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周海草這時候還以為對方只要一百罐,誰知對方又道:“這一百罐是以咱們渝州商船的名義買的,我私人還想再買五十罐。”
他們商船出海,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若是在哪個地方發現了比較新奇有趣的貨物,都會酌情帶回一些,在渝州售賣看看。
若是東西賣的好,便想辦法與其商家定大量購買的契約。若是賣的不好,便想辦法清倉處理了,自然也不會與商家定契約。
這豐水縣的豆漿粉,從前未曾聽過,想來是剛出來的新東西。
更重要的是價格低廉,味道卻十分香醇,又能放的久。
不帶些回渝州售賣,看看市場的反響如何,實在是可惜。
周海草這次沒急着應話,而是掃了一眼前面站着的這些人,“諸位可是都想購買豆漿粉?若是的話,可來我這報個名號,加上需要購買的數量。統計完後,我便去找東家拿貨,定第一時間給諸位配上貨。”
此言一出,渝州商船想要購買的幾位小管事立即你一言我一語。
“徐舟山,三十罐。”
“錢有,三十罐。”
“陸照明,六十罐。”
“李懷州,五十罐。”
管事們報完後,就挨到了商船的夥計。這次直接個人購買一整罐的多了許多,甚至昨天買過的也來了,說是想着買些做土儀送人。
有的買一整罐,有的是兩罐。
商船的三個廚子買的最多,每人買了十罐子。
這些人加起來,一共是六十罐。加上四位管事,還有商船要的一百罐,一共需要三百三十罐的豆漿粉。
雜貨鋪裏的貨肯定不夠,周海草先把手頭的二十罐給先出手了,又寫了條子收了訂金,被顧客們催着趕緊回去找他東家拿貨。
收好訂金和條子後,周海草在催促聲中推着獨輪車回了雜貨鋪。
“掌櫃的,我要去一趟莊子。”
張一金聞言,以為他這次出去又惹了什麽事,“你又自作主張了?”
周海草有些委屈,“哪有的事啊!”
說着,就把渝州商船那些人要買豆漿粉的事情和張一金說了。
聽完後,張一金從兜裏掏出幾文錢給周海草,語氣急切,“拿着去坐牛車,趕緊的!”
周海草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雲莊,雲懷瑾聽聞他一轉眼又賣出三百多罐的豆漿粉,心中也是有些驚訝。
這絕對是個銷冠啊!
“我知道了,明天晌午之前,會送過去。”
雲懷瑾給了準确的回複後,又對周海草道:“你回去給張掌櫃帶句話,讓他在縣裏打聽打聽一個叫萬老三的走镖人,再多問問人關于他所在的镖局如何。”
本來昨天就該和張一金提這事,但他給忘了。
周海草點頭應下,沒有多嘴詢問緣由。
他來去匆匆,很快便離開了莊子。
雲懷瑾在周海草離開後,立即找了張木橋。讓他把莊子裏能用的人手都安排起來,在明天上午前,趕出周海草要的數量。
事情安排妥帖,雲懷瑾哄了雲初午睡。
崽崽睡着後,他自己閃身進了靈泉空間。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就在空間裏四處找人參,靈芝還有天麻。
可惜沒有找到,最後只能給空間裏的果樹還有他種的那些東西澆了水,便直接離開空間。
現在進空間,自然還是想要再找找看。
這次雲懷瑾換了個方向尋找,只可惜,還是沒有找到。
空間的地面面積實在是太大,生長的植物種類豐富,雲懷瑾在這片廣袤的“草地”裏尋找那三樣東西,無疑是大海撈針。
不過他倒是又看到了苜蓿,也是牧草的一種。比起黑麥草要更好。
苜蓿的面積很大,起碼有三畝地。雲懷瑾站在苜蓿地裏,只覺得大的看不到頭。
雲懷瑾歇了一會後,又朝着靈泉的方向走回去。
這些日子,雲懷瑾又了解到空間的一個規則。
在空間裏想要出去的話,只能在靈泉周圍五百米內。
超過這個範圍,他是沒辦法出去的。
走回去後,他又照例查看了一下他種下的果樹,還有一些瓜果蔬菜。
在作物種下去的第二天,雲懷瑾就發現了空間地裏的作物熟的特別快。
這幾日下來,果樹長勢良好,小樹苗已經長的粗壯許多。而那些瓜果蔬菜,都已經開始挂果了,且沒有發現任何的病害蟲害。
而南院種的那幾樣,芽苗才開始破土。
雲懷瑾猜想着,可能是與空間裏的靈氣還有靈泉水澆灌有關。
沒有在空間裏多待,雲懷瑾查看完種的東西後,很快就出了空間。
他剛出空間沒多久,雲初就醒了。
雲懷瑾發現崽崽有個小習慣,不管是早上起來,還是午睡醒來,都會先盯着他看一小會。
這一小段的時間裏,崽崽是一動不動的,只是很專注的在看他。
似乎是在确認些什麽,等他“确認”好之後,才會乖乖巧巧的黏過來,軟着小嗓音喊他阿父。
“阿父。”
雲初小小的身體貼過來,雲懷瑾摸摸崽崽的臉,笑問道:“乖寶要不要和阿父出去逛逛?”
小崽崽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和他的阿父待在一起,這會聽了雲懷瑾的提議,自然沒有拒絕,高興的應下。
“要!”
雲懷瑾給雲初多穿了件小夾襖,現在的天氣已經見冷,雲初自幼沒養好,身子骨弱的很。雲懷瑾怕他凍着再給生病,所以寧願他多穿了些,也不要他少穿了。
又給雲初挎了精巧的小包,是錦緞縫制,還有個纏花盤扣可扣起封口。
小包裏面放着一些油紙包裹着的蜜餞果脯,松軟糕點。又斜挎着一個小巧的水囊,裏面裝着溫熱的加了靈泉水的井水。
最後雲懷瑾又給崽崽戴了一頂柔軟的小帽子,這才牽着雲初離開院子。
雲懷瑾準備帶雲初去一趟棗溝村。
莊子裏與雲初同齡孩子幾乎沒有,稍微再大一些的,因為那被仗責發賣的事,也不敢在雲初面前出現。
雲懷瑾覺得孩子還是要有同齡的玩伴才好,整天和他待在一起,失了小孩子的活力。
既然莊子裏沒有能一起玩的玩伴,那便去村裏看看。
不過他也不僅僅是為了讓雲初能與同齡人有個接觸,同時也是想了解一下棗溝村村民們的情況。
周海草的爆單讓雲懷瑾意識到,豆漿粉是真的好賣的。
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他覺得渝州商船這趟回去,再來的時候,怕是就能有更大的生意。
生意做大,離不開人手。
現在莊子裏的長工,丫鬟和小厮,已經全都用上了,做出來的豆漿粉量也只夠一個渝州商船。
後面豆漿粉大額出貨,肯定還是要招人。
古代不比現代,招人的話最好還是招知道點根底的好。
棗溝村和山前村是雲莊下頭的村子,這兩個村的村民,将會是首要人選。
雖說雲懷瑾想要招村民做工,并非一定要親自前來。
只是他自己在莊子裏閑着也是閑着,正好還能帶着雲初出來玩玩,也不必在那院子裏拘着。
……
雲莊距離村子有一定的距離,雲懷瑾沒有坐馬車,而是坐了牛車。
板車上鋪着厚厚的幹稻草,上面又鋪着柔軟的被子,雲初上去的時候,整個人都陷進去,還懵了一會。
随後又發覺好玩,自己個悄摸摸的左右滾滾,偷偷傻樂。
徐老栓趕着牛車,晃晃蕩蕩的去了離雲莊最近的棗溝村。
鄉野小道,兩邊的田地廣闊。
雲初縮在雲懷瑾的懷中,看着熟悉的場景,心境卻與之前大不相同。
那時的他,只覺得這條路長的可怕。他怎麽也走不到頭,看不到人,也找不到吃的。
回想過往種種,雲初只覺得如今像是在做一場真實的美夢。
他下意識的抓緊雲懷瑾的手腕,低下了頭,長長的眼睫蓋住眼中的情緒。
雲懷瑾看不到孩子的臉,只以為雲初的陡然用力,是因為牛車颠簸,怕歪倒才會抓緊他的手。
因此他又稍微用力些的将崽崽抱緊,溫和清潤的聲音在崽崽的頭頂響起,“阿父抱緊乖寶了,別怕,不會摔倒。”
雲初聽着聲,鼻尖有些酸澀,這是此前他不會有的關懷。
他将自己的臉貼在雲懷瑾的手背上,感受到了真實存在的溫度後,嘴角揚起淺淡的笑意。
牛車很快便到了棗溝村,村口坐着不少婦人和嫁了人的哥兒,正帶着孩子在話家常。
這時候是農閑,家家戶戶的壯勞力,基本上都出去找活幹了。
有的是去碼頭扛大包,有的則是去縣城裏的富貴人家當小工,總歸不會在家裏閑着。
棗溝村尋常不會來外人,更別提是坐着牛車來的。
村口在拉呱的婦人和哥兒們遠遠瞧着牛車過來,就已經讨論猜測開了。
直到牛車靠近,聲音才逐漸消停。
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盯着牛車看,目光裏充滿了好奇與打量。
徐老栓被看的心裏有些發毛,直接扭頭扶着東家和小東家下牛車。
父子二人下牛車後,與棗溝村村口的婦人和哥兒們打了個照面。
原身沒有出過莊子,也沒有來過棗溝村。
雖說他聲名在外,但是莊子下的兩個村子,也沒有人見過他到底長什麽樣。
而之前雲初每次出現在村子裏的時候,都是灰頭土臉的,樣貌本就看不清。
如今雲初的變化也實在太大,村民們根本沒有認出來人。
雲懷瑾的衣服質地用料都很好,全是原身置辦的,他在自己身上是非常舍得花錢的。
而不久前雲懷瑾給雲初買的衣服,也都是好料子。
父子二人翻箱倒櫃的,也找不到一件粗布麻衣,只能就拿了櫃子裏最不紮眼的顏色套在身上。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叫村口的婦人和哥兒們知道,來人身份不簡單。
至少不是窮苦百姓,人家穿的衣裳不僅料子好,針腳細密,更是連塊補丁都沒有。
不像是他們,身上的衣服全是補丁。
這種明顯的差距,即便是沒認出來人身份,也依舊讓村口的婦人和哥兒們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并且全都站了起來,有些畏懼的等着牛車上下來的人先開口。
雲懷瑾看出了村民們的拘束,還有肢體語言透露出的畏懼。
他看着目之所及,全都是補丁縫合的衣裳,幹瘦的身體。大冷天依舊是穿着草鞋,甚至有的草鞋已經爛掉,且并不合腳。
在不遠處玩耍的小孩子們,看到有陌生人來,還是衣着貴氣的。他們天然的有些害怕,這時候也都靠近了大人,縮着脖子貼着自己的阿父還有娘親。
小孩子們瘦巴巴的小身板,穿着并不合身的破布衣衫。有的光腳,有的也是穿着不合腳的草鞋,正偷偷摸摸的打量着衣着精致的父子二人。
雲懷瑾看着人群,在南城時,他以為自己已經見到了這個時代裏,底層人的窮困。
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那時所見不過是冰山一角。
他很快收斂了心緒,對着前面站着的村民們道:“我是雲莊的東家,雲懷瑾。”
不說還好,一說村民們更害怕了。
本來還有些散開的人群,短瞬間內聚到了一起,一個個的連頭也不敢擡了,呼吸聲都輕了許多。
村民們內心惶恐不安,不知道這叫人聽着名號都膽寒害怕的東家,好好的怎麽來村子裏了。
他們顫抖着身體,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彎腰弓背的站在一處,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初也一個勁的往雲懷瑾身後藏,一下子見到這麽多的人,他下意識的也有些害怕,只想躲着。
正往後縮呢,他突然看到人群裏有個熟悉的身影。
是青平哥哥!
他之前來村子裏,青平哥哥每次都會偷偷塞豆子給他吃。
雲初看到熟人,眼睛亮晶晶的。他的小手下意識的按着腰間的小包,裏面全是阿父給他裝的好吃的。
他想把自己的好吃的,也分給青平哥哥吃。
可是阿父會同意他這樣做嗎?
雲初有些猶豫,又不敢開口問雲懷瑾,只能一個勁的盯着人群裏那半大的小孩看不停。
李青平貼着他娘周翠翠站着,總覺得有人看他。
悄悄的打量一下四周,又沒看到有人看他。正要收回視線,就無意間瞧見前面貼着東家站的小豆丁,一雙眼睛像是能發光一樣的看着他。
李青平沒有認出那是雲初,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李青平發覺了雲初盯着他看後,不僅沒移開視線,還偷偷的對雲初做了個鬼臉。
雲初沒有害怕,反而被李青平滑稽的模樣給逗笑了。
聽到笑聲的雲懷瑾低頭,注意到了雲初的視線。跟着那視線看去,自然也注意到了尚未來得及收好表情的李青平。
李青平也看到了雲懷瑾朝他看來,對于莊子裏東家的傳言,他聽的也多。
這會也覺出些怕來,不再做鬼臉,而是縮着脖子低下頭去。
雲懷瑾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能猜到村民們會怕他,但是沒想到會這麽怕。
本也有些打退堂鼓,想着不然先回去算了。可想到雲初剛剛的笑,又看着前面人群裏站着的不少娃娃,雲懷瑾還是硬着頭皮留下了。
他家崽崽社恐,他是寶爸,得和其他寶媽寶爸們打好關系,能讓他家崽崽和其他的娃娃們一起玩才行。
“諸位不必怕,我這次來,是有事與大家相商。”
雲懷瑾說了一句話後,心裏的無措感消失了許多。雖說村民們依舊沒敢給他回應,但他也沒那麽在意了。
“莊子的雜貨鋪上了個新貨,過段時間,莊子裏要招工做活,一日可得三十文錢。今日便是想來問問,村子裏誰家有人能來做工,可以與我說說。”
雲懷瑾心知村民們不敢與他閑談,便直奔主題。雖說真正的招工還要等一些時日,可說其他的,村民們也不敢接茬。
不出雲懷瑾所料,他話音剛落,安靜的人群中,像是平靜的湖面投進一顆石子,泛起了漣漪。
婦人和哥兒們先是小心擡頭面面相觑,各個都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乖乖,一天三十文錢啊!他們男人扛大包,十個包才一文錢。
累死累活扛一天,能賺三十文錢就了不得了!
給縣裏富貴人家當短工,一天也才二十文。不過那裏包早晚兩頓飯,也挺好的了。
可再好,也沒三十文啊!
差的那十文錢,豆子都能買三斤,還能有剩餘。三斤豆子,能吃多少頓啊?
哪怕豆子沒供的那兩頓飯吃得好,可他們求的也只是吃飽飯,而不是吃好飯。
在一天三十文錢的誘惑下,人群中逐漸傳出來了聲音。
“東家……我家裏能出人的。”
“我家裏也能,我家能出好幾人呢東家。”
“我家能出的人更多,東家啥時候要人?”
“東家,我家!我家人是最多的!我力氣還大,啥活我都能幹!”
“東家!我力氣也大!”
呼喊雲懷瑾的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
此時的他們在銀錢面前,在吃飽飯面前,已經忘卻了驚恐害怕。
只怕自己慢一步,聲小一點,就與這來之不易的招工機會,失之交臂。
雲懷瑾聽着此起彼伏的呼喊聲,看着他們臉上急切的又渴望期待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莊子太大,雜活也多。莊子裏的人手确實要抽一部分維護打理莊子,甚至都不需要再另外招人磨豆漿粉。
豆漿粉的規模還是太小了,根本就招不了這麽多人……
雲懷瑾目光有所偏移,不太敢看婦人和哥兒們期盼的視線。
他輕咳一聲,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就怕惹了東家不快,這一日三十文錢的活就沒他們的份了。
雲懷瑾見大家安靜,他也站累了,幹脆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
“大家也坐吧,仰着頭看你們,也怪累的。”
村民們沒有遲疑,紛紛找地方坐下。
之前他們聚在村口閑聊的時候,大部分也就是盤着腿席地而坐,這會也一樣。
全都坐下後,雲懷瑾才道:“叫孩子們去玩吧。”
村民們聽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大人談事情,小孩子在邊上确實是不方便的,便都讓娃娃們去玩了。
雲懷瑾也趁機對雲初說:“乖寶也去玩吧,阿父談完事情找你。”
雲初心裏想着李青平呢,聽了雲懷瑾的話,高興的點點頭。
看着孩子離開的背影,雲懷瑾嘴角挂着笑。希望雲初能結交到可以玩耍的小夥伴。
村民們聽到雲懷瑾自稱“阿父”,這才意識到那一直貼着東家的小娃娃是小東家。
這可真是大變樣啊!他們愣是一點也沒看出來!
不是說東家很厭惡小東家嗎?之前都不給吃不給喝不給穿的,怎麽這會又給了?
而且父子倆的感情,瞧着還挺好的。
村民們沒能細想,就聽到雲懷瑾道:“這次招工有人數限制,我需要先大概了解你們的家裏情況,了解之後,再定奪招哪些人。”
雲懷瑾是想着,既然招工人數有限,不如就先招那些家裏更困難些的。
只是他一眼看過去,還真分辨不出你誰家更困難。
瞧着日子都是不好過的……
村民們不曉得雲懷瑾問家裏情況是為的什麽,但也都如實說了。
雲懷瑾聽完,只覺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家婆婆常年卧床,那家公公傷了腰要治病。要麽是孩子多,吃不飽飯。要麽是人口少,賺錢的人不多,也就攢不了錢。
這一聽,哪家都困難,哪家都缺錢。
不過也是,家裏條件稍微好點的,也不可能穿的破爛,身上還瘦的沒多少肉了。
雲懷瑾在此刻,突然就理解了他表哥的難受。
他和表哥雖差着年歲,但兩人感情比較好。
表哥是大學生村官,去的村子在大山裏。剛開始的時候,表哥會給他打電話哭,說太苦了。
他自己過的苦,村民也苦。每天一睜眼,就覺得眼前是一片看不到頭的絕望。
那時候雲懷瑾還在上高中,他雖也心疼表哥日子過的苦哈哈,可他畢竟出生在城中,家庭雖不幸福,物質生活卻沒有虧待過。
他那時,并不能想象出絕望的,看不到頭的貧困與痛苦。
即便能因描述而想象到艱難,卻也是有限的。
因為他沒親身體會過,也沒有親眼看過。
後來他表哥立志要帶着村子脫貧致富,整天忙的團團轉,睜眼就是要搞錢。
他也要忙着高考,兩人之間聯系就少了。
如今,雲懷瑾理解了表哥,也體會到了表哥當年的心境。
雲懷瑾嘆息一聲,眼下他哪怕是因受環境與情緒感染,想和表哥一樣,帶着村民脫貧致富,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他手裏那點銀錢,差點都不夠養活莊子裏那五六十口人的。
哪裏又能将兩個村子的未來往身上攬呢?
村口的村民們都說完了他們家裏的情況,這會都等着雲懷瑾說話。
見雲懷瑾低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他們也不敢出聲說話。
人群裏,周翠翠神色猶豫。在一番糾結後,像是豁出去一般,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東家,我有個姐妹,她今日沒來村口,我能不能替她說說家裏情況,給東家了解了解?”
對周翠翠來說,讓東家曉得家裏情況,東家了解了,就是在東家那記了名字。
雖說不一定會被選上,可起碼也有這個機會不是?
雲懷瑾被周翠翠的聲音拉回了神,他也知道村口的人不是全部,也沒有拒絕周翠翠的話,讓周翠翠說了那人的名字還有家裏的情況。
周翠翠聽到東家應允,喜出望外。
她連忙開口,将人的名字,還有家裏情況說了大概。
棗溝村是混姓,沒有大姓。
周翠翠嫁的是同村,并未出村。她那小姐妹叫苗靈芝,周翠翠自幼便與苗靈芝交好。
在周翠翠看來,她的小姐妹苗靈芝也是個苦命的。先頭的丈夫出了意外死了,她一個寡婦帶着兩個孩子,被婆家趕了回來。
兩個孩子都是哥兒,如果不是哥兒,這孩子她怕是都沒法帶在身邊。
苗靈芝在家中排二,上頭有個姐姐。
她的父母也沒生出個兒子,家裏四個孩子不是女子就是哥兒。
如今她的兩個哥兒弟弟也沒嫁出去,都十五十六的年紀了,還在家裏待着。
這要是等苗父百年後,家裏就是絕戶了。
她一個被趕回來還帶着兩個孩子的寡婦,還有那兩個哥兒弟弟,這日子還不知道要怎麽過。
周翠翠記得自己小時候貪玩落水,是苗靈芝救了她。眼下有個能掙點錢的機會,周翠翠是真的想讓苗靈芝能被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