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此時,阮清坐在餐桌前味同嚼蠟,幾乎是用對傅溫謹的意志咽下了食物,聽話地吃完了盤中所有食物後這才起身。
他壓低的聲音能聽出絲絲顫抖:
“都吃幹淨了,我可以上樓了麽。”
陸景澤冷冷“嗯”了一聲。
阮清上了樓,坐在窗前對着窗外月光默默流淚,腦子裏全是傅溫謹那張原文中根本沒出現過的臉。
這時,身後響起了腳步聲,陸景澤帶着寒意的聲音響起:
“衣服脫了。”
喬攸拉着他的吃瓜搭子海玲跑上樓,躲在不遠處的樓梯拐角。
随後就見陸景澤被大聲哭喊的阮清推了出來,下一秒,阮清手在空氣裏一抓,做了個狠狠摔門的動作——
等等,門呢?!
平時陸景澤不許他關門,房門一直都是大敞四開,他根本也沒注意到無端消失的房門。
喬攸爽了,三百六十度螺旋爽。
讓他去以頭搶地苦苦哀求“阮先生快出來吧,少爺已經在樓下發狂了”,不可能。
不是喜歡把自己鎖房間裏然後折騰無辜的小保姆麽,滿意了吧?
今晚睡覺誰也別想關門,都給我坦誠相對!
Advertisement
阮清沉默片刻後,徹底爆發:
“陸景澤!你竟然已經變态到連房門都不給我留!你還是人麽。”
陸景澤深吸一口氣:“你還挺會找個人賴。”
“不是你?這裏除了你還有誰會做這種無恥下賤的卑鄙事!”
喬攸:?
阮清沒了房門庇護,現在急需一處安靜地,他只想一個人待着。
餘光一瞥,瞄到了旁邊衣櫃,委屈巴巴打開櫃子鑽進去,關好。
這一幕,有把喬攸可愛到。
大概陸景澤也是一樣的想法。他在櫃子前站了許久,情不自禁的,語氣軟了些。
他輕輕敲了敲櫃門,嘆了口氣:
“其實我根本沒想找傅溫謹的麻煩,我知道你心裏念着他,我已經,厭煩了去做讓你讨厭的事,所以那只是氣話,更多的是想讓你好好吃飯,你太瘦了。”
櫃子裏的哭聲戛然而止,随即變成小聲的啜泣。
良久,裏面傳來甕聲甕氣一句:
“真的?”
陸景澤點點頭,又意識到他看不見,道了句:
“真的。”
喬攸和海玲蹲在門口,雙手托腮。
始料未及的,畫面突然變得溫馨。
喬攸眼中閃着小星星,嘴角浮現淺淺微笑。
這才對嘛,明明也是會說話的,偏要為了那不值錢的自尊心裝啞巴。
櫃門打開一道小縫,小臉漲紅的阮清從裏面出來了。
興許是因為缺氧,他腳下不穩身體一晃,陸景澤立馬扶住他,看向他的目光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柔情。
“我知道了,我以後好好吃飯就是了。”阮清故作強硬,但說出口的話顯然已經妥協。
興許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一向強硬的男人露出的溫情一面。
喬攸意滿離。
晚上,他正睡着,忽然被一陣腳步聲吵醒。
随即,樓上再次傳來争吵聲:
“陸景澤,你說過你會尊重我的意願,可你食言了,我今天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屈身于你,別以為你把門拆了就可以對我随心所欲。”
“阮清,看來我還是太慣着你了,有本事你就在這櫃子裏躲一輩子。”
沒了門板阻隔,聲音更加清晰傳入喬攸耳中。
喬攸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微笑。
果然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這對綠豆王八!去亖!
*
翌日。
上午的太陽溫暖明媚,與滿臉陰雲的喬攸形成鮮明對比。
昨晚被那倆人吵了一夜,現在火氣大着。
他拎着大掃把在庭院裏把一堆落葉掃起來又鋪散開,再掃起來。
倏然,大腿後側傳來一陣刺痛,他回頭一看,就見白絲勾在藤蔓上,稍一擡腿——
嘶啦——
絲襪上出現一條大縫,勾了絲。
晦氣。
他坐在長椅上使勁往上拽絲襪,試圖讓這縫隙看起來小一些。
正郁悶着,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節奏的腳步聲,擡頭看過去。
明亮的陽光下,枝葉掩映間出現了一道高挑身影。
墨藍色的西裝勾勒着勁瘦腰身,輪廓順暢優美,沒有一絲皺褶的筆挺西褲包裹着筆直雙腿,随着走路的動作,褲管下的深色棉襪若隐若現。
風一吹,來人額間碎發微拂,長睫蔭掩着深邃的瞳孔,鍍上一層陽光的顏色。
剎那間,喬攸所有的火氣在這男人出現的瞬間煙消雲散。
他扔了掃把,整理下裙擺,小跑過去假裝偶遇:
“陸管家?好巧,有些時候沒見了吧。”
陸珩淡淡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是啊,工作辛苦了。”
雖然是極有禮貌的一句問候,但處處透着敷衍。
喬攸穿着他那勾了絲的絲襪跟上去,雙手相扣放在小腹處,故作矜持:
“陸管家,你是什麽座?我是巨蟹座。”
陸珩不太懂星座這些,也從沒關注過自己的生日對應什麽星座。
思忖片刻,他道:
“我是,肉做的。”
“好巧,我也是肉做的。”喬攸跟着他上了樓。
見他在房門口停下,微怔片刻,詢問:
“我房間的門?”
“我拆掉清洗了,因為我這個人很注重細節,哪怕是門板上的螺絲孔也得清理得幹幹淨淨。”喬攸抓住一切機會推銷自己。
陸珩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優雅解開衣扣,脫去外套挂好。
坐在桌前打開電腦,一擡眼,卻見喬攸依然面帶微笑望着他。
“還有事?”他問。
喬攸搖搖頭:“就是想知道,陸管家生日是什麽時候。”
陸珩雙手交叉,精致的眉尾揚了揚,唇角是似有若無的笑:
“我不接受賄賂,以後你的工資照日子發。”
合着他以為喬攸打聽他生日是想趁機行賄好在工資上做做手腳。
“你想多了,我暫且對錢財興趣不大,純屬見色起意。”喬攸笑道。
“見色起意?”
“嗯對,你不覺得,管家配保姆,天長又地久。”
陸珩低頭輕笑一聲:“你倒是挺坦誠。”
“對了陸管家。”喬攸話鋒一轉,“上次給你做的午餐,好吃麽。”
陸珩沒吃,他是有打算吃,但被喬攸一個電話叫回來,那幾天天氣熱,再回去打開餐盒發現食物已經變質,只能送進垃圾桶。
看着喬攸眼底的期盼之色,陸珩手指輕輕摩挲了下手背,輕聲道:
“挺好吃的。”
“吃後沒有什麽不良反應?”
“沒有。”
這下喬攸更加确信,陸珩就是他的天選之人。
他靠着一己廚力把身邊所有人都送進了醫院,就連最疼他的舅舅看到他要進廚房也得扒着他的腿慘兮兮地喊:
“只要你不下廚房,你讓我喊你舅舅都行。”
唯獨陸珩,完美避開他這奇怪的de buff,誇贊他做飯好吃,給他熱愛的夢想增添信心。
夫複何求。
彼時的喬攸已經迫不及待要下樓去廚房大展拳腳。
“那陸管家你忙,我下去給你炖一盅竹蔗雪梨羹,最近天幹物燥,這個滋潤補水。”
“好,謝謝你了。”陸珩的聲音還是那樣淡淡的。
喬攸剛轉身,又聽到陸珩喊他:“等等。”
“您還想吃什麽?”
“不是,你的絲襪。”陸珩話說一半,擡起下颌點了點喬攸的襪子。
喬攸:shift!這麽丢人的事讓我的白月光看見了。
他擡手捂住勾絲的部位,故作委屈:
“不是我不想換,我只有這一條……洗了穿,穿了洗…”
陸珩笑笑,漂亮的眼尾微微上翹。
他拉開抽屜取出錢夾,抽了五張百元大鈔遞過去:
“去買幾條質量好的絲襪。”
喬攸大驚,喬攸不甘。
作者出來,我命令你給男保姆和管家公寫五十萬字的番外。
見喬攸愣神,陸珩還以為是自己給得少了,又抽了五張百元大鈔,整十張一并遞過去:
“你在這個家起早貪黑辛苦了,再買條自己喜歡的裙子。”
喬攸背後穿暖花開、陽光普照。
他接過錢,打算好了,一張也不花全裱起來,這是他進攻白月光取得的首站告捷,極有紀念意義。
“謝謝陸管家,你破費了。”喬攸道謝。
剛走到門口。
一歪頭。
等等。
喜歡的裙子?
陸珩該不會以為他有什麽奇怪的癖好。
天殺的陸景澤,如果因為裙子導致他和陸珩黃了,勢必要殺到作者家拿刀架她脖子上,逼迫她給陸景澤和阮清改一個BE版本結局。
讀者的死活?重要麽?
喬攸想解釋自己是堂堂正正七尺男兒,但看到陸珩已經專心致志對着電腦,不好打擾他,日後找個機會吧。
炖好了竹蔗雪梨羹,喬攸端上去,陸珩的視線還停留在電腦上,他道了謝說現在有要事,一會兒再吃。
喬攸反複叮囑:“一定要吃,可以表揚我,但別太過。”
陸珩聽到這句話,沒由來的笑了笑,擡手,指關節一側抵住鼻尖,垂下的手指似乎是在掩飾笑意。
晚上。
陸景澤回來了,滿臉緊繃,連固定詢問“阮清在哪”的環節都省了,一到家直奔樓上。
“小叔,您找我。”一向霸道嚣張的陸景澤在面對陸珩時乖巧的如同小白兔。
從不肯為任何人折下的腰此時就快弓成九十度。
“這是公司本季度的財務報表。”陸珩将文件推過去,“同上季度相比,淨利基本持平。”
陸景澤低着頭:“沒能達到您的要求我很抱歉,我會更努力的……”
“希望你說到做到。董事會将至,你能否順利接任執行總裁一職還要看股東們的意見。”陸珩身體向後靠了靠,拿過鋼筆在指尖把玩着,“所以在此期間,你把那些可能出現的不穩定因素處理幹淨,暫時收斂一下。”
“是。”
陸珩看到陸景澤幹裂的唇角,思忖片刻,将手邊的竹蔗雪梨羹推過去,輕點盅蓋,無聲地示意。
陸景澤卻像得了皇帝的恩賜,笑容爬上臉,抱着羹湯道了好幾聲謝謝。
他從小沒了爹媽,是當時只有十歲的陸珩把他帶大,雖然二人年紀相差不算大,但陸珩是奶奶老來得子,又是遺腹子,格外看重,一直當公司接班人重點培養。
陸珩又要管理公司又要處理陸景澤讀書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瑣事,便對他格外嚴厲,就連他吃什麽穿什麽都是陸珩一人決定。
陸珩說一不二的性子,讓陸景澤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聽命于他是唯一的光明正道,即便不情願,可掙紮也不過是浪費時間且無意義的事。
員工怕他,傭人怕他,自己也怕他。
今日陸珩賞他一盅雪梨羹,是對他這些日子暫時接手公司的一種肯定。
總算是在面對小叔時稍稍安了心。
“那小叔,您忙,我先下去了。”
陸珩點點頭,視線停留在電腦屏幕上。
倏然,他又想起什麽,叫住陸景澤。
“對了,新來的男保姆,為什麽總喊我管家。”
陸景澤沉思片刻,說實話他也不知道。
但小叔問了,總要回答。
“管理家族企業者,簡稱管家。”
……
當晚,救護車再次造訪陸家大宅。
陸景澤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滑落不停。
“小……小叔。”他幽幽喊了聲,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小叔明明已經對他這段時間的工作予以肯定,為何還要下毒懲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