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陸珩眼睜睜看着陸景澤被救護車拉走。
思忖許久,他回房間拿過盛竹蔗雪梨羹的瓷盅聞了聞。
沒什麽奇怪味道,也沒有毒素侵蝕杯壁的痕跡,景澤怎麽就食物中毒了呢。
良久,他端着瓷盅下樓徑直前往廚房。
喬攸剛收到新手機的快遞,迫不及待拆箱,第一件事就是下個字母站,搜索自己的賬號“攸攸今天也在銳評”。
和預想的一樣,這個世界根本沒他這號人。
索性刷幾個美食視頻助眠,可每當看到新穎的料理模式,他的睡意就少一分。
睡不着了,心癢手更癢,現在只想按照字母站的教程跟着嘗試一番。
他乘着月黑風高悄悄起床下樓,偷溜到廚房門口,打開手機照明一瞧——
門把上幾條粗大鐵鏈綁得嚴實,門上還貼着偌大一張警示牌,上書幾個歪歪扭扭大字:
【狗與喬攸不得入內】
“喬攸”二字還特別用紅筆加粗标明。
喬攸:華強劈瓜.jpg
他找了根筆在“攸”字下面加了個“心”字。
喬悠是誰?你認識麽?我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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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開鐵鏈子,心安理得登堂入室。
打開冰箱,挑挑揀揀,找齊了視頻教程裏需要的原材料,關上冰箱門。
……!
視線落入昏暗的瞬間,餘光隐隐瞥見廚房中,似乎出現了一道蒼白顏色。
他吓得呼吸一滞,看清後,情緒瞬間達到頂峰。
陸珩本想下來把瓷盅送到廚房洗了,卻看見穿着女仆裝的大小夥子跟個小倉鼠一樣,半截身子探進冰箱,囤了滿懷心愛的食物。
“陸管家你怎麽……”喬攸語氣中挾帶喜意,聲調不自覺擡高。
陸珩看了眼他手中的食物,話鋒一轉:
“這幾天應酬多,吃多了酒店覺得膩,明天想自己帶飯,過來看看有什麽能吃。”
“這種事哪需要您親自動手,我就住101號房,有需要敲門叫我就好了。”
喬攸美滋滋,将懷裏食材平鋪在料理臺上:
“剛好我研究了一道新菜式,陸管家你有口福了。”
陸珩的視線穿過幽暗黑夜,落在喬攸眼底含笑的臉上,有些氤氲不清。
這是他第一次看清家中傭人的臉,其他人,包括吳媽,每次見到他也只會深深低着頭。
陸珩在一邊坐下,道了句“辛苦你了”。
喬攸心情大好,心情好到極點時會情不自禁哼兩句小曲,他用洗手液将手反複洗幹淨,随後娴熟地處理食材。
陸珩随便找了本書看,看似在專心致志拜讀,實則餘光一直在喬攸手上流轉。
他親眼看着洗幹淨的手和處理幹淨的食材,整個制作過程他都在場監督,确實沒什麽問題。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喬攸卻沒一點困意,他甚至極有耐心的一點點剝玉米粒,做一道水嫩鮮美的玉米蓮藕蒸肉;
新鮮的黃蚬子來回濾水,保證不會吃到一點泥沙,打蛋攪勻撇去泡沫上鍋蒸,美味鮮嫩的蛤蜊蒸蛋出鍋;
大蝦剝皮開背,取出蝦線,嫩豆腐切成大小相同的小塊,淋上生抽,最後澆一勺熱油,小味兒瞬間飄向四溢。
陸珩默默看着,覺得他無論是處理食材還是翻炒烹炸,看起來都像是有多年料理經驗的老手。
喬攸唯一的愛好就是料理。
小時候舅舅去給他開家長會,那時喬攸成績不是很好,每次都被老師當成反面典型。
老師讀了幾篇主題為“我的夢想”的優秀作文,誇贊這些想當宇航員想做科學家的孩子目光長遠、夢想宏大。
可能是沒話可說了,又把倒數第一的喬攸作文拿出來當做反面教材讀,語氣誇張地說着“我的夢想是做一名能做出最美味食物的大廚師”。
臺下家長哄堂大笑,抱過自己的寶貝孩子要他們不要學習喬攸這樣小家子氣,做人要有抱負有理想巴拉巴拉。
年僅七歲的喬攸委屈地站在舅舅身邊,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轉。
這時,舅舅舉手起身,他那寸草不生的腦門在燈下格外明光。
“這位班主任老師,還有各位家長,我很高興你們能耐心聽完我外甥的作文。我外甥的夢想和各位想當宇航員當科學家的小朋友一比,或許很渺小,當一名廚子可能聽起來也沒什麽抱負,但是我想請問在座各位,你們都是都是來自宇航局科研所或是考古隊麽?”
家長們一聽,面面相觑,尴尬地低下自己因為風吹日曬導致粗糙微黑的臉。
“我認為,人最可貴的不在于夢想有多宏大,而是是否為了自己的夢想去拼搏努力并憑借自己的能力去實現它。”
家長們腦袋埋得更低了。
舅舅看向臺上的班主任:
“還有這位老師,您總是喊我外甥為差生,我外甥成績的确不好,但他是非常懂事的小朋友。我工作忙,他就把家裏整理得井井有條,幹幹淨淨,他從來沒讓我操心過一次。”
“如果您僅憑成績來斷定一個學生的人品甚至是人生,那我只能說,您實在是目光短淺。而我深信,作為一個老師,育人比教書更重要。”
班主任叫他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家長會結束,舅舅抱起小小的喬攸,摸摸他的頭發,誇他這次數學成績比期中考試提高了四分。
還說,每天進步一小步,時間長了就是邁近了質的一大步,并帶他去吃了火鍋慶祝。
所以每次料理時,喬攸心情都很好,因為他知道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夢想也有人無條件支持他,他是被愛着的。
他自小失去父母,是舅舅待他如親兒子般将他養大,為了他也選擇不再婚育。
所以他熱愛自己的料理夢想,就像愛着将他撫養長大的舅舅一般。
遠在書外的舅舅吃了喬攸留的晚餐後第二十九次被送進醫院:
“好小子,恩将仇報……”
最後一道蟲草花蒸雞出鍋,喬攸将歐芹切成花狀小朵,漂亮擺盤。
“陸管家,你是想現在吃還是明天帶去公司吃。”
喬攸的注意力都在陸珩那張細膩精致的臉上,因此并沒懷疑為什麽一個管家還要去公司上班。
陸珩望着色澤鮮豔飄香千裏的美食,喉結滑動了下:
“就勞煩你明天幫我裝盒帶去公司,我現在不餓。”
*
翌日,陸珩将喬攸為他準備的午餐帶去了公司,每樣取了一點送去機構檢測。
檢測結果并沒任何問題。
陸珩拿着報告書,問道工作人員:
“确定沒問題。”
“确定。”
“那麽導致食物中毒的原因是什麽。”
工作人員想了想:“可能是食用者自身對這些食物有不良反應,我只能想到這樣。”
陸珩摩挲着報告書,沉思許久,手機倏然響了。
拿起手機,是秘書的電話。
秘書開門見山,問陸珩用不用幫他叫午餐。
陸珩反問:“你中午吃什麽。”
秘書嘆了口氣:“沒想好呢,點外賣吧,但我已經吃厭了這些重油重口的垃圾外賣。”
陸珩想了想,道:
“我中午去見客戶,辦公室桌上有家裏傭人做的菜,你拿去吃。”
秘書喜極而泣:“謝謝陸總!”
聽說陸總家的廚師是五星大廚,今天有口福了。
秘書喜滋滋蒼蠅搓手.jpg
下午,陸珩正在辦公室閉目養神,又接到了秘書的電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剛經歷過一場惡戰,元氣大傷:
“陸……陸總……我想跟您請半天假,我疑似食物中毒,快不行了……”
陸珩:……
“好。”
據統計,被喬攸親手送進醫院的受害者包括但不限于:
老舅,三個舍友,鄰居家小孩,論文導師,陸景澤,阮清,吳媽和陸珩的秘書。
且有可能,人數還會持續增加。
*
時間轉眼來到十月份,喬攸來陸家也已經一個月。
而此時的原文中,阮清和陸景澤的關系已經有所緩和,阮清也在一些小細節上發現了陸景澤對他的照顧,心境也慢慢有所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那麽抵觸他。
但暴風雨來臨前都是平靜的。
陽光明媚的下午,喬攸在庭院裏拔草。
他喜歡這個活兒。
從這個位置看過去能看到陸珩的房間,寬闊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正對着陸珩的書桌,這個角度能清楚看到陸珩辦公時的側顏。
喬攸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花癡,是陸珩的美貌犯了錯。
“小喬!走走走去看帥哥!”出神之際,身邊給花澆水的小保姆忽然拉着他就往外跑。
喬攸是看出來了,丫頭們根本不是缺錢,就是覺得待在陸家有高質量帥哥看。
這幾人拿着對講機也根本不是對接工作,純粹是用來見到帥哥後互相報點。
喬攸被她拽到別墅大門口,就見那停了輛紅色的蘭博基尼,車邊站着個滿身潮牌、戴一茶色大墨鏡的年輕男人,一頭紅發豔麗似火……雞。
當喬攸看清他嘴角的痦子後,心裏大驚。
壞了,暴風雨來了。
原文中的陸景澤有一幫類似于狐朋狗友的小跟班,大多都是纨绔二世祖。
成為朋友前,某次慈善晚宴,某二世祖主動和陸景澤攀談,被他冷淡拒絕說“我從不和財團以外的人說話”。
二世祖自尊受挫,卧薪嘗膽潛伏在陸景澤身邊等待時機報複他。
得知他在別墅裏養了只金絲雀,便把主意打到了金絲雀身上。
二世祖專挑陸景澤不在的時候上門,打聽到阮清他爸欠了陸景澤的錢,看到阮清形容枯槁,知道在這裏并不好過,便悄悄找到阮清說:
“看你這模樣我真是于心不忍,陸少的性格我清楚,你要繼續跟着他保不齊哪天就讓他折磨死。這樣吧,我手頭正好有個能賺大錢的活,也簡單,我就吃點虧讓給你,你早點還清他錢趕緊逃走吧。你也不用感謝我,有時間請我吃頓飯就行。”
說得滿腹真誠,實則這活兒就是讓阮清把一只行李箱交給“朋友”,而這行李箱裏不是別的,是毒.品。
然後再報警抓人,讓陸家落得個“涉.毒”的諱名。
一箱子毒.品,足夠阮清判死刑。
阮清還真不懷疑,半夜順着牆外水管爬下去偷摸出門去找這二世祖賺錢。
最後被警察帶走,驚動陸景澤,陸景澤動用全部人脈才把阮清保出來。
證明他确實不知情後,事情本該這麽算了,可陸家也遭人口舌,陸景澤大怒,在一個滂沱大雨夜讓阮清出去罰站。
最後忍不住心疼他的小東西,還得是保姆,于大雨中給阮清撐着傘,凍得瑟瑟發抖,還要敬業地說一句“少爺還是心疼你的,你再不回去他要發狂了”。
保姆淋死不要緊,金絲雀不能少一根頭發絲。
當時的喬攸看到這段,直接銳評:
“作者肯定沒寫大綱,不然也不會忘了給小受的設定是政法大學高材生,看不出其中貓膩?這明明都是刑法經典案例,我一外行人都知道。”
粉絲笑死:
【攸攸看的耽美文還是少了,狗血三定律:小受永遠赤誠單純,小受必淋雨,小受一定要參觀過一次警局。】
喬攸回憶完劇情。
這傘我是非撐不可?這命也是非不給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