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緋紅
緋紅
在一起這事, 黎晏算是提過幾次,餘幼汐不是搖頭拒絕,就是沉默不語。
等到回想兩人到底是否确認了關系的時候, 才發現已經不知吻過多少次。
如果真的要追溯一個源頭,從餘幼汐被拽到黎晏懷裏, 迎來兩人第一次接吻那時, 關系已經塵埃落定了。
他帶着勢在必得的強硬,一寸一寸吞噬她想要反抗的理智, 迷霧彌漫的不歸路也要拉着她一起。
想要逃跑,好像也沒有用了。
解枞樂是第一個差點發現他們私下關系的人, 只是他行事草率,粗枝大葉的二世祖性格, 并沒有放在心上。
禮拜一一大早,餘幼汐下樓吃飯, 沒想到會看到解枞樂乖乖地坐在餐桌前。準确點說, 他是沒骨頭似的趴在餐桌前。
他人還有宿醉剛醒的頹喪, 但在和維納斯逗趣, 有搭沒搭地吹口哨,逗得維納斯又蹦又是跳。
維納斯耳朵靈敏, 聽見餘幼汐腳步聲, 不稀罕和他繼續玩了, 穿過餐桌就跑向餘幼汐, 解枞樂扭頭看來。
見她下樓,解枞樂挑眉,身體坐正了些, 口頭禪地“喲”了聲,說:“幼汐妹妹, 你也在家呢。”
他知道餘幼汐在家裏住,她養的小狗在,人自然也在,但是他這人說話就這風格,輕佻随性。
餘幼汐禮貌說:“枞樂哥,你醒酒了。”
“這話說的,沒醉,就是你哥把那些作惡多端的老東西除了,我替他高興,多喝了兩杯。”解枞樂說,“我的酒量,這些年都練出來了,怎麽會喝醉?”
餘幼汐在他斜對面落座,配合地點了下頭:“沒醉,你就是舌頭喝直了。”
解枞樂抖着的腿一頓,看着面色淡靜的餘幼汐,感嘆說:“不愧是黎晏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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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送來早餐,餘幼汐拿了筷叉吃飯,不和解枞樂說話了。
解枞樂卻想起了件事,接過餐盤說:“我前兩天在申城還碰見追你的那個林庭,怎麽樣,什麽時候能喊聲妹夫?”
餘幼汐餐叉在盤邊停住,蹙眉說道:“林庭他……沒追我,我們只是朋友。”
解枞樂笑着應道:“知道,先當朋友處着,合适了再論男女朋友嘛。”
餘幼汐抿了抿嘴,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就是她原先的想法,只不過沒有想到中途突發意外,被徹底打亂了。
黎晏的聲音,由遠及近打斷她的思緒,也打斷了餐桌這邊的談話。
“這狗,什麽時候養成這麽個習慣?”
他的嗓音中勾着淺淺的笑,低頭看着親昵抱住他腳腕的維納斯。
維納斯特別喜歡黎晏,說不出道理地喜歡他,他明明對它态度很平常,不如秦婉柔和嚴阿姨,甚至都不如黎祎堯寵它,但是它就是喜歡粘着黎晏。
餘幼汐幫他解決目前的“困境”,喚道:“維納斯,過來,到這裏來。”
維納斯這才調頭跑回來,在她腳邊趴好。
黎晏在她對面的餐桌坐下,傭人給他送上早餐。
黎晏突然到來,話題中斷,餐桌上一時也沒有新話題,陷入到異常的沉默中。
還是黎晏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眸色中繪着春日柔般的脈脈柔情,朝她挑唇道:“一會我順路送你上班,嗯?”
餘幼汐喝了口果汁,語氣鎮定地說好。
坐在旁邊的解枞樂,思考說:“你們都去上班了,我等會去哪兒玩啊。”
黎晏神情寡淡,懶懶開口:“你随便,想繼續住這也行。”
解枞樂說:“你也捎着我呗,我去找許硯南。”
黎晏微擰眉:“讓沈叔送你。”
解枞樂不明所以:“我坐你的車直接走不就行了嗎?”
黎晏冷眼瞥他一下,說:“就兩座,你坐哪裏?”
解枞樂一副“我為人很遷就”的表情:“我坐副駕就成。”
編欄群中還有未看完的群消息,餘幼汐邊吃飯,邊翻着消息。
嚴阿姨從廚房裏出來,将現切的水果送上桌。黎家早餐水果都是清晨現摘現送過來,秦婉柔常年如此要求,這樣一家人忙工作或是學習都能有很好的營養。
嚴阿姨問:“汐汐,今晚還回家住嗎?”
餘幼汐說不了,今晚可能要加班,“維納斯我就不帶走了,我這兩天沒空帶它玩。”
這兩天要再跑一趟青山鎮,還有另一個外采要跟,沒時間照顧它,它小小一只待在樓上肯定很悶。
嚴阿姨說她帶維納斯去後花園玩。維納斯最喜歡那裏。
提到玩,解枞樂擱下餐叉,拿手機安排今晚在西嶺公館的局,順口問黎晏:“怎麽樣,今晚來不來?”
念及餘幼汐一個女孩在旁,他煞有介事地說道:“我不亂叫人,就是有女朋友的帶着過去,主要是我想打斯諾克了,喊了個職業選手過來玩。”
這麽說反而像是欲蓋彌彰,黎晏看見餘幼汐原本飛快打字的手指,在半空中頓了一下。
黎晏端起果汁杯,抿了口,不鹹不淡地說:“你組的局,亂七八糟的人能少了?”
如果不是這些年,一個人晚上待在家裏難捱,也不會參加解枞樂組的這些局。
他骨子裏不算喜歡熱鬧,但熱鬧能沖淡寂寞和思念。置身喧嘩吵鬧的人群中,至少能讓它們不是那麽洶湧,洶湧到像潮水沒過整副身體那般窒息。
餘幼汐聽到黎晏說的那句話,心情已經很差了。
他們這群錦繡羅衣堆出來的富家子弟,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中推杯換盞,于夜夜笙歌的豔靡中縱情聲色,大抵已是生活中的常态,淡然無味地說出來,這多麽正常不過。
他說我從來沒有過旁人的諄諄誓言,也被這繁花燈影浸透地蒼白淺薄,不再有力透紙背的魅力。
心情陡然變得糟糕,臉上的神情就很難被輕描淡寫了,即便她意欲佯裝得風輕雲淡。
這才明白風輕雲淡是一種本事,黎晏看起來那麽游刃有餘,那是因為輕傲矜貴的底色。
這底色在京港他是最獨有的那一份,金字塔頂尖上的人,她怎麽又能比得過。
是的,她氣黎晏說的話,更氣他那不鹹不淡的口氣。
從前有多愛他這份游戲人間的肆意松弛,如今多麽難受,歸根到底是那個吻讓一切開始變質,她的占有欲開始作祟,想要徹底擁有黎晏整個人。
這是不是就是踏上姑姑舊路的第一步。
餘幼汐怔怔地看着手機,良久沒有動一下。
黎晏視線難從她身上移開,識人閱心無數,看出她心不在焉易如反掌,結合剛才她手指停頓那一下,自然約摸猜度出她失神的原因。
即便他吻她千萬遍,捧着她的臉講遍真心,她都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姑娘,這一點黎晏知道。
他想,一會送她上班,要把解枞樂趕走,好好解釋。
“反正你出淤泥而不染,什麽局對你都是浪費了。”解枞樂一臉憤然,沖着黎晏說,“你說說,這些年你從我組的局裏認識過一個姑娘嗎?丫的,臉臭得人家姑娘背後吐槽叫你冷面閻羅,連許硯南都比你強。……酒也不和人家喝,絲毫不懂憐香惜玉,就像為誰守身如玉似的?我要不是和你從小長大,我還真以為你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呢……”
黎晏第一次覺得解枞樂這張沒把門的嘴,還是挺有用的。
解枞樂轉而游說餘幼汐:“幼汐,你是他妹,有沒有什麽你發現了,但我不知道的隐情。和我說說,我記你一個人情,從此只要你需要幫忙,你枞樂哥我義不容辭……”
餘幼汐被忽然調轉的話鋒弄得局促不安,可還是故作鎮定地搪塞:“我也不知道……”
解枞樂這人粗心大意得很,沒有留意她耳垂飄浮的那一抹緋紅。
黎晏眼尾卻勾着氣定神閑的笑意,眸光落在她身上,好像在事不關己地看t她的笑話。
餘幼汐察覺到他含笑凝望,趁解枞樂不注意,狠狠地瞪他一眼,惹得他垂眸低低地,笑了一聲。
解枞樂這個不知者脫口而出的一兩句話,抵上他這個當事人剖心挖腹解釋一萬句。所以黎晏順路捎上了他,沒把他趕到另外的車去。
解枞樂在副駕坐着,嘴巴忙到不忙,打不完的電話,講不完的語音。避忌解枞樂在,黎晏也沒有太多親密動作。
中途有次過來拉餘幼汐的手,被她使勁地掐了一下。他笑笑,不再吓她了。
直到她下車前,解枞樂還在問黎晏晚上到底去不去,黎晏說:“沒時間。”
餘幼汐下車的時候,簡單和兩人道別,黎晏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沒親到人,心裏感覺好像缺了一塊。
中午吃過午飯,餘幼汐撐着腦袋整理采訪稿,電話忽然響了,辦公室有同事在午休,她看了眼屏幕,見是黎晏的電話,急忙挂斷了。
點開發了條微信過去,問有什麽事,那邊很快回複。
——我在你們的地下停車場。
餘幼汐神情一愣,抓了手機跑去坐電梯。
到了停車場B2區,果然見黎晏的車停在車位上,怕她找不到打了雙閃。
他自己親自開車過來的,餘幼汐打開副駕車門上了車。
她不解地問:“你怎麽突然來了?”
他最近很忙,剛接手名屹,每天看不完的文件,開不完的會。
黎晏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說:“今天早上沒能親到,一上午在那坐着看文件,心裏總感覺不過瘾。”
餘幼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卻已經被黎晏扯進懷裏,食指輕擡起下巴,含住了小小的粉唇。
餘幼汐覺得荒謬,就為了早上沒能落成的一個吻,特意開車過來補上。他看出她的失神,不滿意她不專心,手探到腰間,滑進衣沿內,輕掐了下她的腰。
餘幼汐受驚一躲,反而更貼進他胸膛。
黎晏每次都吻得漫長又動情,仰着頭迎他的吻,脖頸都泛起酸痛。她羞赧地推他,推了兩下,他才放松。
黎晏勾唇,漆黑但分外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笑說:“我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晚上幾點下班,過來接你一起吃飯。”
餘幼汐別過臉,說:“我要加班……”
黎晏将人拉了拉,附在她耳廓旁,邊親邊吻說:“我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我會一直等你的。”
餘幼汐忍無可忍地回身捂他的嘴,不許他再這麽叫,他開懷大笑,哪裏還有一點“冷面閻羅”的樣子。
江湖上盡是謠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