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玉蘭
白玉蘭
《來客小院》的剪輯工作效率非常高,一周的時間,長達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的正片已經放了出來。
【追更人來了!我的快樂老家。】
【前排提醒,這期糖分超标。】
【捉迷藏那裏,沒有人覺得那個摸臉的動作很不可言說嗎?】
【已經反複拉條十幾遍了,腦內兩人已經do了。】
【是直播裏的那個小哥嗎,我和我閨蜜打賭,他們肯定有一腿。】
【解卷耳的手如水蛇般纏在小哥的脖子後,用身子鎖着對方。嘴唇一開一合,無聲說着什麽,露出粉嫩濕潤的舌,誘惑着看似敬業攝影的小哥,殊不知相機裏拍了多少不可言說的秘密。】
【或者是,黑色king size的大床上,解卷耳壓在小哥身下,對方單手就能梏着雙手手腕,因為掙紮得厲害,所以留下了暧昧的紅痕,小哥湊到他的耳畔,壓低聲音說:“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像往哪裏跑?”】
【前面兩位老師別走,留下文名我必追。】
【已知齊二哈官方身高179,解卷耳比他高半個頭,估摸着有185的樣子,那個攝影小哥比他還要高半個頭,這要一米九了吧。】
【什麽絕美身高差!】
【我單方面宣布,這次竹馬黨依舊沒有打過天降黨。】
【話說解卷耳好像沒有介紹自己的職業?】
【前面的,不是說了是咖啡店長。】
【Cherbit的這個名字好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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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帥哥的朋友一定是帥哥,學霸的朋友基本也不會是學渣。】
網友的精神狀态一如既往地穩定。
不過網上的虎狼之辭和推測暫時與解卷耳和孟衍沒有關系,解卷耳這幾天正頭疼。
兩周過去,雖然沒有明說,但孟衍顯然還惦記着詹姆的事。時不時冒出一句“這個別人有做過嗎?”,暗戳戳比較的樣子,又綠茶又可愛。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安全感沒有給夠,解卷耳反思了一下自己。
曾經閑聊的時候,安然就和自己聊過,感情是需要彼此給予的信任做保障的,在她的情感經歷中,是一直奔波的安然無法給解承帶來安全感。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花心大蘿蔔嗎?
甜蜜的煩惱持續的時間有些久,解卷耳還以為情人節的巧克力已經安慰好了呢。
總要想個辦法。
年初的咖啡店客人比較少,三三兩兩的,帶着早春特有的繁忙,開學的開學,上班的上班。
作為随性的店老板,解卷耳撐着頭趴在吧臺上,冥思苦想。
而孟衍也有着自己的苦惱,他最近一直忙着做實驗,都沒什麽時間陪着解卷耳。不過倒是發現了好玩的一點,只要語氣稍微軟一些,說一句“這個別人有做過嗎?”,解卷耳什麽都讓着他。
擁抱、親吻、撫摸,像是仙人掌軟了刺,像是貓咪被捏住了後脖頸,聽話得不得了。
每次親昵都會不自覺變得貪婪。
某次,等孟衍回過神來,解卷耳渾身都像是被蹂躏過,手腕、肩膀、鎖骨,唇瓣,雪中紅梅點點。
這樣的解卷耳太乖了。
擦槍走火反而成了常态。
“聽張悅欣說,今晚有燈會,帶我去夜游吧。”解卷耳在某天晚上忽然提議道。
當然不會有反對的聲音。
之前孟衍為了方便,把自己的摩托車停到了解卷耳閑置的車庫裏,和積灰的白色SUV排排站。
“你還會開摩托?”
聽着在自己面前熄火的鋼鐵猛獸,解卷耳還有些驚訝。即使相處了這麽久,孟衍總能給自己帶來不一樣的驚喜,每次都像是開盲盒般,打破他的固有認知,讓他好奇對方有多少小秘密。
總覺得孟衍該是好好學生,和摩托這種事物沒什麽交集,但配上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又意外和諧。
帥哥做什麽事都自帶濾鏡。
“大一的時候學的。”孟衍将頭盔放好,一邊脫着皮手套,一邊解釋,“宿舍裏四個人組團報班,還有優惠價來着。”
大概是屬于男大學生的兄弟情。
解卷耳還沒體驗過摩托的後座,所以當孟衍将摩托車從車庫中推出來,伴随着排氣管的轟鳴,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頭盔時,他欣然接受。
他自己也曾在美國西部,像牛仔一樣馳騁在平坦的公路上,揚起黃沙。
對于喜歡刺激的人,從不會拒絕風馳電掣的浪漫。
但後座到底是不一樣的感覺,解卷耳環抱着孟衍的腰,貼得很緊。因為看不見,他閉上眼,耳畔呼嘯的風聲更加清晰,不掌控着車把,因為特有的加速推背感,只能依靠着對方。
在料峭呼嘯的寒風中,腎上腺素飙升,思維從沒有這麽清晰過。
他在心裏做了決定,沖動,釋然。
“冷嗎!”
風聲太大,孟衍幾乎是喊着問。聲音順着流動的空氣傳到耳中,還隔了層厚重的頭盔,像是開了混響音效。
“不冷!”而且很爽。
“什麽!”
耳膜與空氣激烈交織,只有身體的接觸是确切可感的。
他們像是相互依偎的候鳥,在寒冬裏相互依偎,在飓風中共同翺翔,等待春暖花開的時候。
解卷耳發現孟衍聽不清自己說話,但自己可以聽到他的聲音,于是開始放肆。
“我說!你好帥!”
“那當然。”孟衍語氣得意。
“好啊,你裝的!”
孟衍偶爾會冒出來的蔫兒壞性格,讓解卷耳既生氣又好笑,怎麽像是小時候那些會扯女生頭花的幼稚男生一樣。
就是沒什麽定力,不然解卷耳下一句就是“好喜歡你”,這不得讓孟衍開心得原地轉圈。
可惜這次燈會被一場春雨攪黃了。
細細密密地淋在身上,潤物無聲,車開到一半,孟衍征得解卷耳同意,遺憾打道回府。
好在冬春交替的雨水不像夏季那樣迅速,只是半濕着衣服更冷。
因為解卷耳有淋雨發燒的前科,孟衍實在是擔心,推着他去洗熱水澡,而自己又去鼓搗姜糖水。
“我不喜歡姜味。”他坐在床邊吹頭,孟衍推門進來還沒開口,姜的味道就已經先一步被解卷耳聞到了,“不喝了,好不好?”
他試圖逃避,可惜孟衍這次不吃這套。
“不好,喝了有糖吃。”
解卷耳無奈撇了撇嘴,對于他敷衍的哄孩子行為表示不滿。
“你也去洗澡吧,我會喝的。”
“真的?”不會偷偷倒掉之類的吧。
“真的。”
這次換孟衍被推了出去,解卷耳放下吹風機,和他一起走到客廳。一邊湊到碗邊喝了一口以示真誠,一邊擺擺手示意對方上樓洗漱。
“好好洗幹淨。”
“?”他哪裏髒了?
孟衍順帶着把衣服一起洗了,花了半個小時才從樓上下來。
就見解卷耳站在廚房裏,竟然在熱紅酒。
正好撞見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紅酒配高腳杯,這很解卷耳。
孟衍覺得他已經沒必要問對方有沒有喝姜湯了,熱紅酒其實也可以暖身。
“怎麽想到喝酒了?”
解卷耳雖然酒量好,但并沒有什麽瘾,之前一直被醫囑忌口,這段時間。
“壯膽。”
“?”今天的問號有些多,孟衍跟不上對方的腦回路了。
“來一杯嗎?”解卷耳舉杯邀請,帶着點醉酒的嬌憨。
孟衍現在确定這絕對不是第一杯,他注意到對方紅透了的耳垂,像紅寶石一樣藏在發間。走近後酒香味更加濃郁,随着對方搖晃酒液的動作,似有所感地品出了些暧昧。
“這是詹姆的那瓶酒?”他忽然想到,家裏的紅酒只有那一瓶。
“嗯哼~”
“……”
“怎麽了,我們阿衍醋勁這麽大呢?”解卷耳調侃着,他
“你也對着他笑過嗎?”
解卷耳挑了挑眉,并沒有說出孟衍希望的答案,而是又抿了一杯紅酒,好像真的很喜歡這瓶來自勃根地第的紅酒。
“讓我也嘗嘗。”
他就着解卷耳的手,低頭喝了一口,眼睛卻直勾勾盯着對方,像是大型動物盯着獵物一樣,兇相畢露。
自從解卷耳的眼睛确定有了恢複的跡象,他總是不自覺地和他對視。
哪怕明知道并不會那麽快恢複過來。
“怎麽樣?”
“不好喝。”
毫不掩飾地诋毀,惹得解卷耳輕笑出聲:“是嗎?”
他原以為孟衍的吃醋是隐晦的,像是喜歡哼唧賣萌的大狗,現在倒有點對着陌生人呲牙的攻擊性。
“我可是很喜歡呢。”
他捏着對方的下巴,嘴對嘴渡了一口酒,淡紅色的液體在唇齒交纏間從嘴角漏下一縷,被解卷耳伸出舌頭舔走。
毫無疑問,他深谙怎麽挑起男人的欲望。
“現在也不好喝嗎?”
“……勉強吧。”
“嗯?”
“……好喝。但是你好像喝醉了。”孟衍在他的唇齒間嘗到了酒味,既辛辣又甘甜,是他沒嘗過的紅酒口感。
“紅酒還不至于。”
解卷耳的手指順着對方滾動的喉結劃到胸膛,如同鈎子一樣。
孟衍被觸碰的地方變得滾燙,不知是因為酒還是人。
“以前有很多人說我喝醉以後,很坦誠,也很漂亮。”
解卷耳歪着頭回憶,刻意提起一些床上的情話,誓要将孟衍的理智外皮扒下來,效果很明顯。
這次他真的嫉妒了。
孟衍的不安來自于他和解卷耳認識的時間。
因為解卷耳的從前是自己怎麽也無法了解的,那個并沒有因為疾病而困在家裏,肆意張狂、自由浪漫的藝術家。
他由衷地為他的康複感到開心,心裏也有着陰暗的念頭。
如果他又能看見了,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
如果這場戀愛只是他的一場夢,做得不好就會把對方叫醒?
如果他發現自己的卑劣,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孟衍将這些顧慮藏在嫉妒裏,從唇齒間得到宣洩。
他們在餐桌上接吻,比以往更加激烈。
“東西在床頭櫃裏。”
解卷耳在喘息的間隙說了一句,心照不宣。
不知道多久後,連舌尖都被吮吸的發疼,被孟衍一把抱起,邊親邊回到床上。
孟衍剛想停下來,就被解卷耳一把拽住。
“沒關系,不用害怕。”
像是伊甸園裏誘惑夏娃的蛇一般,解卷耳用鮮紅濕潤的舌在他的耳畔蠱惑,呼吸打在臉頰上變得粘膩,帶着顯而易見的親昵。
很熱,一點都沒有初春的寒涼。
邀請他共赴沉淪。
其實在日常相處中也有所察覺,孟衍的喜歡毋庸置疑,但是總是夾雜着些小心翼翼。
就像在對待一個漂亮的玻璃藝術品,會每天精心擦拭,生怕被弄壞了。
可是他想告訴他,解卷耳這個人并沒有那麽脆弱。
得到了解卷耳的允許,或者說縱容,孟衍也承認自己拒絕不了。
酒精成了催化劑,成了共犯。漸漸變大的雨聲也遮蓋不住粘膩濕滑的聲音。
卧室裏傳來偶爾的提問,成為了不可言說的秘密。
“有人對你也做過這些嗎?”
“會像我一樣碰你嗎?”
“我這樣的話會舒服嗎?”
解卷耳渾身顫抖着,咬着牙不願發出聲音。他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卻無意發現了孟衍惡劣的另一面,非逼着自己回答。
“……沒有……舒服……”
直到聽到想要的答案,孟衍才松開禁锢。
對方的反應有些超出他的控制範圍,解卷耳只能拽着對方的發,被從脊椎骨攀升而上的快感弄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掠奪成為本能,孟衍這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新手。
“你……第一……?”
解卷耳受不住地向後挪,被對方護着頭拽了回來。
“如假包換。”
天賦型選手孟衍抽空從床頭櫃中拿出工具,仔細看了眼說明書。
好不容易緩了過來,解卷耳覺得自己真的老了,比不上小年輕的肺活量了。
他看不見孟衍的表情,但是能聽見他的喘息,不自覺地同頻。生怕孟衍又縮了回去,依舊在刺激着對方。
“你行嗎?”
“當然。”
到了這一步,孟衍不再那麽急切,反而慢悠悠地,勾的解卷耳心癢。
他親吻解卷耳的額頭,仿佛一個感謝國王授勳的騎士,又像是一個即将享用美餐的野獸。接着是鼻尖,臉頰,耳鬓,嘴角,最後吻上了濕潤紅潤的唇,探進毫不設防甚至是熱烈歡迎的領地,舌尖與舌尖相互追逐,纏綿粘膩。
解卷耳也不是沒被孟衍親過,但這一次完全不一樣。
也許是兩人心知肚明這是前戲,也許是氣氛恰到好處,精神的愉悅會比□□的快感更讓人沉醉。
再怎麽壓抑,喘息聲還是會從唇齒間溢出。
解卷耳逐漸明白為什麽會有蒙眼play這種玩法了,之前從來沒發現自己的身體可以敏感成這個樣子,像是個天生的享受者。
不适還是有的,但喜歡的情感完全可以蓋過這些不适。
室外是淅淅瀝瀝的雨點,下着早春的第一場雨。
室內抵死纏綿,滿是荷爾蒙的味道。
這是沖動的,混亂的,放縱的夜晚,也是愛意宣洩、食飽餍足的春天。
玉蘭花在雨後更加潔白,如玉雕、如雪砌,漂亮地藏在郁郁蔥蔥的枝葉中,嬌豔欲滴。
和諧适當的情事有益身心健康,孟衍第二天勤勞地像個小蜜蜂,在廚房裏忙碌。
“醒啦?”
“早~”
解卷耳穿着柔毛拖鞋,打着哈欠從房間走出來,在他坐下來時,貼心地給他墊了個靠墊。
“今天怎麽沒參加組會?”
解卷耳不太習慣的調整坐姿,雖然孟衍昨晚很注意沒有弄傷,到底還是不可避免地難受。
周一早上,孟衍都要去向導師彙報一周的學習進度,以往比上班打卡還要準時。早飯倒是不會落下,基本都是三明治、包子之類方便攜帶的,方便某人趕去開會。
“已經開完了。”孟衍無奈,“你今天起得晚,早飯都沒吃上。”
大概昨晚還是累到了。
想到這,他害羞地撓了撓臉,總算是有些男大學生的樣子。
“是嗎?難怪這麽餓。”解卷耳聞着午飯的味道,努力忽略身下的異樣,“今早醒來,感覺眼睛對光線沒那麽敏感了。”
白天不再需要戴墨鏡遮光了。
“真的!”
孟衍的反應比解卷耳本人要大很多,他半蹲在解卷耳面前,細看着他的瞳孔。眼睛依舊沒有聚焦,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他覺得要比之前要明亮一些。
“嗯,回頭再去醫院看看吧。”
這是解卷耳第一次主動提出,畢竟誰會放棄見到光明的希望呢?
明明之前已經不抱期待了。
但是春天到了,萬物複蘇的季節,他忽然好想趕上春天的尾巴。
真幸運。
解卷耳想,生活就是無數個偶然的集合,幸運與不幸交織在命運裏。
卑劣而虔誠的是人,解卷耳也不能免俗。
他希望自己是幸運的。
三花忽然不聽話地跳到了餐桌上,被孟衍提溜着後脖頸念叨,一人一貓跨物種吵了起來,熱鬧而瑣碎。
解卷耳夾着碗裏的菜,覺得有趣。
雨後的天氣回暖,過了元宵,三月初的天很快就暖了起來。
今年似乎是速熱模式,短短幾天就十五度,連人帶花都猝不及防。
【望春玉蘭本應該是開得最早,結果氣溫變化太快,還沒來得及在樹杈上呆幾天,就忙不疊地讓風刮落了,趕緊讓給二橋和白玉蘭。氣候變更讓望春的“望”從希望、巴望變成了探望,瞧一眼就走。】
和孟衍一起出門,解卷耳聽到對方提及小區裏開得正好的白玉蘭,想起前幾天刷到的某個博物博主發的動态,非常貼切。
“順便買個洗發水吧,你房間那瓶桃子味的快用完了。”
“好。”
聽過安然、孟衍、許多人告訴自己的未來,這樣日常而平凡的的對話才讓解卷耳真切地意識到——
他其實已經很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