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泳池
泳池
黎晏上午在家, 中午的行程已經提前安排滿，午飯家裏只有餘幼汐和秦婉柔。
下個周即将從《绮談》辭職，餘幼汐下午在房間整理工作交接的資料。知道自己不會在《绮談》工作太長時間, 可能只有一兩年，沒想到最後只待了半年。
她對事業沒有太多野心, 也沒有明确規劃的職業目标, 不像唐绮佩早早确定要成為出衆的媒體人，秦心落也給自己規劃想要做雜志, 瑪麗莎想拍一部屬于自己的自然環境類的紀錄片。
而她當初到紐約大學讀傳媒學，也是餘玫菱做的選擇。
能夠成功入職《京港晚報》, 既是她為人文與環境專欄撰稿質量高，同時也這多虧唐绮佩的引薦。
餘幼汐對這份工作沒有摩拳擦掌的野心, 只是她的性格中有個優點，那就是只要決定去做, 就一定會盡力把它做好, 無愧于自己的心, 還有所得到的報酬。
也許是受父母從小的教育影響。
小時候讀書的時候, 學校裏的同學們都在填自己的願望，她撐在小腦袋苦惱自己夢想, 她沒有任何夢想, 只想珍惜當下每一天的快樂時光。
爸爸摸了摸她圓滾滾的小腦袋說：“擁有快樂的人生, 也可以成為自己的夢想。”
後來, 父母出游遇到意外，家庭慘遭變故，親人四散海角天涯, 才知道“擁有快樂的人生”是多麽難以實現的人生夢想。
難以實現到她再也撐不起另外的野心。
餘幼汐整理完交接資料，支起雙腿, 在床邊沙發上不知覺睡了過去。等到從睡夢中轉醒，才發現已經到了傍晚，庭院中的燈已經亮了。
維納斯乖乖地窩在沙發旁陪着她，聽見沙發終于有了動靜，興奮地左右蹦跳起來，好像在吸引她的注意力，讓她趕緊抱一抱它。
“乖哦，維納斯。”餘幼汐将維納斯從地上抱到懷裏，撫了撫它的腦袋，親昵地逗弄道。
驀然想起那晚在車上，黎晏摸她的腦袋，耐心安撫的模樣，不正和此時她和維納斯一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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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幼汐不禁輕嗤了聲，這人真是的可惡。然後，心裏又湧起一絲淡淡的憂傷。
她驚覺內心情緒再度越界，警覺地蹭地站起來，打算找點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想了一圈，餘幼汐決定去樓下游泳。
因為上午黎晏提了句游泳，此時才也有了這個想法。
她在紐約讀書也經常喜歡去游泳。
有次和瑪麗莎去學校游泳館游泳，還遇到有人游着泳突然無意識昏厥，幸好旁邊有游泳隊隊醫在，及時進行了搶救。
在回國前，秦婉柔幫忙置辦了大量各種場所和用途的衣服。
衣櫃裏還有幾套泳裙，不過都是買來泡溫泉用的，不是正經用來游泳的專業泳衣。
反正也只是簡單游兩下，過過瘾。餘幼汐挑了一件煙雨藍泳裙，裙擺是三層蛋糕裙款式。
給樓下嚴阿姨通電話，問她負一樓恒溫泳池有無人在使用，嚴阿姨說沒有人。
“上午你哥哥也說要游泳，換過一遍新水。結果還沒有游，就被枞樂叫走了。汐汐，你現在就能下來。”
餘幼汐驚訝笑說：“我哥上午沒能游？”
嚴阿姨說對呀，讓她快下來。
嚴阿姨為了她的安全考慮，還扔了兩個充氣玩具，獨角獸和彩虹軟糖陪她。
餘幼汐忍俊不禁，簡單活動了下，脫了外面的浴袍，下了水，輕快地潛入水中。
許久沒有游泳了，本來也是體力有限，游了兩圈，餘幼汐就靠着趴在彩虹軟糖玩具上休息。偏着腦袋枕着浮墊，望着泳池盡頭露出的小半截夜空。
這些年獨居太久了，一個人靜下來就會思緒就會放空。
門口響起若有似無的腳步聲，接着聽見泳池旁躺椅輕微觸碰的聲音。
餘幼汐以為是嚴阿姨進來送水果，頭也沒轉地出聲說：“嚴阿姨，水果不用拿給我了，我游夠了，馬上就上岸了……”
她和黎晏在家裏，嚴阿姨一般不讓其他傭人插手，知道他倆都不太喜歡。
身後沒人應答。餘幼汐這才察覺好似不太對，猛地轉頭看向身後，見黎晏姿态悠閑地坐在岸邊實木沙發躺椅上。
他單手撐在身側，懶洋洋地翹起腿，半眯着雙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像在放松地欣賞什麽賞心悅目的景致。
看樣子是剛從外面談事回來，還是一身斯文的衣冠打扮，襯衫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兩顆，一副把酒言歡過的微醺模樣。
嚴阿姨給她精心準備的果盤，也被他捷足先登享用了。
餘幼汐無語地撇了撇唇角，不能繼續放任他這麽好整以暇地凝視了。可是，又羞于在他面前，穿着泳裙徑直地從水中踏上岸邊。
浴袍被擱在黎晏身旁的沙發躺椅上。想要穿上浴袍，是要從他面前走過。
很奇怪，其實如果在外面玩，她可以十分自然地從泳池邊的人群經過。然而在黎晏面前，就是會不可避免地感到忸怩和別扭。
岸邊和水中，僵持之下，餘幼汐忍不住率先開了口，語氣可以聽出隐隐的不悅：“哥，你想吃水果可以出去吃，不要待在這裏打擾我。”
黎晏不為所動：“你游你的，我吃水果又不耽誤你。t”
他說的不無道理，一個在水中游泳，一個在岸邊吃水果，怎麽就打擾對方了呢。
餘幼汐秀氣的纖眉凝着，她的眉形生得好看，像晴朗夜空中的皎皎弦月，讓人見了不忍有一絲的輕蹙。
在泳池中猶豫了片刻，餘幼汐還是攥足了勇氣，伸手握住泳池邊的扶梯，從粼粼水波沖湧而出。
附着在嬌柔身軀上的水光，在燈光照耀下泛着明珠般的光澤，也将原本凝白的肌膚映襯得更加白皙，猶如清水出芙蓉般清麗優美。
餘幼汐身穿的泳裙上半身是頸後綁帶設計，這就将胸前妝飾得更加嬌美。水珠沿着完美的飽滿弧度，緩緩地沒入衣裙內。綁帶設計加蛋糕裙擺将柔魅身材盡顯無疑。
平時一貫冷漠淡薄的黑眸，猝然變得深邃幽暗，黎晏撚了顆藍莓放進口中，多少有些心猿意馬。
他略低低了頭，薄唇似揚起一抹無奈淺笑，在心裏笑話自己。這麽多年也不曾有所長進，還是對她毫無抵抗力。
餘幼汐已經将浴袍披到了身上，裹着浴袍，身體轉向旁邊的黎晏，冷着張小臉，朝他攤開掌心。
四目相對，黎晏眼眸中閃過錯愕，這錯愕中裹藏着，方才心猿意馬的一絲心虛，卻他一瞬就掩過，心無城府的女孩讀不懂其中的諱莫如深。
黎晏聲線低沉喑啞，挑了挑眉：“怎麽了？”
“把我的水果還給我。”餘幼汐臉蛋上繪着小小的氣惱。
黎晏眸光一頓，忍不住搖頭笑了下，将整盤水果放到她身旁，随之站起身到旁邊的房間換衣服了。
餘幼汐見他去換衣服，提醒說：“哥，你等等吧，我先讓嚴阿姨幫你換水。”
黎晏有潔癖，與其說他有潔癖，不如說是從小靡衣玉食養成的驕矜習慣，游泳前泳池必須清理換水，而且也從來不和朋友一起在泳池游泳。
黎晏不在意地回道：“我簡單游兩圈，不用麻煩了。”
“我剛才用過了呀。”餘幼汐有些訝然，說完不禁想難道随着年齡的增加，他的“潔癖”也成熟地治好了。
黎晏半真半假，以一種玩笑的口吻，沖她說：“你用過我就不能用了？我又不嫌棄你。”
說完人就邁步走進了房間，留下餘幼汐一個人站在原地，嚼着蘋果忿忿地腹诽他：就是慣的毛病！還有，憑什麽嫌棄她？
少女時期悄悄看過黎晏游泳，看着他矯健的身軀在水中馳騁斬浪，臉蛋遮不住地泛紅。
二十五歲的餘幼汐在黎晏出來前，就早早跑開了。
長大了，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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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心落帶着團隊到京港西嶺取雜志拍攝外景，餘幼汐也終于湊到機會，成功将她和陶楚靜介紹認識了。
陶楚靜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除了剛開始相處會覺得她人有點強勢以外，相處下來會發現很适合做朋友或是搭子。在職場摸爬滾打，一步步走到今天，也沒有失掉純真和底線。
秦心落對于餘幼汐來說，更像是一位冷靜理智有包容心的姐姐。雙方都是很好的女孩，并不熱衷人際關系的她，才會想要介紹她們相識。
秦心落的加入，外采三人組的隊伍壯大了，四個人去了D.Horizon，打發夜晚無聊的閑暇時光。人多小桌擠不下，點了彈簧舞池旁邊的沙發小卡座。
卡座也就場子沒熱起來的時候能坐，等到DJ登場音樂一響，卡座桌子上往往站滿了人。苒苒之前說，晚上來D.Horizon玩的都是一群快樂的瘋子。
後來，餘幼汐經常回想這個夜晚。
如果這天晚上沒有橫生意外，應該是個很平平無奇的夜晚。
一切都來得突然，或許是酒氣甚到绮靡浮華的氛圍中，讓所有人都有些醉意朦胧。
如果沒有這個夜晚，那些掩埋在時光深處的秘密，又會在多久之後揭開呢？
但總歸是在這個夜晚——
讓原本正行駛在軌道上的列車，開始脫離軌道，駛向危機四伏同時又遍布生機的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