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蝕骨銷魂
蝕骨銷魂
筋酥骨軟, 蝕骨銷魂。
程微棠宛如被抽空力氣,軟軟由他抱着,熱到幾乎要融化在泳池裏。
在這裏……
要……?
傅昭的每一個詞都大膽到讓她頭暈目眩, 他先斬後奏到了這個地步,根本沒在請求她的準允。
那一巴掌毫無威懾力, 倒讓他動作更蠻橫。
她記憶裏幾乎沒看見過傅昭抽煙,但此時, 男人舌尖卷着淡淡香煙氣味。
攻城略地, 肆無忌憚, 火熱掃過每一個角落。
他明明從沒接過吻,可在程微棠這裏像個饑腸辘辘的惡狼, 無師自通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汲取、掠奪、輾轉、戲弄。
仿佛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
“不許把那麽多人留在身邊……”男人低喃。
她一旦顫栗躲閃,傅昭就露出偶然的溫柔, 細細舔-吮柔軟舌尖,哄她沉淪。
“小瑜、時清、楚宜家、集團裏的那些老東西, 還有你爸爸……”
“……他們都是壞人, 讓他們都去死, 只有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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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太刺激, 親到程微棠耳根嗡鳴。
她依稀聽見傅昭的呢喃,又氣又想笑又想哭,委屈到五味雜陳。
只覺得他一點也不講道理, 世上就沒這麽不講道理的人。
嗓音低沉誘惑:“小姐說是不是?”
也不用她回答, 他就又親上來, 上瘾似的用力厮磨。
只是親吻,冰封已久的春水在冰層下開始緩緩流淌, 陌生又懵懂,唇舌交纏時的暧昧水聲, 那樣清楚。
程微棠羞恥到手指攥緊,緊緊揪住他被水打濕的襯衫。
——不是不是不是!
一點都不是!
她覺得自己被一個莫名其妙的野狗欺負了。
不對,是發瘋、發洩!
兩人唇瓣都因為這兇猛的吻,而變得微微紅腫。
更讓程微棠氣惱震驚的是她自己,這個超出她接受範圍的舉動,讓她感到……
……很舒适。
這一切,都像是她世界之外的事情,她原本高高在上卧在珠寶錦繡中,俯視所有人。
可有一條叫傅昭的瘋狗,渾身戾氣,惡狠狠抵住她。
唇齒分開一瞬,銀絲牽連。
男人紅着眼冷冰冰質問:“為什麽騙我?”
“不僅記性不好,還說話不算話……為什麽只有我在乎?”
隔着他的褲子和她的泳裝面料,在水下,這麽親密無間,滾燙清晰。
他長得本來就兇,低氣壓冷着臉,掌控着她緩緩厮磨——
“小姐,你也要記住。”
其實程微棠只要親一口傅昭,也許那無名火會就此平息。
可她被男人吓到,眼淚在驚恐的眸子裏打轉,柔軟唇瓣嫣紅腫脹。
她沒心思細究傅昭的心思,只想逃跑。
程微棠難受又委屈的悶哼一聲,想要尖叫又讓人堵住。
水下的狀況她完全看不見,但也能想象到。
男人只要長指一撥,稀裏糊塗兩個人就會越界。
男人寬闊堅實的背脊被她隔着襯衫用力抓撓,刺痛,一定早就泛起抓痕。
唇瓣陡然銳痛,傅昭吃到血腥味,瞬間蹙眉松開。
半秒鐘的空檔,程微棠條件反射似的又給了他一巴掌:“傅昭!”
“啪”的一聲,這次她的戒指劃傷了他臉頰,俊臉上一道鮮紅傷痕泛起新鮮血珠。
“你想死是不是!?”她怒氣沖天,不停喘氣,“你怎麽敢……怎麽敢這樣對我……”
程微棠最讨厭面對沖突。
尤其是傅昭這種濃烈滾燙,還不知道從何而起的情緒。
她氣得什麽也說不出。
男人也不知道是被打懵了,還是徹底傷心。
怔怔偏着頭,連轉回來都忘記,目光空洞,細細感受臉上灼熱的痛意。
半晌,他嗤笑點了下頭:“對……”
“對,反正我只是個保镖,還是可以随時被換掉的那一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多幾個同事。”
“你本來就沒多少目光放在我身上,只怕到時候眼裏更沒有我了。”
程微棠愣了下。
難道他瞧見楚宜家帶來的那個男人了?可她不是早就明确拒絕了?
一想到他斷章取義冒犯自己,她小臉氣得紅一陣白一陣。
傅昭黑眸裏有水光閃過,自嘲般啞聲開口。
“我這種人不配被真心對待是嗎?”
“因為我是婊-子生的,因為我下-賤,看着就一副沒被人真心喜歡過的樣子,所以不管怎麽耍着玩,也無所謂,反正不會傷心,是這樣嗎?”
除非她是個傻子,是個啞巴,是個一樣沒得到過任何喜歡的人……
才會看不出他最在意她最喜歡她!
“你、你簡直——”
程微棠一口氣堵在嗓子,只覺得他講話驢唇不對馬嘴。
自己好不容易想清楚,不願意再和傅昭針鋒相對,把他當成個重要的人來看待。
在她的認知裏,維持地位才是永遠的第一位。
可她不顧奪權的風險,迷茫了很久,選擇把傅昭也放入自己的世界。
換來的就是他想露天和她睡,親了抱了,還一個勁嘲諷。
……她好心都喂了狗。
傅昭像一條随時處在被抛棄的恐懼中的流浪狗,擊敗他的是無休止的沒安全感。
讓這個行事作風狠辣兇殘的男人,方寸大亂。
他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過分,說了很多氣話,可他只想讓程微棠多在意自己一些。
默然片刻,程微棠率先冷靜下來。
注意到他臉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心裏一抽,她意識到自己戒指太鋒利,伸手想碰——
“別碰我。”
男人冷冷別過頭,冷峻的側臉隐沒在陰影,下颚線鋒利清晰。
“反正以後怎麽樣都不關你的事了。”
這話說得夠狠,可那一偏頭,眼淚甩落在她手背,滾燙。
-
傅昭長臂稍微一用力,就将程微棠托到岸上。
一言不發冷着臉,用浴巾将她裹緊,狠心地沒把她抱到躺椅上,自己渾身濕漉漉的走了。
程微棠平時在集團會說很多話,但其實她是個很安靜的人。
在她看來,傅昭就是沒來由的鬧脾氣,她根本不會應對,自然也說不出他想聽的話。
仿佛一下子又得了失語症。
啞口無言。
以至于傅昭走到門口時稍微停下腳步,等她解釋點什麽,她也呆呆沉默着,男人冷哼一聲摔上門。
程微棠眼前,都是那人情緒翻湧的黑色眼眸。
明明言行舉止都是兇惡的,可一雙微紅的眼睛裏全是相反的感覺——
像是搖尾祈求。
心跳聲震耳欲聾,本以為是吵架導致的,可都過了一個多小時,她呆坐着,心跳還是那樣激烈。
程微棠摸上心口。
好吵……
她用被親到微腫的唇瓣,輕輕貼了貼沾上他眼淚的手背,迷惘的神情有點不自知的憐愛。
這份微妙的憐愛,在她洗澡時被打破。
程微棠苦惱地看着鏡子,轉了轉身體——
傅昭是哪路瘋子,臀部和腿都被他掐得紅紅紫紫,這個神經病!
-
在感情方面,程微棠實在太遲鈍,接下來連續幾天,傅昭都沒出現在她面前。
連早上例行來接她上班這件事都換了別的人。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他那天不是氣話,而是真動了辭職的念頭,不免有點落寞和失望。
可程微棠絕對不會低頭去找他。
他又親又咬又掐又發瘋,現在腿上的印子還沒消下去,還要她去哄他不成?
她都不知道該找誰算賬去!
他要麽是斷章取義,要麽是聽話只聽一半,程微棠回想了整整幾天算是想明白了,幾乎閉着眼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沉不住氣的蠢男人。
“……哼。”電梯裏,程微棠抱着手臂冷哼。
也不知道傅昭是不是故意躲着她,連電梯間都碰不上他。
小瑜也發現了,以為兩個人是因為工作忙而不能碰面。
小瑜:“這幾天好像都沒看見傅總?”
誰知接到了程總幽幽一記眼刀,她皺眉:“誰管他。”
小瑜發現氣氛不對,推了推眼鏡,迅速掏出日程本轉換話題。
“程總,華耀資本的易總今早發來消息,想邀請您今晚去打t臺球。”
程微棠神色一動。
她不擅長吃喝玩樂那一套,也不喜歡,但工作應酬難免會定在那些地方,因此只是會一些皮毛,應付差事。
最近程氏集團有心進軍文娛行業,華耀資本無疑是最好的合作方。
老板是個姓易的女人,性格爽快熱情,長袖善舞。
她想到要玩自己不擅長的東西,不易察覺地嘆了下:“地點?”
小瑜:“霄雲會所。”
程微棠心髒一酸,想到某人,她恨恨磨牙。
一開始就是副豺狼虎豹的皮,裝什麽乖,還不是露餡了?
惹得誰都不痛快。
見她表情陰郁,小瑜戰戰兢兢:“程總……要幫您推掉嗎?”
程微棠知道,很多情侶吵架分手之後,連去有過回憶的地方,都要痛哭流涕睹物思人。
要死不活的樣子。
她才不怕,何況她和傅瘋狗都不是那種關系,有什麽好怕睹物思人的?
“去,要談合作,怎麽不去?”她咬牙切齒。
-
日暮四合,城郊某廢棄建築工地。
逃之夭夭的土老板和他的保镖們被打得東倒西歪,滿地狼藉,狀況慘不忍睹。
誰讓他們撞上了傅昭心情不好?
早知道用錢能解決,何至于差一點搭上命。
就連傅昭的手下們今天也不敢多說什麽,唯恐惹他們大哥不痛快,到時候連他們一起收拾。
修長如竹的指尖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沾血的鋼管,點開對話框,等待小圓圈轉了半天,确認沒有新消息的剎那,敲打的節奏紊亂一秒。
……好幾天了,他不找她,她就連話也不說一句。
男人眸色一暗。
冷白的臉上有幾點猩紅,像寒冬裏紅梅綻開,有幾分妖冶。
那都是別人的血。
只有一細微劃痕,在陰鸷的俊臉上格外分明,尚未痊愈。
他那天做得那麽過分,小姐卻壓根沒有追究的意思。
她連罵都懶得罵了嗎?
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留在她身邊嗎?
想到這,傅昭臉色更冷沉,眉梢不爽地擡了擡。
孫義這幾天聽手下的小弟們傳話,傳來傳去愈發離譜,逐漸演變,最終版本是——
“大哥在給程大小姐當狗。”
這可豈有此理?傅昭在他們心底的形象可是十分高大威猛的,何況長兄如父,大哥的威嚴不可折損半點。
孫義瞧他那盯着手機的樣,就覺得卑微。
他們可憐的大哥這些年為了拉扯一幫小孩,都沒談過戀愛。
這下子好,情窦亂開了。
孫義悻悻勸他:“大哥,你就別挂念大小姐了,人家根本看不上我等凡人……”
一眼冷森森剜過來,跟刮骨刀似的,看得人打了個激靈。
傅昭薄唇一張,踩滅掉落的煙頭。
“閉嘴。”
“看不上你等凡人很正常。”
孫義一看,好一個油鹽不進。
一個專門負責打探消息的小弟忽然讪讪跑過來,眼神有點膽怯地看了眼傅昭,又看了眼二把手。
低低和孫義低估了幾句什麽,就快速溜開。
孫義兩眼一瞪,趕忙又報告給了傅昭。
“大哥……是這樣,嘎嘎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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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雲會所,這個紙醉金迷的地界是從沒有白天與黑夜的。
程微棠不愛玩那些二世祖們的游戲,在大包廂坐了五分鐘,百無聊賴。
華耀合作方約好了遲遲不來,她看了眼手表,倒數十個數,不來就走。
在數到最後一個數時,程微棠即将起身,一個人忽然推門而入。
她定睛一看,準确來說,是一群人簇擁着一個人。
男男女女熱絡恭維的樣子,顯然中間的楚宜家是他們的常客。
她絲毫沒有被婚姻摧殘的樣子,左擁右抱兩個年輕男人,笑吟吟進來。
不知怎麽,程微棠想起傅昭的忠告……
不同的濃烈香水味混雜而來,她慢慢皺眉,瘋狗咬人疼,但看人準。
“楚小姐,是你約我來的?”
楚宜家坐下,一擡指尖,兩個俊俏男人就要坐到程微棠身邊,讓人冷冷一個眼神威脅住。
楚宜家見她一副潔身自好的樣子,溫柔笑了聲。
“連華耀的易姐都是我的好姐妹,想用點小手段請程總過來不是輕而易舉嗎?”
她稱呼上也有了微妙的疏離和敵意。
“很多名媛富婆都喜歡這裏的小男孩,程總怎麽這麽不合群?”
程微棠不解釋,早怎麽沒看出楚宜家是這類貨色?
“不是一路人就沒什麽可說,告辭。”
起身要走,門口卻已經被幾個端酒的小妹堵住。
她心煩:“什麽意思?”
楚宜家:“來都來了,急着走什麽,前段時間不是還跟我是好姐妹嗎?”
“一看不是資本,無利可圖,立馬就要走,程總未免太勢利了。”
要麽程微棠不願意跟圈子裏的二代們交往。
維持社交關系,就總得互相遷就對方的愛好。今天一起去這個,明天一起去那個。
葷素不忌,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而玩男人,也是這圈子裏二世祖們的愛好之一。
程微棠有種被戲耍的感覺,冷笑反問:“可笑,跟你一起嫖-鴨子就不勢利了?”
“我承認,一開始和你交往,是出于同情,因為你讓我想到去世多年的母親,婚姻不幸,楚楚可憐。”
“但現在來看,你比我母親過得風生水起。”
一旁的男模給楚宜家點燃雪茄,伺候她吸了一口。
楚宜家:“我那也不完全是裝的,誰不知道你是名媛圈子裏最難結交的?”
“用點小手段和你搞好關系,不是很正常?”
她把惡劣的心思說得太直接,讓程微棠感到厭惡。
“但跟我處境最相似的并不是你母親……”
那人緩緩一笑,平日看起來柔弱可憐的五官,此一時變得模糊不清,引人入地獄的撒旦。
“而是你,程微棠。”
程微棠莫名:“我?”
“就是你。”
楚宜家擡擡手:“我苦心孤詣多年,只想讨養父母歡心,琴棋書畫學了個遍,書也快念爛了,但還只是一個随手就能丢出去聯姻的籌碼!”
“我很失望很痛苦,沒人真心對我,沒有親情也沒有愛情,只有冷冰冰的利益……”
她咬牙切齒:“我如此,你也是!”
“我們處境相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心底嘲笑我堕落,能否料定,明天就不會像我一樣?”
程微棠心頭大恫,像是被她說中了內心深處極其隐蔽的恐懼:“閉嘴!”
不知怎麽,她聲音微顫。
“我和你,不一樣……”
楚宜家打了個響指,周良霁忽然從程微棠身後繞了過來,男人打扮比翡翠展上更花枝招展,妖氣十足。
他根本不是什麽調酒師。
而是會所裏的頭牌男模。
“程小姐,我要向你道歉……”
男人扶着程微棠坐下,無比紳士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真摯:“我知道那天匆匆幾面,幾句話不足以讓你對我産生好感。”
“我也知道,你這樣位高權重的女人,肩頭承受太多,沒時間談那些情情愛愛。”
“所以,我只想留在你身邊,為你排憂解難,當個解悶的玩具就再無所求。”
周良霁眼神裏仿佛一池春水,盈盈閃動,任何女人都會陷入他的美貌中。
他非常順從:“程小姐,我……會是你最聽話的玩具。”
可程微棠還在品味他話中的深意。
她其實是個很公允的人,對誰都一視同仁,因此公司的員工們都很喜歡她。
除了傅昭,她沒把任何人當狗。
“我不需要。”程微棠回答。
周良霁斂眸一笑,溫聲:“程小姐,只要是人,就得吃飯喝水,相信我,直視內心的欲-望會讓你更開心。”
“我會向你證明,我是最能讓你滿意的人。”
程微棠不習慣這個會所裏的一切紙醉金迷和變态玩法,她甩手要走,周良霁霍然起身。
男人一把拉過一個端酒小妹,嘩啦一下将酒水果盤掃得滿地都是,将女人摁在上面!
女人知道他要做什麽,媚眼如絲,長腿纏上他的腰。
程微棠讓那劇烈響聲吓住,呆坐在卡座裏。
周良霁嘴角劃過一抹笑。
只要程微棠見了自己的本領,一定會把他帶走。
她眸光慢慢睜大,顫抖,不可置信。
倒映着荒唐的一幕。
兩道交疊身影不着寸縷,汗水和吟哦響徹包間,伴随着肉-體聲響。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兩個人就這樣光明正大毫不羞恥地激烈動作起來。
程微棠的臉刷地漲紅,幾乎要滴血。
——這都是什麽!?
在女人即将仰頭抽搐時,包廂房門讓人猛地踹開,突兀打斷這一切,他來勢洶洶,高大身影遮天蔽日般立在門口。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t!
一道挺拔修長的剪影,伴着陰鸷戾氣。
男人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一圈,看到那荒謬畫面時眼底攀上血絲,身上黑氣更重,濃雲般籠罩他的臉。
程微棠身子陡然僵住。
這下怎麽都說不清了……
傅昭幾乎殺人似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他輕輕勾唇,像是氣瘋了,帶着清算一切的架勢。
一字一句泛着寒意:“程、微、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