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謝衡之比方才溫柔了許多, 他輕輕親着亦泠的唇角,雙手卻一寸寸地撫上了她的腰,時輕時重地揉捏着。
亦泠有些受不了, 雙臂無所适從, 憑借着本能環住了他的脖子。
渾身的力氣有了支撐, 亦泠膽子也大了起來, 像是受了蠱惑,學着他的動作,輕輕含了一下他的唇瓣。
她感覺到謝衡之的呼吸一緊。
随即,迎來了更重更濃的吻。
即便坐在桌上,亦泠渾身也輕顫着,好像又沒了着力點, 承接不住謝衡之的攻勢。
她的分心似乎被謝衡之感覺到了。
忽然間, 他右臂一收,将亦泠懸在桌邊的右腿擡起, 使其曲起蹬住桌邊。
随即徹底肆無忌憚地壓着她親吻, 不留一絲餘力。
暮色冥冥,亦泠還沒來得及掌燈。
密不透風的屋子裏,只剩他們唇齒交纏的聲響。
謝衡之停下來時,夜幕已經低垂。
他抵着亦泠的額頭,還喘着氣, 沒有睜眼。
窗外透進來的丁點光亮不足以照亮兩人的臉,一片黑暗中,亦泠的氣息徐徐平複,環在謝衡之脖子上的手臂也垂了下來。
謝衡之的手也從她後腦勺松開, 轉而捧着她的側臉,拇指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臉頰。
“你剛剛咬得我好疼。”
他的聲音很低, 呼吸也還拂在亦泠的臉旁。
亦泠的手指又扣緊了桌沿,憋了半晌,才說:“……誰讓你那麽用力。”
謝衡之似乎是笑了下,終于松開了手。
他不再說什麽,轉身朝着某處走去。
亦泠還一動不動地坐在桌上。
謝衡之走開了,她卻依然感覺自己好像還被他用力摁着,口齒間的吸吮尚未停歇。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算t不算在回味,就連他粗重喘氣的聲音似乎都還萦繞在耳邊。
直到一盞盞燭火亮起。
屋子裏不再昏暗,什麽都能看清。
謝衡之端着一盞燈走過來時,亦泠渾身上下像是燒起了一團火,急匆匆地從桌上跳了下來,直奔房門而去。
她已經不能再多看謝衡之一眼,不然腦子裏全是這樣那樣的畫面。
“你要走了?”
手剛剛碰到門闩,謝衡之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路上慢些。”
雖然她的确想走,但——
亦泠轉過身:“這好像是我家吧?怎麽說得像你才是主人家。”
謝衡之已經将燈盞放在桌上,又把他帶來的食盒拿了出來,才回頭看向亦泠,“你家不是我家?”
怎麽能這麽直接問出口呢?
亦泠眼眸轉了好幾圈,羞于承認。
“……好像也不是吧?”
她的臉還紅着,謝衡之對這個答案也不意外。
“既然這不是我家,那我們剛才是在……”他偏着頭,理直氣壯地問,“偷情嗎?”
亦泠:“……”
-
其實亦泠和謝衡之坐在一起吃過很多頓飯。
從一開始的憤恨,到後來的認命無奈,再到前幾日的自然溫存,都從未影響過亦泠的胃口。
然而此刻,謝衡之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她對面,她卻有些食不知味。
碗裏的米飯幾乎沒怎麽動過,她握着筷子,時不時偷瞥謝衡之。
不敢相信,一刻鐘前還壓着她親得花樣百出的男人,這會兒怎麽正經得像在處理政事。
“張嘴。”
在亦泠想入非非的時候,他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亦泠後背瞬間僵住,回想起燈未亮起時,他也對她說過這兩個字。
然後他就……
亦泠擡起眼,卻見謝衡之夾了一塊兒油潑兔子肉,喂到了她嘴邊。
“不吃嗎?”
“……吃。”
亦泠微微張嘴,咬住了謝衡之喂來的兔子肉。
剛咽下去,謝衡之又問:“明天還要來找你那個……他叫什麽來着?”
亦泠:“誰?”
謝衡之擡了擡眉梢,語氣十分漫不經心。
“剛剛來跟你提親那個。”
“哦……他叫穆峥。”
瞥了他一眼,亦泠接着又說,“什麽提親不提親的,他還是小孩子性情,什麽都不懂,我都沒當真。”
謝衡之“嗯”了聲,“那個姓穆的明天若是來了,你準備怎麽跟他說?”
見亦泠捏着筷子不說話,謝衡之追問:“說我是你的恩人?心上人?還是——”
“你別管,我自有說辭。”
這頓飯吃了很久,月亮都爬上了樹梢,謝衡之終于放下了筷子。
往桌面看去,其實他也沒有吃多少東西。
“你要走了嗎?”
亦泠問。
“嗯。”
謝衡之一邊穿披風,一邊說,“接我的人已經到了。”
心裏有些不想他走,但是亦泠又不可能說出口。
她“噢”聲,看着謝衡之穿好披風準備要走,才起了身,雙手放在背後,一步步朝他挪去。
“等一下。”
謝衡之回過頭,見亦泠紅着臉朝他走來。
“還想報恩?”
亦泠:“……”
腳步頓住,她咬着牙說,“想報仇。”
剛說完,她的下巴就被擡起。
謝衡之很輕地含了含她的唇瓣,吻得溫柔缱绻。
“那等明晚。”
-
亦泠又一次被親得五迷三道,乃至于她手裏的平安符還是沒能送出去。
等謝衡之走後,她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看着頭頂的承塵,一陣暈頭轉向,想着那句“那等明晚”。
等明晚什麽?
明晚要幹什麽?
很忐忑,又莫名有點期待。
輾轉一夜後。
到了第二天,亦泠遲遲沒等到謝衡之,倒是等來了刀雨。
她像以前那樣喚了一聲“夫人”,亦泠扭扭捏捏地還有些不自在。
緊接着,刀雨又遞來一個包裹。
“這是什麽?”
亦泠問。
“大人的換洗衣物。”刀雨說,“大人讓屬下交給夫人的,他說他晚些時候過來。”
亦泠:“……”
還真把她家當他家了啊。
交了差,刀雨便要回去複命。
轉身的時候,亦泠又問:“今日外面怎麽樣了?”
“暫時沒什麽。”
刀雨說,“處處都有士兵巡查,有些商戶也陸陸續續開了門。”
看出亦泠的意圖,刀雨連忙又說:“不過夫人您還是再休養休養,等徹底安定了再出去也不遲。”
刀雨這麽說了,亦泠自然不會執意出門。
只是一個人枯等的時日太難熬了,她把謝衡之的換洗衣物塞進了櫃子裏,又把屋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接着半躺在床上翻了許久的話本,擡頭一看,也才申時。
晚些時候到底是什麽時候啊?
亦泠蔫蔫兒地想着,突然,有人在外面喊她。
不是謝衡之,也不是來要說法的穆峥。
是許久未見的秦大娘。
“您怎麽來了?”
亦泠很驚訝,“最近外面亂,您千萬要注意安全。”
“不礙事,現在外頭到處都是士兵,安全得很。”
秦大娘不是空着手來的,帶了許多吃的,“這麽多天了,再待在家裏我可要憋壞了。”
進門後,她立刻把自己炖的肉湯端了出來。
“聽說那日你受了傷,如今怎麽樣了,好些了嗎?這是我給你炖的湯,你快喝點補補身子。”
“我已經好多了。”
亦泠給秦大娘上了茶水後,說道,“四娘怎麽樣了?一切都還好嗎?”
“都好都好。”
秦大娘說,“今日岐黃堂重新打開了,不過只開半日,午後就打烊回家。”
亦泠點點頭,心裏盤算着明日是否該去岐黃堂的時候,秦大娘又說:“對了,我剛剛來的時候遇上你鄰居了,和她聊了幾句,她說……”
秦大娘湊近了亦泠,壓低聲音說道:“她說你最近有個男子與你相交甚好?”
話題轉得太快,亦泠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秦大娘以為她害羞,繼續說道:“聽她說那日你被困在炮肉店,好像就是他把你救回來的,身上衣服都燒壞了呢,這些日子又日日帶着吃的來探望你?”
亦泠僵硬地點點頭,很輕地“嗯”了聲。
“挺好挺好。”
秦大娘欣慰地拍了拍亦泠的手,“雖然還未見過那個男子,想來是個靠得住的人。”
“不像上回我家那個上京來的商人,咱們差點就讓他給騙了。”
說起此事,秦大娘還牙癢癢,“這些商人歪心思就是多,看着長了副好皮囊,實則絕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然他老婆能跑?還舍不得呢,舍不得就上這邊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真當我們赤丘人沒見識好騙啊?”
說罷她又問:“那個男子今日還來探望你嗎?可要我幫你相看相看?”
亦泠剛想說不必,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盼了一整天的人,此刻亦泠卻十分不想看見他的出現。
她閉了閉眼,耳邊已經響起了秦大娘的聲音。
“呀,謝公子怎麽來了?”她堆起假意的笑,“赤丘這幾日正亂着呢,你還沒……”
話未說完,她看向謝衡之手裏拎着的食盒。
随後,目光緩緩移向身後的亦泠,假笑徹底僵住。
“難道他就是那個日日帶着吃的來探望你的人?”
亦泠深吸一口氣,沒急着回答秦大娘,而是看向謝衡之。
“外頭曬了衣服,你幫我收一下吧?”
謝衡之的目光在亦泠身上掃了一圈兒,給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即放下食盒,走了出去。
再看向秦大娘時,亦泠還沒來得及解釋,秦大娘就一副“了然”的目光看着她。
“阿泠,我懂你。”
亦泠:“……?”
“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麽膚淺,只看臉。”
“不是……其實我……”
“年紀大了才知道,男人的臉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大娘,我不是……”
“你要冷靜啊阿泠!”
嘴裏勸着亦泠冷靜,但秦大娘十分不冷靜,“你也知道的,他老婆還沒休呢!難道你要給他做妾做外室?不值當啊!退一步來說,他都長這麽好了,他老婆為何要跑?指不定私底下就是個尋花問柳驕奢淫逸的男人,說不定還動手打人,你看他那個子,你吃得了他幾拳頭啊?你可——”
亦泠實在聽不下去了,咬牙打斷了秦大娘。
“我就是他那個跑了的老婆!”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秦大娘嘴巴長得比雞蛋大,半晌,才“啊”了一聲。
“可是……你夫君不是死了嗎?”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
亦泠說,“也不知道是誰傳的。t”
“……哦,這樣。”
秦大娘轉頭看出去,門沒關,謝衡之當真在小院裏幫亦泠收衣服,“那你為何要跑來赤丘?”
總不能真的說謝衡之尋花問柳還打人。
還是話本看少了,亦泠竟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
“我們之間的情況有些複雜,他很好,沒有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只是……”
還沒“只是”出來,秦大娘又“啊”了一聲。
“我懂了。”
又懂了?
亦泠迷茫地眨了眨眼,就聽秦大娘支支吾吾地說:“他、他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亦泠:“……”
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
在亦泠尴尬到臉紅的時候,秦大娘也老臉一紅。
這種事情,也不能怪人家男人是不?
“那、那既然你們夫妻相聚了,我也就不打擾了。”
于是秦大娘倏然站了起來,指指桌上的東西,“我給你帶的補品,你好好補補身子。”
說完扭頭就走,經過謝衡之身邊時,她低着頭說:“你也補補。”
“……”
謝衡之擡起眼,看向坐在桌邊的亦泠。
亦泠被他看得很心虛,等秦大娘的身影徹底消失,才低聲道:“我什麽都沒說,她自己胡亂猜的。”
謝衡之“嗯”了聲,“随她去吧,我不在乎,能有個名分我就知足了。”
“……”
怎麽又委屈上了。
亦泠瞥他一眼,說:“那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
謝衡之沒動,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說呢?”
他這兩年瘦了些,眉眼越發深邃,傳遞的意味也更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亦泠感覺自己懂了,便埋着頭“哦”了一聲。
“那你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