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遠山紫
遠山紫
一個時辰後,一目童盡數死亡。
衆人攤在地上微微喘息,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他們都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之前尚還可以說此處無人都是因為這是荒地,但現在呢?
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除了他們外,居然沒有一個活人過來看看情況。
整個莊子裏,真的有人嗎?
周懷溪再次踢了一塊鵝卵石進到了池塘中,剛才打鬥的時候,那裏面沾上了不少血,看不清底了。
但這次,石子落水,聽到了一聲脆響。
蕭璟怒罵道:“什麽情況,齊清歡怎麽辦?”
周懷溪道:“一定還有暗門,剩下十個人,兩兩組隊去找。”
聞言,司愉青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周懷溪轉頭道:“你……算了,你和我一起吧。”
司愉青一愣。
雲祈淡淡道:“ 別愣着了,你和其他人都不熟,這種情況下遇到危險配合不好就是死。趕緊走吧,我和晴月一起。”
名叫晴月的女子立刻道:“好,神女。”
周懷溪與雲祈對視一眼,随後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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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走了半柱香,依然一無所獲。周懷溪随口問道:“你有沒有什麽方法,能立刻找到進水中的路?”
司愉青道:“我可以嘗試一下。”
周懷溪道:“怎麽試?”
司愉青撥動鮮衣最外面的一根弦,琴弦顫抖片刻,停住。他道:“剛才有人,或者是妖被我催眠了一瞬間,大概方位是在那兒。”
他指着右手邊一間用竹子搭建的房屋。
周懷溪大概懂了。司愉青是想用催眠找出活物所在之處的方位。然而,就算能找到大致方位,也并不能夠找到進口。
周懷溪還是道:“過去看看。”
片刻後,二人進到了房屋裏面,如他們所想,此處莊子并無下人把手。是以順利進去,翻找片刻,還是一無所獲。
周懷溪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餘光瞥到了一抹藍光。
那是一根簪子,她檢查過,并無異樣。然而此刻又想起了梨園裏那根藏有異香的珠子,也是藍色。
周懷溪拿起它,問道:“你有聞到什麽味道嗎?”
司愉青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異香麽?周懷溪眉頭緊鎖,上手直接用力将簪子上面的寶石和銀簪分離,拿在手中,再在木桌上敲了敲。
三聲過後,一陣窸窣的響動傳來。
她下意識向身後看去。
地板深陷了一個洞,往裏看,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漆黑,幾只蚊蟲嗡嗡向外飛,有幾層臺階暴露在視線中。
看到那些蟲子,周懷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很快做出判斷:“有蟲子,裏面應該有空氣流通,走吧。”
司愉青颔首道:“好。”
周懷溪擦了一個火折子,點亮了周圍,下臺階的時候,她無奈道:“怎麽我說什麽你都說好。”
司愉青微微一笑:“聽師姐的話,不是應該的嗎?”
周懷溪道:“有時候我也會判斷錯。”
司愉青從容地道:“如果你錯了,我願意跟着你一起錯。”
不知為何,周懷溪總感覺他的話中有話。但來不及多想,他們已經到了最底層臺階。
到了這種密室,為了安全起見,最好不要生火,然而周圍實在是太暗了。猶豫片刻,周懷溪抿唇,用靈力點亮前方的路。
司愉青立刻道:“師姐?”
周懷溪面不改色:“片刻而已,我有分寸。”
“可是剛才殺一目童,已經花費了太多靈力了。”司愉青道:“還是我來吧。”
周懷溪道:“真不用。”
“……”
半晌,司愉青忽然道:“師姐,我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周懷溪問:“具體呢?”
司愉青微微頓步,二人對視一眼,加快步伐向前走,等走到了一定的距離,道:“似乎是孩童的啼哭聲。”
這就有點駭人了。
但周懷溪也不疑有他,畢竟司愉青身為音修,對聲音的敏感度一定是超過她的。
又走了一柱香,周懷溪隐隐嗅到了人氣。人氣同妖氣不一樣,前者近乎微乎其微,難以察覺,而後者卻大大相反,極易察覺。
是以一旦聞到了濃重的人氣,一定是有人在附近。
忽然,一聲似乎像是摔倒的響動打破了暗室裏的寧靜,随之傳來的,是一陣尖銳的驚呼。
周懷溪立刻将手中的靈光向前探,面前半跪着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正癡癡地向着他們二人這裏看,她面上露出了疼痛之色,再看姿勢,想必是方才摔倒了,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來。
然而,不論是周懷溪,還是司愉青,都沒有立刻去扶,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面前的小女孩,是人是妖,尚未可知。
當然,這個小女孩必定不死剛才司愉青所說的那個“孩童”,畢竟在靈光的映照下,她的臉上并無哭過的痕跡,而且年齡也對不上。
雖然周懷溪并未察覺到妖氣,但世上的妖何其多,若遇上修為高深的,隐瞞自己的妖氣也不是不行。
那小女孩怯怯開口:“你,你們是誰?”
或許真的是不谙世事小姑娘,周懷溪還是下意識放柔和了聲音:“這是什麽地方,你為何會在這裏?”
那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不知道。我一睜開眼,就到這裏了。哥哥姐姐,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
周懷溪敏銳地抓住了“我們”這個詞,不動聲色道:“這裏還有其他人嗎?”
“有。叔叔嬸嬸都在前面。”小女孩道:“……不,不對。前面什麽人都沒有。你們是壞人,是嗎?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抓我們,你,你不要過來!把我的阿娘還給我……”
周懷溪一怔:“誰抓的你們來?”
然而,那小姑娘只顧着驚慌。說了半天,就是說不出重點來。
周懷溪聽得有點急,心中想到救人要緊,不能在此多加耽擱。可這小女孩又卡在路上不讓他們經過,周懷溪只得像劈暈管家那樣給她劈暈過去。
手落在她脖頸上的一瞬間,周懷溪頓了下。
司愉青立刻問道:“師姐,怎麽了?”
周懷溪移開了手。不用多說,看到小女孩身上冒着的黑色光芒,司愉青也心下了然了,道:“果真是妖。”
是妖不稀奇,憑空出現了一個女孩子在這裏才稀奇。但看它的修為,顯然沒多高,是誰給她施加了隐去妖氣的術法就尚未可知了。
周懷溪站起身來,道:“你要不要原路返回?”
司愉青失笑:“師姐覺得可能嗎?”
周懷溪本就是習慣性地随口一問,當然也不會覺得司愉青會看到一只妖就退縮。要真怕死到連過去都不敢何至于出來歷練呢?
但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鬼使神差地問出了那一句。
大概是想聽他親口說。
既然是妖怪,又出現在此,就沒必要多管多問了。齊清歡很有可能在前面,哪怕再危險,也是非去不可的。二人并肩前行,半柱香後,周懷溪終于用雙耳聽到了人聲。
“這是什麽鬼地方!”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阿娘阿爹,我再也不逃學了……”
“閉嘴!誰不想回去?你看看現在有的回去嗎?男子漢大丈夫,把你的眼淚給我收回去。”
“喂,你能不能別讓你孩子哭了?”
“可,可她才三歲呀,我沒辦法……”
“真是煩死了!”
很快,那些聲音就漸漸淹沒。他們似乎是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齊齊住口,目光驚懼地看了過來。
周懷溪和司愉青的臉龐映照在靈光下,白皙清透,都是好看到讓人覺得像豔麗鬼的容貌。
有人顫抖着道:“你們是誰……”
周懷溪淡淡掃視了一圈,此處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被冗長的鎖鏈一起捆住。
并沒有齊清歡。
周懷溪一路上已經被問了百八十回這個問題了,實在不是很想再答了,也心知他們并非真心想知道自己是誰,只是擔心來的是壞人。
司愉青溫聲道:“別怕,你們是被抓來的嗎?”
有個膽子大一些的男子道:“是。”
周懷溪正忙着四處找能打開鎖鏈的機關。司愉青道:“有看清是誰嗎?”
本以為他們又要答看不清,誰知,那男子瞳孔驟縮,驚恐道:“你先告訴我,你們是和他們一夥的嗎?”
司愉青道:“不是。”
正說着,周懷溪忽然道:“找到了。”
她在牆上找到了一個凹陷之處,指尖觸碰,很快,那些捆住這些人的鎖鏈悉數斷掉,響動不斷,陣陣刺耳鳴叫之後,驚呼聲簡直是要沖破天際了。
周懷溪趕在他們的聲音将這裏震碎之前,微微一笑道:“這麽大聲,你們是想被人發現嗎?”
那些人立刻死死捂住嘴巴。
可總有例外的。大人或許能夠在難以言表的恐懼中勉強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可小孩子卻不行,有個婦人懷中抱着一個三歲的孩童,正哇哇大哭。
那婦人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
“……”
周懷溪深感頭痛。三歲的孩子,又不能像對成年人一樣一掌劈暈,正猶豫着要不要給那小孩子施個法術讓她暫且睡過去的時候,一陣濃烈的妖氣傳來。
周懷溪忽然低吼:“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