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吵醒
吵醒
庫裏南平穩地停在院門口。
餘幼汐伸手開車門, 車門緊緊鎖着。
沒有黎晏的命令，這門沒人敢給她打開。他不準備留在家裏吃飯，還要回公司開會。擠出晚餐時間趕過來見她一面, 車停了也抱着。
餘幼汐自知抗拒不過他，車門又牢牢地鎖着, 只好由他擁在懷裏。
他的堅持讓她的掙紮看起來, 仿佛只是象征性地推一下，好像在欺騙和說服自己, 你看，我真的努力掙紮過了, 是他擁抱的力量太強烈，我推不開, 推不開的。
維納斯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蹲坐在腳邊的地毯上, 看着後座的兩個人。這一路上, 它小小的腦袋接收了太多不該看到的畫面。
餘幼汐無聲地嘆了口氣, 車內陷入一片沉寂中, 車窗外是明亮的經典歐式景觀路燈，猶如一座高擎的鳥籠, 禁锢着更遠方的自由。
黎晏歪了下頭, 輕輕地枕着她的肩頭, 聲線柔緩勝過路旁的靜谧燈光：“不要抗拒我們的關系, 你可以慢慢考慮。”
餘幼汐張了張口，又閉上了嘴巴。她想說她已經考慮過了，他們做兄妹關系是最合适的。
可是說了也徒勞無用, 黎晏根本不給她後退回到原位的機會。而且不得不t承認，他每一次的懷抱, 既會想要推開，又會不舍地眷戀。
她原本就不是性格果斷的人，否則不會離開他那麽多年，還會經常在夢裏偷偷想他。
黎晏猜到她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麽，貼在她頸間低低地笑着，溫熱的氣息一浪浪地拂過她嬌嫩敏感的側頸，弄得她不由往後縮。
他不滿輕微的逃避，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後腦勺，薄唇追着親吻頸後極度敏感脆弱的肌膚。
餘幼汐說話都帶着輕顫：“哥，我要下車了……”
黎晏半是不滿，半威脅地命令：“叫黎晏，不許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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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幼汐：“……哥，要下車了，一會家裏就會有人出來的。”
“我不是你哥。”黎晏口吻執着。
餘幼汐：“哥。”
她也上了倔勁，堅決不改口。
黎晏倒也不惱，擡起頭親昵地蹭了一下她的鼻頭，氣定神閑地篤定道：“你會改口的。”
餘幼汐不說話，中途黎晏的電話響了，他不接。接着劉烽的電話響了，他應着嗯，嗯，我知道了，不會遲到。
電話是何秘書打來的。
他打黎晏的電話不通，所以給劉烽打電話。問他們在哪裏，小黎總的電話怎麽不通，瑞禾的高層們都已到會議室，就等他本人到場。
劉烽沒敢催黎晏。
黎晏手臂松開一些，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叮囑妻子似地柔聲說：“我和爸這兩天會很忙，你在家陪陪媽，好嗎？”
餘幼汐立即擡眸看他，心思細膩如她，馬上意識到可能公司有事發生。
黎晏看出她眼眸含着發自內心的擔憂，眉目瞬間染上了清風霁月般的笑色，薄唇輕挑，俯身湊近她耳邊，說悄悄話似的說：“不用擔心，勝券在握。”
餘幼汐不知道他說“勝券在握”指的是什麽事情，但是見黎晏從容不迫的神态，還是放下心了。
“小妞，擔心我要說出來啊。我的耳朵嫉妒我的心，它說它也想要聽見。”
黎晏情話說得一流，直白露骨又百折千回，餘幼汐聽着品咂着，臉頰不禁越來越燙，牙齒咬緊唇瓣，不準心髒兀自悸動。
黎晏自然不滿，肩膀輕頂了她一下，“嗯？不許不說話，我會都要遲了。”
餘幼汐拿他沒辦法，但也不想說話回應，只好嘁了一聲，表達自己對他調情之語冷淡不屑。
黎晏學着她的樣子，也嘁了一聲，有點小滑稽。餘幼汐唇角抽搐了兩下，強忍下笑意。
黎晏佯裝沮喪，嘆氣：“你就繼續僞裝吧。”
“我僞裝什麽？”餘幼汐蹙眉問。
黎晏挑眉：“僞裝不喜歡我。”
“我現在确實不喜歡你。”餘幼汐說得一本正經，臉色也嚴肅。
黎晏不顧她反對，掰過她的臉蛋，四目相對再也看不見其他，壞笑地質問：“不喜歡我，一次一次地偷偷親我。”
餘幼汐找借口：“我當時喝醉了，不清醒，醒了我也很後悔。”
這套說辭漏洞百出，但是她急于否認他的說法——偷親等于喜歡。
黎晏手指摩挲着她柔嫩飽滿的唇瓣，聲音中含着委屈：“親完了不負責……”餘幼汐秀眉一豎，不悅地盯着他，知道這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果然聽見他又感嘆了句：“人品堪憂啊，怎麽辦，愛上壞女人了。”
餘幼汐沒心情，也沒想法和他調情，趁着他現在沒用力抱着，将人推開。黎晏也到了必須要走的時候，讓劉烽打開車門鎖，放她下車。
秦婉柔聽傭人說黎晏的車回來了，一直沒等到人，從家裏走出來想看看情況。
餘幼汐抱着維納斯下車，看見已經走到庭院中的秦婉柔，心中猛然緊張得一顫。
見到餘幼汐下車，秦婉柔神色驚訝，笑着問道：“汐汐，坐你哥的車回來的啊，吃過飯了嗎？”
餘幼汐茫然地點頭說吃過了，身後傳來庫裏南發動的聲音。
秦婉柔探頭看過去，車子已經發動走了，“诶，怎麽走了？”
餘幼汐眼眸微斂，說：“……他本來要回來，順便捎上我。剛剛何秘書打電話，哥就說不下車了，公司那邊還有事。”
秦婉柔沒有起疑，笑說：“不管他了，最近很忙。汐汐，走，我們進家喝茶。”
餘幼汐笑了笑，說好。
朝着亮着溫馨燈光的別墅門廳走去，門廳後是黎家別墅寬闊漫長的長走廊，通往後院花園的玻璃花窗緊閉，璀璨明亮的燈光灑在玻璃花窗上，像聖浴下的神聖殿堂。
餘幼汐心裏卻感到荒涼。
她已經開始為了兩人的事情，和家裏長輩們說謊了。
腳下是光潔堅硬的磚石鋪路，像是一條被彌漫着光霧，通向深淵的不歸路。
名屹時代兩派勢力在博弈，黎晏準備了三個多月，勢必要徹底扳倒曹振鳴和他的黨羽。他在明處率先發難，黎祎堯在背後支持。
兩天的假期，餘幼汐都待在黎家，陪秦婉柔過周末。
周日晚上十點多，餘幼汐熄了燈上床睡覺。黎晏這兩天都沒有回家，昨天晚上打過一通電話，她在浴室泡澡，錯過了電話。事後她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回。
窗簾邊緣留了簇空隙，忽然感覺有一束光影飛快地浮過。餘幼汐睜開眼睛，以為是一閃而過的錯覺，
接着聽見樓下庭院中時隐時現的人聲，她翻開被子，穿着睡衣跑到窗邊。
庭院中已經沒有人影，門廳廊下有幾抹翩翩身影如浮光掠影，轉瞬即逝消失在原處。
接着樓下傳來似喧嚷的說話聲，餘幼汐忙将內衣穿好，又穿上衛衣和牛仔褲，踩着拖鞋朝房門跑去。
跑到門口又改變主意，折身回來，将衛衣和牛仔褲脫掉，重新穿上睡衣裙，找了一件針織開衫，穿好後打開房門。
一樓傳來大聲說笑的聲音，越往下面走聲音越清楚，很熟悉，但是分不清是誰在說話。因為聽不清楚那人究竟在說什麽，似乎情緒很高漲。
餘幼汐輕聲下到一樓，站在樓梯旁邊，看見黎晏站在沙發旁，在和嚴阿姨交代事情。沙發上栽倒了一個人，原來是解枞樂。
他人是醉的，舌頭都喝直了，大着舌頭講話的模樣沒半點風度，很好笑又很荒謬。而且，比清醒的時候更加熱衷于講話，吵得餘幼汐皺眉，覺得耳朵可憐。
嚴阿姨看見餘幼汐，喊她，黎晏應聲轉頭看向身後，一雙漆黑眼眸比外面的夜色還沉邃悠長，看見她的一瞬，似有光彩掠過，瞳孔中染上似笑非笑的笑意。
餘幼汐被他凝視地，不自覺站得直了些，勉強抑制住想要立刻逃跑上樓的沖動，以免自亂陣腳。
腦袋裏卻在猶豫，找句怎樣的說辭，能看起來鎮定自若地離開。
不過，黎晏沒有給她太多時間，他已經踱步走到面前。
“吵醒你了？”他先問她的情況，才又解釋道，“晚上他們辦慶功宴，解枞樂那貨喝高了，帶他回來，晚上家裏有人照料。”
餘幼汐讷讷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哦”，又躲避黎晏緊看着的目光，說：“我還沒睡，在看手機。”
撒了一個小慌。
黎晏擡手要幫她捋額前稍翹起的碎發，忽然解枞樂的喊聲從沙發那邊炸開，把餘幼汐吓了一大跳。
黎晏也轉身看去，解枞樂卻毫不預兆地再度倒下，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嚴阿姨站在旁邊，拿着給他擦臉的熱毛巾，無奈地看着這個熊孩子。
餘幼汐：“……”
黎晏在唇邊握拳，輕咳嗽了聲，走過去繼續安排：“嚴阿姨，趕緊把他拖客房裏，找個人定時看眼別出事了。”
餘幼汐站在旁邊，準備上樓回房間，忽然被黎晏叫住。
“汐汐。”
餘幼汐扶着樓梯扶手，回過身看他。
黎晏眸光幽深地注視着她，眼底無聲地翻湧着柔波，別有深意地說道：“嗯……有點事還要和你談，我在書房等你，五分鐘就能說完。”
餘幼汐立即領會他話中的深意，壓根沒有事情，只是彼此兩天沒見面了，想要私下相處幾分鐘，像在濱海灣公寓，像前天晚上在他車裏，如情侶那般親密相處。
眼睫微微顫動了下，餘幼汐緩緩擡眸，對上那雙思念叢生的雙眸，溫吞說道：“哥，時間不早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說完，她就毫不猶豫地跑上樓，沒有看見黎晏眼眸中的那抹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