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迷疊香
迷疊香
沒談戀愛以前,孟衍也在幻想過自己的愛情,會和對方一起看電影、手牽手壓馬路。
想得最過火的事,就是趁對方不備,偷一個吻。
雖然親昵,但不至于黏黏糊糊。
但他發現自己錯了,解卷耳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心動,走到哪兒都想貼在一起,恨不得從早抱到晚。
好在被解卷耳制止了。
孟衍偶爾需要去學校開早會,也不知道自己的導師為什麽格外喜歡将彙報選在早八。
冬天從床上爬起來真的需要很大的毅力。
孟衍不敢想象,如果和解卷耳一起睡的話,心愛的人躺着自己溫暖的被窩裏,他的早會要遲到多少次。
唯一讓他開心的是,因為兩人起床時間是錯開的,孟衍弄完彙報被導師放回來的時候,剛好能收獲到一個洗漱完,還沒完全睡醒的解卷耳。
“早。”
察覺到孟衍的靠近,解卷耳非常自然地湊過去,貼着臉親了一下。因為看不見,又一次擦着嘴角過去。
能聞到檸檬味牙膏的味道。
孟衍一把摟住他,幼稚的和他貼着走,像是只抱着蜂蜜罐的笨重大熊。
不過解卷耳倒是不常推開他,因為孟衍的體溫比他高,在暖氣還沒熱起來的時候,整個人被抱着很暖和。
他們就像個連體嬰一樣,在客廳裏腳踩着腳,膩歪着消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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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愛情會平等地把每個墜入愛河的人變成幼稚鬼。
連貓都繞着他們走。
冬天讓人變得懶惰,但是元旦總需要好好準備一番,迎接新年。
确認店門關好,解卷耳朝已經在旁邊等了好一會兒的孟衍伸出手,十指相扣:“久等啦。”
“還好,就是今晚咖啡因攝取有些過量了。”
他提早做到咖啡店裏,喝完了解卷耳請的熱拿鐵又續了杯可可。
解卷耳并沒有對自己的店員隐瞞兩人的關系,或者說不在意,也有沒有刻意去介紹,所以他們都默認坐在沙發上的帥哥是在等溫柔店長回家。
“感覺今晚會興奮地睡不着。”
孟衍将對方滑落的圍巾重新圍起來,生怕對方着涼,因為解卷耳的手真的很冷。
他牽着對方的手放進大衣口袋取暖,又心疼對方必須要露在外面使用盲杖的另一只手。
“沒關系,我會負責的。”嘴上說得很正經,孟衍卻感覺到手心被輕輕撓了一下,勾人得很。
真正在一起了才知道,解卷耳這個人真的很懂得怎樣暗示的既隐晦又刺激。
每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讓他覺得自己才是池塘裏的魚,每次都咬上沒有餌的鈎子,偏偏下次還會上當。
連呼出的白氣都飽含深意。
這次是解卷耳心血來潮地想逛超市,信誓旦旦地說着讓自己露一手。
“要買什麽?”
孟衍一手牽着解卷耳一手推着購物車,在一起之後的第一次出行,感覺連常見的超市都變得新奇。
“說好了今天我來做飯,先挑塊牛腩吧。”
到底是不方便,解卷耳逛這個超市主打一個陪伴,主要還是孟衍挑菜。
他們推着車小聲商量着購物清單,推車裏漸漸堆滿了東西,雜七雜八的。他們都不是掃興的人,喜歡就買,總能找到安置的地方。
推着很有重量的購物車,有種滿載而歸的幸福。
“媽媽,我想要吃糖。”
“吃糖會有蛀牙,你忘記幫你拔牙的醫生叔叔了嗎?而且都是工業糖精。”
“……可是糖好吃。”
結賬的時候,一家三口排在他們的前面。解卷耳因為小孩子的天真簡單和撒潑打诨會心一笑。
“我也想吃糖。”
他湊到孟衍耳邊悄悄地說,把自己也當成要糖吃的孩子,調皮狡黠,讨一顆草莓味的糖。
等孟衍在收銀臺前的架子上遞給他,解卷耳晃着包裝,很想當着那個小孩的面将糖誇張地丢進嘴裏。
聽着他哭哭鬧鬧地求着吃糖,而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真是壞透了的大人。
到底是沒那麽幼稚。
他只是結賬後,心情很好地将糖球含在嘴裏打轉,冰晶似的磕碰到牙齒,只有自己能聽到。一嘴的工業糖精,甜到發膩。
所以回到家,他們交換了一個草莓味的吻。
“獎勵。”
孟衍幫着備好菜,他到底是不放心對方碰刀具,但也沒想着指手畫腳,就在一旁看着對方既熟練又陌生的腌肉,區分調料,開火。
“那是迷疊香。”你強調必須買的。
在解卷耳第三次不确定地嘗了嘗味道,孟衍出聲提醒。
因為有磨成粉的和一整棵的,所以他兩種都買了點。
“難怪一嘴草味。”解卷耳嘟囔着。
為了安全,解卷耳用的是電磁爐,會發聲的那種。
科技改變命運,并沒有如孟衍擔心的發生意外。
解卷耳唯一做得很熟的菜,是紅酒炖牛肉。
是他留學四年在外,除了西餐之外,最熟悉的記憶。
正好先前孟衍開的紅酒還剩半瓶,抓了一把迷疊香丢進鍋裏,和牛肉一起炖。
“……好了?”
孟衍看着解卷耳湊到水池邊洗手的動作,不太确定地試探。
“好了,等一個小時就可以吃了。”
雖然聽起來很高級,但是其實非常簡單,不然廚房技能為負數的解卷耳也不能吃了四年。
孟衍無奈地笑起來,一把将解卷耳抱了起來。
“!”
解卷耳被吓了一跳,不過現在已經非常習慣這種親密接觸了。孟衍老是仗着自己力氣大,喜歡正面抱着親他。
孟衍将他抱出廚房,放在了餐桌上。又從冰箱裏拿出提拉米蘇,配着勺子一起遞給他。
“先墊一下肚子,我給你的紅酒牛肉做點配菜。”
“好吧。”
解卷耳坐在桌子上,腳尖勉強能點地,小幅度地晃着。他乖巧地拿着盤子,吃着孟衍抽空給自己做的甜點。
紅酒的香味已經被煮了出來,廚房和餐桌只隔了一個吧臺。所以解卷耳能聽到自家男朋友洗菜、切菜、開火、翻炒的聲音。
鍋碗瓢盆的聲音都能變得很有趣。
說來慚愧,之前雖然也都是孟衍負責飯菜,他好像從來沒有完整看過他做飯的樣子。畢竟當初還在苦惱瞎了以後的生活,現在看來,杞人憂天并沒有什麽用。
“對了,咱們現在算同居吧。”
“難道我還只是生分的室友關系嗎?”孟衍撒起嬌來越發得心應手。
“那倒不是。”解卷耳咬着勺子,說話有些含糊,“就是想着還需要收男朋友的房租嗎?”
“那叫工資上交。”
當了研究生,雖然依舊很忙,但至少有工資拿,加上自己的副業。他也是能夠養活自己順帶補貼點家用。
“嘶,牙酸。”
“有點膩歪。”
兩人因為這個共識同時笑出了聲。
解卷耳歪了歪頭,默默放下手中已經空了的盤子。
今天糖分超标了。
和某人超标的咖啡因能一較高下。
“這個紅酒有點甜。”解卷耳評鑒着自己做的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菜吃的太甜。
“我覺得很好吃。”另一位反而吃得很開心。
今天這頓飯被拖得有些晚,小區裏已經放起煙花了。
感謝這個小區沒有禁煙火令。
平時清冷的夜一下就熱鬧起來。
解卷耳和孟衍沒有出門,只是一起縮在新買的懶人沙發裏,看一部很老的愛情電影。
老到,連畫面都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
但這不妨礙解卷耳覺得以前的配樂很好,主人公随着舒緩的小調緩緩訴說心事,隔着時間,情感依舊能夠傳遞。
解卷耳躺在孟衍腿上,屈着腿仰着臉。而孟衍捋着他的頭發,漸漸編起麻花辮玩,手藝還挺好。
“我是不是該剪個頭了?”解卷耳繞着發尾問。
“看你,我都喜歡。”
“你今天的嘴抹了蜜嗎?”
“我記得這個電影的女演員很好看。”
“确實。”
“我有和你說過嗎?在國外的新年我會在熱鬧的街頭參加義賣活動,賣我在學校裏産出的畫。”
“你提過的街頭賣藝?”
孟衍回憶着,那時候還是他第一次以陪伴為由和解卷耳一起逛畫展,而不是粉絲。
那個關于向日葵的秘密,并沒有被遺忘在角落裏。
解卷耳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随口一句都能被對方記在心裏,又覺得确實是孟衍能做得出來的事。
他對身邊親近的人都很用心,所以人緣很好。
“對,街頭賣藝。”解卷耳失笑,肯定了孟衍的記憶力,“那時候想着新的一年,總要做些有意義的大事。所以背着畫板帶着一袋子顏料和畫作,找了個十字路口蹲了個通宵。”
“後來作品買完了,零下十幾度,人擠着人,又冷又熱地給別人畫着肖像。”
“義賣?”孟衍很會抓關鍵詞。
“所得全部捐給了法國兒童基金會,覺得自己特別帥氣。”解卷耳不好意思地轉過頭,背對着孟衍躺着,卻忽視了對方是俯視,完全看得清他的表情。
反而是将紅起來的耳朵露了出來。
“确實很酷。”
孟衍認為,如果不是行動不變,解卷耳會像他的外公一樣,去見證極光,去親吻珊瑚。
做一些瘋狂而浪漫的事。
“去年,忙着籌辦各種各樣的展覽,在飛機上過年,趕上了國內第一縷朝陽,比海邊的還要清晰可觸。”
孟衍注視着解卷耳的眼睛,不自覺地放輕聲音,生怕把對方的回憶吹走一般。
“下次帶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沒見過黎明?”
“嗯。”
“騙子,夜爬泰山的男大學生?”
孟衍愣怔了,這是他先前為了讓解卷耳安心說的話,他才是真的驚訝了。
不過這難不倒現在情話等級練滿了的孟衍。
“沒和你一起看過。”
有些人說話就是可以做到又肉麻又真心,解卷耳沒辦法躲過對方熾熱的視線,重新仰臉對着他。
他伸手,撫上對方的臉頰,這個動作已經很熟練了。
他笑着回答:“……好啊。”
但現在這樣平平淡淡地跨年也沒有那麽無聊。
想到就聊幾句,沒想到話題就安靜地看電影,互不打擾,又親密無間。
氣氛是很神秘的玄學。
兩個人的世界甚至插不進一只貓。
三花被窗外的煙花吸引了過去,并沒有加入進這兩人的氛圍裏,而是蹲在窗前盯着外面時不時亮起的光,既害怕又好奇。
老電影很長,足夠消磨等待的時間,就像春晚之于大年夜的作用。
有人陪着就夠了。
“新年快樂。”
卡點也是一種儀式感,反正解卷耳挺喜歡孟衍掐着十二點的鐘聲湊過來的吻。
蜻蜓點水,又怦然心動。
為什麽知道是十二點呢?
因為這時候手機消息全是卡點發祝福的家夥們。
他懶得回複,倒是孟衍很認真地一個個看,然後絞盡腦汁地用着不同表達方式但意思相同的祝福回去。
孟衍還買了一副對聯和窗花,當時解卷耳就奇怪:“貼春聯不是春節的習慣嗎?”
恍惚間他以為他們過的不是一個年。
“春節就在一月末,到時候可以一起貼。”
結果孟衍沒能實現這個願望。
今年的春節比往年要早,解卷耳總覺得新年剛過沒多久,安然就叫上自己回了老家。
因為年前外婆突然生了一場病,安然匆匆趕回鄰市,連解卷耳的咖啡都沒喝幾口。
所以今年說什麽都要讓解卷耳回家看看外婆。
自認識以來,兩人第一次異地了。
“然然也真是的,心髒只是老毛病而已,還讓我們小卷耳回來,明明這麽不方便。”
雖然嘴上說着,外婆還是很開心地給了壓歲錢。
安家的傳統從來都是,不管小輩多大了,該得到的新年祝福一樣不少。
壓歲錢不在多,心意到就行。
外婆是退休的國學教授,哪怕白發蒼蒼,說話也帶着一股子書卷氣,典型的南方人。
解卷耳和安然的名字都是她取的,各有出處。
“平地安然者,饒他五岳尊。”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名字裏并沒有什麽對孩子的期許,只有一個學者對美的追求。
白天過節其實很忙,忙着社交,忙着問候,還有一個忙着拉人的。
“大侄子,算舅舅求你,來湊個數吧。你看,咱家硬件條件這麽好,也不在乎出個鏡的,對吧?”
安逸飛已經逮着解卷耳說了半個小時了,從節目的內容到完備的團隊。
“你不是已經拉了齊隽乙了嗎?”解卷耳給自己剝了橘子,悠閑自得,與最近急得上火的安逸飛形成鮮明對比。
他的綜藝節目已經錄了一半,但其中有個人後面撞了檔期,似乎是看沒什麽鏡頭,直接跑路。過了年就要開拍,缺人、小糊綜藝加上大過年的,導致安逸飛這個策劃人開始病急亂投醫地拉人。
“對嘛,有熟人,你就更不用擔心了。”
“你剛剛說你做的是什麽節目?”
“大型益智類年輕人社交養老節目。”
“帶兄弟姐妹玩的那個?”齊隽乙好像提過。
“不是,親情向的是《最了解的我們》,這一檔是《來客小院》,小齊親情客串。”
他還挺忙的。解卷耳對于齊隽乙用不完的精力表示習以為常,只不過他還是不了解安逸飛的腦回路。
“我去拍什麽,病友交流會?讓大家照顧我?”
“放心,我們節目基本用不上眼睛。”
“?”
安逸飛見解卷耳有松口的意思,決定再接再厲,繼續游說:“眼見要開闊一點,學會拓寬市場。現在的觀衆就喜歡看別人的人生,像談戀愛,各種領域的比賽,聊天種地什麽的。”
“所以你們的節目是?”
“主打一個年輕人的真誠社交。”
“……”
“我發誓,節目組絕對不搞事。舅舅求你,江湖救急,我實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我媽知道你找我的事嗎?”
“知道。”安逸飛的回答出乎解卷耳的預料,“我一開始就想找她來着,結果她聽了節目介紹,說她一把年紀了就不參與了,讓我來找你。”
“?”
安女士會承認自己老,解卷耳不相信,而且不是說年輕人的社交嗎?為什麽第一時間會找安然?
看出解卷耳滿臉的疑問,齊隽乙抛出最後的籌碼。
“你先前不是把畫展所得捐給了慈善機構嗎,你要是想要大家重視起視障人群來,就需要話題度。”
“就當是去玩個游戲,交個朋友。保證不會影響你之後的生活。”
“……”
解卷耳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找我?”
“不是說了嘛,找不到人。”
“實話。”
“……”安逸飛沮喪起來,“因為想上節目的要麽歪瓜裂棗,使勁塞人,要麽要價太高,請不起。主要還是時間太趕了,明明就差幾期就拍完了。”
還有就是安然知道之後,力薦自家孩子,命其名曰,放着這麽好看的臉怎麽能不用呢。
就顏控這一塊兒,安逸飛和安然不愧是親姐弟。
被安逸飛纏了三天,他一點也沒有長輩的自覺,簡直化身牛皮糖,走哪兒都在說着自己快要夭折的節目。偏偏解卷耳還是個不方便走動的,終于還是答應了。
忙碌的春節假期,也許前面幾天就是為了把一年沒交集的親戚都走一遍。終于空下來的解卷耳,在晚上想念起自家會做飯不唠叨的男朋友。
異地的第三天,孟衍到底是忍不住。
熱戀期的人只想貼在一起。
【Muse】:好想你。
解卷耳聽着男朋友發來的語音,嫌棄極了,嘴角卻忍不住揚了起來。
肉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