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月光
月光
餘幼汐跑上二樓, 關上卧室的房門,外面的一切紛雜都被隔絕在身後。
她靠着門板,似劫後餘生地喘了口t氣, 邁步朝着床邊慢慢走過去,身體失重般地坐下。
這一次, 清醒理智占據了上風, 不像前天晚上那般,在庭院中對長輩說謊, 她沒有重蹈覆轍。
可是,心情卻只輕松了一刻。
整顆心髒就好像被浸入到了池水中, 一點點向下沉。
那池中大概盛滿了悲傷的眼淚。
如果不是,那麽為什麽她的一顆心此時被濃重的失落包圍, 失落到令她十分後悔方才的決定。
餘幼汐在床邊坐了很久,久到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
她伸手脫掉睡裙外的針織開衫, 踢掉拖鞋, 鑽進被子裏, 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門外再也沒有傳來聲音, 家中在深夜中重回靜谧,解枞樂應該也被拉入房間休息。餘幼汐屏住呼吸, 也沒有再次聽見任何聲響。
黎晏今晚肯定在家裏住。
不知道為何腦海裏一直在反複回想這句話, 想到心內發慌, 呼吸灼熱到發燙, 燙到她翻身坐了起來。
——不能去,去了就是步入深淵,更加難以抽身而退。
——去吧, 明明你很想他。
靈魂被來回左右拉扯着,猶如一張被狂風撩吹的帆布, 形狀愈加猙獰,有種立刻就會被吹破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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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幼汐動作僵硬地靜坐了一會兒,翻開被子,胡亂地穿上拖鞋,邊向門邊跑邊匆忙套上針織開衫。
二樓的走廊寂靜一片,樓梯間懸空的金色水晶吊燈垂照着,耀眼又刺目,只朝它注視一眼,眼前就彌漫着一層模糊不清的光霧。
餘幼汐扶着房間外的牆壁,停下急匆匆的腳步,牆壁的冰涼感拉着她找回了些許理智。
眼前的視線也變得清晰,斜對面的棕色房門,仿佛誘食魂魄的迷影幽谷,充斥着濃烈的危險氣息。
直覺告訴她,不要再往前走,不要靠近黎晏書房的那扇門。今夕何時,他是否還會在書房,亦是不知道答案。
然而,餘幼汐好像着了魔,深吸口氣,一步步徐徐地過了過去。
她一向走路很輕,深夜家中衆人已經入眠,腳步聲此刻在她耳中格外清晰。
只是心跳聲更大,蓋住了腳步聲。
轉眼間已經走到書房門口,通向三樓的樓梯也出現在不遠處。
餘幼汐微微翹起脖頸,朝樓梯上方看了一眼,又轉身掃了眼身後的空間,才回身伸手觸摸到房門把手。
門把手冰冷的金屬感傳到掌心,把滾燙的靈魂最後鎮定地冷了一下,她動作停頓了下,還是毅然地旋下——
書房的門沒鎖,被旋開了,露出裏面小小一截的黑暗。
餘幼汐不由微微愣住,這是人還在裏面的意思,還是不在了?
忽然一片烏漆的黑暗中,探出一只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掌,抓住她握着門把的細腕,快如閃電地将人瞬間拉進門內。
餘幼汐還未曾反應過來,腳跟也還沒站穩,人就被推按到門板上,受驚的聲音還沒沖破喉嚨,已經被灼熱難耐的吻堵在口腔裏。
“唔唔——”
潔白秀氣的指尖下意識地攥緊身前人的衣襟。
薄荷煙殘餘的氣味橫沖直撞地,從微啓的唇瓣竄入她的口腔中,那是黎晏在黑夜中打發時間的無聊消遣。
他以為她不會來,失望如潮水般溺住了他,悲傷像密籠幽禁他。
她的突然到訪,房門被她小心翼翼推開的那一角,宛如滲透進來的氧氣,像倏地射進來的光亮。
他視她為氧氣、陽光。她是拯救他的生機,他自然要狠狠攫取,像一個貪婪殘暴的怪獸。
誰在溺水前被救上岸邊,不曾大口貪婪地呼吸?
誰在黑暗中被幽禁良久,看見突然打開的籠門,不是發瘋地沖出禁锢,渴望重回自由?
這是欲/望在咆哮地質問理智。它說,殘暴地咬住生機,不應該嗎?
餘幼汐被吻得窒息,她幾天前才剛被他教會親吻,還沒完全學會怎麽換氣,他就再次給她滅頂的深吻。
可是,黎晏似乎還覺得不夠。
捏着她的下巴,把唇齒分的更遠了些,這才滿意再度覆上。
他的舌頭像薄荷煙霧一般,穿過潮濕的齒關,越過舌苔,深入到深處的柔嫩咽喉,舔舐地據有着,霸占每一寸口腔,還有她的呼吸,并得到更多更多。
黎晏之前兩次沒有吻得如此兇狠。
餘幼汐無助地往後躲,身體卻無處可躲,緊閉的門板貼着她瘦削的背脊。她在他的手掌中努力地搖頭,像脆弱害怕的小獸,眼淚兒都掉出來了。
這是求生的本能。
只不過,身體深處還有一種聲音在叫嚣,她喜歡被黎晏這樣親/吻。
黎晏察覺到她淌下的眼淚,從她的唇齒中退出,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幾分。
餘幼汐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揚起手臂用力地撲打他,想罵他卻又不敢出聲,怕被家裏其他人聽見。
他們現在這樣很像早戀怕被抓的中學生,又仿佛偷情的癡情男女,無論是哪一種都刺激着神經。
黎晏伸手幫忙抹了幾下眼淚,等懷裏人不哭了,再度将人抵到門板上。
餘幼汐止住了淚意,終于能抽出空,壓低聲音罵人了,“你這個禽獸、變/态、纨绔子弟……”
黎晏噗嗤一聲笑了。
他這一笑,把餘幼汐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捂他的嘴。
黎晏眯着狹長的眸子,一副纨绔浪蕩子的痞壞浮浪勁兒,目光一動不動地定在她的身上,審視着,打量着,不是善意溫和的眼神。
餘幼汐防範地瞪着眼睛,就看見他握住她的手,反過來放到嘴邊,一下一下細細地吻着。
他的目光始終定在她的臉頰,卻把纖細白皙的指尖吞入口中,玩味地輕輕咬着。
酥酥麻麻地濡濕感、刺痛感使餘幼汐方寸大亂,急急地想要躲開。
黎晏沒有阻攔,颀長寬闊的身軀跟着她收回的手臂,探近到頸間耳側。
“我的心啊,快想死汐汐了。”
餘幼汐被這情話說得整個人都紅了,像被白玉被放到火焰上灼燒了一下。
她的臉朝另一側偏轉,眼眸中閃過一絲忐忑,也含着遮藏的嬌羞。
黎晏将頭顱埋入她針織衫下的鎖骨,啞着聲音問:“你呢,有沒有想我?”
餘幼汐垂下眼睫,遮住眼眸中的情緒,當然很想他了,否則怎麽會耐不住,在深夜中偷偷過來找他。
黎晏誘哄道:“乖,說給我聽。”薄唇再度覆上那塊敏感的肌膚,一路往上,将她細小的耳垂也吞入腹中。
餘幼汐不由自主地輕嘤了聲,黎晏動作頓了下,胸腔中發出悶悶的笑聲,震落在她的耳邊,得意得不行,也讓懷裏的人羞到想逃。
黎晏手臂向下一撈,将她整個人向上提起,背倚着門板,嬌小的/屁/股坐在他堅實有力的右手臂上,無處可逃。
“你不說我就繼續了。”他低笑着在耳邊威脅。
餘幼汐身體驟然緊繃,在灼燙的視線注視下,認輸地張了口:“……想了。”
黎晏薄唇微勾,漾起如湖水波紋般的笑意,意氣豐姿滿是清爽疏狂。
餘幼汐感覺到他扶貼在橫在腰間的左手,收緊了幾分力道,透過輕薄的蠶絲睡裙,掌心溫度灼熱。
“分開的這六年,有想過我嗎?”
黎晏的聲音在偌大寂靜的房間中再度響起,黑暗将嗓音雕琢地震撼人心。
餘幼汐不禁抿了抿唇瓣,輕緩地開口:“……想過。”
黎晏嗓音啞了一分,問:“經常想我嗎?”
“……嗯。”應答的聲音輕了不少。
他的聲音更加喑啞:“天天想我嗎?”
餘幼汐認真地想了想:“……好像不是。”
課業繁忙的時候,她和瑪麗莎狂補論文和作業,每天在泡在圖書館複習,廢寝忘食的程度,無暇分心想他。
黎晏失笑地掐了下她的腰,含着體溫的呼吸附在耳邊:“沒良心。”
餘幼汐身體被他撩撥弄得酥麻,別過臉想要躲遠。
黎晏捉回去又是深深地一吻。他的唇瓣薄軟,像天空中輕渺的流雲,印在她的唇瓣、頸側還有那幅優美的蝴蝶骨。
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動來書房,夜晚肯定不能這麽快結束。
套在外面的針織衫被剝掉,淩亂地落在腳邊的地板上。
睡裙的肩帶在缱绻的糾纏中早已滑落,軟膩膩地滑下,堆落在腰間。
黎晏那只煽風點火的手,還在繼續掃除障礙。
餘幼汐枕在他的肩頭,臉蛋紅撲撲的,按住身前的手,聲音忍不住地輕顫:“這個……別脫。”
黎晏邊吻她的耳廓邊問為什麽。
“房間……太暗了,一會兒不太好穿。”她硬着頭皮說。如果現在不說,一會只會更尴尬。
黎晏輕挑起她的下巴,逼她四目相對,抵着她的額頭,望着羞怯的秀眸,聲線暧昧地悄聲說:“不怕,我幫你穿。”
餘幼汐臉頰連着耳根全紅了,同時也t松懈了防備的力氣。
雙手也被黎晏交握着帶過網上,按在頭頂上方的門板上,胸脯自然被送向前。
餘幼汐緊閉着眼睛,不敢垂眸去看場面有多荒唐。
吮吸的濡濕感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還要強烈,伴着羞恥的聲音在房間內散開,連空氣和呼吸都是綿濕的,猶如融冰化雪的潺潺春水。
黎晏的注意力被集中,放開了抵在頭頂的手臂,也解放了她。
餘幼汐情不自禁地擡起手臂,擁抱住他的頭顱。
窗外彎月無聲偏移,明淨的月光透過薄紗照進屋裏,灑在白嫩賽雪的肌膚上,她宛若沐浴在皎潔光芒下的仁慈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