲燕調整好了心态，畢竟這是離他最近的一次，也該珍惜呀！
雲燕總是有意無意地瞥向他，他卻似乎很難發現，但旁邊的劉月濤，倒每次都能敏感地回應，沖雲燕笑或聊上幾句。雲燕臉上堆起淡淡一層笑回應，有時也會回應幾句，只是眼睛望着眼前人，可餘光和整個心思卻都跳過，在隔壁的人身上，那個低着頭的他，盯着黑板的他，皺着眉冥思苦想的他，露着白牙，沖別人笑的他……
有時雲燕望着他，恍惚出了神，等他不經意看過來，雲燕如觸電一般，頭瞬間轉回。有時故作平常态，端起書小聲讀，自己卻不知所雲。
雲燕遇到“疑難雜症”，很少請教同桌，而是問向坐在一排，桌子緊緊相挨的臨桌。劉月濤總是很熱情，很細致地幫她解答。她哼哼嗯嗯地配合回應，可瞅着書本和“講師”的眼睛，卻只有在跳到李今的身上時，是聚光的。
自從坐進了新座位，不知是雲燕平時忽略了，還是這人突然來了興致，晚自習後，劉月濤竟也會呆到很晚，因為和李今一個宿舍，所以總會最後一起離開。于是，原本，最後離開的兩個人，現在變成了三個人。
劉月濤，不愛運動，是一個喜歡宅在座位上的人，哪怕偶爾出去，哪怕就是去洗手間，也總愛拖着李今一起，俨然成了他的影子。久而久之，雲燕也習慣了這堵總是一副笑臉，熱情待她的“牆”。
這天中午，吃過午飯，回宿舍取了點東西後，雲燕晃回教室，本來還有點兒困，可走進門望過去，她瞬間清醒了。
李今正坐在座位上，埋頭苦讀。主要是他的旁邊空着，那堵“牆”臨時缺席。
雲燕興奮地奔回座位，故作自然地做了會兒題，接着挑出一道複雜的，側過身，探過去，輕聲請教。
李今聽到聲音，擡頭，接過雲燕的練習冊，認真看着。剛想說話，只覺得旁邊一個人影閃進，吵着，“這道題，我會！我會！”
“哦，那你來給她講吧！”李今說着，将雲燕的練習冊遞給已擠進座位的劉月濤，然後又沉浸在自己的書本裏。
雲燕一時間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心情一落千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