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婚禮
婚禮
火車是晚上十點的車次,黃昏我背上背囊,斜挎電腦包,坐上開往火車站的公交。
從廠房出來,背着背包往公交站走去,沉重的背包不僅勒的我肩膀酸疼,似乎也勒住我的心、絞着我的腹部,不時傳來一種奇怪、壓抑的難受。
這地方離市區比較遠,公交車上幾乎沒什麽乘客,很冷清,這樣挺好,我不用為讓座位這種違背人性的行為做鬥争,不用陷于無意義的自我良心譴責批判掙紮中。
望着車窗外飛逝而過的建築、樹木、行人,一切都是那麽陌生而又真實,落日的餘晖似乎給整個世界蒙上一層濾鏡,顯得憂郁、安靜、凄美,耳邊傳來公交呼呼的行駛聲,與不時的漢蒙雙語到站的播報聲。
空蕩的公交裏,迷茫、孤獨、壓抑的我,此刻感覺更加的迷茫、孤獨、壓抑,回想大學兩年一事無成,寸無所進,學業是渾渾噩噩,感情也是一片空白,沒談到女朋友。
都說沒談過大學的戀愛是不完整的,那自己恐怕是白活了二十多年,至今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真是造孽啊!活的感覺真沒什麽勁。
仔細想想,大學如果有位女朋友,有位女女願意跟我交往,我大概率是不會去參軍入伍當兵的,可見女人真是紅顏禍水,能泯滅一個熱血男兒要當兵的熱情,女色真是一把無形的削骨鋼刀。
大學乏味、空洞、渾渾噩噩的學業,也沒有愛情的滋潤,讓我有了想法,可能去部隊當兵出發的動機、目的,就是為了逃離我所厭煩、無望、無味的大學生活吧。
當初大學選專業只想到掙錢去了,沒想到人這個層面,采礦專業怎麽可能有女生呢,我們班38個同學,只有一個女生,男女比列37:1,啊!恐怖不恐怖,可怕不可怕,陽氣太旺,對于二十出頭的陽剛小夥,那是火上加火,不得燒死啊,我可能就是被燒死的吧。
公交到站的播報聲,把我拉回現實,下了公交,華燈初上,望着這個陌生,我一點也不熟悉、沒有歸屬感的城市,心裏生出一種莫名的難過。我又後悔起當初為啥要報這麽遠,來這破地方讀大學,哎,還是太年輕、太愚蠢啊,可世上哪有後悔藥呢,每一刻、每一秒都是絕版。
乘客都睡着了,黑夜中,火車哐哧哐哧,永不停歇、不知疲倦的向前奔馳,熟睡的人們并不知此時身在何處,但他們并不會為此擔心。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耳邊又傳來火車的哐哧聲,才發覺自己還在火車上,頸脖手臂的酸麻,下腿腫脹,嘴巴發幹發苦,一連串不适的感覺傳遞到大腦,瞬間使我清醒了過來。
我看了看周圍的乘客,幾乎沒啥大變化,忽然我手機震動響了,這令我一個機靈,平時很少幾乎沒有什麽人給我打電話聯系,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猶豫片刻我還是接通了,車廂座位人多,我走到車廂連接的吸煙處。
電話那頭傳來一粗壯的男聲,直接喊出我的名字,确認是不是本人。我心頭一驚,心裏發虛的回到:是,怎麽了。
對面說:我是呼和浩特回民區武裝部的,來我們這拿你的征兵政審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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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是這消息,我心頭一喜又一憂,望着火車外的窯洞,現在估計到延安了吧,一千多公裏我都走了有一大半了,現在我怎麽去拿那一張紙啊。
心想還有十幾天也就開學,我就忐忑的問:我開學了去取表可以嗎?
對方問道:你啥時候開學。
我回到:8月底。
對方粗壯有點不耐煩的聲音說到:那個時候你來辦,黃花菜都涼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我急忙回到:哦哦哦,好,那我明天或後天就過去。
你盡快點,對方說完,還沒等我客氣幾句,對方就哐當挂斷了電話。
挂掉電話,我愣了一會兒,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田地,心裏不禁懊悔起來,自己要是在那廠裏堅持一天,就多待一天、遲走一天,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被動局面,哎,真他媽的倒黴。
可後悔于事無補,只有先到西安再做打算吧。
我聯系了上學時的好兄弟趙輝,他此時已經畢業,再西安工作上班。
我為啥着急先回來,1:六個大學生暑假工基本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張建民,張建民說結賬走人,我體檢也結束,以為沒啥事,也不想繼續做牛當馬的幹下去,就走了。
2:上學時期的好朋友張炫,他暑假要結婚,我答應人家要去的,不能違約,不然以後熟人見面,多不好意思啊。
關于參加張炫的婚禮,是我在大二開學某一天在宿舍無意撞上的,事情是這樣的。
大二下學期剛開學,一天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無聊的玩手機,不知怎滴,就和狼寒暄聊了起來,狼就是張炫,上初中時同學給他起的外號。
由于多年沒見,也沒怎麽聯系,記憶還停留在十幾年前的模糊印象力,大家都沒有什麽話題,就尬聊着,追溯逝去的歲月,我無心開玩笑的問到:“狼,你啥時候結婚,我去喝你喜酒啊!”
結果沒想到對面立馬回複到:“真滴啊!我今年8月結婚,你一定要來啊!”
看到手機屏幕那回複,我有點傻眼了,自己就随口一問,沒想到還真特麽的問到地方了,這也太走運了吧,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難再收回,我只好硬撐回複到:“好的,到時候我一定到。”
可放下手機,我有一種想扇自己的沖動,自己在內蒙讀大學,距離老家一千多公裏,距離暫且不提,去參加婚禮總得随禮吧,感情的深厚,不就在那随禮的厚度中體現,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就600塊錢,怎麽弄來随禮的份子錢啊,總不能空着手,扛着一腦袋去吧,朋友之間,二十來歲的我丢不起那個人啊,問家裏張口要,我也張不開那個嘴,這是自己把自己架上火爐烤,能怪誰。
好在車到山前必有路,由于暑假要留在呼和浩特等軍檢,打了一個月暑假工,我掙得2400塊辛苦錢,這就有了随禮的錢,眼前就不用為錢的事發愁。
我也真正懂得為啥叫血汗錢了,其中的辛苦、勞累、憋屈誰幹誰知道。也明白成人之間的交往聯系,金錢是必不可少的紐帶、潤滑劑。
以前上學玩的好的同學朋友,趙輝、趙雲、楊培達,我們都去參加了狼的婚禮。
張炫的婚禮,他家人替他操持、舉辦的還是很隆重、氣派、熱鬧。
趙雲是伴郎,趙輝在婚禮慶典上吟詩一首,送出朋友的祝福,內向、寡言、膽小、社恐的我在心裏默默地祝福幸福的新人。
我羨慕着、彷徨着、迷茫着,熱鬧喧嘩的酒席使我感覺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