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子來求娶
第十二章公子來求娶
《坐等王上病逝垂簾聽政》 / 南珣著
曲音與人聲在空曠的麥地裏傳播,層層疊疊,離得老遠都能聽得見。
褚時英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被他們壓在身下的麥子,額頭青筋亂蹦。
須臾,曲畢,肩輿被放下,鄭仲清從中走出,他那疊穿了六七層的紗衣,在陽光下流光溢彩,風吹動衣擺如有蓮花綻放。
宛若一位神子降世,隔着麥田,向褚時英伸出了手。
而後在他身邊的衆人四散,朝着褚時英走來。
褚時英蹙眉看他們踩在早被踩趴的麥子上,伸手制止了他們過來,同祖父低語一句,便提着裙擺走了過去。
鄭仲清等她到來,手裏潔白的羽扇放在了她的頭頂,為她遮陽,說:“時英,可喜歡我為你準備的曲子?”
褚時英皮笑肉不笑,“自是喜歡的,只是不知公子仲清這是何意?”
鄭仲清聞言笑了起來,直白道:“伯英聰慧,焉能不知我的意思,我啊,在向伯英表達心意,盼與伯英結成連理。”
鄭季姜與褚時英婚事告吹,褚哲進宮親自同鄭王告罪,鄭王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讓褚時英大膽挑選所嫁之人。
甚至為了安撫褚蔔,還派人送了許多賞賜到小院。
再一次展現了鄭國君主對褚蔔的重視,變相告知衆人,褚時英的婚事,他很看重,就看他這幾個兒子,誰能率先征服褚時英。
畢竟他自己也知道,褚蔔是看不上他幾個兒子的,但只要哄得褚時英開心,就能用聯姻栓住褚蔔,為鄭國争取大量的才子,這筆生意非常劃算。
而在公子中排行第二的鄭仲清,第一個行動的。
他問完,也沒幹巴巴等褚時英的回應,反而朝人群中的某一人看去,那人未束冠,不到二十的年紀,是位長相清秀的男子,正扶在案幾上作畫。
瞧他看來,吹了吹自己的畫作,将之遞給鄭仲清,又非常自然親昵地接過鄭仲清手裏的羽扇。
褚時英眼尖,就見二人交換羽扇與畫作時,指尖互相流連摩擦,暧昧至極。
在她眼皮子底下還敢搞小動作?
這廂,鄭仲清已經将畫作展開了,但見帛畫上呈現出剛剛鄭仲清奏筝場景,在一片金黃色中,他不染塵埃,白衣仙子,卻反而是畫作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今日我向伯英求娶,若不畫下來豈不是可惜,便讓畫師将之記錄了下來,伯英你看。”
他興致勃勃,褚時英卻若有所思。
鄭仲清表面上說要求娶她,卻當着她的面和畫師暧昧,似是故意展現給她看,他當真是真心求娶?若是真心,這畫師都不該出現。
她其實知道鄭仲清喜男子之事,畢竟前世被稱為最風流的公子仲清,在某一年鄭國宴席,公開帶着四位男寵,出席宴會,旁若無人互相喝對方嘴裏的酒,引得衆人嘩然。
想着便也問了,“公子仲清一邊說要求娶我,一邊卻與其他男子關系甚好,意義為何?”
鄭仲清沒想到她會問出口,詫異的看着印象中,只知嬌蠻的褚時英,審視片刻,便揮手讓衆人離得遠些。
衆人離散,眼見要踩到尚且挺立的麥子,褚時英道:“就讓他們到那吧,別走了。”
這種小事,鄭仲清自然依她,而後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同她道:“伯英若嫁與我,我大夫人的位置只會有伯英一人,絕不會有其他女子同你争寵,我也不會讓她們誕下孩兒。”
褚時英似笑非笑,“但會有其他男子。”
鄭仲清笑得眼都彎了起來,承認道:“所以,婚後你我二人各玩各的,互不幹擾如何?”
“我覺得不如何。”
用着她的錢,養外面不三不四的男寵,想想都讓人心疼自己。
鄭仲清搖搖頭,“伯英這是拒絕我了?當真不考慮一下?伯英若是也喜歡上我的人,我還能與伯英一起分享一下。”
褚時英一言難盡的看着他,想起前世他的荒唐作為,覺得自己要是扶持這樣的人當了王,簡直就是腦殼有病。
“哎……”鄭仲清長嘆一口氣,有被拒絕之後的傷心之意,但不多,有求娶之意,但也不多。
四國之間聯姻頻繁,他母親是呂國貴女,一心為呂國籌謀,亦想扶他上位,但他卻是鄭國二公子,且自己本身喜歡男子,不欲摻和進母親的政治鬥争。
大張旗鼓展現一番自己求娶褚時英便得了,要是她同意,那簡直就是意外之喜,誰不喜歡她的嫁妝,誰還嫌棄錢多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必要了,褚時英在心底無語片刻後,同其道:“讓你的人沿着之前踩出的路和田埂走出去,別踩其他的麥子。”
鄭仲清疑惑看了看周圍麥田,還嘀咕了一句,“這已經踩過的麥子,再踩上去,腳感都不是很好了。”
這話聽得褚時英血液都在翻湧,要不是看他是鄭國公子的面子上,都想打他一頓。
農家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在他眼中就是用來玩樂的???
便冷冷道:“反正你坐肩輿,在乎那個做什麽。”
鄭仲清收起帛畫,伸出一根指頭晃着,“此言差矣,剛才坐肩輿彈奏,裝得已經夠多了,此時褚老就在對面,我哪能還坐肩輿。”
他竟還知道自己剛剛在裝,褚時英白了他一眼,“少廢話。”
說完,轉身沿着田埂向外走,鄭仲清就跟在她身後,出了麥地見了褚蔔主動打招呼,“見過褚老,今日陽光正好,溫暖和煦。”
褚蔔只微微颔首,連話都不想同他說一句,緊跟着同身邊着急的老農們說:“你們且下去看看踩倒的麥子。”
有他的話,老農們一窩蜂朝麥地裏湧去,他們不知鄭仲清身份,只知他衣着華貴,他們惹不起,但他們知道褚蔔是曾經的相國,他的話,他們能聽。
鄭仲清顯然沒意識到自己惹褚蔔厭煩了,還在喋喋不休要向褚蔔讨教學問。
褚時英都覺得祖父忍功了得,就這還不訓斥鄭仲清,或者說,祖父覺得鄭仲清太差了,差到都無需自己訓斥調教了?
一個不愛惜自己子民的國君啊,怎麽能行呢。
就算四國都默認庶民不是人,但你身為國君你不能這麽認為啊,不讓庶民開智,想維護自己權利的人,不就是你們國君自己麽。
“吼!”
一聲虎嘯,将所有人駭了一跳,遠遠便見一群人驅趕着老虎朝他們走來。
老農們被吓得連滾帶爬從麥田裏跑出來,還不到褚時英下巴高的三三張開雙臂将褚時英和褚蔔護在身後。
秦歧玉也想往前沖,被褚時英一把扣住手腕,拉着他和褚蔔往後走,低聲訓斥,“這種時候你沖上去作甚?”
“身邊就是公子仲清的護衛,你不老實躲在他們身後,就你那小身板,夠老虎塞牙縫的嗎?”
說着,帶着三人躲在了鄭仲清身後。
秦歧玉:“……”
秦歧玉和褚蔔齊齊恍惚,而後又見褚時英對身邊農家招手,示意他們全躲他們身後去,老農們可聽話的齊刷刷移動,也沒人敢發聲,默契地将鄭仲清和他的侍衛仆從頂在了前面。
鄭仲清愕然回頭,就見褚時英對他道:“公子仲清,好好表現,我曾大父可看着呢!”
對,褚蔔還看着呢,對于他來講和褚時英成婚,錢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褚蔔的賞識!
一句話,就讓鄭仲清上了頭,他吩咐道:“去,給我把他們攔住!”
“何人膽敢如此放肆,将老虎驅趕至此?”
虎嘯聲越來越近,那有力的爪子扣在地上,駭得衆人齊齊退後一步,鄭仲清看清對面驅虎之人,氣道:“鄭西元!你有病啊!”
打虎你就在山上好好打,怎麽還把虎帶下山,弄到這來!
被叫做鄭西元的男子是鄭國四公子,他看着有些氣急敗壞,連平日裏仙氣飄飄形象都維持不住的鄭仲清喊道:“兄長,這老虎就往你那跑,弟也沒法子啊!”
說着,老虎被圍攻之下,眼見對面人數也多,一個扭身跳進了周邊麥田中。
褚時英與褚蔔,連同那些老農們倒吸一口涼氣,看着老虎在麥田裏連跑帶沖、看着人們為了圍剿老虎随意踩踏、看着鄭仲清指揮侍衛下麥田幫忙,心都疼抽抽了。
“吼!!!”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鄭西元和他的手下們,驅趕着老虎沖到了褚時英他們跟前,在老農們尖叫聲中。
他威武霸氣地舉起重劍,重重刺入虎腹,老虎慘嚎,他在手下們幫助牽制下,大展神威,近距離給他們展現了一波,什麽叫打虎。
老虎搖搖晃晃倒在麥田中,鮮血染紅了麥穗。
鄭西元渾身欲血,猶如神兵,張着雙臂大吼:“吼吼!”
他身邊的手下們也跟着他歡呼:“公子厲害!”
褚時英微笑,好的,确定了,鄭西元他就是故意的。
他想在她和祖父面前好好表現。
褚時英看着一片狼藉的麥田,感受着旁邊祖父壓抑的怒火,深深覺得鄭西元腦子,病得也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