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迷迷糊糊之間,傅悠然仿佛穿過了一團白霧,走進了一處熙熙攘攘的集市。
她有些疑惑地停在了路中間,才發現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們,無論男女,都像小七一樣穿着長袍,留着長發。女子們大多将長發意氣風發地高高束起,男孩們則是用做工精巧的發簪将長發挽在腦後。
……這是哪兒?這些人又是誰?怎麽感覺怪怪的?我在做夢?
傅悠然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裝扮,才發現自己也是一樣,穿了一身淡藍的長袍,剪裁合身,繡工精良,腰間挂着一塊純白的玉佩,腳上還蹬着一雙長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鞋尖上沾了些泥點子。
她又往自己的後腦勺一摸,才發現自己的及肩短發,不知何時也變成了長發,紮成了一束高馬尾,額邊還散着幾縷碎發。
得,看來确實是在做夢。
既然确定了這一點,傅悠然也就不着急回去了,于是便随意地在這個熱鬧的集市上逛了起來。
可她剛走了沒兩步,就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什麽野獸的鳴叫聲。那叫聲高亢起伏好似狼嚎,可是聲線卻又顯得十分稚嫩,聽起來非但沒有絲毫威懾力不說,還讓人覺得怪可愛的……
難道是,哪裏有只小狼崽?
傅悠然循聲望去,才發現前方一個攤子上,放着許多形狀大小各不相同的籠子,裏邊都關着像小鳥,兔子這樣的一些小動物。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中間的那個籠子裏,尖尖臉上長着一雙三角形的大耳朵,身後還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全身皮毛雪白發亮的那只白狐。
一直以為自己對小動物無感的傅悠然,在這一刻也不免看呆了眼,連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好漂亮……
她暗自感嘆道。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雪白幹淨的小狐貍。陽光照在它的身上,都像是在閃閃發光一樣。
而此時,那個攤子上的小販,還在眉飛色舞地向面前一位衣着華麗的婦人推銷,“大人您瞧,這麽雪白的狐貍,在我們這地方可是很少見的。一百兩銀子真的不貴,您可以買回去讓下人養上幾個月,等再養大些,天氣也入秋後,就可以用它的皮毛做條圍領了!到時候,旁人誰看了不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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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婦人手持一柄折扇,依然面無表情地盯着籠中那只狐貍,似乎還在猶豫。
而那只狐貍聽到小販的話後,卻突然間哀嚎起來,發出嗷嗷的悲鳴聲。它的一只前腿似乎受傷了,可依然費勁地站起了身子,瘸着腿伸着腦袋,想要去咬開那個籠子。
那小販見狐貍又鬧騰起來,抄起一根棍子就用力敲在籠子上。吓得那白狐渾身一震,趕緊松開了嘴,可依然止不住地哀嚎。
小販氣得沖那白狐大吼,“安靜點!再吵我現在就把你這身皮扒下來!”
傅悠然心裏一驚,這麽聰明可愛有靈性的小動物,怎麽就舍得殺了做圍領子?
于是她趕緊沖上前去,朝那小販道,“哎,姑娘,你剛剛說多少錢?一百兩銀子是不是?我給你,我這裏有,這小狐貍我買了!”
那小販立刻又變了一副臉色,喜笑顏開起來,連連點頭道,“哎,哎!小姐您若是喜歡,盡管帶回去!咱們這雖然常有狐貍皮毛,但是這樣雪白的狐貍可不多見!還生得這樣靈巧可愛,你說是不?”
“是,是。”傅悠然笑着附和道,又從荷包裏拿出了一百兩銀子,遞到那小販手裏。
她剛要拎起籠子離開,卻突然又聽見剛剛那位猶豫不決的婦人低沉着嗓音喝道,“慢着。姑娘你這做生意的,都不講究個先來後到嗎?分明是我先問的價,怎麽轉頭就賣給別人去了?”
那位姑娘倒是伶牙俐齒,“哎呀,這位大人,您雖是問了價,不也還沒成交不是?做買賣呢,也講究個你情我願嘛!要是我一心只賣一位顧客,來了其他客人也視而不見,豈不是要錯失許多樁生意了?”
那位婦人垂眸沉思了會,也表示理解,“這也确實,不過呢,我正好也打算買下來,只不過剛要開口,卻又被這位嘴快的小姐搶了先……”
說着,那位婦人又若有所思地轉向已經拎起了籠子的傅悠然,“依我看,不如這樣,這只狐貍還是由我買下來。不過呢,我看這位年輕的小姐也是真心喜歡,所以我願意多出二十兩銀子給這位小姐,就當是我奪人所好的賠禮。”
傅悠然有一絲汗顏,不置可否地低下頭,偷摸着往荷包裏瞥了一眼。
她之所以要買下這只狐貍,無非是舍不得它被殺了做成圍領子罷了。若是為了這二十兩銀子再把它交還回去,那她又何必要急吼吼掏出一百兩銀子跟人争先啊?
可是看對方這架勢,這穿衣打扮,顯然也是這兒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不是多給幾兩銀子就能打發的……
傅悠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大腦飛快地轉着,連忙想了個借口道,“這……其實,小女子喜歡這只狐貍,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因為家父曾經養過一只純白色的小狗,可惜前不久病死了,家父傷心欲絕,食不下咽,所以……小女子見這只小狐貍,長的與那只小狗有幾分相似,于是便想把這小家夥帶回去,也算給家父一點慰藉。”
“哦?你倒是有孝心。”那婦人神色不明地勾起嘴角笑道,“古有指鹿為馬,今日倒是頭一回聽說指狐為狗的。”
傅悠然心裏為難,面上也只能強顏歡笑地接着道,“大人如若不嫌棄,小女子這裏還餘下約莫五十兩碎銀,就當是小女子給大人賠個不是。還請大人不與小女子計較,允許小女子把這只小狐貍帶回去,也是成全小女子一片孝心。”
她剛要去掏荷包,又被婦人制止了,“罷了。既然你這麽喜歡,就讓給你吧。一只狐貍而已,倒也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就別翻你那個破荷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堂堂嚴大人,貪圖你一個小姑娘的那點錢財,讓人看了笑話。”
傅悠然喜出望外,連忙道謝,“小女子謝過大人。”
說完又擔心對方反水,連忙拎起籠子,帶着小狐貍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殊不知,在她離開之後,那位婦人深邃的雙眸裏,卻閃過了一絲嫌惡的神情。
她一面打量着傅悠然離去的背影,一面同身邊的下人道,“那想必就是傅家的獨女了,倒是與她的母親長得有幾分相似。”
“早就聽傳聞說,傅家獨女不學無術,驕縱頑劣,并且風流成性,不僅夫郎成群,還成天流連于花街柳巷……如今看來,這流言倒是有幾分可信。”
“傅尚書也真是‘教女有方’,竟然如此驕縱女兒。今日為了一只野獸,都能輕易拿出一百五十兩銀子。他日若是在其他場合,為了什麽藍顏知己,想必要更加放縱奢侈,一擲千金了。”
對面那小販聽了,一時都按捺不住開口道,“大人可千萬別這樣說!我雖是第一次見傅家這位小姐,卻也常常聽聞街坊鄰居談起她!大家都說這位小姐心地善良,性情豪爽,經常走街串巷地幫助百姓,從來不端什麽小姐架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大人怎會聽聞那樣的傳言?”
那位婦人眼神陰郁地掃過小販,側過身道,“這裏還沒有你說話的份。”
說着便由身邊的下人伴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