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喬攸對着亮晶晶的幾塊地磚看了又看, 得意上頭,拿出手機拍照裁剪加濾鏡,然後發給陸珩:
【陸管家什麽時候回來鴨?地板已經擦好, 你一回來就能通過鏡子一樣的地面欣賞到自己的絕世容顏。[圖片]】
他抱着手機等, 吃早餐時也要三五不時摸出手機看看陸珩是否回信。
一小時、三小時、一上午過去了, 陸珩始終沒有回消息。
喬攸安慰自己:
沒關系, 一定是因為在飛機上不方便回消息。
直到中午飯剛過,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唯一真神陸管家”。
接起電話,喬攸語氣中挾帶的笑意隔着手機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陸管家你到了麽?我這就去門口接你。”
“喬攸。”陸珩卻喊住他,有那麽點晦澀的意味,“抱歉,我臨時接到消息,會議推遲兩天,原本說好今天回,看來要食言了。”
這個消息猶如當頭一棒。
喬攸愣住,許久後勉強露出笑容,也不知笑給誰看:
“沒關系,中途出現意外狀況本就是常有的事, 也辛苦陸管家了, 在那邊要注意安全。”
“抱歉。”陸珩聲音輕輕, “讓你白等一上午。”
喬攸心頭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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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知道他在等他。
一條短信的事,他還堅持打來電話認真說明情況。
陸珩是處女座, 而處女座的人在網絡上風評并不好, 經常被人拿來調侃玩梗。
喬攸握拳:以後誰再敢說處女座一句不好, 跟他拼了。
“沒關系,這日子你在也是過, 不在也是過,不要放在心上。”喬攸安慰道。
“好,謝謝你的理解,我會帶禮物給你,你可以期待一下。”陸珩聲音帶着笑意,溫柔似水。
喬攸有點懷疑:“我真的可以期待一下麽。”
他想起來上次自己滿懷期待地收到了陸珩從英國帶回來的洛麗塔洋裝。
“這麽不信任我,那我是不是空手回去比較保險。”陸珩還是笑。
“要帶要帶,我将把我畢生的期待值都寄托于你的禮物上。”喬攸趕緊改口。
挂了電話,他望着手機許久,笑笑。
雖然有點失望,但也不是什麽大事。
正對着手機沉思,大廳裏響起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小保姆們行動利索在大廳兩旁站成兩排,微垂着頭,雙手交合放在小腹處,恭敬齊聲喊道:
“恭送少爺和阮先生外出游玩,祝少爺和阮先生一路順風,玩得開心。”
陸景澤牽着阮清從樓上下來了。
阮清有點不好意思,悄悄扯了扯陸景澤的衣角,小聲道:
“我不習慣這樣,以後不要讓她們喊了。”
陸景澤卻覺得無所謂:
“這本就是她們的職責,你不用不好意思。”
阮清小臉微微泛紅,又悄悄看了眼畢恭畢敬的小保姆們。
他嘴上說是不習慣,但陸景澤能看得出,他第一次享受這種尊貴的待遇也是有點小興奮在裏面的。
陸景澤更加得意,迫不及待想要展現自己的威嚴。
他目視前方,伸出手,旁邊的吳媽立馬遞來外套,為他穿好。
他再一伸腿,又一小保姆立馬拿過刷毛器替他仔細清理褲腳上的細小絨毛。
肉眼根本看不見那種。
或許在這一刻,阮清才真正意識到陸景澤作為L.U電子的少東家,權勢有多大。
他擡起頭,看向陸景澤的雙眸亮晶晶的,暗含一絲崇拜。
陸景澤也注意到了他不同尋常的崇拜視線,心中更加得意,腦袋一揚,直拿鼻孔看人。
他拉過阮清的手轉身對衆人道:
“以後阮先生将享受和我同等權力,和我平起平坐。”
小保姆們恭敬鞠躬:“明白,陸少爺,阮先生。”
阮清小臉更紅了,手指攥着陸景澤的衣角又拽又捏。
陸景澤心中得意,拉着阮清往玄關走,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他還道:“以後在這個家裏,你可以任意使喚任何人,她們……”
話沒說完,陸景澤一只腳剛踏足玄關,“滋溜”一聲,腳底一滑,整個人往後仰去。
說時遲那時快,他為了平衡住身體,忙跨出右腳向前。
彼時,打了地蠟的地磚與鞋底碰撞,摩擦力基本為零。
這下好了,控制不住前腳也無法利用摩擦停住後腳,就這麽硬生生——
劈了個一字馬。
緊接着,所有人都聽到了布料撕裂的聲音。
“嘶啦——”
衆人:……
陸景澤橫開雙腿坐在地上,來了個标準一字馬。
他臉上的得意表情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蒼白如紙,伴随着大顆大顆的冷汗從腦門墜落。
撕裂般鑽心的疼痛迅速席卷全身。
阮清都看呆了。
想不到他還有這一手!
但是,好像哪裏有點奇怪。
接着阮清就看到了陸景澤的褲.裆中間裂開一道大縫,崩開的線彈了出來,裂縫從褲.裆正中間一直延伸到後腰處,裏面的灰色內褲若隐若現。
阮清雙眼瞪得老大,倏然,他一把捂住嘴,但掩飾不住“噗噗”的笑聲。
笑聲越來越放肆,他也不管了,扶着牆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旁邊的保姆們做了數個深呼吸,但終于也是憋不出,露出幾聲“嗤嗤”。
連一向嚴肅的吳媽也忍不住回過頭,清了清嗓子,擡手捂住嘴。
全程圍觀的喬攸開始還在鄙視:
陸景澤這厮是真瘋了,為了逗他的小嬌妻開心不惜把自己變成個傻子。
後知後覺才想起:
哦,是我打的地蠟。
幸好今天陸管家沒回來,不然劈成一字馬還在褲.裆上撕開一道東非大裂谷的就是他了。
喬攸悄摸摸躲到人群後面,打算開溜。
“喬——攸——!!!”
震怒聲響徹陸家豪宅。
半小時後。
喬攸低着頭站在吳媽面前,吳媽詞嚴厲色對他這一行為嚴肅批評。
喬攸還解釋:
“我哪知道他的褲子那麽不經撕。”
“奢侈品大牌的質量一向差,根本也不是為了售給咱們這種一天下來腳不着地的傭人,人家陸少多金貴,出門車接車送,腳不沾地,哪裏會在乎衣服質量,買的就是個牌子罷了。”
喬攸點點頭:言之有理。
樓上。
阮清拿過裂開的褲子,勉強止住笑:
“別生氣了,喬哥也是為了陸家的門面,他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你賠罪,給你把褲子縫好好不好?”
陸景澤換了條褲子,重重嘆息一聲。
他倒不是在乎這條褲子,純粹是在阮清面前丢了這等大臉,還劈了一字馬,蛋都差點扯成兩半,現在還嗖嗖的疼。
他拿回褲子:“不用,縫了也不能再穿。”
阮清聳聳肩:“好吧,正好省了我工夫。”
阮清去廚房給陸景澤切果盤,陸景澤坐在沙發裏,時不時揉一揉生疼的蛋蛋周邊。
越想,越不痛快。
喬攸仿佛就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他做的那些事無論是故意還是不小心,都讓自己吃盡了苦頭遭盡了嘲笑。
平心而論,喬攸在自己和阮清的感情發展上的确費了不少心思,但此消彼長,他不覺得沒有喬攸他和阮清的感情就得不到良性發展。
只是現在,小叔似乎對喬攸認了真,加上小叔在背後做靠山,自己完全從喬攸那裏讨不到一點好。
前天他撞見自己遭遇綁架,竟然扭頭就走,絲毫不顧自己死活!
陸景澤緊咬着後槽牙,情緒到了,大手一拍沙發,以此發洩。
把人攆走是不可能了,有小叔護着他,自己再打這種主意就是找死。
但總得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挽回自己在阮清以及一衆傭人心中的形象和尊嚴。
陸景澤沉思着,餘光一瞥,瞥見了書架。
*
晚飯過後,保姆們做完手頭工作準備回房休息。
陸景澤下樓,站在大廳中央一拍手,保姆們立馬從房間出來按照高矮個排隊站好。
站在隊伍末尾的喬攸打着哈欠,開始神游。
不難猜出陸景澤這些日子被暫時革職閑得很,舍不得折騰阮清就對這些小保姆痛下毒手。
果不其然,等保姆全部到齊後,吳媽擡了只紙箱子下來了。
往衆人面前一放,打開,裏面是一箱子書。
陸景澤頤指氣使道:
“今天,在陸家發生了非常嚴重的大事故。”
衆人:……?
“因為某些人全然無視員工守則規定,導致我不幸在玄關處擦傷。我知道各位平時忙于家務十分辛苦,時間一長,上崗培訓的內容也忘得一幹二淨。”
“因此,為了防止再發生此類事件,也為了幫助大家回憶培訓內容,我将于後天上午九點組織一場考試,考試內容——”陸景澤拍了拍紙箱,“将會從這裏面出題。”
保姆們領到書,詫異地看了眼旁邊人。
書名:
《我不算漫長的前半生》
一看作者:陸景澤
怎麽看都是二十三歲的陸景澤在作家的主筆下出版的自傳,足有二十萬字。
喬攸痛苦起來了。
穿書前為了恰爛錢被迫閱讀大量狗血爛俗小說就罷了,怎麽穿書後還要換個姿勢讀,且一分錢也沒有。
原文中的确提過陸景澤年輕有為,二十三歲就出版了自傳,而內容也涵蓋他從記事起到接手公司後的成長歷程,包括身邊的人或事,以及如何執掌陸家這個大家庭的心得。
喬攸舉起手,主動坦承:
“陸少,我不識字,現在打也晚了,我下輩子一定努力,我棄考。”
陸景澤心說這場考試就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棄考?沒門。
“我的規定就是,凡是陸家的生物,哪怕是有些人背着我偷偷飼養的蜥蜴也得參加考試,到時我會根據得分排名實行獎金制,而不及格的人,扣除五天工資。”
保姆們一聽有獎金,來勁了。
喬攸一聽有可能扣工資,也來勁了:
“信不信我去勞動局仲裁你。”
“好啊,你看勞動局哪個工作人員敢接手我們陸家的案子。”陸景澤冷哧一聲,“當然,我也不強求,不想考的人一律視為主動請辭。”
喬攸翻了個白眼。
知道了知道了,路人甲的命運本該如此,就是為了襯托主角的高光而存在。
命令一出,原本打算休息的保姆們也不敢閑着了,捧起書一通狂啃,憑良心講,高考時都沒這麽用功過。
喬攸翻開一頁,只看了一行:
【如果說,要給我過往的二十三年人生做個定義,我想,“萬相之王”用來形容我再合适不過。】
合上書。
看不下去了。
陸景澤光用一張嘴就能蓋起一座九層妖塔。
為他主筆撰寫自傳的作家一定很擅長科幻題材吧。
算了,到時考試随便寫寫,發揮自己一蒙二猜三胡謅的本事,早寫完早解脫。
喬攸把書扔一邊,摸過手機刷視頻。
手機響了聲,提示收到新消息。
打開一看,是陸珩發來的風景照。
上次陸珩去英國時,全程沒什麽動靜,回來後也不見他分享過什麽英國風景美食。
這次去了新加坡,倒是三五不時就給喬攸發消息,分享沿途拍到的風景,吃過的美食。
這場景,喬攸見過的。
四十五歲的老舅第一次跟團去旅游時,就是這樣,看到什麽都拍,拍到什麽都發。
雖然旅游地就在隔壁省。
喬攸一張張翻看陸珩發來的照片,笑意爬上臉。
末了,陸珩又問:
【我這幾天不在,家裏還好麽。】
喬攸:【如果陸少沒有時不時來那麽一下,我覺得是好的。】
陸珩:【景澤又做什麽了?】
喬攸翻着白眼回複:
【恐怕是在阮先生面前丢了份兒,想讨回來,迫不及待展示自己偉大的家主形象,說後天上午要針對陸家安排一場考試。我不想考[華強劈瓜.jpg]】
他本以為陸珩會說“沒關系不想考就不考,我會向景澤請示一下”。
結果過了好久陸珩才回複:
【沒關系,考吧,考多考少無礙,多了算你的少了算我的。[微笑]】
喬攸緩緩坐起身。
陸珩也希望他去考麽。
轉念一想,陸珩身為陸家管家,當然也希望下面的傭人能對陸家了解到位,方便他的工作安排,這很正常。
既然陸珩都希望他去考了,肯定要拿個高分回來。
這樣才能拿着高分卷自信又驕傲地告訴陸珩:
“我說過吧,管家和保姆真的絕配。”
喬攸回複:
【好,我會加油[奮鬥],為了部落[沖]】
“為了部落”是網絡一個流行梗,來自《魔獸世界》中部落陣營的一句口號臺詞,常用于上陣殺敵時提升士氣。
陸珩看不懂,對着這四個字研究半天,還去搜了搜“部落”,只搜出一些非洲原始部落圖片。
沒研究出什麽門道,只能給喬攸回複:
【加油,相信你,為了部落。[微笑][玫瑰]】
接下來的時間,喬攸恢複到高考月時的緊急戰鬥狀态。
雖然對于陸景澤的自傳,他每看一句都有種恥辱症發作的羞恥感。
五阿哥永琪嫌棄臉.jpg
其他保姆也一樣,手上幹着活,時不時騰出手翻一頁自傳,吃飯時也抱着筆記本寫寫劃劃。
海玲為了第一名的獎金拼了,複習到淩晨不敢睡,流着鼻血喝着補湯繼續奮戰到天明。
這場景看的喬攸都恍惚了。
這哪裏是陸家,分明是考前集訓營。
……
考試當日。
喬攸一大早收到了陸珩的消息:
【考試加油,旗開得勝。[圖片]】
圖片中是一只瓷盤,裏面擺了一根香腸兩顆煎蛋。
喬攸笑出了聲,想起自己上學那會兒每次考試舅舅就會起個大早,去廚房給他炸油條,做煎蛋。
一根油條倆煎蛋,圖個好兆頭,寓意取得一百分。
他就會對舅舅不滿道:
“宇盛同志,我現在已經高中了,主科滿分一百五,總分七百五,你讓我考一百回來?”
舅舅就會笑呵呵給他把油條切成兩半,擺好,道:
“那就一千一百分,多了算你的,少了算我的。”
舅舅和陸珩固然是截然不同的外形和性格,但偶爾能從他們身上看到相同的影子。
有了陸珩的加油打氣,喬攸士氣大漲。
他一定要奪得第一,獎金無所謂,他只想要陸珩對他的誇誇。
早餐過後,傭人們在長餐桌兩排坐好,包括吳媽和阮清也一并參與考試。
陸景澤為了踐行承諾,強行把喬攸屋裏那兩只睫角守宮給擡下來了。
睫角守宮:MD。
小保姆們一個個頂着國寶眼,明顯是昨晚複習到深夜。
有些人還在抱着自己的筆記本抓緊時間回憶。
海玲揉着黑眼圈,緊張兮兮道:
“怎麽辦,我根本沒看書,這次肯定要考砸了。”
喬攸看着她鼻子裏塞的止血條,不信。
“為了防止有些人因為獎金動起歪腦筋,所以我出了二十份不一樣的試卷,但每份試卷的題型和難易程度都是一樣的,考試時間九十分鐘,響鈴停筆收卷。”
陸景澤揚了揚手中的試卷紙袋,跟高考密卷一樣,還用鋼印和封條封得嚴嚴實實。
要不是為了陸珩,喬攸現在就想擡腳走人。
真受不了,老太太穿棉褲一套一套的。
試卷發下來,喬攸看了一圈,一共是二十道選擇題加一道論述題,總分一百,及格六十。
他雖不如其他人努力,但尚且還算有信心。
以前是短視頻up主,專做小說點評,所以在看書方面還是有一套自己獨到的、快速閱讀快速記憶體系,抓重點能力極強。
他信心滿滿看向第一題:
【陸少十八歲那年拿到了駕照,L.U電子的董事長暮晚婷女士獎勵了他一輛什麽車,請從以下選項中選出正确一項。
A.蘭博基尼Reventon; B.布加迪威龍; C.西爾貝SCC】
喬攸:……
能耐着性子讀完全文就已經是他最後的底線,誰會去關注一個哥布林開什麽車,何況書裏根本沒說。
不知道,随便寫吧,C是正确率最高的選項。
出師不利,但自己不能先亂了陣腳。
喬攸做個深呼吸平複了情緒,看向下一題:
【請從以下選項中選出陸少最喜歡的食物:
A.土豆炖牛肉; B.牛肉炖土豆; C.牛肉土豆蓋飯】
喬攸:。
有區別麽?
随便寫吧,兩短一長取最長。
一路看下來,幾乎是題均圍繞“陸少”展開,說好的針對陸家出題呢?合着在陸景澤心裏他就是陸家唯一的真主是吧。
就連大題都那麽……
【請結合實際談談你對陸少的看法。(字數不能少于八百,且要從六種以上角度詳談)】
喬攸深吸一口氣,表面微笑。
……
鈴聲一響,漫長的九十分鐘終于過去。
陸景澤收了試卷,說一小時後公布分數排名。
喬攸葛優癱在椅子上,聽着小保姆們竊竊私語讨論答案,像極了考試結束的考場。
“L.U電子創辦時間是1947年沒錯吧。”
“L.U電子發行的第一部手機是圖塔拉對吧。”
“你的大題是什麽,我的大題是淺談L.U電子市場互換制度。”
“啊,我的是陸家宅邸外形分析。”
喬攸越聽越不對。其他人讨論的問題都是書中出現過且緊密貼合“陸家”的出題,怎麽到了他就被“陸少”纏上了呢。
他幽幽看向陸景澤,對上了他意味深長的視線。
焦灼的一小時過去,小保姆們神情緊張,翻着自傳找答案,在心中默算自己能得多少分。
這時,陸景澤拎着一沓考卷下來了,往桌上一扔:
“經我親自判卷,分數已經統計好。”
小保姆雙拳緊握,翹首以盼。
喬攸冷漠臉。
“最高分是九十六分,只錯了一道選擇題,獎金五萬,而它的得主是——”
保姆們緊張、緊張。
陸景澤微微一笑,換了副柔和表情看向阮清:
“果然,最了解我和陸家的還是你。”
喬攸表示強烈鄙視。
不服,這是黑哨!
阮清似乎也沒預料到,呆滞半天,作為好學生的他不管是學校的考題還是社會上的考題永遠都穩居第一。
他領到了陸景澤頒發的五萬元獎金。
“第二名,九十二分,獎金三萬,得主是,海玲。”
海玲激動跳起來,不停鞠躬說着“謝謝陸少,感恩陸少”。
其他保姆鄙視:說好的沒看書要考砸呢……
依次念過其他人的分數,來到最後。
陸景澤拿起最後的考卷甩了甩,跟個教導主任似的,恨鐵不成鋼:
“喬攸,你可知道你的分數和兩只蜥蜴是一樣的,竟然是零分,你真的有在好好念書麽?父母送你上學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讓你将來去賣鴨蛋?”
喬攸沉默了。
是為了讓我擺脫當下階級離你這種人遠一點。
望着沉默不語的喬攸,陸景澤爽了。
既然攆不走他,總得從其他地方找補。衆目睽睽之下公布他的零分試卷,讓他感受到極大的心理傷害,再拿他同兩只蜥蜴作比較,恥辱MAX,以後再想和這個家的主人嗆聲,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怎麽治不了你呢。
這次就算是小叔也說不了什麽,大家都參與了考試,成績高低全憑個人能力,可不是針對他一個人。
陸景澤将試卷扔到他腳邊,心寒地搖搖頭:
“我對你很失望失望得很。”
喬攸深吸一口氣,恭敬鞠了一躬:
“丢了陸少的臉我很抱歉,為了表示歉意,請允許我為您烹饪美食,多吃碳水心情好。”
陸景澤眼中的得意一點點飄散。
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下,語氣有點瑟縮:“不用,這次考不好回去多複習,下次再努力。”
說完,拉着阮清上了樓。
*
房間裏。
喬攸對着自己的零分試卷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讓陸景澤這個人渣擺了一道。
只是,要怎麽和陸珩解釋呢。
雖然陸景澤出題有失偏頗,但怎麽說也是陸家重要的一份子,或許陸珩作為管家會覺得他不了解陸景澤不懂陸家,對他很失望失望得很。
喬攸攥緊手中的零分試卷,試卷漸漸變成了碎紙片。
扔了試卷,他雙目無神投喂蜥蜴果泥。
孩子們雖然也考了零分,但,辛苦了,遭到衆人圍觀吓破了膽子,給點高級果泥安慰一下。
蜥蜴小汪窩在恒溫箱一角,蜷縮着身子團成球,用樹枝擋住自己的身體,似乎還在發抖。
奇怪,明明小汪才是人工繁育的那個,早已熟悉被人拿捏把玩,怎麽看起來毫無情緒波動的反倒是小克。
小克見老婆縮成個球,爬到它身邊,吐吐舌頭舔了舔它的眼睫毛。
小汪慢慢舒展開身體,在狹小角落裏轉了個圈,腦袋往小克懷中拱了拱。
小克伸出小爪子抱住小汪,輕撫其後背像是安慰。
喬攸本想說做一只蜥蜴真好,不用考試不用上班。
現在他收回這句話。
到了陸景澤手裏,衆生平等,路過的大腸杆菌也得過來答完卷子再走。
喬攸洗了澡剛躺下,耳朵忽而敏銳地捕捉到庭院裏傳來的停車聲。
他立馬下床跑到床邊看過去。
停好的車子旁,陸珩從後備箱裏拿出行李,對前來幫忙的司機點點頭,好像說了什麽。
随後,司機上車,他往家裏走。
喬攸激動的跑一半又折返回去。
要不還是裝睡吧,考零分這種事他沒法對陸珩坦承。
但下一秒,陸珩出現在面前。
按照習慣,陸珩出遠門回來第一件事會找吳媽詢問這幾天家中情況,他下車後一擡頭看到喬攸房間的燈還亮着,便簡單和吳媽打了招呼徑直上來了。
“陸……陸管家,你回來了。”喬攸幹笑兩聲,笑聲中滿是心虛。
陸珩松了松領帶,笑問道:
“介意我進去麽。”
“不介意。”喬攸讓開身位。
心裏還在盤算,要是陸珩問起考試,直接換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陸珩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拿出一只黑色的絲絨盒子,遞過去:
“這是答應你的禮物。”
喬攸道了謝,接過盒子打開。
一條珍珠項鏈。
鏈子看起來應該是純金或彩.金材質,細細一條,精致璀錯,吊墜是月桂葉造型的鑽石扣托捧着一顆墨綠色的珍珠。
珍珠有一角硬幣大小,圓潤光澤,均勻的墨綠色在燈光照耀下泛着一層貝母光澤的彩色。
喬攸對珠寶首飾不太懂,他淺薄的認知中只知道天然珍珠常見色有白色和紫色粉色,墨綠色的倒還真是頭一次見。
“謝謝你陸管家,讓你破費了。”
甭管以前對珠寶有幾分興趣,但陸珩送的定然讓他愛不釋手,反複摩挲。
他也知道珍珠不貴,親民飾品,關鍵看是誰送的。
實際上,這是陸珩參加合作商的拍賣會拍下的。
花了228萬美元的南洋珍珠,是印尼島四十五年才開出的唯一這麽一顆,後來用于裝飾丹麥王室的權杖,今年才拿出來拍賣。
“戴上?”陸珩問喬攸。
喬攸點點頭,但因為沒有戴首飾的經驗,從腦後摸索半天也沒能把項鏈卡扣扣上。
陸珩接過項鏈:“我來。”
拉着人坐到床上,細而閃耀的鏈子繞過白皙頸間。
三個月,喬攸的頭發已經有點長了,柔軟的發尾掃過後頸,帶着沐浴之後的微微濕潤。
喬攸剛洗了澡,體溫正高着,陸珩的手指不經意的觸碰,留下夜色微涼的觸感。
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普通的沐浴乳香氣裹挾着身體,被皮膚暖過後變成了另一種香調。
陸珩就這麽毫不遮掩打量着他的背影,從微卷順垂的發,到白而纖細的後頸,寬大的睡衣領口松松垮垮,露出半截肩頭,漂亮的弧度上泛着燈光留下的痕跡。
戴好項鏈,墨色的珍珠垂墜在鎖骨窩,襯托着皮膚白到生光。
良久,陸珩緩緩擡手,指尖撚過他發梢細小的水珠,在皮膚上留下一抹濕潤餘韻。
“好了。”陸珩的聲音有些稍稍發緊。
喬攸舉起珍珠欣賞着,燈光下更顯水潤華麗。
“我以前從沒覺得珍珠這麽好看。”喬攸由衷誇贊着陸珩的眼光。
陸珩抿了抿唇,唇角留下一抹輕笑:
“真喜歡還是只是為我留面子。”
喬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這次是真喜歡,我從沒見過這種顏色的珍珠,月桂葉的扣托也很精致,好看死了。”
陸珩起身:
“喜歡就好,時候不早了,早點睡。”
路過睫角守宮的恒溫箱,他又停下腳步,俯身望着抱在一起的兩小只,手指輕輕點了點箱子。
聲音極輕:“你們好,好久不見,晚安。”
最後一個“安”字,聲調上揚,漫着一絲愉悅。
喬攸捧着他的珍珠項鏈,目光裏是陸珩高大的身軀為了兩只小蜥蜴而彎下了腰。
其實很多人不太喜歡蜥蜴來着。
今天上午陸景澤把恒溫箱拿下去時,有幾個小丫頭吓得後退連連。
不知道陸珩是怎麽看待蜥蜴這種生物,但表面上,哪怕是一只小蜥蜴他也會表現出十足的尊重。
小克聽到他的問候,摟緊了老婆,對着陸珩“嘎嘎”叫了兩聲,像是生怕叫他搶了去。
陸珩直起身子走到門口,最後看了眼還在抱着珍珠愛不釋手的喬攸。
萬幸,這次的禮物他看起來是真的喜歡。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麽。
喬攸忙着擺弄珍珠,心不在焉:“怎麽了。”
“考試,願意和我說說分數麽。”
喬攸:……
他本來都打算好了,陸珩一問這個問題就随便找個話題趕緊岔開,卻沒料到自己會完全沉溺于陸珩為他佩戴項鏈的溫柔鄉裏,現在那腦袋就是塊石頭,呆愣愣的,一個字也想不出來。
喬攸也清楚,就算他不說,陸珩不問,陸景澤這個癫人也會主動來打小報告。
索性,他幽幽擡頭看向天花板的吊燈。
銀絲般的燈線垂下,懸垂着一顆顆水晶墜飾,璀璨奪目。
看起來就像吊着一顆顆鴨蛋。
陸珩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望見了那一顆顆鴨蛋。
明白了,是零分呢。
喬攸又看向陸珩,試圖觀察一下他的表情變化,可對上他的視線後又立馬移開了眼。
陸珩是管家,負責底下傭人是他的必須工作,自己一記零分試卷,擺明是不配合他的工作,保不齊,陸景澤還會不念舊情訓斥甚至是懲罰陸珩,斥責他管教無方。
愧疚感上來了。
陸珩卻也沒說什麽,只道:
“早點睡,晚安。”
為喬攸關了門,陸珩伫立在門口想了很久。
喬攸的表情看起來不太開心,是因為太在乎成績了麽。
可看着,他也不像那種很在意成績的孩子。
思忖間,海玲提着水桶穿過走廊,看到陸珩,笑得眼睛都沒了,大力一鞠躬:
“陸先生晚上好!”
聲音中氣十足,透着不可掩飾的強喜。
陸珩點點頭,問她:
“你看起來很開心,有什麽喜事麽。”
“我今天參加陸家專題考試,得了第二名,拿到了陸少獎勵的三萬元獎金呢!”得了錢的海玲又見到了陸珩,簡直是喜上加喜。
“三萬?”陸珩若有所思。
确實不少。
“第一名是阮先生,他得到了五萬元獎勵呢!”海玲伸出五根手指,笑道。
陸珩“嗯”了聲:“我知道了,祝賀你,你也早點休息。”
海玲蹦蹦跳跳地走了。
陸珩緩緩回頭,看向喬攸的房門。
難怪,這麽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