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兩位不做人的争吵聲一直持續到淩晨兩點, 顏澤渝都聽困了,熬不住,喊了司機過來。
司機正對着一張手繪版本、粗制濫造的名片打下問號。
是陸家一男保姆塞給他的。
那保姆還神秘兮兮道:
“小劉, 有事你說話, 攸攸能給你辦的肯定給你辦, 不能辦的……也給你辦。”
他随手将名片丢進置物盒, 上樓接人。
車上,顏澤渝打着哈欠道:
“給我查一查傅溫謹這個人, 五分鐘內我要他全部信息。”
司機:。
Excuse?我只是霸總文中一名姓劉的小司機,怎麽還要承擔起秘書/助理的職責?我有那個本事麽。
司機餘光瞟到了置物盒裏手繪版本名片。
诶嘿?都忘了還有這麽個人,今天就嘗試一把做秘書/助理的感覺。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路燈一劃,照亮了置物盒裏的名片。
上面用中性筆寫着一行端正小字:
【喬式信息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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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營項目:跟蹤、查詢個人信息、保姆】
司機推了推眼鏡。
在不告知姓名的前提下他都知道自己叫小劉,看來這人本事不是吹的。
這一波,穩穩的安心。
*
翌日。
司機小劉收到了喬攸發來的傅溫謹個人信息後,立馬轉給顏澤渝。
除了生日、畢業院校外,他還查清了傅溫謹經常出沒的地帶。
【阮清咬着飽滿紅豔的糖葫蘆,視線劃過人群。
小吃街似乎一年到頭都是這樣人滿為患,可即便在人頭攢動的環境下, 他還是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或許應該上前打招呼, 也或許該等待他主動發現自己。
可阮清什麽也沒做, 只是微笑着望向身邊的陸景澤,舉着糖葫蘆問他吃不吃。
那個提起小吃街就皺着眉頭的男人, 卻願意牽着他的手漫步在難聞的油炸味中, 咬下一顆晶瑩的糖葫蘆。
那一刻阮清确定, 不是油炸味,是生活的味道。】
原文中有這樣一段描寫, 可能是唯一一次出現傅溫謹實體,但到底也只是埋沒于人海,連個正臉也不給。
喬攸估摸着,在遇到陸景澤之前,阮清應該是經常和傅溫謹一起逛小吃街,所以顏澤渝的司機問他能不能查到傅溫謹近期動向,他放手一搏,給出了小吃街的答案。
但連原作者都不知道長相的男人,他也沒本事查到。
只能以文字形式敘述:
【188的身高,剃着精練利落的平頭。】
順便畫了張:【大概長這樣。】
反正小說裏的配角智商都不高,司機小劉毋庸置疑,随便問了一嘴有沒有真人照片。
喬攸:
【你莫要害我,利用他人肖像進行盈利是違法的!快撤回這句話。】
小劉火速撤回。
作為智商不高的配角,喬攸那麽說,他也就那麽信了。
順便,還給了喬攸五千塊辛苦費。
天降橫財五千塊,喬攸喜上眉梢。
剛點了收款,微信彈出消息界面。
陸珩發來一張照片。
背景是充滿椰子風情的聖淘沙島,主體物是原木色的桌子,擺着盤秀色可餐的椰漿飯。
并道:
【椰漿飯,味道清淡。】
喬攸抱着手機,笑容爬上臉,情不自禁晃了晃腳丫,回複:
【我也想吃。[血盆大口.jpg]】
陸珩:【張嘴。[微笑][勺子]】
喬攸:【好次[癡呆流口水.jpg]】
手機那端的陸珩看着喬攸發來的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唇角揚了揚,一一點了收藏表情。
喬攸翻了個身,躺在床上給陸珩發消息,分享着陸珩不在這幾日家裏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哪怕是花房裏的四季海棠開了花這種不足挂齒的小事,陸珩也會認真回複:
【我很期待,等回家帶我去看看吧。】
喬攸心裏美滋滋,直到門外傳來保姆一聲“顏少爺午安”,手機掉下來砸了臉。
該來的不該來的,總是都要來的。
彼時,阮清已經在花房裏坐了一夜。
陸景澤原話:“既然你這麽喜歡待在花房,就待到死,我成全你。”
四季海棠花開滿園,圍繞着瘦削的小少年,他低着頭一動不動,越是這種欣欣向榮的良景,越是襯托的他背影凄涼。
當顏澤渝挽着陸景澤的胳膊從樓上下來時,新人的笑與舊人的沉默更是形成鮮明對比。
陸景澤和顏澤渝談笑風生,餘光一瞥,瞥見了獨坐花房中的阮清。
陸景澤的笑意淡了些,嘴角微微有點僵硬。
顏澤渝輕輕推了他一下,笑道:
“景澤哥快去看看阮先生吧。”
陸景澤收回目光,冷冷道:
“不用,你來我家做客,我還能晾着你不成,我又不像有些人那麽不識大體。”
一聲輕笑,顏澤渝拉過陸景澤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摩挲着,道:
“既然你已選擇阮先生,我就沒有資格也不敢再肖想你,但我只希望,如果你有不開心的事,一定要告訴我。”
二人深情對望。
正在一旁擦花盆的喬攸假裝忙碌,實則吃瓜。
聽到這句話,他産生了生理性不适。
要是把顏澤渝丢進黃河裏,全國人民都能喝上龍井。
陸景澤似乎也被他這番話打動,輕聲嘆息,踱步到花房門口。
推開門,他目光看向別處,實則餘光悄悄偷瞄阮清,語氣生硬:
“你還要跟我抗議到什麽時候,想把自己餓死讓我心疼?”
雖是硬邦邦的語氣,但任誰都能聽出一絲關懷,陸景澤難得示軟。
阮清手指動了動,微風拂動長睫軟軟搖曳。
良久,他抱緊懷中的小花盆,輕輕道了句“好,我去吃飯”。
“阮清!”突如其來,陸景澤一聲怒吼。
喬攸被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不是,他又發什麽瘋,這麽大的晉海市就沒有一家精神病院能容得下他?
陸景澤闊步走到阮清身邊,一把奪過他懷中的花盆,用力摔在地上。
瓷片與泥土四散亂飛,紫藍色的小花兒破碎成一瓣一瓣。
陸景澤不看不知道。
這滿房海棠開得正豔,阮清卻獨獨選擇了一盆三色堇抱在懷裏。
三色堇?
堇?
傅溫謹!
喬攸不明白,只能代入陸景澤稍作思索,明白了。
喬攸:……
毀滅吧。
那邊,陸景澤一把握住顏澤渝的手腕,高高舉起,像是在向衆人宣誓,眼睛卻望向阮清。
高聲道:
“怪我年輕看不透人心,這麽明豔動人的白月光擺在面前不要,偏要選擇一個債務纏身的乞丐,呵!”
“小渝,今天是周末沒辦法,明天一早九點,民政局,我等你,帶上你的戶口本。”
最後幾個字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阮清垂了睫毛,怔怔望向地上的三色堇,已經與泥土和碎片融為一體。
他還記得有次和陸景澤在庭院散步,走到花田,他随口問道陸景澤最喜歡什麽花。
或許陸景澤也是随口一說:
“三色堇。”
都是随口,轉身就忘。
可阮清卻将這簡單的三個字牢牢記在心裏。
顏澤渝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還跟那裝做一副善解人意:
“景澤哥你不要沖動,我想這中間一定有誤會,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好好談一談。”
“沒有誤會。”陸景澤決絕道,“我只是忽然看清了內心,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喬攸嫌棄臉.jpg
真受不了。
要不是他知道這倆人最終還是會走到一起,他都想抱着阮清的大腿求他離開這裏。
房間裏。
陸景澤指間夾着煙,手指在煙霧中微微顫抖。
他沒心情招呼客人,随便找個借口把顏澤渝打發走了。
臨走前顏澤渝還問他明天是不是真要帶戶口本去民政局,他也只是道:
“再說吧。”
喬攸進來打掃衛生,擦擦桌子掃掃地,又把窗臺上的花盆挨個擦了一遍。
陸景澤心情煩躁,一把将煙頭掐在毛氈桌墊上,厲聲道:
“為什麽又做平時不做的事,我什麽時候還要求你負責我的房間了。”
喬攸不理他,抱起一盆小花輕輕撫摸,自說自話:
“可憐的小三色堇們,你們的媽媽很快就要走了,恐怕以後你們也不能再在這麽寬闊明亮的大陽臺上曬太陽了。”
經他這麽一說,陸景澤看過去,這才注意到陽臺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排三色堇盆栽。
他冷笑一聲。呵,阮清喜歡傅溫謹到這個程度?還要在他的房間裏擺滿三色堇挑釁?
他起身闊步而去,端起一盆三色堇要摔。
“你确定要砸?”喬攸叫住他,“砸掉阮先生精心為你養育的小花?”
陸景澤端着花盆的手懸停在半空,眯了眯眼:
“你說什麽?”
喬攸嘆了口氣,像個看盡世間百态的老者,語氣老神在在:
“其實阮先生知道你喜歡三色堇,那天我出外勤,他找我幫忙順便帶一點三色堇的花苗回來。”
陸景澤手指一頓:“我什麽時候說過……”
“陸少不是很喜歡查監控麽,我記得庭院裏有監控,你要不自己去看看,當時你随口一句話,阮先生卻當了真,記在心裏一天又一天。”
繼續嘆氣:“知道你很忌諱他妹妹,他只能偷着打電話,從不在你面前提及。可哥哥想妹妹,是什麽錯事麽。”
喬攸就見陸景澤雙目倏然瞪大,手中的花盆應聲落地。
他深吸一口氣:還好不是我打掃這個房間。
“他真是……這樣想的?”陸景澤怔怔呢喃道。
喬攸一臉同情點點頭。
“清……清清!”陸景澤失魂落魄往外沖。
現在就是要他跪着道歉都行。
“等等。”喬攸把人拉回來,批評道,“少爺你都把他的心傷成那樣了,除非是記憶只有七秒的金魚,否則換做誰也不會原諒你。”
陸景澤抿着嘴,手指在褲縫處摩挲着。
良久,他病急亂投醫地問:“那我該怎麽辦,你和阮清關系好,幫我出出主意,一條一萬。”
喬攸可太喜歡這種人傻錢多了。
“簡單啊,你去剃個小平頭。”
“……為什麽要剃平頭。”
“據我所知,傅溫謹就是平頭。”
“……”
陸景澤做了個深呼吸,捏緊拳頭:
“所以你讓我模仿傅溫謹來讨他歡心?”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也是瘋了,病急亂投醫,投了個庸醫。
喬攸伸出食指晃了晃:
“no no no,不是模仿,而是用這種方式告訴阮清,你已經坦然接受了他心裏有個白月光的事實,并且讓他知道,他的曾經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兩個的未來。”
寂靜彌散開,随即而來的是陸景澤漸漸睜大的雙眼,猶如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誰說喬攸是庸醫,他根本就是活佛在世!
陸景澤匆匆拿了外套要出去剃頭。
“記得去小吃街後面的阿偉發藝。”喬攸叮囑道。
“為什麽?”
“因為傅溫謹喜歡在那裏剃頭。”喬攸豎起大拇指,“保真。”
“好,我先過去,在此之前,你幫我看住阮清,如果他不見了,你就是把整個晉海市翻過來也得找到他。”
喬攸欣然點頭:是這種類人能說出來的話。
他盯着陸景澤離去的背影,摸出手機給顏澤渝的司機發了消息:
【我剛又查到一個傅溫謹的重要信息,今晚七點左右他會去小吃街後面的阿偉發藝剪頭發。哥只能幫你到這了。】
司機:【好好好!喬神偉大,無需多言!】
*
夕陽的餘韻灑滿天際,天邊的青黑色漸漸融入其中,一點點吞噬着溫柔的橘紅。
喬攸換了男裝,就躲在阿偉發藝不遠處的巷子口。
隔壁小吃街人頭濟濟,阿偉發藝的tony憑借他“精湛”的理發手藝讓大家誰都不敢踏足這條小巷。
不過區區百米,熱鬧與孤獨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
這時,一輛五菱宏光停在巷子口,下來一車面包人,手裏拎個蛇皮麻袋,委身躲在阿偉發藝門口,埋伏起來。
陸景澤出來了,臉色微紅,手指不斷擺弄他的新發型:
檢驗帥哥的标準——圓寸。
別說,真別說。
還挺帥。
剛走出去數米,陸景澤只覺眼前一暗,嘴巴也被什麽東西捂住了。
喬攸使勁縮了縮身子,借助巷子口的塑料椰子樹擋住身體。
從枝葉的縫隙中,他看到幾個面包人擡着一只不斷扭動的蛇皮麻袋上了車。
他也立馬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跟上前面那輛面包車!”
師傅一聽,來勁了!電影中的場景竟然叫他碰上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
一腳油門踩下去。
一腳剎車停下來。
師傅回頭看着喬攸:
“就這麽五十米,你走過來不行麽。”
喬攸:
誰能想到狗血文裏的路人炮灰智商這麽低,不把人綁去荒郊野外,而是就近帶到了一家廢棄小餐館裏。
喬攸也想問問這些面包人:
就這麽五十米,走過來不行麽?
但要說他們蠢,他們還知道把人綁到小餐館,這樣在路人看來,他們就是擡了頭死豬進去,還真是一點不引人注目。
在門口蹲了半天,終于看到一輛大紅色保時捷停在門口,車上下來個戴着墨鏡的漂亮少年,極盡張揚姿态。
喬攸真想撬開他的腦子好好看看裏面是不是小米粥,整這麽顯眼一出和大聲密謀的周啓忠有什麽區別。
他也悄悄尾随上了樓。
一邊走還一邊替這些人的智商擔憂:
為什麽不留個望風的在門口,是不喜歡出了事第一時間逃跑麽。
難怪原作者寫不了爽文,天生邏輯不夠嚴謹。
髒污簡陋的後廚小房間裏,陸景澤被五花大綁丢在絞肉機的傳送帶上,腦袋上還套了個麻袋,看不到臉。
他醒過來後奮力掙紮着,奈何嘴巴被膠帶貼住,只能發出“嗚嗚”聲。
一面包人搬了張椅子過來,擦幹淨灰塵,顏澤渝摘了墨鏡從容坐下。
他對着傳送帶上的人笑道:“你不用問我是誰。”
躲在門外的喬攸:不用問了,已經聽出來了。
“我也不會傷害你,綁你來只是想讓你幫我個忙。”
陸景澤停止了掙紮。
“只要一會兒阮清來了,你和他上演生離死別情深義重的戲碼,我保證你平安無事,事成之後價錢随你開。”
顏澤渝說着,從某個面包人腰間抽出一把匕首:
“但如果你不從,那就怪不得刀子不長眼了。”
說着,他還滿臉狠厲地舔了下刀尖。
喬攸:……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
但路人甲的作用就是觸發劇情,或者襯托主角光環。
男保姆一聲吸氣被幾人聽到了。
“是誰!”顏澤渝警惕叫道。
喬攸想了想,反正一會兒也要被面包人們押送過去,倒不如自己走。
他從容不迫走到衆人面前,站直身子,像教資面試那次一樣鞠了一躬,道:
“各位老師好,我姓喬,單名一個攸。”
原文中的男保姆雖然連姓名都不配擁有,但他偏要大大方方介紹自己,順便堵住一會兒顏澤渝那聲“喬攸是你”。
走反派的路,讓反派無路可走。
顏澤渝到底是一顆強心髒,違法犯罪讓人抓了現行也一點不慌。
他嗤笑一聲,優雅翹起二郎腿:
“我當誰呢,原來是阮清養的一條好狗,正好,也省得我浪費口舌。”
他把手機扔過去:
“打電話告訴阮清那個賤貨,他心尖尖上的白月光現在在我手裏,限他半小時內到,否則我不能保證他的白月光可以完整地離開這個地方。”
喬攸:倒是一個字沒少說。
喬攸嘆了口氣:“我只是路過,能不能不要把我牽扯進來。”
顏澤渝眉尾一揚,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滿是輕蔑:
“如果你打算就這麽走了,相信我,阮清會因為最後只看到傅溫謹的屍體而記恨你一輩子。”
咬牙切齒.jpg
喬攸蹙起眉,擡手制止:
“等等。”
顏澤渝心中暗笑:到底是個沒出息的小保姆,吓唬兩句就露了怯。
他看着喬攸在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一只口罩戴上。
喬攸:
“對不起,我暈血,你等我走了再動手。”
顏澤渝:?
面包人們:??
陸景澤:???
顏澤渝拍案而起,厲聲指責:
“就算是個陌生人看到這種事也應該出手制止,你沒道德底線沒素質的麽?!”
喬攸點點頭,往外走:
“沒有,所以,我先走了。”
坦承自己沒素質這件事恰恰也是素質的體現。
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喬攸火速逃離現場,背影決絕。
面包人A:“他竟然真的走了……”
面包人B:“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比我還沒道德的人。”
喬攸轉身下樓,立馬摸出手機打給阮清,上來就是一聲哀嚎:
“阮先生——!陸少他,他被綁架了,你快來救他!”
樓上。
顏澤渝抖腿、抖腿……
抖了十分鐘,确定喬攸不會回來了。
媽的,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無成就感。
他站起身,拿刀尖抵在陸景澤腰間,壓低聲音:
“我剛才的提議你考慮好了沒,要命還是要尊嚴。”
陸景澤沒吱聲。
“說話!”
面包人弱弱提醒:“顏少爺,他的嘴還用膠布貼着呢。”
顏澤渝:哦,差點忘了。
“所以呢,我還得給他道歉是麽!”
說着,他捏住麻袋邊緣要往上掀——
“你放手!”一聲帶着哭腔的喊聲響徹整間小屋。
地上被五花大綁的人聽到這聲音,手指一顫。
顏澤渝冷笑:
“阮先生?看來你還真是放不下你心中的小情人,這麽迫不及待,還自己一個人往裏沖,你真是愛他愛的要死,那麽陸景澤在你心中又算什麽。”
順便拿過手機,只要他這時一個電話把陸景澤搖過來,陸景澤就能看到這對苦命鴛鴦抱頭痛哭、互相安慰甚至沾着鮮血親吻的畫面。
如此這般,明兒他和陸景澤去領證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到時這個礙眼的阮清就能徹底滾出他們的世界。
顏澤渝越想越開心,還真讓他把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而此時的阮清根本沒心思聽顏澤渝在說什麽。
他踉跄着跑到那人身邊,抱着他寬大的身軀不住撫摸,檢查有沒有受傷。
含着哭腔道:“沒事的,我來救你了,你別怕。”
眼淚簌簌落下,落在了那人的鎖骨處。
被他抱在懷裏的人只覺鎖骨處一熱,像是水漬。
本該掙紮的他卻沒有一點想掙紮的想法。
顏澤渝在一邊給陸景澤打電話,忙音響了N聲,卻始終無人接聽。
直到——
阮清一把扯掉麻袋,被五花大綁的人終于重見光明。
顏澤渝緩緩放下手機,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凝固了。
雖然乍一眼沒認出來,但仔細一瞧,這個被面包人打了一拳,導致眼尾青紫的男人,不就是……
陸景澤……
怎麽可能……他出現幻覺了麽……
看到陸景澤這慘不忍睹的臉,阮清哭成了淚人,手指顫抖着去撫摸他眼角的傷:
“陸景澤,你別怕……我來了,我帶你回……”
哭聲戛然而止:“你頭發呢。”
陸景澤:“……”
“現在是關心這種事的時候麽。”
阮清點點頭,整理好情緒重新陷入悲傷:
“別怕,我帶你回家,今天誰敢攔我們,我大不了和他拼命。”
孱弱輕薄的身軀說出如此富有力量又堅決的話語,陸景澤的心在顫抖,眼眶也随着漸漸泛紅。
他很難過。
難過剛才喬攸視他如蝼蟻,就這麽加速通過不予理睬。
更難過阮清為了他只身一人沖進敵人的包圍圈,說着要用生命保護他。
而就在昨晚,他為了懲罰阮清讓他在花房裏凍了一夜。
甚至于到現在,阮清的手還是冷的。
“清清,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你能原諒我麽?”
陸景澤的聲音很輕,帶着顫音。
這是所有人,包括門外嗑瓜子的喬攸,第一次聽到陸景澤如此溫柔的語氣。
顏澤渝愣了足足五分鐘,渾身血液凝固後慢慢變涼。
他終于回過神,反手一個大逼兜扇在面包人臉上,尖銳的嘶叫着:
“誰他媽讓你把陸景澤綁過來的!”
面包人被這一個大逼兜扇出來螺旋三百六十度,應聲倒地。
痛苦伸出手:“是你的司機小劉……”
阮清幫陸景澤解開雙手,粗.硬的麻繩摳的他手指甲蓋都出了血。
解放了雙手,陸景澤轉動着手腕冷冷看向顏澤渝:
“你也不用怪別人,說到底還是你想陷害阮清在先,可惜天不遂人願,被我知道了。”
“景澤哥,你聽我解釋,我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加劇你們之間的矛盾,再幫你們解開誤會,經歷過矛盾的你們感情會更加深刻。”
這次輪到顏澤渝帶着哭腔了。
門口的喬攸,[胖男吐瓜子殼鄙視.GIF]。竹籃佬都沒你能編。
“顏澤渝,你不覺得這種說法讓一個智商不足六十五的人聽到都覺得很可笑麽。”陸景澤慢慢從絞肉機上下來。
阮清趕緊用自己的小身板扶着他,讓他把全部力量壓在自己身上。
“景澤哥,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顏澤渝抓住陸景澤的手。
被他一把甩開。
“我沒想過你是什麽樣,我只是看到了。”
陸景澤聲音森寒,推開淚漣漣的顏澤渝。
他對阮清柔聲道:
“我們回家吧?你今晚想吃什麽,我忽然有種強烈想下廚房的欲望呢。”
阮清含着淚,似乎還沒從驚恐中回過神。
良久,他拽着陸景澤的衣襟将臉埋進他懷中,甕聲甕氣又抽噎不止:
“我不想吃,我們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好~聽你的。”陸景澤摸摸他的頭發,安慰着。
這一天,原本冷清的阿偉發藝前的小巷卻意外的人擠人。
警車救護車齊齊趕來,八卦市民們紛紛舉起手機拍照發朋友圈。
陸家的小保姆們早早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門口。
這次海玲學聰明了,直接搬來梯子爬上牆頭。
高處的風景無限好,清晰且一目了然。
小保姆:“歡迎少爺回……少爺?您的頭發呢?”
喬攸跟在身後,神清氣爽。
經此一戰,顏澤渝最少要面臨六個月刑期,如果陸景澤不念舊情背後施壓,就不好說了。
再查出當年顏澤渝他爸肇事逃逸找人頂罪的事,父子倆将喜提條紋款時尚囚衣親子裝一套。
最幸運的是,他從冰冷的海上飄回了溫暖的陸家。
喬攸和海玲坐在旋梯上,透過欄杆看向餐廳。
這是阮清進了陸家三個月來第一次和陸景澤緊靠而坐。
陸景澤打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為了阮清臨時自學烹饪,炒了一盤破破爛爛的玉雕桂花雞。
喬攸作為料理界的資深前輩,對于萌新的手藝持不屑态度。
他在等阮清嘗完後的一句:“景澤,做飯這事兒對你來說太辛苦,以後就別再下廚了”。
以及廚房門口換上新的警示牌:
【喬攸與少爺與狗不得入內】
陸景澤夾了塊最嫩的雞腿肉送到阮清嘴邊:
“寶寶,嘗嘗我的手藝?”
阮清擡手捂住嘴巴,悄悄看了眼周圍侍餐的保姆們。
陸景澤冷了冷臉,一聲令下:
“所有人轉過身去。”
小保姆們:當我看愛看是咋的?
不情願的齊齊轉身。
阮清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咬過雞腿肉,細細咀嚼。
半晌,眉目舒展開,嘴角漾起一抹淺淺的笑。
他對陸景澤伸出大拇指:
“好吃,都能直接開餐廳了。陸總要不考慮一下進軍餐飲界?”
“小東西,今天嘴巴怎麽這麽甜。”
“吃了陸總的東西,嘴短了嘛。”
喬攸頭上多了個烏雲挂件。
豈有此理。
從今天起,他和所有天賦流選手不共戴天!
*
這幾日這二位很是膩歪,跟連體嬰一樣,膩歪的很惡心。
喬攸現在就是很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管那綁架的閑事,說不定還能一睹傳說中的傅溫謹真容,也可以不用天天受這反胃的苦。
但他也清楚這種膩歪是暫時的,原作者喪心病狂,為了水字數無限拉長戰線,白月光下線還有一堆炮灰等着上線。
這倆人吵架才是常态,突然的和睦只能說是倒反天罡。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天陸珩要從新加坡回來啦。
起床困難戶喬攸難得起個大早。
玄關的衛生已經不是他負責,但為了陸珩一進門就能通過鏡子般的大理石地面欣賞到自己的盛世美顏,他開始拿着抹布撅着屁股來回擦拭。
只是再怎麽擦,這地磚也有些年歲,亮不成鏡子。
喬攸從網上一查,知道了“地蠟”這種神物。
跑去五金店買了點回來,兌了水往地上一通擦。
看着自己的得意大作,喬攸終于明白小說中寫的地磚亮的像鏡子并非誇張手法。
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