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途黑暗啊
第十四章前途黑暗啊
《坐等王上病逝垂簾聽政》/ 南珣著
三三大聲應了,又問:“伯英,取多少?”
“取一車來。”
“哎!”
褚時英又看向秦岐玉,秦岐玉立刻道:“我同她一起。”
而後見褚時英似還有話說,他走近,壓低聲音道:“伯英放心,我會取陳米和糙米過來的。”
秦岐玉做事,褚時英自然放心,點了點頭,他們若是拿新米來,老農們定是不舍得吃的,這與她想補償的初衷便不符了。
老農們種的麥子,是要上交的,今日又被霍霍了一通,萬一糧食減産,兩個公子給的鄭大刀,根本不夠他們買糧的。
三三和秦岐玉很快就駕着牛車拉了一車糧食過來,褚時英拍着麻袋,說道:“今日因我的緣故,讓大家平白遭殃,是我之過,這些糧食,補償給大家。”
老農們從麥田裏上來,頻頻擺手,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領糧,“伯英,貴人們已經給我們錢了,哪還敢要伯英的糧。”
褚時英沒理會他們的推辭,從牛車上裝了一小袋子糧食就往其中一個老農懷裏塞。
老農頻頻後退,在旁邊已經看了一會兒,眼裏滿是欣慰的褚蔔,開口道:“你們就接下吧。”
有褚蔔開口,老農遲疑半晌,終是接了,“謝謝褚老,謝謝伯英。”
“你們不該謝我,”褚時英道,“該是我向你們賠禮道歉,你們能原諒我才好。”
老農們哪敢,他們不過是庶民,從未有人拿過正眼看過他們,褚時英這麽鄭重其事的說,這種尊重,讓他們偷偷擦了眼淚。
回去的路上,秦岐玉駕車,褚蔔三人坐在牛車上,三三挨着褚時英,滿眼都是崇拜,“伯英你真好,把我救了,還給他們糧食。”
褚時英揉了一把三三的頭,“傻丫頭。”
她這就好了?
她只是把他們當人而已。
到家門口,牛車把褚時英和三三卸下,秦岐玉駕車帶着褚蔔去了鄲陽城的王宮。
鄭王歡喜于褚蔔的到來,要與其一起用膳,還想說一下褚時英的婚事,卻被褚蔔強硬地上了一節糧食産量與人口關系的課。
大權在握多年的鄭王,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身為儲君被褚蔔教導,每日半夜都驚醒,就怕褚蔔提問的日子。
褚蔔沒有訓斥,但一個隐居田野的相國,曾經的老師,鄭重其事上課,定不尋常。
鄭王恭恭敬敬将褚蔔送出王宮,轉頭就安排人去查究竟發生了何事,便查到他兩個兒子,當着褚蔔的面破壞麥田的事。
合着他被老師教導是受了兒子們的牽連。
子不教父之過,兒子作妖就是太閑。
有他們這麽讨褚時英歡心的嗎?都給他去幹活!什麽,幹不明白,被大臣們嫌棄,那就滾去上課,反正別礙眼。
鄭季姜、鄭仲清、鄭西元忙得腳打後腦勺,每日有幹不完的活,看不完的書,無暇來尋褚時英。
而鄭王最後一個成年兒子鄭夕川,整日裏以鄭季姜馬首是瞻,絕不會同鄭季姜搶女人,連面都沒在褚時英眼前露過。
褚時英身邊一下清淨下來,她開始理解前世選擇鄭季姜的自己了,不是她眼光差,是矮子裏面拔高個的,實在選不出來。
她回憶鄭王四個兒子,前世種種不堪入目的壯舉,并認真反思,自己想重新挑選一位嫁了,扶持對方當王的想法,是不是過于天真了。
讓她嫁這些玩意。
總覺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她不會嫁了之後,當不了兩年王後,就又亡國了吧……
“哎。”
“伯英怎麽又嘆氣了,這些賬本放哪?”
三三懷裏抱着巨大的紅木箱子,箱子太高,将她的小臉都擋住了,讓人生怕箱子将她壓塌了,結果她是真有勁啊,穩穩當當的聽褚時英的話,将箱子擺在秦岐玉的身邊。
如今未到十五日之期,就開始有掌櫃的陸陸續續給她送賬本了。
一車車的竹簡拉到小院,将院子擺得滿滿登登,全是等待查賬的賬本。
三三又擡起一個紅木箱子,穿過衆多賬本,走到屋中,放在秦岐玉對面,“钰,伯英說這都是一家的,需得一起看。”
秦岐玉手拿竹簡頭也未擡,只嗯了一聲。
院門口,褚時英正指揮着賣布掌櫃的,将屬于自己家的賬本,摞在樹下。
三三見狀趕忙過來幫忙,看着又一堆的賬本,她驚呼,“這麽的多的賬本,钰何時才能查完,院子都快裝不下了,伯英你要不跟他們說,過幾日再送賬本吧。”
褚時英還未說話,賣布的掌櫃的先激動了,趕忙道:“钰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這些賬本,那幾天就能看完,看完就不用堆積了!”
笑話,當日一盞茶的功夫,他就查完一年的賬了,五年的賬再麻煩,還能用上他半天了。
他拱手道:“伯英,可千萬別讓我們把賬拿回去,這要是逾期了,鹿符在上,我們可不想被逐出褚商。”
褚時英收下他的投誠,說道:“你放心便是,去搬賬本。”
前腳賣布掌櫃的将賬本全堆在樹下,後腳就有掌櫃的收到信,過來拿自己家已經被查完的賬。
從他們放下賬,再拿走,短短三日的功夫,他們從未見過如此之快的查賬速度,而這還是因為需要查賬的鋪子太多,所以又耗費了一些時間的緣故。
賣布的掌櫃的幫忙拉了一車賬本走,兩人坐一輛牛車。
“好哇,嘴上罵罵咧咧說自己絕不送賬本,我看你速度挺快,十五日期限未到,你賬都被查完了。”
“哎呦,你也不慢啊。”
兩個掌櫃的對視一眼,忍俊不禁。
“商隊已經歸來,伯英又在這個時候查賬,有掌櫃的已經不打算聽從伯英的話,将賬本交出來了,你怎麽想的?”
賣布的掌櫃吐槽,“豪才領着商隊出去過幾次,當年咱們跟着主公開商路的時候,他還是個奶娃娃呢,現在有褚哲撐腰,走着咱們開辟出來的商路,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反正不管他們如何鬥,我只聽鹿符的。”
鹿符約莫有成年男子半個手掌那麽大,拿在褚時英手中,她的小手堪堪能握住。
這是今日有掌櫃的想看一眼鹿符,褚時英特意拿出來的。
她将鹿符塞回袖中,一轉身,映入眼簾的就是堆得滿滿登登的賬本,樸素的小院現在變得異常擁擠。
三三忙碌地跑來跑去,因為秦岐玉在查賬的緣故,所以家裏的活計全落她一人頭上了,把她忙得不可開交。
只見她飛奔到秦岐玉查賬的窗口,詢問道:“钰,給老牛喂多少草料?”
秦岐玉翻竹簡的動作未停,聞言回了一句,又垂眸繼續算數,在一旁記下了些什麽,幾次下來都是如此,可見三三的詢問,并沒有打斷他的計算。
此時日頭西移,澄淨幽藍的天空被染上紅晖,好似醬稠又黏膩的光掉落在秦岐玉手上,修長的手指自光中起落,不沾分毫。
褚時英看着這一幕,焦躁的心平靜下來,突地覺得,前途好像也沒那麽黑暗。
許是被注視久了,秦岐玉似有所感擡起眸,對上褚時英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垂了下眼睑避過,方才開口:“伯英,有何吩咐?”
褚時英挑起唇角,“沒什麽,別算了,我晚間想吃你做的炙羔羊了。”
秦岐玉隔着衆多賬本與褚時英對視,默默吸了口氣平複心情,方說道:“炙羔羊易上火,伯英要不再點個別的?”
本來也是随口一說,褚時英就道:“那你晚間看着做吧。”
三三從後探頭,在心裏為秦岐玉流下同情淚,啧啧啧,白日要幫伯英看賬本,這麽忙還要做飯,可憐,可憐啊。
眼見着秦岐玉眼下的青烏愈發濃重,就連褚蔔都看不下去了,對褚時英道:“曾大父出錢,你去鄲陽城請幾個賬房來,同蘇钰一起查賬,這滿院的賬本,只靠蘇钰一人,得查到何時?”
褚時英直接用褚商賬本不能讓外人看為由拒絕了,好笑的看着秦岐玉眼底的光,“啪”得滅了,險些沒忍住笑出來。
他這就不行了?
她這是給他機會提前鍛煉,讓他回秦國查賬的時候,游刃有餘。
“好啦,開玩笑的,”褚時英笑吟吟道,“孫女是在等十五日之期,這期間不好去鄲陽城露面,會讓掌櫃的覺得我威逼他們交賬本。”
“孫女想看看誰敢不交賬,如今期限已到,孫女這就去請人幫着查賬。”
外出商隊歸來,去面見了褚哲禀告,卻沒來見她,可見得了褚哲的令,不将她放在眼中。
估計這段日子,褚哲也是氣憤得緊,卻拿她沒辦法,她住在祖父這,祖父雖不通俗物,卻是打算将二叔産業全交給她打理的,她說查賬,祖父絕不會阻攔。
再加上前有兩個公子當衆求娶一事,褚哲不好明着和她搶奪對商鋪的管理權,自然只能暗着來,不讓商鋪交賬本。
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她,想看她的做法,這第一仗她絕不會敗。
那些不交賬的,既然不聽話,那也別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