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嘆氣
嘆氣
青山鎮井石村污染的新聞, 餘幼汐已經跟了兩個月，依然沒有收集到關鍵性證據。
她和小宜到生态環保局奔走，工作人員也只說, 今後會加強對金铼化工廠還有其他幾家加工廠的監管，而且他們曾經實地勘測過, 沒有找到超标排放污水的證據。
平時她們還在做其他編采的工作, 所以主編對此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到青山鎮井石村實地調采不再算出外勤，交通費和餐費也不再進行報銷。
柳淑讓餘幼汐為井石村污染的新聞, 寫一期新聞稿，客觀總結一期工廠排污和周圍村莊的矛盾問題。
餘幼汐不是很想寫,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是對排污工廠有利。
前段時間，金铼化工廠接受了當地環保部門的檢查, 拍照和實地檢測都表明，化工廠的污水處理設施比較完善, 符合國家規定的标準。
在排放工業生産污水的時候, 配備了全天候監控設備全程進行監控。
雖然廠房四周仍然有死角, 但這一項監控步驟可以說是不缺。
此外, 工廠工作人員和環保部門的人，進入井石村給村民解釋, 污水入河道存在刺鼻異味, 是因為工廠在排放污水時, 使用了上級規定的合規消毒劑, 而非未經處理的有害污水産生的異味。
現在寫了井石村的新聞，落筆到最後，好像反而是在幫金铼化工廠洗刷清白。
她一直猶豫着, 遲遲沒有動筆去寫。
即便反複提醒自身，每天工作和下班後的生活要區分開。可是, 工作上的情緒，很難不帶入到下班後的生活中。
禮拜五下午，解枞樂跟着父親到黎家拜訪，說想吃嚴阿姨做的黃焖牛肉了。嚴阿姨一聽高興，做了一大桌子拿手菜，把黎晏和餘幼汐喊回去吃晚飯。
餘幼汐到家的時候，傭人說都在棋牌室打牌，有解家父子，還有許硯南姑姑一家，黎晏也已經回來了。
長輩們都在打牌，回來自然要過去露面問候。
Advertisement
餘幼汐放下單肩包，走到棋牌室門口，看見黎晏站在黎祎堯身邊，姿态散漫地正在看牌。
和當年讀高中時一樣，看到他的背影，心裏仍然禁不住悄然一跳。
耳後肌膚開始升溫，只能刻意忽略掉他的存在，裝作若無其事地，目不斜視地走到他的身邊。
剛剛邁步房間兩步，原本正在看父親身旁看牌的黎晏，循聲回過身，望向身後的方向。
見是她回來了，英隽長眉輕微挑起，薄唇勾起暧昧的弧度，目光灼灼地固定在她身上。
來自不同兩處的視線，驟然在半空中交彙，仿佛電光火石碰撞後，無聲地向四周炸開。
餘幼汐忙錯開相交的視線，正在此時，座位對着門口方向的許硯南姑姑，笑說：“幼汐回來了啊。”
餘幼汐乖巧應聲：“許姑姑，很久沒見您了。”
簡單寒暄兩句，又和幾位長輩一一講過問候，就近站在秦婉柔椅座旁邊，就近挨着解枞樂。
解枞樂吊兒郎當地問道：“幼汐妹妹會打牌嗎？”
餘幼汐誠實地搖頭，說不會。
“要不今天我教你，趕明你、我、你哥，再随便叫上個人，我們也能湊一桌。”
餘幼汐還沒說話，就聽見解昶山冷聲說：“再随便叫上誰？”
解枞樂愣了下，笑嘻嘻地說道：“随便叫上哪家的誰啊，爸，你何必這麽追問我啊。”
“你自己心裏明白。”解昶山說。
他們父子倆如今關系還算和諧，尤其今天沒有妻子和小兒子在場。
解枞樂也沒惱，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找女朋友了，您可別再念叨我了。”
衆人聽了解枞樂的話，全都笑了起來，餘幼汐也勾了勾唇。
解昶山喜歡抽雪茄，棋牌室裏還有未曾散盡的煙草味，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
凝神看了一圈牌，擡頭看見黎晏自行踱步過去，打開了房間的新風系統。
餘幼掀眸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再度低頭看牌，藏在柔軟發絲中間的耳朵偷偷地紅了。
本來心裏打算象征地站幾秒，就走到旁邊的沙發坐下，卻不知道是不是和黎晏想到一處去了，眼見着他走過去坐下了。
如果放在從前，餘幼汐也能壯着膽子走過去，和他一起坐在那裏。經過上次拍全家福的事情，為避免長輩懷疑，她有意和黎晏避嫌，所以硬撐着站在牌桌旁邊。
“叮——”
清晰響亮的微信提示音。
從地庫下車以後，餘幼汐将手機順手裝在了格紋小西裝的口袋裏，不是拿在手裏，所以聽到提示音的一瞬間，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
在餘光裏，解枞樂掏出手機看了眼又放下了，很顯然不是他的新消息，她這才意識到應該是自己的。
見許硯南姑姑，茶杯中的水已經喝完，她走到旁邊順手拿茶壺，幫長輩們添茶，順便看了眼手機。
新消息是黎晏發來的。
——只是看見我，就害羞成這樣了？
餘幼汐端着茶壺，抿起嘴不服氣，單手打字回複：誰說我害羞了？
——等會幹點讓你更害羞的事。
餘幼汐猛然擡頭，越過打牌的長輩們，看向對面沙發上坐着的黎晏，他慵懶地往後靠着沙發，深邃的眸光中含着挑逗的壞笑，玩世不恭的痞壞模樣。
餘幼汐狠狠地睇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許做出格的舉動，然後提着茶壺将長輩們添水。
他都沒有解枞樂有眼色。解枞樂還殷勤地給許硯南姑姑剝橘子，幫秦婉柔遞紙巾，他就個大少爺似地游哉坐着。
長輩們還念着晚上繼續打牌，晚飯在餐桌上只坐了一小會，然後就移到棋牌室去了。
剩下解枞樂他們三個人，在飯桌上繼續吃飯。餘幼汐只吃了小半碗飯，便擱下筷子。
解枞樂交的那些女朋友，一個個已經瘦成閃電，但是每天依舊都在嚷着減肥。胃口更小，晚餐最多只吃兩口。
他對餘幼汐的飯量，沒有任何的驚訝。
黎晏見她擱下碗筷，扭頭問：“怎麽了？心情不好。”餘幼汐搖搖頭，不知道他為何這麽問。
他掀眸看着她，勾唇笑說：“今晚你嘆了四次氣。”
餘幼汐：“啊？”
解枞樂：“啊？”他神經大條，接着脫口而出說：“你數這個幹嗎？”
“我喜——”
喜歡自己妹妹呗。
解枞樂在很久以後，親眼撞見兩個人擁吻，才想起這日的答案。
黎晏觀察着身旁餘幼汐，随他的話驀地驚懼的臉色，眼睫忍笑微顫，故意清了清嗓音說：“……對嘆氣聲敏感，不行嗎？”
餘幼汐驚魂未定，故作鎮定地盛了口勺湯喝。分明是黎晏使壞，偏偏落了個她心虛。
解枞樂神經大條，心思都在手機上，随口說道：“晏晏，你怎麽事情這麽多，人家嘆氣你也要管。”
餘幼汐認同地點點頭，抓住眼下的機會，跟着他吐槽黎晏：“枞樂哥說得對。哥，你就是當總裁當習慣了，這也要管，那也不許的。”
“對對對，幼汐說得對。我舉雙手贊同。”解枞樂眼睛都沒擡，低頭看着手機，胡亂應一通。
自然也錯過“眉來眼去”的兩個人。
黎晏探過手，想要捏餘幼汐的臉蛋。
被她身體微朝後仰，躲了過去，而且板着臉瞪了他一眼，輔以口型“不許動手動腳”。
餘幼汐覺得他膽子太大了，不說解枞樂近在眼前，家裏不知何時就會突然出現人，萬一被碰巧看見了怎麽辦。
黎晏卻不甘心就這麽放過她，手從桌子下面伸過來，握她輕搭在纖腿上的手背。被摸到手背的那一刻，她像觸電了般，飛快地甩開了他的手。
然而卻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她的手，順勢修長的手指沿着大腿的弧度扣住，慢慢地摩挲着她的大腿。
餘幼汐下意識想移開左腿避開，沒想到反而雙腿夾住了他的手。雖然他的手離膝蓋更近，但是這動作還是越看越色/情。
“下個周，我們一起去……”
解枞樂話剛說到一半，忽然瞧見對面，餘幼汐徑直地站起身。他和黎晏都看t向她這只“驚弓之鳥”。
她轉身離開座椅，邊着語氣焦急說：“我我……我還有工作要做，先上樓了，你們繼續吃……”
說完跑出餐廳，留下一抹匆匆忙忙離開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黎晏懶洋洋地看着椅背，右手倦怠地搭在她剛才坐的餐椅上，靜靜地凝望着她逃跑的身影，低頭無聲地勾唇笑了。
解枞樂起了八卦心思，問：“幼汐，最近沒去申城嗎，她和林庭到底有沒有在拍拖？”
他上個女友是鵬城人，粵港澳區将約會或戀愛稱為拍拖，他也一時沒改過來。
黎晏目光冷冷地掠過他，站起身，眼神一瞥，轉身插兜走了，不忘罵他一句：“你管的挺多。”
解枞樂：“我……”
他從來都是這麽八卦，愛管閑事啊，他之前怎麽不罵他。
餘幼汐回房間躺在床上，白天工作上的事情重新飛回腦海中，不由又嘆了口氣。
嘆完氣，想起來黎晏說，她吃晚飯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中嘆了幾次氣。她咧嘴輕笑了聲，哪有人數別人嘆了幾口氣啊。
“叮——”
她急忙摸到旁邊的手機，看新收到的微信消息，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發來的。
——來我書房。
餘幼汐抿唇微笑，坐起身，回他的消息，故意逗“壞人”。
——為什麽是書房？你房間不行？
黎晏的消息很快進來，果然誰也比不了他的臉皮厚。
——求之不得。
——迫不及待。
——心急如焚。
……
餘幼汐紅着臉，對着手機，嘁了一聲，在繼續發來的成語長龍中打字回複。
——我才不去。
——書房見。
發完消息，等了五分鐘，聽見外面有關門聲響，餘幼汐才輕輕打開房間，觀察了下四周，輕輕地踮起腳，朝黎晏的書房走去。
樓下傳來遠處模糊不清的說話聲，那是從長輩們打牌的棋牌室傳來的。在這片聲音的掩護下，她閃進了黎晏的書房。
進了書房，就看見他悠閑地坐在窗邊的沙發，勾着唇角，好整以暇地眯着眼打量，心驚膽戰如小兔的她。
黎晏懶散地掀起眼皮，空氣中有暧昧分子在紛紛激烈地碰撞。
他眸光越來越灼烈，語氣中勾着幾分染着笑的氣息，卻含有不容抗拒地命令：“過來，餘幼汐。”
餘幼汐垂下眼眸，邁步向他走過來，忍不住說道：“以後在家裏，我們不要……偷偷見面了。”
從她房間門口到他書房，這段不到十米遠的路，她的心跳能飙到二百八十邁，跳得心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她就沒有這麽緊張過的時候，全拜他所賜。
走到沙發旁邊，剛要在黎晏旁邊坐下，見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坐這裏。”
這算是黎晏的愛好了，待在一起，椅子沙發等失去了可以供她坐下的用途。
餘幼汐繞過他的膝頭，在他腿上坐下。
她已經很熟練地知道，順手勾住他的脖頸。
屁/股/蛋還沒坐穩，腰/間被捆住了強健有力似莖蔓的手臂，接着就是一頓逐漸擦槍走火的糾纏。
餘幼汐一只手越過他的肩頭，輕扣住身後的沙發靠背，微閉着眼睛，顫着聲音說：“關燈……你關燈。”
身前傳來黎晏含糊不清的聲音，他忙中抽空回答：“關燈……沒現在刺激。”
“你……怎麽可以這麽……下/流啊。”餘幼汐聲音顫抖到像在哭，心痛地指責道。
黎晏似笑喃道：“我還有更下/流的事情，要對你做。”說着溫熱發燙的掌心一路旖旎而下，停在她牛仔褲腰/前的別扣，指尖還在周邊的肌膚上反複劃圈。
餘幼汐像一大跳，趕快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別……”
黎晏輕笑了聲，聽話地松手。從她高中那次痛經起，他一直記得她的生理期。
餘幼汐也放松下神經，将推到腋窩下的衛衣邊緣拉下。
他托起她的屁/股，讓她跨坐在腿/間，靠過來将她的身體，嚴絲合縫地嵌進自己的懷裏，伏在她耳邊，誘哄般地說道：“我們來談正事。”
餘幼汐摟着他的脖頸，不解地問道：“什麽正事？”
他不滿地輕拍了下她的屁/股，聲音中有不悅的成分，更多的是寵溺的疑問：“忘了？那會我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還沒有回答我。”
這事她都忘了，他卻還記得。
“沒事，工作有點累，休個周末調整下就好了。”
她不喜歡和黎晏說很多工作上的事情，他每天處理公司的事情已經很累了，還要聽她傾訴工作上的事情，這也太慘了。
既然他工作上的事情，她無法分擔，那麽就不要讓他再為她的工作費心。
“真的？”黎晏似乎不太信她的話。
“當然是真的，怎麽小黎總還不允許打工人工作很累的時候，連聲嘆氣嗎？”
餘幼汐故意轉移話題，挑眉說道。
黎晏神色認真地說：“不允許在我面前嘆氣，背後我管不着。”
餘幼汐嘁他，戳了戳他的胸口，痛斥：“萬惡的資本家。”
黎晏笑了，捉住她的手，手指插進她的指間，十指相扣。
抱着東扯兩句西扯三句地聊天，衛衣穿着不舒服，餘幼汐推開他，背過手要把暗扣扣好。
黎晏按住她的胳膊，說：“我來。”
她說不用，但他執意堅持，于是只好從他腿上起來，坐在身邊的沙發上，将細膩白皙的後背面向他。
指尖輕觸溫熱，扣好，半秒後，再度松開。
“哥，你……”
餘幼汐轉過身，正要指責，看見黎晏目光幽沉，像深不見底的幽潭。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就被他一拽，扯進臂彎裏，含着體溫呼吸的熱氣拂在耳廓。
餘幼汐呼吸一窒，清秀的臉蛋鮮豔欲滴，豔的是紅，滴的是血。
“那你關燈……”
室內陷入一片黑暗，敏銳受驚的聽覺裏，皮帶金屬扣彈開的清脆聲，月光灑進屋內，白色窗紗像影影綽綽的夢。
她窩在他的胸膛，在黑暗中也不敢往下看一眼，只任由着被他牽着手去感受。
耳邊是漸漸加重的喘/息/聲，她的頭腦也在發熱，腦海中閃過高一那年夏天。
她想要切西瓜吃，拿着水果刀，站在廚房中島臺前，不知道究竟從西瓜的哪處下手。黎晏走過來幫她切，她握着那柄水果刀，他裹住她的手，擡起手臂從西瓜的正上方，豎直一點點滑下來。
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餘幼汐想“罷工”了，鬓角起了薄汗，清冷的月光透過白色窗紗閃爍了幾下。
黎晏的吻落在她鬓角被薄汗打濕的發絲上。
他在她耳邊，低聲分享了一個藏在心底的秘密，使她驚訝，也令她羞顏。
“汐，你知道嗎？你是我青春期唯一的性/幻想對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