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喬攸把睫角守宮帶回家, 陸珩幫他一起給兩只小寶寶換了大點的恒溫箱。
兩只睫角守宮一見面就躲得遠遠的,各占一個角落,興許是不到繁殖期, 倆蜥蜴即便性別不同也頗有劍拔弩張之勢。
“怎麽區分蜥蜴的性別呢。”陸珩問。
喬攸小心翼翼從樹枝上取下小克拿在手裏把玩, 科普道:
“從外觀看, 雄性蜥蜴尾巴更加粗長, 腹部較窄,而且顏色更加鮮豔好看。”
“不過這種判斷方式不能百分百保證, 最穩妥的辦法是等到了繁殖期觀察一下它們的生殖孔,雄性蜥蜴生殖孔小而圓,雌性大而方。”
陸珩點點頭,從恒溫箱裏拿出剛買的雌性睫角守宮小汪,将它的身子翻過來看了眼,道:
“所以你買的是雄性守宮。”
“是雌性啦。”喬攸接過睫角守宮,毫不客氣翻了個面,指着它尾巴根部的小孔,“你看,是雌……”
很小一個孔,比少女的珍珠耳環還圓。
“是雄性!”
他不可置信, 抓起睫角守宮來回翻看數遍。
狹窄的腹部, 粉白到近乎透明的顏色, 确實是雄性。
剛才怎麽就在爬行動物館被迷惑了雙眼呢。
這下好了,本想給小克買個老婆回來, 結果帶回來一搶地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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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分開吧。
喬攸将小克放回去, 點點他的小腦袋表示抱歉, 剛打算把小汪這個外來者轉移到別的恒溫箱——
原本趴在樹枝上的小汪忽然擡了擡小手,目光鎖定小克, 邁動笨拙的四肢向前爬了一步。
壞了,它不會想反客為主過去把小克打服吧……
喬攸晃了晃手指,晃出了花。
他想把兩只守宮分開,可又覺得人為幹預蜥蜴争奪地盤的天性實在不妥。
小汪拖着大尾巴緩緩爬向角落的小克,相較于小克,它的體型稍微小了一點點,可能也因如此才會讓喬攸一開始誤認為它是雌性。
小汪眯起眼睛,薄薄的眼皮覆蓋在眼球上轉了一圈,随即,它慢慢揚起腦袋,圓滾滾的嘴巴輕輕碰了碰小克。
小克毫無反應。
小汪變本加厲,拖動整個身子爬上了小克身邊的樹枝,順着樹枝吊住身體,而後慢慢騎在小克身上,前爪探出來溫柔地抱住了小克的脖子,下巴也緊緊貼在它腦袋上,嘴巴裏發出不明所以的“嘎嘎”聲。
“沒有打架。”陸珩認真觀察着兩只睫角守宮,“小汪看起來很喜歡小克,抱住了。”
“是的呢……”喬攸看的出了神。
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熱情的小汪好似真的愛死了小克,一會兒抱抱人家的脖子,一會兒拿嘴巴拱它的腦袋,還伸出舌頭在小克眼周圍舔了一下。
惡心,但萌。
小克同志依然安穩不動如山,始終保持開始的姿勢,面對同性的猛烈攻擊選擇佛系的視而不見。
“動物也會有同性戀麽……”喬攸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有,還很多。”陸珩道。
比如兔子,一旦進入發情期,不管對方雌雄都要騎一騎,但雄兔無法受精就是了。
“可小克看起來很直,面對撩撥穩如泰山,這世上從此以後又多了一個愛上直男的傷心受。”喬攸嘆了口氣。
話音剛落,樹葉間忽然發出一聲沙沙的摩擦音。
喬攸向前湊了湊,赫然發現小克緩緩擡起大尾巴,穿過枝葉,尾巴尖輕輕勾住了小汪的尾巴,像是試探般顫動了下。
小汪尾巴甩了甩,小克就馬上收起尾巴,見小汪沒有下一步動作後,它才又拿尾巴尖悄悄勾住了小汪的腳踝。
嘴巴一張,輕輕銜住了小汪的側頸。
養過蜥蜴的人都知道,這是蜥蜴發出求偶的信號。
喬攸忍不住晃了晃恒溫箱:
“現在才十一月,要不要這麽性早熟,你老婆才半歲,它還是個小孩子!”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倆都是雄性,沒辦法繁殖!”
小克被晃得煩了,樹葉般的小手緊緊抱住老婆,像個小橡皮鴨子一樣嘴裏不住發出尖細的“嘎嘎”聲。
一旁的陸珩低頭抿嘴輕笑一聲,起身環顧一圈四周。
逼仄的雜物間只有三四平米大小,最多容納一櫃一床,并且沒有窗戶,常年不通風,秋天還好,夏季一旦返潮估計床架上都能長出小蘑菇。
“喬攸,在這裏住得還習慣麽。”陸珩看向喬攸,見他還在試圖分開這對大逆不道的同性戀蜥蜴。
喬攸住了手,環伺一圈。
“剛開始不習慣,後來被生活反複強.暴,選擇認命躺平,随便艹吧,随便吧。”
聽到這抽象的回答,陸珩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很快斂了笑意:
“樓上還有幾個空房間,雖然你選擇了躺平認命,但是這兩位。”
他擡手,修長的手指輕輕蜷曲,指節敲了敲了恒溫箱:
“需要一個通風環境,對不對?”
喬攸猛然站起身,眼睛睜得大大的:
“陸管家你的意思是,要給我換房間?”
陸珩揚了揚眉尾,嘴角挂着淺淺笑意:
“是給它們,不是你,你不是說,已經認命,我還有必要多此一舉麽。”
話音落下,他的袖子被人拽住了。
一搭眼,對上喬攸堅定的目光。
“人和動物的本質區別在于,人永遠不會向命運低頭。”
陸珩擡手握成拳,擋住嘴角快要按奈不住的笑意:
“好,永不向命運屈服的偉大戰士,跟我上樓挑房間?”
喬攸東西實在不多,幾件衣服加個恒溫箱,一趟抱上樓。
二樓空房間很多,陸景澤和阮清各住一間,走廊盡頭一間空房,剩下的空房在陸珩卧房旁。
陸珩打開其中一間房,介紹說:
“這是除了景澤房間外最寬敞的一間,光照充足通風好,帶獨衛,隐私性也強。”
對于一直住雜物間的人來說,這就是天堂。
喬攸研究半天,看起來意興闌珊,皺着眉搖了搖頭:
“這樣的房間夏天太陽直射會很熱,我不喜歡,而且房間裏帶獨衛,會很潮。”
陸珩點點頭,打開下一間:
“這間房是折角窗,通風也不錯,滿足你不喜光照的條件。”
喬攸又開始雞蛋裏挑骨頭:
“萬物生長靠太陽,也不能一點光照沒有。”
他也不想繼續演了,推開陸珩卧房旁緊挨的房間,作勢打量一圈:
“這個房間好,我喜歡這裏。”
“這是書房。”陸珩提醒道。
“書房好啊。”喬攸敲了敲手中的恒溫箱,“正适合小朋友接受文化熏陶。”
陸珩揚起眉尾:“你喜歡就行。”
另一邊。
陸景澤在房間裏輾轉反側,看了眼時間。
九點了,其他人也差不多該睡下了。
這幾日因為傅溫謹和阮清鬧得有點不愉快,已經冷戰數日,也該找個時候好好哄哄小情人,順便在床上聯絡聯絡感情。
他換了睡衣打開房門,剛邁出去一步,就看見喬攸抱着被子疑似搬家,旁邊還站着小叔,不勝其煩的為他介紹房間。
剛邁出去的一步急速撤回來。
陸景澤靠在門板上,呼吸稍顯急促。
陸家所有的傭人睡的都是雜物間,只有資歷頗深的吳媽睡的保姆房。
倒是姓喬的這小保姆出息了,不知給小叔灌了什麽迷魂湯,還真打算翻身當家做主人了。
今天從雜物間搬到書房,明天就能從書房搬到他的房間!把原本的主人踢走,自己獨享最大最豪華大房間。
陸景澤抿緊了唇。
雖然喬攸的确通過自己的方式拉近了他和阮清的距離,但和喬攸是個危險人物這件事并不沖突。
縱容他留在陸家胡作非為就已經很給面子,這人還妄想做他小嬸???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喬攸搬進書房首夜,睡了自打穿書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以前在樓下雜物間住時,他一度懷疑這房子是豆腐渣工程,不然財團家的豪宅隔音效果怎麽能這麽差,陸景澤發癫的聲音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可搬到二樓後他才發現,這房子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就像進入真空環境般,連窗外的風聲都聽不見。
床鋪寬敞柔軟,還覆着淡淡的陽光味道,被子裏不知用了什麽填充物,軟的像于雲間打滾。
這一覺睡得很長,很深。
鬧鈴聲将喬攸從睡夢中拽了回來。
他習慣性坐起身子,雙腿往床沿一搭找拖鞋,但腿一轉,腿還在床上。
清醒過來後知後覺,他已經從一米二的小床上搬到了兩米寬的大床上。
旁邊就睡着陸珩。
美滋滋。
喬攸一開門,剛好碰上了穿戴整齊正欲出門的陸珩。
這個标致的衣裳架子從沒見他穿過重樣的衣服,衣品更是絕殺。
天氣漸涼,陸珩也從單薄的秋裝換成了稍厚的羊毛呢子大衣,沉穩莊重的黑色,內裏是深灰色的西裝搭配一條灰藍色領帶,大色塊的深淺色調相間,被藍寶石為主題的領帶夾服帖扣在襯衫上。
這種深色系的服裝,毫不掩飾他身上散發出的冷冽矜貴,勾勒出臉部輪廓利落而分明。
喬攸只覺慶幸。
幸好陸珩沒有往娛樂圈發展的念頭,否則時至今日豈不是要有上億人和他搶老公。
“陸管家早上好。”喬攸笑呵呵湊上去。
他依然嗅到了陸珩身上散發出的鳶尾凝脂香氣,搭配淡淡的卡曼橘,提神醒腦又不會過于張揚。
“昨晚睡得好麽?換新房間适應麽。”陸珩關切詢問。
“很好,感覺把我這一年缺的覺都補上了。”不誇張。
“那就好,我先出門,今天也辛苦你了。”
說話間,陸景澤盯着一臉惺忪出來了,見到陸珩,他下意識彎了身子,剛要開口問安“小叔早上好”。
卻聽陸珩輕咳一聲,像是在示意什麽。
陸景澤不明白,但還是閉嘴吧。
他沖陸景澤微微颔首,随即進了衛生間。
水聲傳來後,陸景澤出門,看到陸珩站在門口。
“我洗個手。”陸珩道。
陸景澤主動讓開身位,卻見陸珩剛進去,馬上又出來,不發一言,轉身去了樓下衛生間。
雖然這幾個主卧房都有獨立衛生間,但在屋裏使用難免會弄得水跡斑斑,導致房間內泛潮,所以他們除非特別急,不然不在屋裏解決。
喬攸看着陸珩說進去洗手馬上又出來,心生疑惑。
直到上午吳媽喊了傭人們過去:
“大家來到陸家也有數月,為了保持大家對工作的新鮮感,所以受少爺之命為大家重新分配工作任務。”
喬攸:?
為了保持對工作的……新鮮感?
幹脆直說吧:我想換個方式宰你們。
其他保姆也是面上笑嘻嘻,心中媽賣批。
喬攸原本是負責玄關入門處和庭院,但吳媽卻說,考慮到他天天守着大門和庭院風吹日曬,所以給他安排在屋裏的輕松差事。
喬攸感動:“吳媽……”
“所以從今天起,你負責二樓所有的衛生間。”
喬攸那臉就跟忽然肌肉萎縮一樣,笑容僵住,臉耷拉下來了。
海玲向他投來一道同情的目光。
吳媽看出他的不滿,壓低聲音勸慰道:
“二樓的衛生間都是少爺主子們在使用,這些人都矜貴的很,衛生間比你臉皮都幹淨,你不用有怨言,也不該有怨言,這就是你拿着五萬酬勞該負的責任。”
說這個,喬攸不能忍。
他拉着吳媽往衛生間走:
“勞您現在提取一下我臉皮上的細菌含量檢測,如果你所言不符合實際,我有權要求你賠償我精神損失費。”
吳媽扒着門框,急了,指使小保姆們:
“快!快拿着手機跟上來,拍下來留作證據。”
嘴上說着不情願,十分鐘後,喬攸抱着清理工具站在陸珩房間的衛生間裏,笑得像朵迎春花。
果然,陸珩永遠不會讓他失望。
這衛生間幹淨如新,彌散着淡淡的薰衣草空氣清新劑香。
果然小說誠不欺我,紙片人就是和屎尿屁一點不沾邊,美少女主角的屁都是草莓味的。
喬攸勤勤懇懇拿着抹布擦了半天,實在沒什麽好擦的。
他又去打掃阮清房間的衛生間,看到阮清正抱着手機偷偷和妹妹視頻電話。
說到情深處,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絲毫沒注意房間裏還多了個人。
作為男主受,依然奉行屁都是香的那一套,整個衛生間亮的都能照出人影,幹濕分離的玻璃上連點水垢都沒有。
喬攸開始信了,吳媽給他的是份輕松差事……
個屁!
喬攸站在二樓公用衛生間裏,望着馬桶圈上星星點點的黃色水漬,捂着嘴,瞪着大眼睛連連後退。
他忽然想起臨走前的陸珩說要進來洗手,但進來後又馬上出去,去了一樓衛生間。
仔細回想,在陸珩進來前的上一位是……
陸、景、澤!
喬攸咬牙切齒.jpg
原文作者寫文時非但沒打大綱,連人設都做得稀巴爛。
集霸道高貴冷豔于一身的男主攻,竟然在上廁所時不知道把馬桶圈掀上去,還控制不好自己那根廢物,黃色液體到處亂飛!
有沒有考慮過下個進來人的感受!
喬攸:我髒了……
陸珩也是……
喬攸奪門而出,扶着牆幹嘔。
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他本就是個驢脾氣,驢發脾氣可是直接撂蹶子不幹。
但是……陸珩平時也會用這個衛生間。
仔細回想,好像他早上從這裏出來時,表情隐隐透着一絲委屈……
作為飲朝露食落英的仙男,對于這種肮髒事一定深感不悅,但懼于雇主淫威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可憐的陸管家,你受委屈了,我的寶。
想到這裏,喬攸舉起花灑将水流調到最大,對着馬桶一通狂沖,再倒上一整瓶84消毒液,一邊沖一邊在心裏咒罵陸景澤。
海玲打掃完廚房上來找喬攸聊天摸魚,就看到這衛生間裏就像發了大水一樣。
一進去,只見一堆泡沫中間只剩喬攸半個腦袋,泡沫不斷膨脹,幾乎要将他埋沒。
喬攸扒拉開泡沫跑出來,往地上一癱,稍作喘.息。
海玲滿臉同情蹲在他身邊,擡手一顆顆點破他身上的泡沫。
“喬哥,習慣就好,陸少他……是這樣的,每次用完衛生間都像戰後廢墟一樣,天花板上都是黃點子,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滋上去的……”
因此,工齡最大的海玲從不像其他小保姆一樣天天想着踢掉阮清上位。
陸景澤這個人,她早八百年前就看透徹了。
喬攸一聽這說法,從活死人直接變成了死人。
他翕着眼,擺擺手:“別跟我提這個名字……”
海玲嘆了口氣:
“這樣下去不行的,衛生間本就容易滋生細菌,如果還有個這樣不注重個人衛生的,很快這裏就能變成細菌真菌培養皿。”
喬攸腦海中莫名浮現以下畫面:
陰暗逼仄的小房間內,地上水跡斑駁,散發着渾濁的惡臭,牆壁蒙上厚厚灰塵,黴菌膨脹如樹冠,遮天蔽日,遍布衛生間每處角落。
陸珩慘兮兮從黴菌中爬出來,那些黴菌如同長了手,在陸珩身上瘋狂爬行。
陸珩對着他伸出手,原本純白如羊脂玉的臉蛋已經完全被黴菌包裹,他用盡全身力氣吐出四個字:
“喬攸,救我……”
剛說完,就被黴菌一點點拖進深處,直至完全消失。
喬攸瞬間化身名畫《吶喊》。
為了陸珩,勢必要開啓一場廁所的革命!
思來想去,深覺必須要從根源解決問題。
把陸景澤那玩意兒切了是不可能了,雖然他是覺得無所謂,但也得考慮一下阮清的感受。
喬攸扶額苦笑:我真是善良。
只是……尿歪的話……
夜夜聽到阮清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看來不是工具發生病變,那就是心理問題,注意力不集中造成。
喬·專治不服·大教育家·攸一旦出手,多動症來了也能一晚作完三套黃岡密卷。
……
陸景澤從公司開完會早早回了家,進門第一件事便支使吳媽倒了杯水,猛灌進去,跳了跳。
喬攸在樓梯口幽幽瞅着他。就知道這個類人又要使壞。
他笑吟吟迎上去:
“陸少,歡迎回家,怎麽,這麽急着憋尿一會兒趕着做B超?”
陸景澤瞥了他一眼,轉過身,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想當我小嬸?做夢,夢裏什麽都有。
他長腿一邁上了樓,避開喬攸又跳了兩下。
來感覺了。
打開衛生間的門,一眼光潔如新。
陸景澤繼續冷笑。
早上故意濺出幾滴,再安排吳媽給喬攸換崗,守着衛生間一天兩天他能忍,就不信長此以往他還真能變成忍者神龜,受不了估計就能主動開口請辭。
別妄想當我小嬸!
即便是男主攻,得意至極時也會露出反派才有的惡毒笑容。
他漫不經心掀開馬桶蓋,順手掏出小兄弟準備一瀉千裏——
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臉上。
馬桶蓋內側、馬桶圈上,貼滿了大大小小陸景澤的……照片。
還是從百度百科上扒下來的,西裝革履宛若天神下凡的集團總裁照片,組成了一圈別具一格的馬桶墊。
靠近積水的位置貼了一張嘴部照片,紅唇大張,伸出舌頭想要承接住這兇猛洪流。
陸景澤:……!
下身一抖,感覺愈發強烈,像是洪水決堤的前一秒。
該死的,這下沒有濺出來的理由了。
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帥臉被玷污。
陸景澤忍着強烈的感覺将小老二收回去,智能馬桶感應不到溫度,緩緩自動閉合馬桶蓋。
他闊步回到自己房間。
就見房間裏的獨衛門口擺了只黃色告示牌,上書:
【正在清掃,暫停使用。】
“吓唬誰呢。”陸景澤磨着後槽牙,一腳踢開告示牌。
打開獨衛的門,不成想直接給他逼到密集恐懼症發作。
牆上、地上、盥洗臺、馬桶、浴缸……肉眼能見的位置貼滿了他的帥照。
打開智能鏡,裏面同樣。
陸景澤沉默了快一個世紀,尿意襲來,他終于妥協,回到了二樓公共衛生間。
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張烈焰紅唇上,深吸一口氣。
衛生間響起一陣馬桶沖水聲,陸景澤打開門出來了,臉上挂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黑暗的馬桶裏,那張嘴露出的舌頭中間,射穿了一個小洞。
陸珩回家後第一件事,照例在二樓公共衛生間洗手,眼神一掃,望見了馬桶上密密麻麻的陸景澤帥照。
他嗤笑出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偶爾有那麽一瞬間,他對陸景澤深表同情。
翌日。
陸景澤在衛生間門口低着頭像是默哀。
他不斷勸慰自己:這麽多人用過衛生間,還有人在裏面洗了澡,照片肯定都濕透并随着水流進入城市下水道。
沒問題的。
他小心翼翼推開門,目光直直朝着馬桶而去。
懸着的心終于——
死了。
馬桶的确光潔如新,不見任何照片的影子,但牆角那倆人是怎麽回事。
“啪!”啤酒罐相碰,發出一聲悶響。
花灑淅淅瀝瀝,像是窗外連綿不斷的小雨。
阮清垂着頭,發絲落下遮了眼,在眼周形成一片小小的陰影。他蜷曲起一條腿,拎着啤酒罐的手搭在膝蓋,輕輕晃着瓶內的小麥飲料。
“不可能的,以陸景澤的性格,不會讓我見櫻櫻的。”
說罷,他舉起啤酒罐猛灌一口,細長的手中不斷收攏,将易拉罐捏成一團。
坐在他身邊的喬攸喝了口小麥飲料,鼻間發出一聲輕笑,似嘲諷:
“只不過是想見妹妹,難道這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
阮清捏着易拉罐的手指攏得更加用力:
“櫻櫻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好好吃飯,期末考試考了多少分,我這個做哥哥的,竟然全然不知。”
他自嘲地冷笑一聲,将捏皺的易拉罐丢了出去,仰起頭,任憑冷冷的冰水在他臉上胡亂地拍。
陸景澤只看到了這一幕:
昏暗的天際,嘩嘩的雨聲,代表心情的破碎易拉罐和頹廢的他。
這是什麽青春疼痛文學鏡頭。
陸景澤确定,即便膀胱即将爆炸,但這種傷春悲秋的場景下,他尿不出來。
半晌,衛生間的門輕輕關上。
憋了一晚的水,終于在公司廁所得以解決。
陸景澤也終于深切地感受到喬攸的恐怖之處。
喬攸不光能為了折磨他自損一千傷敵八百,還能拉着整個陸家陪他一起發瘋,直接在衛生間上演一出倫理大戲。
倘若有朝一日喬攸真成了他小嬸,豈不是要騎他脖子上看他撒尿?
陸景澤坐在辦公桌前,閉眼沉思。
大門忽然敲響,秘書進來報告:“陸總,陸代表請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陸景澤緩緩睜開眼,眼球布滿紅血絲。
來到陸珩辦公室,歲月靜好的陸珩與內心來回鑽火圈的他形成鮮明對比。
陸珩将一沓文件扔到桌子上,表情淡淡,語氣也淡淡,卻透着一絲不滿:
“我叮囑過你很多次,董事會換屆期間務必打起精神,可你連重要的開會文件都忘在家裏。”
陸景澤面對陸珩時向來沒脾氣。
他垂了腦袋,語氣謙卑:“因為實在是……急着來公司上廁所,就忘記了……”
陸珩眉目一展,忽而回想起那貼滿馬桶的帥照。
鼻間發出一聲輕笑。
對陸景澤的同情成分居多。
“你都二十多歲,注意個人衛生這種小事也還需要我提醒?”
陸景澤頭埋得更低了。
“我知道喬攸是故意整你,你也就承了這份好意,順便改改這些壞毛病。”陸珩低聲道。
陸景澤內心哀嚎一聲。
他可以确定,不說小叔是看上了喬攸,但肯定是對他有不同他人的心思在。
“如果實在改不掉,以後坐着解決,保持衛生。”
陸珩說完,磕了磕鋼筆,示意陸景澤可以走了。
陸景澤:……
救!小叔害我!男人怎麽坐着尿尿?!如果真這麽幹了,他将會徹底喪失作為男人的尊嚴。
離開辦公室,陸景澤在門口站了許久,越想心裏越是堵得慌。
整個陸家除了他還勉強堅守陣地,其他人都已經深陷喬攸的陷阱之中。
腦海裏,浮現出一枚定時炸.彈,炸.彈轉過身,上面出現了喬攸得意忘形的笑。
危險危險危險,很危險。
如若不除,必将引起禍患。
陸景澤長長“嘶”了聲,眼睛一眯,似乎是有了招兒。
就算不能把他弄走,至少也得讓小叔對他徹底失去興趣。
*
陸家祖宅位于城市郊區地帶,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安靜怡人。
據說是宋朝某個閑散王爺留下的大宅,傳了幾輩有餘。
寬大的梨花木躺椅上坐着個身穿白色旗袍的老太太,即便已值古稀,依然精神矍铄,保養良好的皮膚和身材讓她看起來不過四五十歲。
一對珍珠耳環泛着絕美的貝母光澤,垂懸在耳際,并未因為她的動作東搖西晃,靜墜玲珑,精致绾起的長發黑亮潤澤,打理得一絲不茍。
女人是陸珩的母親、陸景澤的奶奶,暮晚婷。
“奶奶,我來看您了。”
門口響起陸景澤的聲音。
暮晚婷放下茶杯,嚴肅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
她伸手拉過陸景澤的手,騰出位置讓他坐下,笑盈盈道:
“景澤這麽久不來,我還當是你把我這個奶奶給忘了。”
陸景澤笑笑,握住奶奶的手晃了晃:
“忘了誰也不可能忘記您啊。”
暮晚婷擡眼,上翹的眼尾與陸珩幾分相像,只要不笑,都是這樣顯出幾分淩厲和孤傲。
她一擡眼,旁邊保镖們明白了她的意思,鞠躬退到一邊,不敢打擾祖孫二人盡享天倫。
“你倒是有心,要是陸珩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會老得這麽快。”暮晚婷佯怒地嘆了口氣。
“說起來,你小叔最近忙什麽呢,幾個月不見人。”
陸景澤還是笑:
“小叔一直為了公司親力親為,董事會将至,他要忙的事很多,特意托我過來看望您。”
暮晚婷笑出了聲,細白的手指遮了遮唇角:
“還是景澤會說話讨人喜歡,他能想我?我可不信。”
“是真的,小叔知道您一直惦記他的終身大事,自己也在努力,最近我看像是有了眉目。”
老太太瞬間來了精神,腰板挺直,忙追問:
“快和我說說,是什麽眉目。”
“小叔正和我們家一個小保姆打得火熱,奶奶~您都不知道,小叔那麽注重養生的人,天天陪着他吃火鍋烤串不說,倆人還一起拍了大頭貼,印到衣服上做情侶裝,我看您啊,得準備喝新媳婦敬的茶了。”
用這種撒嬌的語氣說話,陸景澤自己都嫌惡心。
但只要能确保喬攸不會成為他的小嬸,男子漢能屈能伸能分裂。
只是他說這話倒不是真為了小叔婚事有望而開心,就是故意點提喬攸的小保姆身份,背後敲打一下。
如此看重兒子的暮晚婷,會縱容一個小保姆飛上枝頭變鳳凰?
暮晚婷倒也不生氣,應該說根本沒把這小保姆放在眼裏。
她很了解她兒子,怎麽可能屈尊降貴讓小保姆進了陸家,估計也只是圖一時新鮮,玩玩罷了。
只是說起這事,不免想到陸珩已經三十二歲的事實。
說不着急那是假的。
雖然他們家是大財團,可男人一旦過了三十五,競争力屬實要大打折扣。
原本,他可能擁有更好的對象,卻因為年齡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暮晚婷翕了眼,沉吟片刻,道:
剛好王董事長的孫女從國外求學回來,芳齡二三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找個時間,讓兩人見見面。”
暮晚婷和陸珩不愧是母子,說話的語氣神态都一模一樣,看着溫良親和,實際字字都是命令。
陸景澤拍拍奶奶的手,笑得意味深長。
“奶奶您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勸勸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