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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逼王集中營

第57章 逼王集中營

亭子外像是遭到了一場寒流的襲擊,那股子刮刺皮肉的冷蔓延到亭子裏面。

大夏天的,陳子輕打了一個哆嗦,他的瞳孔裏,柏為鶴略薄的唇先是抿直,之後牽起一個弧度,這是他第一次在柏為鶴臉上看見清晰的情緒波動。

他在滿心的驚愕中,聽見柏為鶴緩聲吐出兩個字:“舅媽?”

“不是舅媽,沒有結婚!”陳子輕飛快地說。

厲正拙并未對他的否認動怒,而是點了點頭:“嗯。”

柏為鶴的眉梢微微擡了一下,他将目光移向喝茶的人:“舅舅,這種玩笑你也開?”

厲正拙笑着撐頭:“快了,提前叫叫。”

柏為鶴恢複成往常的淡漠:“是嗎?”

陳子輕偷偷小幅度地對他搖頭,不是,你別聽,我不做你舅媽!

柏為鶴不知是注意到了陳子輕的小動作,還是沒有。

陳子輕後背都有點濕了,厲正拙這麽逗外甥玩,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思。

總不會真的要跟他結婚吧,他還沒離婚呢。

等等,

他離婚了嗎?

陳子輕不确定了,他被這個神奇的架空背景搞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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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外的柏為鶴踏步進來:“舅舅,我怎麽看着我的準舅媽,”

拽人心房般停頓了一兩個瞬息,他語調平平道:“這麽像垡城傅家的主母?”

厲正拙放下茶杯:“阿鶴,你年紀也不大,怎麽視力就不好了,這是你舅舅我放在國外養了多年的孩子Fairy,上個月才回國,怎麽會是傅家主母。”

柏為鶴看起來真信了他舅舅這套騙三歲小孩的說辭:“那還真是像,一樣的金色眼睛。”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厲正拙說。

陳子輕聽故事似的,所以他昏睡的那段時間都在國外?不一定,也可能是厲正拙胡編亂造。

或許他從垡城到谯城,一直都在宅子裏。

陳子輕的後背上多了只手,和藹地拍了拍,他抖了下,聽到中年人說:“Fairy,要叫人,禮貌點。”

亭子周圍的蟬鳴太吵,吵得陳子輕心煩氣躁,他揉開細碎劉海,随意擦擦額頭的汗液,裝作初相見那般,對着柏為鶴打招呼:“柏先生。”

柏為鶴向來不露聲色,這次卻在短時間內頻繁暴露內心,似是真的露出了破綻,他面露幾分怪異:“聲音也一樣。”

厲正拙驚訝道:“這麽巧嗎?”

他放下手轉動古樸的扳指,病白的臉上浮現一抹興趣:“阿鶴跟那位主母接觸過?”

柏為鶴道:“我參加過他和他先生的婚禮。”

厲正拙仿佛聽入了迷:“是個什麽樣的人?開朗的,內向的,文靜的,活潑的?”

陳子輕屏息,柏為鶴會在這些詞裏挑出哪些放在他身上呢?他暗自期待着。

哪知柏為鶴一個詞都沒選,他說的是:“自重。”

厲正拙大笑:“那跟Fairy不同,Fairy一點都不自重。”

陳子輕:“……”

他偷瞄柏為鶴左耳上的助聽器,一段時間沒見,我成自重的人了啊。

氣氛微妙。厲正拙招手:“坐吧,阿鶴,別站着。”

他看向外甥身後:“妹妹,你也進來坐,你都走半天神了。”

陳子輕這才注意到被他忽略的婦人,他通過厲正拙的稱呼,跟婦人的眉眼确定什麽,站起來喊人:“阿姨您好。”

厲清布滿細紋的臉上有笑意:“你好。”她笑得不是很自然,因為兒子,也因為弟弟,這對舅甥的談話讓她感覺不尋常,所以她有點心不在焉地重複了一次,“你好。”

陳子輕等柏為鶴的媽媽入座了,他才坐下來。

池子裏的魚有部分還沒吃到食物,它們張着嘴吐泡泡,等每天給它們投喂的人。

然而它們今天注定是要餓肚子了。

.

太陽快下山了,陳子輕規矩地坐着,眼尾耷拉下來,上鈎的眼型流暢而漂亮,他在想事情,絲毫不知自己就是一景,也成了一景。

厲清頻頻打量他,壓低聲音問親人:“二哥,你不是結婚了嗎?怎麽還說他是你的準太太?”

“本來是要結婚的。”厲正拙拿起茶杯,看上面的吉祥人文畫。

“那又怎麽,”厲清沒等來他的後半句,只好自己詢問,“婚期推延了?”

厲正拙的眼角堆起紋路:“近期于我都沒有吉利的日子,不宜娶妻。”

“你還信這個?”厲清想起什麽,語氣前後發生變化,她撫了撫發髻,欲言又止地說,“你一直信這個。”

陳子輕出于宿主的職業素養,他條件反射地豎起耳朵,厲正拙迷信啊?

沒什麽大驚小怪的,這宅子陰氣重成這樣,以他的經驗,搞不好厲正拙養了什麽東西……

陳子輕瞥厲正拙,老東西周身籠罩着一股虛弱的氣息,随時都會兩腿一伸的感覺。

容貌方面卻又好像比柏為鶴的母親,也就是自己的妹妹要年輕,一根白頭發也沒有,還不像是染的。

算了,關我什麽事。

陳子輕收回觀察的視線:“厲叔,我想回房了。”

“去吧。”厲正拙昂首,“看着點路,別磕哪兒,上回磕的疤還沒長好。”

“知道了。”陳子輕對柏為鶴跟他媽媽笑了笑,起身走出了亭子。

厲清出身名門,歲數也上來了,她有意無意見過太多美豔絕倫的瞬間,依舊被剛才那抹笑晃了眼。

這樣的容顏,嫁給她二哥,合适嗎?

厲清沒表露出自己的不認同:“二哥,那孩子的中文名叫什麽?”

厲正拙失笑:“什麽那孩子,三十多了,比阿鶴還要大幾歲。”

厲清驚詫萬分:“看不出來。”

竟然三十多了嗎?眼睛神态看着就是個二十來歲的孩子啊,充滿那個年紀的靈動鮮活。

她從茶具裏翻出一只杯子,拿起茶壺倒了點茶水進去:“那你們年齡相差還是有些大,他家裏……”

厲正拙彎腰撿起什麽,吹吹上面的灰塵,厲清看去,那是個鑲鑽的小配件,鞋子上的,她聽見二哥說:“我養到大的。”

厲清旁邊響起細微聲響,她轉頭問站起身的兒子:“阿鶴,這才剛來,就要走了?”

“我去上個洗手間。”

尾音尚未落下,柏為鶴就已然離開了亭子。

厲正拙滿是欣賞的口吻:“阿鶴的外形融合了你跟妹夫的所有優點,聽力上的殘障毫不影響他的出色程度,他越發穩重了。”

厲清瞧見兒子的步伐邁得不小,很快消失在假山拐角,她揉了揉眉心:“今年變了些。”

“嗯?”厲正拙把小配件放進口袋裏,“哪方面?”

厲清嘆息:“說不出是哪方面。”

“那就是總體的。”厲正拙意味深長,“男人突然有變化,多半跟感情有關,沒準你就快要有兒媳了。”

厲清無奈地笑出聲:“我都不敢做這個夢。”

嘴上這麽說,厲清心裏頭還是把二哥的玩笑聽進去了,并抱有一絲期望。

.

柏為鶴上好洗手間,站在水池前沖洗手指,有腳步聲進來,偷偷摸摸關上了門,接着就是一聲叫喚。

“柏先生。”

像到了新環境,膽小容易受驚的貓。

柏為鶴沖着手側頭:“我該怎麽稱呼你,傅太太,未來的舅媽?或者是,和我舅舅那樣叫你,”

“Fairy?”

這個單詞從柏為鶴的唇齒間跳出,低沉得讓人心跳加快,怦然心動。

陳子輕腰上一麻,不知怎麽脫口而出:“你叫我輕輕吧。”

柏為鶴将手從水龍底下拿開,水流聲就停了,他的嗓音十分清晰:“qingqing?”

陳子輕覺得自己腦子抽抽,不然為什麽讓柏為鶴叫他小名,可他話都說出來了,只能往下走:“很輕的輕。”

不等柏為鶴做出反應,陳子輕就不好意思地說:“有別人的時候,你跟着別人叫就好了……你看着來吧,随你自己。”

柏為鶴去烘幹手:“我不可能在洗手間長待。”

陳子輕趕緊凝神,把當天在碼頭的事跟他醒來後的事都說了。

柏為鶴沉默不語。

陳子輕從來都猜不透柏為鶴的心思,他也不想費這個勁了,然而他所想,跟他實際表現截然相反,他直勾勾地望着柏為鶴。

那雙不被發色影響,依舊高貴妖異的金色眼睛裏只有柏為鶴的身影。

柏為鶴半晌道:“我沒想過。”

陳子輕不明所以,沒想過什麽?沒想過我會出現在谯城,沒想過我跟你舅舅是老相識?還是沒想過垡城上流圈議論的,我的靠山老頭兒是你舅舅,我那十幾年都在他身邊?

柏為鶴垂眸調整助聽器,他另換一個話題開始:“有一年初夏,我去舅舅家做客,在他的花園捉了一只冰藍色蝴蝶。”

助聽器沒有抓捕到放慢又加快的呼吸聲。

當初在休息室,對着他暴露蝴蝶的人顯然目睹過他的所作所為,紋身也印刻着那個畫面,可兩步外的這個人此時很安靜,所有情感數值都沒有變動。

成了一個事外人。

柏為鶴的眼底一閃而過深色,也确實是個事外人。

其實那是因為陳子輕根本不管标注了,不再需要原主的暗戀對象柏為鶴吻他脖子後面的蝴蝶。但他還是無比真摯地接住了柏為鶴的話:“然後呢?”

柏為鶴沒回答,他擡起眼眸:“當時你在哪?”

陳子輕迷茫地喃喃:“我在哪?”

三五秒後,腦子裏擠進來一小段記憶。

原主見到柏為鶴那天正好是生病失聲不能見光吹風的時期,厲正拙為了不讓他亂跑就鎖門封窗,要他乖乖呆在漆黑的房裏遵從醫囑。

厲正拙走後,原主就四處倒騰着想要跑出去,他沒能成功,精疲力竭地趴在窗邊,透過縫隙往外瞧,就那麽瞧見了背對他的柏為鶴,一見傾心。

拼了命地想把人吸引到窗前。

伸出去的手被日光曬紅發癢起疹子,也只揪住了一棵小草。

厲正拙進房間發現原主不聽話導致病情加重了,就強行把他拉出去,讓他感受病沒好出去的結果。

原主受了罪奄奄一息還要打聽少年是誰,得知是厲正拙的外甥就動了接近的念頭。

哪知厲正拙很快就因為工作原因帶原主搬去新住處,外甥沒到過他的新家,因此才讓原主心心念念了那麽久,深陷在名叫柏為鶴的泥潭裏面。

陳子輕被這一段記憶給整麻了,敢情跟他之前腦補的畫面毫不相幹。

目前反正是這樣,後面不确定會不會有反轉。任務都失敗了,原主的記憶依然沒有完整地放出來,得繼續解鎖信息條。

陳子輕仰視柏為鶴,把新鮮出爐的記憶轉成文字講給他聽:“就是這樣子的。”

讀書一樣,沒有注入情感。

柏為鶴聞言,只道:“我明白了,出去吧。”

.

亭子那邊,厲清久久不見兒子回來,她看一眼手表:“阿鶴只待一天,明天就要返程了。”

厲正拙疲乏地打了一個哈欠:“我覺得阿鶴不會那麽快走。”

厲清說:“怎麽可能,他忙瘋了。”

接着就長嘆一聲:“他對金融相關麻木了些年,如今又進去了,日夜颠倒。”

厲正拙蒼白的唇向兩邊劃開了點:“打個賭?”

“賭什麽啊,你應有盡有,沒有缺的。”厲清起身去尋兒子,沒一會就見到了他的身影,走近發現他在假山邊吸煙。

這段時間厲清問過周秘書,通過對方了解到兒子吸煙的頻率增多了,身邊沒個人能管他,這樣不行。

厲清手拿小包過去:“阿鶴。”

柏為鶴掐了煙擡頭。

厲清驚訝地看見兒子肩頭有一塊石灰,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一向沉穩自持有潔癖,怎麽會蹭到灰呢。

難道真像他舅舅說的那樣?

厲清按捺住內心的喜悅:“你舅舅覺得你要在谯城多待一段時間。”

柏為鶴眯了眯眼:“那就如舅舅所願吧。”

.

關于柏家的家宴,柏為鶴去老宅露了個面就走了,他回了自己的家,以一個視頻會議宣布暫時都待在國內,國外的工作交給合作夥伴負責。

陳子輕不知道柏為鶴的工作安排,他都顧不上想下次再見柏為鶴是什麽時候了。

因為厲正拙突然把他帶去一個公寓,說是給他租的,押金跟第一個月的房租都給他付過了,從下個月開始,房租要他自己想辦法。

陳子輕暈乎乎地站在小客廳裏,對他的現狀措手不及。

“Fairy,這是我給你安排的保镖。”

陳子輕聽到厲正拙的聲音,心裏頓生一股說不出來的預感,他循聲望去。

那個間接害他任務失敗的夏狗出現在公寓門口,和直接害他任務失敗的厲正拙站在一起。

陳子輕眼前一黑。

“看看Fairy,快樂極了吧。”厲正拙拍拍夏橋正的肩膀,“Fairy的安全就交給你負責了。”

說罷便徑自離去,細聽還哼着小曲調。

陳子輕坐到沙發上面,摸了摸,皮的,好清洗,他一邊天馬行空地想着,一邊打量眼前所見,除了夏狗。

窗簾遮光,這會兒全拉上了,看不到外面的日光,客廳開着燈,牆邊櫃子能放小玩意,木地板,餐廳連着客廳,家具走的是簡便酒店風。

簡便到好像是來睡覺的,睡完就走了。

陳子輕不會天真地以為厲正拙真的放任他在公寓自力更生了,周圍肯定有人盯梢,他搞不清厲正拙撥的什麽算盤,那就是個瘋子。

雖然厲正拙到目前都沒怎麽表現出來,可陳子輕的直覺就是這麽告訴他的,十分強烈。

陳子輕決定走一步看一步,他往沙發裏一倒。

門口傳來金屬聲,夏橋正扣動打火機點煙,沒有一絲要解釋的跡象。

“側卧是我的房間。”不是征求意見,是陳述事實。

陳子輕知道這是厲正拙的意思,他沒說什麽。

這會兒他跟夏橋正身份變換,從綁匪不像綁匪跟肉票不像肉票,轉變成主子不像主子跟下屬不像下屬。

原主多多少少也算是實現目标了吧。

陳子輕這麽想着,冷不丁地聽見夏狗來一句:“厲正拙知道我對你有意思。”

他又震驚又惱怒地瞪過去:“你這麽不聲不響地說這個,想幹什麽?”

夏橋正繃了繃清瘦很多的臉頰,雙眼隔着煙霧看過來:“他依舊給我機會,給我們創造機會。”

“這是他跟傅延生的不同。”

陳子輕一愣,傅延生?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聽夏橋正這語氣,厲正拙比傅延生大度?陳子輕抽抽嘴,也不知他是真的看不出厲正拙的瘋勁,還是忽略了。

陳子輕抓抓清爽的短發:“你一開始就是厲正拙的人?”

夏橋正語出驚人:“不是。”

陳子輕追問:“那你是為了什麽把我出賣了?”

夏橋正把煙蒂送進齒間含着,淩銳的目光深深地盯着他。

“你看我幹嘛!”陳子輕兇巴巴地問。

“你在我面前不再軟弱小心翼翼,”夏橋正唇邊的煙随着他說話,上上下下地輕動,“厲正拙給了你倚仗,你騎我脖子上來了。”

陳子輕蹙眉:“關他什麽事,不是你喜歡我嗎?”

夏橋正愕然。

陳子輕很自然也很直接地說:“你喜歡我,我不就有底氣了。”

夏橋正垂下來的手微抖:“倒也是。”

陳子輕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他紅着臉朝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忽然問道:“傅延生死了嗎?”

夏橋正夾開煙:“他在跟你的玉雕做夫妻。”

陳子輕匪夷所思,傅延生竟然沒死?!他從仰躺坐起來:“那蘭翕呢?”

夏橋正說:“在精神病院。”

陳子輕吸了口氣,蘭翕也沒死,怎麽會這樣。他有種坐火車面臨脫軌的感覺:“垡城那群富二代們,我走後死了多少個?”

“沒幾個。”夏橋正不好奇他為什麽關心這些,随意就講了那幾人的名字。

陳子輕有些恍惚,這不對啊,這不對。

難道那老道真的把夏子送走了?不可能吧,那麽不靠譜……

陳子輕心神不寧地在公寓住了下來,他要找份工作,下意識就撿起老本行,送外賣。

于是他就讓夏橋正給他買電動車。

夏橋正不同意,說是厲正拙指定他去一個叫“壹”的餐廳當鋼琴師,月底去報道。

陳子輕:“……”彈什麽,彈棉花嗎?

厲正拙讓他去,那他就去吧,他在這裏沒家人沒朋友,丢的也不是他的臉。

不過做鋼琴師的話……

陳子輕想,戴口罩可以嗎?那眼睛的顏色也遮不住,要不再戴一副墨鏡?

他的腦中突然冒出一道亮光,厲正拙會不會是故意要他露面,被拍視頻到網上,最終吸引傅延生來谯城?

可能性很大,就說那是個瘋子了。

陳子輕習慣性地理長發,理了個空,他舉起右手看看,婚戒在他醒來時就不見了。

無名指上沒有圈過東西的痕跡,脖子上也沒有。

他是自由的。

又不自由。

原主從來沒有離開過厲正拙的勢力範圍。

.

夏天的清晨有點悶,陰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陳子輕用被子蒙着腦袋,不想起床。

“叮鈴鈴……”

床頭的手機響了,這手機是厲正拙丢給他的,能有誰給他打電話?陳子輕慢吞吞地摸索到了手機,直接挂斷了。

牆上的鐘在一分一分地走着,滴滴答答,就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不止,這讓睡意朦胧的陳子輕一陣煩躁。

陳子輕從被子裏伸出腦袋看了一眼房間,換下的衣服還在床頭,喝一半的水杯在桌上放着,一切都很正常,他呼了一口氣,翻身跪趴着起床穿衣服。

“咕咕……”

陳子輕打開了水龍頭,開始洗漱。他一邊刷牙,一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用查線索做任務了,接下來是不是能讓他休息休息了啊,他這樣安慰自己。

“嘶!”

就在這時,陳子輕的下巴倏地一痛,他的大腦瞬間清醒,連忙看向鏡子。

只見在下巴連接脖子的位置,出現一道猩紅的傷口,而他手裏原本拿着的牙刷,竟不知為什麽,變成了一把剃須刀。

“這是什麽情況?”

陳子輕懵逼地看了看手裏的剃須刀,是他的剃須刀沒錯,可他剛才不是明明在刷牙嗎?難道是自己睡昏頭了?

好在傷口并不深,陳子輕用水洗了一下傷口,找來一個創口貼蓋上,然後照了照鏡子,感覺不留意看的話,也不是很明顯。

啪嗒!

陳子輕點燃了煤氣竈,今天他不想出來,準備做一頓豐盛的早餐給自己吃,他從身後的冰箱裏拿了一些食物,然後跟米一起放進電飯鍋裏煮成粥。

熱氣升騰,電飯鍋的出氣口漸漸散發粥的香氣。

陳子輕端着一碗粥出了廚房,等他放下粥,用燙到的手指捏着耳朵回頭看一眼廚房的時候,他愣住了。

“冰箱門怎麽開了?”

陳子輕走進去,一把關上冰箱門就離開了廚房,他坐到餐桌前拿起勺子挖一勺粥吹吹,下意識地扭頭沖向廚房方向,恍然看見,冰箱門竟然又開了。

怎麽回事,冰箱是公寓自帶的,有點舊,出問題了?

陳子輕不耐煩地只能再次起身,正當他準備去關冰箱門的時候,他震驚地看見……

一只蒼白的手緩緩從冰箱裏面伸了出來,抓住冰箱門,把冰箱給慢慢關上了。

……

陳子輕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再清醒一點。他提着心走到了冰箱跟前,神色緊張,猶豫了很久之後,他猛地拉開冰箱門,西紅柿、土豆、生菜……裏面放着蔬菜,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異常。

“叮鈴鈴……”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又響了。

是一串陌生號碼。

“喂!您好。”陳子輕手比腦子快,沒反應過來就按下了接聽鍵。

“嗞……”耳朵裏傳來沙沙的電流聲,好似一臺老舊的收音機。

“喂?”

“嘟嘟……”

對面已經把電話挂斷了,陳子輕想重新打過去,卻發現根本打不通。

此刻的陳子輕有些不安起來,他不知道連續的反常是不是意味着什麽,雖然他的任務已經失敗了,但是事情本身卻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

坐在桌前,陳子輕完全沒有心思再吃早飯了,他在努力盤算着,下一步到底該怎麽打算。

空氣更悶了,雨還沒落地,陳子輕越想心越煩,身邊連個讨論的人都沒有,別的宿主也不能跟人透露任務,他們都孤孤單單地走着。

陳子輕走進衛生間,捧了一把冰涼的水沖在臉上,心情和思維都輕松了不少。

到這時,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任務失敗了,他當然可以選擇放棄,夏子呢,夏子會放棄嗎?

或者說,夏子會放過自己這個已經參與其中的人嗎?陳子輕覺得,選擇權好像并不在自己這裏。

“嘩啦啦……”

池子裏的水已經快要滿了,陳子輕關閉了水龍頭,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按住他的脖子,一點點地向池子裏靠去。

“咕咕……”

陳子輕的頭被按進水裏,無法呼吸,這股力量很大,讓他怎麽反抗都擡不了頭。他現在的心情既震驚又恐懼,全身戰栗,就在他的頭被摁進水的前一刻,

通過水面的倒影,他看見了一個在網上搜到過的身影——李家小少爺。

第一個被夏子帶走的李少!

陳子輕想不通李少為什麽要殺自己,他也沒有時間去想,他已經快要意識模糊了。

他的脖子動不了,手臂卻還在瘋狂掙紮,他的右手艱難地微微擡起,抓住了水龍頭邊的水塞開關,用力一按。

“咕嚕嚕……”

水塞擡起德那一瞬,池子裏的水嘩一下就流了下去,陳子輕憋紅了臉,直到水流了大半,他才能張口呼吸。

“嗬——嗬——嗬——”

清新的空氣進去體內,陳子輕如獲新生,按着自己的那股力量也随之消失了,他大聲喘息着回頭看去,背後什麽都沒有。

脖子上的創可貼因為泡水已經掉落了,露出了一條醒目的傷口,雖然不深,卻剛好經過自己的動脈。

陳子輕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不是自己拿錯了剃須刀,而是那個在包間劃破動脈的馮少爺想要殺自己,用一模一樣的死法……

那通電話呢,鐘少打的嗎?

陳子輕抖着手看通話記錄,沒有了,不見了。

家裏已經不能再待了,他想快點逃到樓下去,當他跑到外面的電梯口時,身形頓住了。

他想到了那個紅毛路克,畢竟對方就是在電梯裏死的,如果自己現在進去的話,會不會……

陳子輕不敢冒險,他趕緊轉身去了樓道,走樓梯下去。

幽靜的樓道裏光線暗淡,陳子輕才走了一會,就隐隐約約聞到了一縷氣味。

人剛聞到的時候可能會覺得挺香,可多聞一會,就會有種臭得想嘔吐的感覺。

随着怪味的越來越濃,陳子輕知道——是夏子來了!

陳子輕的心頭狂跳,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有種将要大難臨頭的感覺,并且這感覺越來越強烈。

“夏子!”陳子輕吓得撕聲大喊。

“是夏子嗎?”

“我知道你想找你的丈夫,我也想找,但最近實在沒什麽線索……”人為刀俎,陳子輕沒辦法只能一狠心的說道,“你再給我點時間!”

“我幫你找!”

四周陰冷的氣息逐漸散去,陳子輕有種去了一趟黃泉路的感覺,他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就是陸系統提到的架構師私設,走完劇情線吧。

強制性的,非要他給夏子指路找到先生問出婚姻的答案,把劇情走完。

行吧,走吧。

哦對了,還有感情線,也不知道是怎麽個走法。

陳子輕掉頭回了公寓。

等到夏橋正外出回來,陳子輕就對他說:“我想去資料館,就是那種放老報紙的場館,谯城有的吧。”

夏橋正頭發裏滴着汗:“拳館,武館我熟,資料館你找厲正拙。”

陳子輕已經在門口穿鞋了:“那你彙報給他。”

燥熱的氣息從後面攏上來,像兇猛的海浪,也像灼燒的火焰,混着年輕人的血性和亡命之徒的狠色。

“看來你并沒有弄清楚他的意思,我負責你的安全,不做其他事。”

陳子輕的頭頂響起一聲清俊略沉的聲音:“我只是你的狗。”

他一只鞋正要往腳上套,聽到這話手一松。

鞋子掉在了地上。

夏橋正半蹲着撿起那只鞋,握住他的腳踝,将鞋給他穿上去:“如願了,開心嗎?”

陳子輕要把腳放下來,圈着他的五指沒送,他只好金雞獨立地扶着鞋櫃:“要不是你,我也不會……”

夏橋正譏笑:“要不是我,你還在傅延生的手裏攥着,毫無尊嚴地做他的傅太太。”

陳子輕氣道:“我是說我的頭發!”

夏橋正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聽到老男人咬牙說:“我的頭發在我不清醒的時候被厲正拙剪了,還染黑了。”

他以為是老男人太愛美,不能接受自己沒了那頭過于耀眼的銀色長發,于是生澀地哄道:“你光頭都照樣能到處勾引人。”

陳子輕:“……”真是好高的評價,謝謝你啊。

.

下午夏橋正帶陳子輕去了谯城的一家資料館,提前打過招呼了,他們直接穿過展覽廳去儲藏室。

整個儲藏室立了很多架子,上個世紀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期的報紙都有。

架子對着過道的那邊都貼着年代的标簽。

陳子輕按照标簽找過去,他一路找一路走,還能分出一點注意力探究夏橋正的側臉。

沒來由地,陳子輕想起一直被他遺漏的一個細節,夏橋正的父親不是活着的嗎?

夏橋正要真是裴遠知的後代,那他父親不也是。而且他父親說不定知道些什麽。

陳子輕口幹舌燥:“夏橋正,你父親呢?”

夏橋正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去:“在國外維持生命,昏迷不醒,怎麽,你想買水果去看他?”

陳子輕不敢問了。

夏橋正俯視他一眼,轉身去了一邊。

陳子輕自己找,他找到大概年代就在那個架子上一層層地翻起來。

這都是備份,原件在展覽廳,所以陳子輕不用做什麽措施,他把報紙翻開看完按照折痕複原,轉戰下一份。

陳子輕翻了一個下午,終于在一期報紙上得到了收獲。

那期報紙的A板左下角有一小塊報道,內容是方先生捐贈了一大筆錢建女子學校。

報道上貼了張黑白照片。

陳子輕把報紙捧到眼前,聞着濃重的灰墨味湊上去瞅了又瞅,他瞪直雙眼,這不就是裴遠知嗎!

盡管有南洋老照片的那部手機不見了,但他沒丢失相關記憶,他的腦子裏記得很清楚,不可能認錯。

陳子輕自言自語:“果然改名字了,改成了方遠安。”

有了名字就好辦了,接下來只需要有錢人的資源。陳子輕照例拿出手機拍下來,他把報紙折好放回原位,快步跑到夏橋正面前:“我想知道方遠安的信息。”

說着就把備忘錄上的名字對着他:“這三個字。”

夏橋正什麽也不問,只是到一邊打電話。

陳子輕去跟管理員聊天,他沒聊一會就被夏橋正拽住手腕,一路拽出了儲藏室。

夏橋正口氣不善:“聊什麽湊那麽近,口水都噴你臉上了,不嫌髒?”

陳子輕不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的:“那不都是相互的,我的口水不會拐彎,也噴管理員臉上了。”

粗糙的手掌攏住他的臉,搓衣服似的上下左右搓動,他直喊疼。

夏橋正放下手,看眼前人被搓紅的臉,皮真嫩,他都沒怎麽用力,這還怎麽把欠他的雙倍奉還給他?

“自己看。”夏橋正把亮屏的手機扔給他,前言不搭後語,“你脖子怎麽傷的?”

“抓蚊子包抓的,随便貼了個創口貼。”陳子輕顧不上臉疼了,他快速接住手機,不忘說,“謝謝啊。”

沒注意随口那聲客氣話給夏橋正帶來了什麽影響。

陳子輕全神貫注地看起了資料,方遠安,赫赫有名的企業家,慈善家,曾經很有名的大人物,他是一個大老板的上門女婿,太太是聰慧過人很有生意頭腦的富家千金。

婚後方遠安在老丈人的資金支持下做木材生意,規模很快做大,壟斷了整個領域成為龍頭老大,他和太太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跟小女都死于意外,二兒子下落不明,一直尋找不到。

方遠安人到中年,名利雙收之際,太太突然離他而去,他悲傷過度,生了一場大病瀕臨死亡。

後來他走出來了,身體恢複了,做起了慈善業。

方遠安于九十多歲回國,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谯城,之後就莫名其妙消失無蹤,衆多猜測裏占比最大的是死于某個對家手上。

就這份資料上來看,方遠安改名前跟夏子有關的經歷,以及他成功前的種種和出身,都被他替換掉了。

有錢人啊,多少都有不為人知的秘事。

越有錢,秘事越多。

陳子輕把手機還給夏橋正,方遠安的行蹤停步于谯城,那他來這座城市,算是歪打正着吧,早晚都要來的。

谯城是柏家的勢力為主,那他要找柏為鶴了。

“夏橋正,你不是說裴遠知這個名字讓你熟悉嗎,這就是,他改名了。”陳子輕指着屏幕上的資料說。

夏橋正掃了眼就息屏。

“你都不看啊。”陳子輕打開自己手機上的網頁輸入方遠安,真有他的履歷,很牛逼的樣子,“我感覺你跟他長得很像,沒準真是你祖輩。”

“就你說的方遠安,長得夠當明星了,”夏橋正不鹹不淡道,“我不是氛圍感帥哥嗎,哪配得上。”

陳子輕:“……”夏橋正真會記仇。

.

回去的路上,陳子輕睡着了。

夏橋正在開車回公寓的路上接了個電話,轉道送車上人去了厲正拙的宅子。

要是那人醒着,一定會氣憤地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他會解釋:厲正拙叫我送你回他那邊。

那人的反應是先呆個幾秒,然後垂頭喪氣地抱怨:你還說只做我的狗。

他怎麽回,大概會說……

夏橋正看着厲正拙從立着兩個大石獅子的門裏走出來,他熄火下了車,給對方打開後座的車門,目睹對方抱出車裏的人。

“急什麽。”

他目送厲正拙抱着人進門,無聲地吐出那三個字,自己大概會這麽說吧。

門被下人關上,阻擋了夏橋正的視線,他回到後座,靜默地坐着,吸食着離開的人殘留的味道。

長袍裏的那片粉白變成那雙眼後面的靈魂,幾十個日夜拉長至兩百個日夜,沒有停止的現象。

下的蠱解不了了。

.

陳子輕被抱進宅子沒多久,他的意識就要起來了,卻又被安神催眠的熏香味給壓趴了回去。

厲正拙一路抱着他進房間,把他放在床上,咳嗽着吞下一粒藥物坐在床邊平複:“Fairy,你去外面住,怎麽瘦了,是不是吃不好?”

熟睡的人給不了回應。

“你總想出去,結果怎樣,出去了并不是花花世界任你飛,到處都是獵人的捕獸夾。”

厲正拙幽幽道:“不怪你,怪你這張臉。”

房裏靜了片刻,響起極模糊的嘆息:“是你母親的原因。”

陳子輕人睡着,記憶自動補充。

厲正拙跟原主的母親是彼此的初戀,他念舊情,在初戀的兒子有難時出手相救。

原主被厲正拙放在國外一處莊園照顧,以他長得太醒目,不方便抛頭露面,以免被垡城一衆盯上為由阻止他外出。

實際是對初戀的控制欲,轉移到了她兒子身上。

原主就這麽在厲正拙的身邊過了十幾年,物質富裕,不愁吃不愁穿,不用考慮生計,不用應付惡意嘲諷的視線和手段。

如果去年沒發生變故,他的生活會按部就班,直至給厲正拙陪葬。

去年厲正拙暴露了自己的狐貍尾巴,他監視原主的衣食住行,視頻很多,長年累月,想用他代替他的母親。

原主反擊途中用茶壺給了厲正拙一下,他以為人死了,不得不逃回國找新的避難所,也就是傅延生。

可惜目的沒達成,頭破血流的人也沒死。

厲正拙當時很快就醒了,他沒派人去追,甚至暗中幫助原主回到國內,接近傅延生……

因為他倒在血泊裏的時候有了新的想法,更有意思的想法。

“那個傅延生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對自己放縱,卻給你畫地為牢,怎麽随着發展就變了道,你一次次背叛他,當着他的面和別人親親我我,他都不對你開槍,不下令讓手下人結果了你跟你的情夫。”

“要不是我讓人安排那一槍,還真不好辦。”

“他愛上你了。”

“這就沒意思了,不配待在這個局裏了。”

“不過他可以當調味劑,所以你露面的次數一多,消息就會送到他手上。”

厲正拙揭開床上人脖頸的創口貼,看那處割傷,看了會,皺皺眉,像藝術品出現瑕疵,整個人陰戾下去。

“怎麽這麽不小心。”

厲正拙出去拿藥箱回來,給他消毒處理傷口。

“到我那外甥了。”

“他在垡城期間只需對你有好感,并把你列為特殊就好,這樣等你來了谯城,他才會走出身份地位帶來的限制,護你一程。”

“我那外甥的阈值過高,能激起他興趣的可不容易。”

“你做到了。”

“現在我們來說夏橋正。”

“他和你的身份是對立的,你們之間隔着仇恨,可他成了你的狗。”

“他服從我的計劃,為的是讓你脫離傅太太的位置。”

“電子圈的解鎖方法,是他自己尋到的,那可不容易到手。”

厲正拙說到這笑了笑,他笑什麽,他笑的是,當初夏橋正在國外做買賣,被人追趕逃進莊園,Fairy以掩護那青年離開為條件,成了對方的雇主。

在他回國後幫他綁架傅延生。

實際上呢。

夏橋正能進莊園,全身而退,都在厲正拙的眼皮底下。

也就是那時候,夏橋正被厲正拙放在了棋局上面。

厲正拙在放風筝,放了一段時間就拉回來了,遠了看不到風筝的圖案跟起伏,還是近點好。

“我為你挑選的男人優質,各有特色,他們能給你染上不同的色調。”

厲正拙年輕時是個畫家,生平最滿意的作品就是床上這件,可惜去年不滿意了想毀了,又改變主意重新上色。

傅延生,夏橋正……柏為鶴是他親自挑選的色彩,他會逐一鋪上去,期待最後的成品。

“你的保镖站位過低,所以我打算收他為養子,擡一擡他的身份,這樣他才能有廣闊的舞臺争搶你。”

陳子輕要是醒着聽到這句,肯定會想,綠帽焦慮症傅延生在厲正拙面前只是個弟弟。

“收養他當天,我會宴請各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你有看上的,可以跟我說。”

“對了,你的前夫跟他的心腹決裂了。”

“據說他收到了一組照片,照片上是他的心腹抱你上車的畫面。”

“也不知道是誰拍的,這麽缺德。”

陳子輕打起了鼾。

厲正拙按了按紗布一角,難以言明的目光長久地落在他臉上,究竟是否在追憶曾經的初戀,誰知道呢。

.

周五晚上,柏為鶴跟母親來宅子裏吃晚飯。

厲正拙不知道為什麽很高興,他讓下人開了一壇年代久遠的好酒。

陳子輕一聞就有點醉了。

這頓飯只有厲正拙精神亢奮,仿佛金榜題名跟洞房花燭同時降臨在他頭上,他全程在笑。

陳子輕咽下嘴裏的食物偷看了一眼,厲正拙這看着哪像是五十多歲快六十啊,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

是基因優秀,還是吃了藥?

要是基因的話,那怎麽他妹妹身上沒見着?他跟他妹妹站一起,不說年紀會被人當成是姐弟。難不成基因裏的遲緩衰老傳男不傳女?

陳子輕胡思亂想着,徒然一驚,不會跟屍油有關吧?!

厲正拙給他夾菜:“Fairy,你看我看傻了。”

陳子輕瞧燈下的玉面書生,不假思索地說:“你沒老人味。”

桌上氣流一滞,厲正拙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你們看Fairy,多可愛。”

陳子輕不說話了。

而對面的柏為鶴更是一言不發,只有他的母親附和了幾句。

陳子輕吃得迷迷糊糊,筷子什麽時候從他指間滑到桌上了都不知道,他強撐起沉沉合在一起的眼皮:“人呢?”

“柏先生?”陳子輕指指柏為鶴,指指自己,“就我們兩個了啊。”

柏為鶴靠着椅背:“他們出去散步了。”

“啊,他們散步了啊,那我們也去散步……”陳子輕搖搖晃晃地扶着桌子站起來,還沒走一步就坐了回去。

柏為鶴一顆顆地解着西裝扣子:“我查過,微玉的确死了,你不能用那個身份了。”

陳子輕撇嘴,無所謂了啊。

柏為鶴将西裝脫下來,放在旁邊的椅背上面:“傅延生已經有了新的未婚妻。”

陳子輕心想,好事啊。

柏為鶴又開始解襯衣領扣:“太倉促,這裏面有名堂。”

陳子輕模糊不清的視線不自覺地跟着他的手移動:“沒事的,你們那個層面不都是商業聯姻。”

柏為鶴手上動作微頓:“你們?”

陳子輕點頭,一眼不眨地望着他敞開點的領口。

诶,

怎麽今天穿白襯衣了啊。

陳子輕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柏為鶴真的沒穿深色的襯衣,改穿白的了,他吃飯的時候怎麽沒注意到呢。

原主的情感殘留消失了嗎?也不對啊,要是消失了,那他現在在幹什麽?

陳子輕無意識地用眼神催促柏為鶴,你才解了一顆扣子。

柏為鶴的眉骨隐約一抽,他又朝下解了一顆,就此止住,語氣平淡且落地有聲:“我的婚姻不會牽扯到利益。”

陳子輕看他露出來的喉結:“那你将來的太太又幸運,又幸福。”

柏為鶴慢聲:“或許。”

陳子輕忽然望向大門,發現是關着的,他趕快撥開桌上的餐具,趴上去湊近柏為鶴,小聲說:“你去看看門是不是從外面鎖了?”

柏為鶴凝視他緋紅的臉頰。

陳子輕眼神不怎麽清明,他緊張地說:“電視裏不都這樣的嗎,有壞人偷鎖門,再叫人過來抓奸。”

“抓奸?”

柏為鶴的嗓音裏一掠而過笑意:“你不是厲太太,我不是你情夫,何來的抓奸?”

陳子輕沒出聲,他發現柏為鶴的領帶上別着領帶夾,怎麽好像是他去年抓過的那枚。

“我喝醉了。”他一口咬定。

柏為鶴好整以暇:“你一滴沒喝。”

陳子輕不解地喘着氣:“那我怎麽感覺頭暈暈的,心跳得也很快,肯定是你舅舅偷偷給我的碗裏放了酒!”

他垂下眼睫發了會呆,揚起笑臉:“你吃菜啊,柏為鶴,我想看你吃菜,你是左撇子,我喜歡看你用左手拿筷子吃菜。”

柏為鶴的面上沒有波瀾:“為什麽?”

陳子輕自語:“為什麽……”

“很熟悉。”

他是真的神志不清了,說話都有點含糊:“左撇子,熟悉,瘦金體,也熟悉,心裏難受……你太帥了我也煩,不想你這麽帥,總感覺你會影響我幹擾我……我本來就不聰明……”

周遭溫度生硬地下跌了一大截。

柏為鶴的背脊緩緩離開椅背,他前傾身體,擡手伸過去。

趴在桌上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整個人怔了怔,想要往後躲,下巴卻被扣住。

微涼的手鉗制他,不容他掙紮半分。

柏為鶴掀了掀眼簾,露出眼底的深冷:“輕輕,你在我身上找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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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是重生到綜漫的平行時空,非原著世界。
    ★劇情流,感情戲輔線,挖掘世界背景,沒看過原著的也可以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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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大紅袍”就是只雞,一只比較有靈性的傻雕公雞而已。”
    2、“貴族高中生活VS養雞、變臉日常,主角均滿十八周歲。”
    3、“堅決貫徹1v1,放飛文,無副Cp,強攻強受,全文存稿,基哥攻,主攻。”
    一句話簡介:“變臉、這輩子我就服我老婆。”
    內容标簽:強強情有獨鐘爽文校園輕松
    基靳野厲钊
    一句話簡介:變臉,這輩子我就服我老婆。
    立意:為你閃耀登場、光芒萬丈!

    耽美 已完結 168.7萬字
  13. 全洪荒都聽說東皇有喜了

    全洪荒都聽說東皇有喜了

    上輩子被成仙的雷劫劈死,楚東本該魂飛魄散,但是陰差陽錯的穿越一回,讓他從渡劫期晉級為了洪荒的先天神祇。
    ……
    這輩子他有一個神話中赫赫有名的新身份。
    ——東皇太一,妖族的二把手,實力橫行上古巫妖時期。
    ……
    剛憂喜交加沒多久,楚東完全沒想到東皇太一腹內會有異動!這穿越的節奏不對啊!
    CP是李微的本體。
    內容标簽:強強 生子 穿越時空 洪荒
    搜索關鍵字:主角:東皇太一(楚東) ┃ 配角: ┃ 其它:

    耽美 已完結 109.2萬字
  14. 嬌癡美人在BE劇本[快穿]

    嬌癡美人在BE劇本[快穿]

    文案:(求收藏同系列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
    左棠是個皮相上很有迷惑性的大美人。
    20周歲生日當天慘死的他被BE轉HE快穿系統綁定,只有積累夠積分,他才有機會“活着”去見親爹和未婚夫。
    左棠看完了手頭的BE線劇本後,嘤嘤嘤地哭了。
    系統在完成對左棠的綜合掃描後,也嘤嘤哭了。
    左棠,智商:70/200;情商:70/200;體力:70/200;美貌:???
    系統檢測數據采取的是200分制,左棠的各項數值再少一分,就能納入智能低下、情商堪憂、體能廢渣的行列了。
    最讓系統忍不住悲傷的是,它再一次帶着它的新宿主一輪游結束,它也會被快穿總局報銷。
    在系統真情實感地哭泣時,左棠已經瞄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不是我老公嗎?”
    系統(震驚),“你不是剛看完故事線嗎?那是反派!超級大反派!你們一家子就是在他手裏走向悲劇的!”
    系統(爾康手):不要啊!
    左棠一蹦一蹦地上前了,“老公,抱抱~”
    快穿世界:
    世界一:年代文裏老實木讷、過勞死的長兄vs知青(√)
    世界二:末世文裏冒名頂替被發現、命送喪屍口的小市民vs博士(√)
    世界三:星際文裏背鍋、遣送監獄星慘死的小王子vs星盜(√)
    世界四:總裁文裏被“天降”搶走竹馬和腎的真少爺vs首富(√)
    世界五:千年鬼王vs禦鬼師(√)
    世界六:修仙文裏忍辱負重三十年為救同門自爆而死的小師弟vs魔尊(√)
    世界七:病弱小夫郎vs皇帝(√)
    (以下不一定按順序)
    世界八:殘疾富豪混血小叔vs養弟(√)
    世界九:遠古吸血鬼vs教皇(√)
    世界十:ABO世界破産貴族vs元帥(√)
    世界十一:廢土微克世界拾荒者vs詭怪(√)
    世界十二:深海小人魚vs飼養員(√)
    世界十三:校園文學渣vs學神(√)
    世界十四:替嫁王妃vs病王爺(√)
    PS0:本書原名《笨蛋美人在BE線劇本[快穿]》
    PS1:1v1,攻是一個人。(攻在遇到受之前,作為劇情裏的相關人,有完整的背景經歷。遇到受之後的才是真正的攻。受不了攻任何一點情感經歷的慎入!莫入!)
    PS2:受的智商如文名,笨蛋受,弱受,甜糕受,美人受。(具體說明第一章作話,請一定一定一定看完。)
    PS3:無文筆,無邏輯,無腦甜。
    PS4:如果不能接受設定、文筆等所有你不喜歡的,請不用留言告知,直接點X,不影響其他讀者的閱讀體驗和作者碼字心情~萬分感謝!
    PS5:評論區已關閉,介意者慎入。(主要是角色人設問題和作者心理脆弱,無關其他)
    已有完結文:《豪門寵婚【重生】》、《魔君寵夫日常》、《秀恩愛系統【末世】》等文在作者專欄。
    【求收藏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啦】
    文案:
    過勞死在禦案上的司旭,被快穿系統選中進入大千世界,成為英年早逝的炮灰們。
    主線任務一:壽終正寝。
    主線任務二:拯救究極黑化、心理扭曲、意圖毀滅世界的反派們。
    司旭:“不拯救會影響朕睡覺嗎?”(鹹魚癱.jpg)
    系統770:“???”(系統選中的勞模皇帝哪裏去了!!!)
    日常睡眠質量堪憂的司旭在容貌俏似原世界皇後的反派身邊睡一個好覺。
    反派:“我要黑化,我要毀滅世界,我要……”
    司旭:“閉嘴!抱朕。”(昏昏欲睡.jpg)
    反派乖乖照做并超額完成了要求,他真的“睡”了司旭。(乖巧.jpg)(黑化值已清零.jpg)
    內容标簽:甜文快穿逆襲輕松炮灰
    搜索關鍵字:主角:左棠┃配角:┃其它:求收藏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
    一句話簡介:笨蛋美人,在線“躺”贏。
    立意:智商不夠,真心來湊。熱愛生活,不負生命。

    耽美 已完結 146.3萬字
  15. 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鬧離婚

    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鬧離婚

    穿成人生贏家,羅睺也有不滿的時候。
    前世,他是洪荒文寫手,為筆下的主角各種牟利,可是輪到自己,他才發現金手指不是那麽好開!苦思冥想之下,羅睺打算先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
    他果斷把高嶺之花的鴻鈞追到手。
    原以為有了道祖當伴侶,什麽劫難都沒了,結果婚後生活告訴他——鴻鈞性冷淡!
    羅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決定離婚,過自己的神仙日子去!
    --------------------------------------------------------------------------------
    【欲求不滿魔祖cp高嶺之花道祖,婚後的甜寵生活。】
    PS:主角顏值高,力量強,不在洪荒抱大腿也是一個蘇到頂的人物。
    內容标簽: 強強 穿越時空 洪荒 生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羅睺(魔祖) ┃ 配角:鴻鈞(道祖) ┃ 其它:洪荒神話,聖人,巫妖,三清

    耽美 已完結 103.0萬字
  16. 我就看看不碰你[快穿]

    我就看看不碰你[快穿]

    嘴甜人可愛的津韶是位非常勤奮優秀的劇情維護師,然而并沒有系統願意和他搭檔,于是他只能閑職在家打游戲。
    直到有一天,一位系統小可愛找上門來。
    系統:你好,我是職業炮灰系統,不帶逆襲打臉的那種。
    津韶【擺手】:走開,不要打擾我玩游戲。
    系統:我可以讓你近距離觀看各種盛世美顏,不過你只能看看,不能做出超出炮灰範圍之外的舉動。
    津韶【拍胸脯】:沒問題!做炮灰,我是專業的!請務必讓我成為你的宿主。
    N個世界後,津韶和盛世美顏在一起了。
    系統:我想辭職。
    表冷漠內心豐富小劇場攻X顏控晚期演技爆表可愛受

    耽美 已完結 44.4萬字
  17. 重生後大佬總想騙我談戀愛

    重生後大佬總想騙我談戀愛

    他見義勇為犧牲後,重生了。
    醒來後就被某大佬給纏上,大佬騙他說,“我是你男朋友。”
    不明就裏的他,信了。
    此後,他要去哪兒,大佬親自接送,他要吃什麽,大佬立馬送來,他痛了病了難受了,大佬就立馬舉高高。
    他說,“我們不合适。”
    大佬說,“不試試怎麽知道合不合适?”
    他說,“其實我是個死人。”
    大佬說,“沒關系,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
    他說,“我……”
    大佬噓了一聲,“別說了,嘴皮子磨破了你也是我的。”
    (本文又名《大佬追妻的一百零八種方式》《大佬原來是戲精》)

    耽美 已完結 127.5萬字
  18. 盡道清歌世無雙

    盡道清歌世無雙

    沉迷于修煉?楚绫歌表示根本沒有此事!天下風雲争霸,又與我何幹?
    有些姑娘表面上看起來一派淡然之色,其實肩帶滑下來心中慌得很....
    初遇陸寒溪,楚绫歌心中萬般無奈,惹到冰山該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呢?還不是只有笑着活下去!
    楚绫歌:“長得美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再打我可要還手了!”
    陸寒溪:“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無賴的女子!”
    數年之後,陸寒溪遭劫,楚绫歌燃燒神魂,為其擋下萬千魔炎。
    陸寒溪淚光盈眸:“傻瓜,值得嗎?”
    楚绫歌仰面而笑:“為你,便值得!”
    修行路漫漫,美人自然是如雲的,搞NP是不可能搞NP的,希望這本新文,能得到大家的喜歡!
    ----------------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爽文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楚绫歌,陸寒溪 ┃ 配角:傾挽雲,月孤倚,何湘君等等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攜美修行打怪耍無賴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耽美 已完結 126.0萬字
  19. 那個渣攻不愛你[快穿]

    那個渣攻不愛你[快穿]

    文案:【放放我的預收:主受校園穿書《喜歡病弱小狗也是人之常情》主攻生子《小皇帝懷了本王的崽》】
    【推推朋友的完結古言甜文:《如意探花娘》by修多羅藏】
    快穿(穿得不是很快),主攻,攻寵受,在第一章補上了閱讀指南~
    【已完結】
    程衍是個炮灰自救系統,他的任務就是穿越一個個世界,幫助那些可憐的炮灰改變人生。
    他總是遇到一個小可憐,小可憐每次都和人渣糾纏不休。這個心盲眼瞎的小笨蛋,總是傻傻為人渣付出一切,到頭才知道自己遇上薄情郎。
    要不是有他程衍幫助,這個小笨蛋每次輪回都不得善終。幫着幫着,程衍感覺自己對他的情感發生了變化……
    小笨蛋:你幫助我,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程·說謊不打草稿·衍:給我親一下就好。
    皮一下很開心攻×乖巧直球受
    感情線為主(大概是),無虐,甜(确實是)
    小程是攻小楚是受,不逆,高舉1v1大旗,每個世界都是HE
    第一個世界:神醫和傻子小郡王(已完成)
    第二個世界:纨绔公子和窮書生(已完成)
    第三個世界:“柔弱”巫醫和傲嬌豹子(已完成)
    第四個世界:現代狗血《人魚愛情故事》(誤)(已完成)
    第五個世界:非典型AA戀(已完成)
    第六個世界:現代靈異|天師×厲鬼(已完成)
    第七個世界:修真師徒年上(已完成)
    第八個世界:末日重生(已完成)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打臉甜文快穿輕松
    程衍楚望炮灰渣攻們
    一句話簡介:但我愛你。|主攻甜文
    立意:簡單的愛情故事

    耽美 已完結 99.0萬字
  20. 風華當歌

    風華當歌

    莫名穿越到玄幻大陸,段亦岚一臉懵逼,修什麽煉!讓我去死!
    直到遇見魔宮聖女曲流莺,人生目标變為:搞垮魔宮,迎娶聖女
    戰陰屍、滅神獸、搶花魁、劫軍營..段亦岚一樣不落都幹了,貪財好色的誤會傳遍大陸,連她本人聽完也是瑟瑟發抖,感覺威嚴被掏空
    寵妻寵得沒羞沒臊,曲流莺,我叫你一聲媳婦,你敢答應嗎!
    ---------
    有個圍脖:閑亭落筆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爽文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段亦岚,曲流莺 ┃ 配角:靈汐,冷痕,冷霜華,煙夢寒,青鸾,單蟬衣 ┃ 其它:

    耽美 已完結 143.0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