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瞎了我的眼
第十三章瞎了我的眼
《坐等王上病逝垂簾聽政》/ 南珣著
鄭西元三兩下跳到衆人面前,老農們還心有餘悸,不敢和滿身血的他對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後躲。
“哈哈哈!”鄭西元見他們害怕,神氣極了。
而後一副邀功的驕傲模樣,同褚蔔拱手:“褚老,我将老虎打死了!”
又對褚時英揚揚下巴,“伯英,許久未見,今兒這老虎見者有份,回頭虎皮扒下來,給你做個大氅。”
褚時英:“嗯……多謝,但不必了。”
鄭西元揮手,“你跟我客氣什麽。”
“沒看出來伯英是真不要麽,上趕着往前送,”鄭仲清在一旁拿羽扇猛扇風,顯然也被驚得不清,沒好氣道,“我的人還幫你打了虎,你怎麽不說送我個大氅。”
鄭西元斜着眼睛瞅鄭仲清,“呦,兄長也在這呢,怪弟眼拙了,這小地方,怎麽能讓兄長那仙腳踩啊。”
“你!”
鄭仲清憑自己護住褚蔔有功,說道:“你打虎不在山上打,驅虎下來作甚?想故意吓褚老不成?”
鄭西元挺着自己厚實的胸膛,壓迫着鄭仲清往後走,“這話說得,腿長老虎身上,我還能控制它不往山下跑了,你是不是見不得我打虎?”
說着,他一手将重劍插入鄭仲清面前土地上,高聲道:“不服就來打!叽叽歪歪個什麽勁!”
重劍上面還有血,此時往下一插,血點混着煙塵四濺。
鄭仲清連忙後撤,生怕自己的紗衣染上髒東西,“你你你,你個莽夫,離我遠點!”
鄭西元譏笑:“哼,懦夫!”
鄭仲清被激起了火氣,“平日裏,見都見不到你一面,怎麽今日我出城,你也跟着出城,那麽巧,還偏偏讓我們遇見了!”
鄭西元用鼓脹的胳膊抱胸,不屑道:“兄長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你來求娶伯英,我自然也是為了求娶伯英,好處還能讓你一人得了,就你會顯擺,瞧你穿得那勾人樣!”
說着,他走到褚時英和褚蔔面前,抱拳拱手,“褚老,我欲求娶伯英,把伯英嫁我吧。”
褚蔔只道:“我說過,時英嫁誰,只看她自己心意。”
鄭西元便轉頭對褚時英道:“這虎夠不夠當聘禮,不夠我再打一頭,或者你們女子喜歡鹿?鹿我也能給你打!以後咱倆成婚,你想要什麽皮子,我都給你打。”
他驕傲的神色裏,寫滿了,我給你親自打虎,是你的榮幸,你快快答應。
褚時英,褚時英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被他身上腥臭的血腥味激得打了個噴嚏。
秦歧玉适時拿出手帕,褚時英接過捂住鼻子,甕聲甕氣道:“謝公子西元厚愛,伯英無意。”
鄭西元虎目瞪起,“你不同意?你怎麽能不願意,我都給你打虎了。”
“笑話,”鄭仲清道,“你打虎,人家伯英就要答應了,伯英讓你打虎了,自作聰明。”
“鄭仲清,怎麽哪都有你!”
鄭仲清回嘴,“你就是這麽跟兄長說話的?四公子?!”
鄭西元氣勢洶洶往他那走,“好兄長,來打一架!”
“誰要和你個沒腦子的打。”
“鄭仲清!”
“鄭西元!”
“夠了!都給我閉嘴!”褚時英實在受不了了。
當着祖父的面,鄭國兩個公子,呈口舌之快,為了求娶她,一個踩着麥田奏曲作畫,一個驅虎壓塌大片麥田,她臉都沒地擱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咬着牙說道:“兩位公子與其有時間在這争吵,不如先讓手下人從麥田出來,沒看見麥田已經被糟蹋一片了嗎?”
鄭西元和鄭仲清停了下來,鄭西元幾乎是下意識就舉起拳頭,一副誰敢教訓本公子的暴躁模樣。
秦岐玉閃身将褚時英護在了身後,就連褚蔔都用清冷的眸子看向他,直将他看的放下了拳頭。
摸了摸後腦勺,嚣張的氣焰弱了下來,“褚老,這……”
褚蔔深知兩位公子德行品行,說道:“時英之言,便是我之意,農田此時正處在結穗的關鍵期,今年能收獲多少米在此一舉,兩位公子這番胡鬧,将麥子壓塌不少。”
“若非我老了,定要拿寬劍教訓你們!”
鄭仲清和鄭西元被訓得不敢吭聲,甚至下意識縮了縮脖,誰不知道褚老一手寬劍,耍得虎虎生風。
游學的學子們更将褚老當做榜樣,各個有一身好劍術,若是沒點本事,怎麽能游學各國,早在路上被人宰了。
因而他們害怕都是真的,幼時沒少被打過,只不過突然間,褚老就不打了。
如今都不用他們仔細看,輕而易舉就能發現在一片金燦燦的麥田中,這缺了一塊,那禿了一塊。
鄭西元道:“這個簡單,我讓他們将這些麥子扶起來不就行了,不就彎了嗎,給它們立直。”
褚時英,褚時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虧他想的出來,将徹底折斷的麥子扶起來接着長?他可真厲害。
鄭國四公子鄭西元,生母雖不是王後,但也能被尊稱一句夫人,是鄭國門閥出身,母子二人身份顯赫,在王宮說一不二。
鄭西元自小癡迷武藝,整日舞刀弄槍,半點不通政事,為人暴躁又好鬥。
有人曾言他性格直爽,簡單好懂,現在看來,這都是誇贊了,簡直想送上一句,你是不是蠢。
也罷,她不是前世就領教過了,只不過沒想到,他能蠢得如此清新脫俗。
鄭仲清用羽扇遮面,只露出一雙嘲諷的眼,替在場衆人說出了心聲,“把你上下折兩半,再給你分開捋直,你看你還能活嗎?”
說完,他朝褚蔔拱手,“今日之事,是仲清魯莽了,褚老莫氣,仲清給他們賠償。”
鄭西元瞪他一眼,就他會做人,裝什麽裝,也緊跟着說要給錢。
兩人身邊奴仆,趕忙給那些農家們遞上鄭大刀,只是神情多有不耐,若不是褚蔔在場,能直接扔到地上,讓他們撿。
老農們幾乎是愁苦地接過鄭大刀,還要跪在地上給兩人磕頭道謝,看得褚時英側過了頭。
這世道啊,這不拿庶人當人的糟心世道啊。
褚蔔沉了臉,卻沒說讓老農們起來的話,鄭仲清與鄭西元畢竟是鄭國公子,而老農們只是區區庶人,在公子們眼中,只怕連牲畜都不如。
能給錢恐怕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能給予的最大恩惠了。
他還是忍不住提點道:“兩位公子可知鄭國能耕種的面積幾何,能産出多少糧食?若想養活百姓,每年至少需要多少糧?現在的糧食産出根本不夠養活所有人的,所以每一粒小麥谷粒都很重要,容不得浪費。”
鄭仲清和鄭西元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不解。
“知道了褚老,我們知錯了,”鄭西元不以為意,甚至道,“養不活那就不養,反正那些庶民死了就死了。”
庶民要是死了,那誰來耕種?
庶民怎麽就不堪為人了?
褚蔔嘆了口氣,揮手道:“都給我走。”
鄭西元磨磨蹭蹭,頻頻看向褚時英,他來是為了讓褚時英嫁他,這還沒達到目的呢。
褚時英瞥了地上還在瑟瑟發抖的老農們,跟祖父一樣,不想再和他們說一句,便道:“時英嫁誰自有考量,兩位公子先回鄲陽城吧。”
鄭西元根本沒聽懂褚時英的話,還道:“我就知道伯英你只是臉皮薄,不想一次就答應我,沒問題,我肯定能等到你答應的那一日。”
鄭仲清雖已被褚時英拒絕了,但也不想讓鄭西元得手,聞言梳理了一番衣裳,湊到褚時英身旁,低聲道:“伯英,我今日準備出城時,還看見你那妹妹攔住了季姜,與他糾纏不清,你與他退婚退的好。
但鄭西元是個什麽人你也瞧見了,我也不怕你覺得我不君子,實話告訴你,他房內有女人,且不少,每個身上都帶着傷,同我一起,至少伯英你不用操心那麽多,甚至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說完,他道:“我提的建議一直有效,盼伯英再多考慮一番,嫁與我琴瑟和鳴,總比嫁個不知禮數的莽夫強。”
鄭西元過來,湊巧聽見莽夫兒二字,呲牙道:“鄭仲清!”
兩人重新開始了新一輪的争吵,褚時英眉間緊蹙,不是美人多愁、嬌豔欲滴,而是煩不勝煩。
便側身讓開一條路,揚聲道:“恭送公子!”
秦岐玉率先附和,“恭送公子!”
三三和老農們緊跟其上,“恭送公子!”
就連褚蔔也開口:“公子……”
他們不敢讓褚蔔将話說完,當即道:“褚老我們這就走。”
兩方人馬,一方忙着擡虎,一方小跑着去田裏拿樂器,而後你擠我,我擠你,你追我,我追你,鬧鬧騰騰往城裏走。
待他們走遠,大家站在田埂邊看着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的麥田,沉默不語。
風吹麥浪,本應是一片美景,麥浪卻斷斷續續接不上趟。
褚時英心中羞愧難當,都是因為兩位公子前來求娶她作出的幺蛾子,她不能視而不見。
便揚道:“三三,你去家中取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