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照亮
照亮
隔周早晨，俞心是第一個踏進辦公室的。她把背包和幾杯咖啡往桌上一放，打開電腦，開始細細翻看上課要用的課件是否有纰漏。
俞心的師父錢老師是第二個走進辦公室的，她提着早餐同俞心打招呼，帶來一身爽朗的笑意。
“俞心啊，早飯吃了沒，我這兒有自家包的蒸馄饨，可香了！”
雖然事情都過去好幾天了，但是俞心依舊有些沮喪。她拖長了調子喊了一聲“師父”，随即拿起一杯熱咖啡走到錢老師辦公桌旁。她把咖啡遞了過去，底氣不足地說：“徒弟給您惹禍了……”
錢老師打開早餐盒，用一次性筷子撥了幾個馄饨，然後塞到俞心手裏：“聽說了……要不是我前幾天外出培訓了，還能幫你怼老鄭兩句。”
“您別說笑了……是我沒做好。”俞心聽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錢老師甩了甩烏黑的卷發，寬慰俞心道：“我第一年上班的時候，和你一樣，總是忙得團團轉。每天都覺得分身乏術，然後忘東忘西。”
“我那時候還只是忙教學和班主任工作，你現在又去德育處當幹事，可比我當年強多了！”錢老師摟上俞心的肩耐心地鼓勵她。
“謝謝師父……上周我們班還發生了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自己處理得是不是不夠恰當，想再跟您讨教一下。”俞心又虛心地向錢老師請教班主任的溝通技巧和處理班級事務的方法。
錢老師這個師父分外熱心，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到班級班風建設理念，小到和學生的談話技巧。并針對近日俞心班裏發生的問題給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
看着俞心時常困惑迷茫的模樣，她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只是那時候沒有好的師父帶，走了許多彎路，差點對教育事業失去信心，摸索了很久才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路。
“現在當老師已經不是純粹地教書育人這麽簡單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既想走行政崗，又要抓班級教育，教科研……那勢必會把自己搞得很累。”錢老師說出自己的看法，“不過你們年輕人，還沒有家庭牽絆，肯上進也是好事。”
聽着錢老師的肺腑之言，俞心十分感激，并央求錢老師再傳授自己一些學科教學和班級管理上的秘訣。錢老師連早飯都沒吃完，便匆匆帶着俞心去了學校圖書館。
“師父，我們來圖書館做什麽？”俞心不解。
“來帶你找秘訣啊！”錢老師笑得神秘，領着俞心穿過一層層書架，一直走到最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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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學校圖書館不止兒童讀物啊！”俞心驚訝道。其實工作以來，她鮮少有時間來學校圖書館。每次來也是帶着學生來“共讀一本書”的。
錢老師指着最裏面的書架說：“教師讀物藏得比較深，外面都是孩子們的書籍。趁着大課間還沒開始，帶你來選一些期刊雜志和論著。”
“這麽多……我都得看嗎？”
“也不是，這些期刊著作水平也是參差不齊。我給你選一些适合你現階段看的。你們生在一個好時代，資源豐富，這些啊可都是前人的經驗。”錢老師回憶着過往說道，“記得當年我為了備戰班主任大賽，兩個月硬是啃了十幾本班級管理方面的著作。”
俞心接過錢老師遞過來的幾本期刊和論著，乖巧地點頭：“師父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看的，看的過程中如果有疑問，可以找您探讨嗎？
“随時歡迎啊！”錢老師一臉真誠，“對了，學校每年都會通知每個老師征訂雜志，教育教學類的還能減免部分訂閱費。今年估計也快開始了，到時候你可以選擇性地訂兩本。”
俞心認真地應着，一臉親昵地湊到錢老師身邊，甜甜地說：“師父你真好！等我這陣子忙完德育處的活兒，就找時間去聽你的課，好好學習學習。”
“那你可得提前知會我哦，我要好好準備準備。”錢老師又囑托道，“名師的課你可以多聽，把教學實錄一字不差地記下來，研究他們的課堂語言……”
“還有啊……聽說你文筆不錯，那可以試着給期刊雜志投投稿，如果發表了，對你以後評中學高級教師是有幫助的。”
“好嘞……謝謝師父！”俞心一手捧着書，一手挽着錢老師慢慢走出圖書館。生活又重新被明燈照亮了一般。
三月上旬學生活動特別多，學雷鋒日、婦女節、植樹節……而這些學生活動都是德育處組織的。
這天恰好是植樹節，上午一二兩節原本是俞心的語文課，但因為要去植樹節活動現場拍攝記錄，俞心不得不把自己的課和音樂體育老師做了調換。
學校食堂後面有一個大菜園，取名為“快樂農場”，是用來給學生做綜合實踐活動的。每個年級都有班級承包菜地，經學生、老師和家長志願者的共同打理，菜地郁郁蔥蔥。
這次的植樹節活動分了兩個部分，種菜和植樹。學校邀請了家長志願者和學生一起參與活動。
俞心趕到現場的時候，活動還沒開始，幾個高年級的大隊委員圍着一塊空菜地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沈芸，今天你爸爸還是你媽媽來呀？”一個高個子的男孩子問道。
被問話的女孩子歪頭：“不知道……我爸媽不一定有時間。”
“你爸爸好帥……前年開家長會的時候我見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呢！”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姑娘羨慕地說。
沈芸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可惜他工作太忙了，我每天回家都見不到他的面。”
俞心調試着相機，拍了幾張空鏡，然後走到孩子們身旁。
“俞老師好。”學生一齊喊道。
俞心微笑着點了點頭：“你們來得挺早的嘛，王老師呢？”
“俞老師，王老師去校門口接家長志願者了，讓我們先來這兒等着。”沈芸聲音清脆。
俞心剛才就覺得這小姑娘眼熟，此刻終于記起她是隔壁7班的學生。俞心在他們班有社團課，但是一周才一節課，因此人和臉有時對不上號。
“俞老師，我爸爸來了……”站在最前面的男生興奮道，“我爸爸可是幹農活的一把好手，我家陽臺上的小菜園都是他打理的。”
“我奶奶也來了！”
“啊……我媽怎麽來了，她連生菜葉和莴筍葉都分不清楚。”
學生七嘴八舌地議論着，俞心遠遠地見王沁領着十來個家長朝菜地這邊走來。除了兩位男士，其他都是女士。
離得近了，俞心漸漸看清了各個家長志願者的面容。最前面是兩位奶奶，中間有好幾位媽媽，最後面跟着的是爸爸，還有……程屹？
俞心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麽會在人群中瞧見程屹那張臉呢？別人都穿着随意，就他還套着騎行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叔叔，你怎麽來了？”耳邊傳來女孩訝異的聲音。俞心轉過頭去尋找，才發現聲音來自沈芸。
程屹走到沈芸面前，下意識地摸摸她的頭：“你爸媽走不開，但聽說這次活動你格外期待，所以讓我來救場了。”
哄小孩說話的程屹，分外溫柔。沈芸撇撇嘴，勉為其難道：“那行吧……不過你不是比我爸還忙嗎，怎麽有空？”
俞心心裏也有一樣的疑惑。不是說工作忙得暈頭轉向嗎，怎麽開學到現在都來學校“救場”兩回了。
俞心看了程屹一會兒便撇開眼默默走出幾步，對着孩子和家長志願者拍了幾張照。
王沁在交代衆人一會兒要做什麽，随後又通知了食堂的工作人員将鐵鍬、水桶、木勺、菜籽、菜苗、樹苗等都搬了過來。
很快，活動現場便熱鬧起來了。力氣大的男士負責松土挖溝，學生和奶奶媽媽們一起撒種，覆土。最後大家再用鐵耙把土壤整平。
除了撒菜籽，還要種菜苗。家長和孩子共同合作，種植茄子苗，辣椒苗和番茄苗。
“媽媽，你猜這是什麽苗？”六年級的一個男孩子一手拿着一株番茄苗，賊嘻嘻地問自己的媽媽。
“臭小子，想考驗我啊！不告訴你，你認識嗎？”這位傳說中五谷不分的媽媽奪過兒子手裏的番茄苗，種到土坑裏。
俞心用相機錄下了這溫馨的一幕。
“小芸，把茄子苗幫我拿過來。”程屹蹲在地上對身後的沈芸說。
沈芸瞧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分出哪幾株是茄子苗，只得求助站在自己後方的俞心。
“俞老師，茄子苗在哪兒？”她無聲地問。
俞心低頭分辨了一會兒，幾種蔬菜苗都是綠色的，除了葉子形狀有些區別外，确實不好區分。
俞心不十分确定，蹲下身來拿起一株葉片較大的苗遞給沈芸。
程屹的聲音帶着清淺的笑意響起：“平時光顧着吃了吧？是不是不認識這些菜苗？拿葉子最大的給我。辣椒葉的葉子細長，番茄苗的葉子跟西瓜苗的葉子有點像……”
程屹話還沒說完，發現沈芸已經找到了，他出乎意料地誇獎她：“不錯嘛，菜沒白吃，找對了。”
沈芸羞赧道：“是俞老師幫我找的。”
程屹沒有放下手裏的活兒，只是視線卻從沈芸的手上轉移到了俞心身上。他低沉的聲音裏夾着春風的和煦：“那還是你們俞老師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