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呆霸王調|情遭苦打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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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電轉間,緋玉咬牙、握拳、深呼吸,大踏步上前,極其陰險的在呆頭呆腦沒聽懂暗示還在忙着扶正皇帝的大哥背後一撥,殷玉立足不穩,抱着皇帝小轉半圈,反壓了上去,緋玉猶不罷手,擡腳踩在殷玉後頸,只聽一聲微弱卻清脆的“咔噠”,皇上付出了一角門牙的代價,如願以償的啃上了他早思暮想的嘴巴。
殷玉傻了。
緋玉溜了。
赫玉哀嘆一聲,迅速捂住丹玉懵懂的大眼睛,一手夾起更加無知的霓玉,沖着彤玉低喝一聲:“跑。”幾人飛快的清場了,彤玉尤其體貼,還順勢關上了門。
屋中,地上。
皇上沉浸于吻到殷玉的狂喜中,激動的連睫毛都在顫抖,門牙的疼痛仍然鑽心,口中的空氣也以稀薄了,但他卻仍然半閉着雙眼,小狗一樣死命地吸吮着。啃啃、舔舔、吸吸、吮吮、咬咬……重頭再來一邊。
殷玉的眼睛越瞪越大,從今早見到緋玉八爪魚一樣纏在绛玉光裸後背上時就氣得滾圓的眼睛,這會兒已經占據了半張臉了,而且随着龍舌的深入,還有愈加凸出的趨勢。身上這個人他認識,他在做的事他也見過,但是兩者組合在一起,強烈的沖垮了素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之稱的書呆子的強韌理智線。
身下的八爪魚已經在某個間隙悄悄鎖牢了獵物,笨拙的啃咬着他的獵物的嘴唇,狂亂的摩擦吸吮,舌尖毫不猶豫探出口腔,在獵物緊閉的齒縫間亂撞,想去将它撬開,灼熱的呼吸噴在對方的臉上,再反彈回自己火熱的皮膚,這感覺真是太好了,迷亂的皇上沉浸期間,忘記了不久前才發現的,殷玉對于龍陽的嚴厲反對。
然而,美夢突如其來的的終結了。被腦子中閃現的今早的沖擊景象招回魂的殷玉不假思索,奮力飛出重拳,“咣”!皮肉和皮肉的貼合,骨頭和骨頭的撞擊,瞬間打破了和諧,殷玉舉着關節紅腫的左手,木然問道:“你在幹什麽?”
這回換皇上傻傻的張大眼睛了。他的右臉連帶下颚迅速的蔓延起一片青腫,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悲苦,他完全想象不到,剛剛還乖乖的任由他抱着熱吻的心上人怎麽會下這麽重的手?更不能接受的是,他居然問“在幹什麽?”這還用問嗎?這可以問嗎?親吻是雙向的,他居然不想負責??!!
可憐皇上一顆本來算不上脆弱的小心髒,這會兒也扛不住傷感的直飄飄的往下落,在一片漆黑中,落到都沒有底了。其實這樣也挺好,至少不會因為撞到地面而破碎。
在他傷心太平洋這段時間裏,殷玉已經從地上挪起來了,遠遠的站到房間一角離他最遠的地方,不過他似乎沒有發現,那裏離床是最近的。
“皇上,請告訴臣,你剛才在幹什麽?你想做什麽?”殷玉的聲音聽上去挺冷靜的,但是顫抖的拳頭卻大大咧咧的背叛了主人。
皇上沉浸在傷心之中,委委屈屈的捧着跟含了半個小籠包似的臉,哼唧着道:“不知道在幹什麽你就打人吶?不知道幹什麽就不應該打啊!”
殷玉忍耐的閉了閉眼睛:“那好,臣換一種問法,請問皇上,您為什麽要……要……要那個……那個臣?”古板的書呆子終究還是不能超越自身界限,那個字他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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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你?你說啊,你說啊!”皇上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和攻這個角色有多麽的不符。
“好啊,說就說!”殷玉猛地爆發了:“皇上把臣當做什麽了?你後宮的嫔妃嗎?還是外頭蓄養的男寵?”
皇上更委屈了:“誰把你當男寵了?明明就是把你當皇後。”
殷玉被“皇後”這個名詞沖擊到了,這是紅果果的告白啊!不,不對,這已經是求婚的範疇了。所以說,他被人求婚了?而且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皇上?殷玉忽然覺得,其實早起看到自家二弟和三弟光溜溜的抱在一起實在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他不應該發那麽大的火兒的,真的,真不應該。他應該把怒氣都攢起來,一起扔到面前這個昏君頭上去的。
昏君抱着反正都已經露餡了,徐徐圖之已成空想,那就幹脆一舉拿下的信念在那加強告白:“殷玉,我說真的,”為了打消心上人對“男寵”的顧慮,昏君很機靈的使用“我”這個親切平等的稱呼進行對話:“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在沒有登基之前就喜歡了。不是對知己的親密,也不是對得力臣子的器重,是像夫妻一樣的喜歡。真的,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把你娶回家去朝夕相對的那種喜歡。”
殷玉僵在原地,周身騰起一陣酥麻,不過很難說那是感動的還是惡心的。
他不說話,昏君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那麽默默的對立着,對視着。
安靜,寧靜,寂靜。正午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棂照進來,将房間分隔成明暗兩部分,明朗的地方,暖洋洋的給人一種安逸感,無聲無息的平複着暴躁的怒火,但是很可惜,兩個人都不處在其中,特別是殷玉,他站在明顯的陰影裏,連氣場都變得扭曲而危險。
好半晌,因為情緒不穩而嘶啞的聲音響起:“我不是女人,更不可能成為皇後,如此,你還不收回那些話嗎?”
好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昏君的眼睛噌的一下子亮了:“不收。你是男人我也喜歡,你不能當正大光明的皇後,但是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皇後。我要你……要你……”
“侍寝嗎?”殷玉冷冰冰的自暴自棄,對方是君他是臣,反抗能有什麽用?倘若只有自己一個,那自然是寧死不屈的,可是他還有那麽多弟弟妹妹要養,他還有林家家主的責任要抗,徒勞的反抗,只會讓他們一同受罪。緋玉和绛玉才剛要入仕,如果皇上要貶斥他們,那是連理由都不用找的;丹玉他們将來也要科舉,皇上是最高閱卷官,随便發個脾氣就能讓他們萬劫不複;還有妃妃,他現在嚴重懷疑那個郡主的名號就是皇上要挾他的第一個階段。算了,犧牲他一個吧!大家都能相安無事。
皇上不是沒有察覺到殷玉的誤解,但是這時候說什麽也沒有用了,除了以後用行動來證明他的尊重和真心,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于是,點點頭,認下了這道讓兩個人都堵心的動詞:“對!”
殷玉猛擡起頭,雙目灼灼,怒氣蓬勃,皇上頓時被吓得全身的毛都飄起來了,咬着牙閉着眼,雙手亂舞:“不要打臉。”
“好!”擲地有聲的答案帶給他死裏逃生的狂喜,下一刻,天旋地轉的體驗就給了他自己找死的恐慌:“等等等等等等……你要幹嘛?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程序不對,不是這樣滴,不是這樣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朕的清白純潔的真龍小菊花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林大哥就這麽囧囧有神的侍寝了……
苦逼的皇帝大人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重點——林大哥的未來娘子是他親自冊封的郡主,和公主一樣,想跟驸馬滾床單是要召見的。于是,林大哥學到的婚前教育是如何給郡主侍寝;于是,他就原樣照搬到皇帝大人身上了;于是,結果就這麽囧囧有神了;于是,心懷不軌的皇帝就這麽杯具掉了……
☆、82為絕後患嫁禍江東
“嘤嘤……”
“不要哭了。你的要求我不是已經滿足了嗎?”
“嗚嗚……”
“你已經哭了一下午。你要我侍寝我也侍寝了,你還哭什麽?”
“哇哇……”
“你到底在鬧什麽脾氣啊?明明就是你自己提的要求嘛,難道是我做的不對?不應該啊,當時指婚完就派駐過來的嬷嬷給我的書上确實是這麽畫的啊!我确定我不會記錯,我看書從來過目不忘的。”
“嗚哇啊哈……”皇上傷心的蒙在被子裏嚎啕大哭,兩手輪番捶着大紅底子繡金絲菊瓣軟枕,如果不是深受摧殘的龍體不堪重負的話,他甚至還想用扭腰蹬腿來加深表演力度。
殷玉眨巴着眼睛縮在床腳,也是滿腹的委屈,他明明都已經豁出去犧牲自己的清白為皇上“侍寝”了,可是為什麽那個嚣張無禮提出非分要求的人還要用噪音來打擾他哀悼自己失去的“貞操”呢?
但是他還不能走,抛開對方是掌控生殺大權的頂頭上司不算,他們還是剛剛滾過床單的露水夫夫咧,殷玉牢記那位由木皇後派來給自家堂妹做鋪墊的嬷嬷平均每三天一次的諄諄教導:“做完一定不能倒頭就睡,更不能扭頭就走,一定要溫溫柔柔的抱着娘子暢想未來。”殷玉比照着對應了半天,發現他只能做到前兩條,因為皇上不是他的娘子,而且他也抱不起來他。于是,他随機應變的遵守了沒有倒頭就睡和扭頭就走的鐵律——他抱着膝蓋坐在床尾聽皇上哀怨的哭了一個下午。偷偷打了個哈欠,真困!這種事一點都不好玩,又累又熱,出了一身汗還不能去洗,費勁巴拉做完了還要哄眼淚包……林大哥嘟起嘴,難怪古往今來的皇帝都要靠選秀才能娶到老婆,靠壓迫才能找到基友,侍寝神馬的,最讨厭了!
另一邊呢,緋玉提心吊膽的等了一下午,等到腰酸背痛的绛玉都迷糊着醒了,也沒等到大哥的答案。急得緋玉在绛玉的沐浴間外面左轉右轉,到底是維持原判反對到底還是大徹大悟撒花慶祝,大哥你好歹出來給個說法成嗎?笨蛋皇帝,爺都給你鋪墊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搞不定我家大哥嗎?該死的,不管他們了,爺要去先進去搞定绛玉寶貝,如果那兩只敢反對,他就帶着親親绛玉私奔。
在那之前,他先淚奔了一回。绛玉太兇猛了,大哥追殺他還只是拿的拖把和地磚,绛玉直接掄刀了,雖然說那只是兩寸來長的裁紙刀,但是绛玉雙目赤紅的一直往他下半截戳也着實恐怖啊!
在兩對歡喜冤家,至少是未來的歡喜冤家,又打又鬧、又哭又叫的交流感情折騰到人仰馬翻的同時,林妃也正身處水深火熱之中被賈母纏得焦頭爛額。
賈寶玉的腦門子算是徹底沒救了,賈母懸賞了一萬兩銀子在民間求祛疤秘方,她當然是不敢直言是要祛黥面的花紋了,于是就隐晦的說是要祛疤。卻不想,她這一拐,可把賈府三姝給坑慘了。一般人家根本不曉得賈鳳凰被刺了面,卻都知道他是賈家的狗頭寶,誰出事也輪不到他那裏,于是便按照賈母的提示去腦補,思來想去怎麽聽怎麽像是賈家姑娘中有人毀了容,這下子,有意求親的人家全都作鳥獸散了。原本賈府的名聲風氣就不怎麽樣,地位也是每況愈下的,這當口還有意聯姻的人家要麽是比賈府還不如的破落戶,要麽是想攀着賈府去跟林家當連襟兒,更直白一點兒的就是沖着賈府姑娘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花容月貌去的,結果現在,他們家跟林家扯不上關系了,家中姑娘還毀了容貌,誰還會去要呢?哦,要問怎麽知道跟林家關系不睦啊?這還不簡單麽?賈家隔壁就是當今最紅的郡主娘娘,想請個一流的太醫去給表姐妹們瞧瞧臉蛋那就是動動嘴的事兒。可是賈母卻懸賞一萬兩到外頭去找高人,這說明什麽?說明郡主娘娘沒搭理他們家啊!
連唯一親血的慧玉郡主都撇開了賈家,其他那些人們真正想拉近距離的官運亨通、倍受皇寵的林家爺們還有可能去理會他們嗎?必然不可能。特別是目前緋玉和迎春的婚約還沒有公之于衆的時候,賈家在衆人眼中簡直是跟林家連一絲關系都連不上了。如此一來,賈家姑娘最後的價值都随風飄散了。所以說,賈寶玉,真是古今第一大禍害啊!
林妃不由得再次肯定,誰家攤上他,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了。而且很顯然,她也位列其中,并不幸名列前茅。
她倒是有心不讓賈母進門,可是沒想到賈母竟然不擇手段的趴在大觀園門前哭求,這可把林妃逼得進退不得的,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命人去把賈母領進來。結果賈母還要耍态度,先後派了丫鬟、宮女、姑姑都沒請進來,鬼嬷嬷暴跳如雷,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沖出去教導賈母不要蹬鼻子上臉,被比較穩重的榮嬷嬷命令寶釵給死活拉住了。最後還是探春主動請纓:“郡主若是信得過,就讓我們姊妹去吧,想來老太太還是能聽我們幾分勸的。”
她的設想挺美好,但是惜春卻不買賬,說什麽也不肯動。湘雲被這樣前所未見的潑婦版祖姑姑給吓着了,平常鹦哥兒似的巧嘴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探春沒了轍,只能去找迎春,卻不想,最是老實巴交的二木頭一反常态的強硬起來:“我不去,你也不許去。你明知道她又是為着寶玉來難為郡主,你還管她做什麽?橫豎她心裏眼裏只有一個寶玉,孫女兒外孫女兒又算得了什麽?”
探春大為驚訝:“姐姐怎麽這樣說?那可是老祖宗啊!便是有些偏頗寶玉,可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今日這樣氣憤?姐姐聽我一句勸,老祖宗喜歡哪個兒孫那是她老人家的自由,咱們實在不該妒忌。”
迎春擰着帕子,心中怨怼到了極點。她真想對着這個堂妹大叫:她們的好名聲都已經被她們那位“擁有偏袒兒孫自由”的老祖宗給毀的所剩無幾了,就為了那個被寵的無法無天的鳳凰蛋,她們已經被害成門可羅雀的醜女了。按照外祖母的說法,要不是她跟林妃關系融洽,早就訂好了的婚約恐怕都要被林家給退了。只是這話她沒法跟尚未及笄的妹妹講,只能一個人又驚又怒的關起門來生悶氣。
然而她顧慮重重,司棋可不理會那些,一聽三姑娘還對老太太抱有幻想,早替自家姑娘生了八場氣的司棋直接炸了:“三姑娘你是什麽都不知道才能這樣悠哉,實話跟你說吧,自打寶二爺被皇上下令紋了那兩個花,老太太就一天不落的折騰着怎麽抹平過去好給掩飾了。可是宮中太醫不能找,要是給上頭知道了,說不得全家都要遭殃,因此老太太就把主意打到民間大夫頭上,到處張榜懸賞,要找那擅長美容的郎中,來給家中毀容的姑娘診治呢。這你還沒明白嗎?老太太是舀着姑娘們的名聲去成全寶二爺呢,三位姑娘現在已經是滿京城的大笑柄了,我堂兄潘又安時常在外走動,告訴我說連街頭巷尾的盤口都開了賭局,猜測毀容的是哪位賈姑娘呢?如今也不瞞着你了,三姑娘,你的賠率是最低的。”
探春沒聽完就嗚咽不住了,迎春也是滿心酸澀,被她一哭也勾起了傷心,兩人相對無言,唯有垂淚。稍有不同的是迎春傷心之餘還有些安慰,至少自己外祖母還是疼愛她的,而林家看上去也沒有反悔的意思,表妹更是和氣友愛,自己也算是終身有靠,她現在最盼着的就是趕緊離了這一家,哪怕出去了沒有錦衣玉食、花團錦簇也無所謂,吃苦她不怕,寂寞更沒啥,給她一個角落,能讓她安安穩穩、不受打擾的活下去就好。而探春可沒她的好運,她沒有外家,有也就是趙姨娘那一家子渾人,能不給她拖後腿就是好的了,雖然有個胞弟,據說比寶玉出息許多,可是探春也不敢指望太多,畢竟寶玉可不是個好的參照物,不癡不傻的男孩子,差不多的都比他強出百倍,至少他們腦門子上都沒花不是嗎?而現在,她作為女子來說唯一僅有的資本——美貌,也被祖母親手抹黑了。三姑娘哭得直抽搐,這日子沒法過了,她不如趁早去求求郡主表姐,把那個趕走了愛裝腔作勢的妙玉以後空出來的栊翠庵賞給她出家算了。
林妃這邊還團團轉着等探春出去大展神威把賈母撮走呢,結果被哭哭啼啼的侍書告知她家姑娘哭抽了,請郡主發發慈悲趕緊請給太醫來瞧瞧。林妃一聽,當場也抽了,抽的是腿,面條般軟的站不起來。惜春聽見探春哭出病來,暗自疑心是不是自己說話太重氣到三姐姐了,于是也抽抽嗒嗒的後悔。湘雲今日一直不在狀态,傻呆呆的杵在椅子上兩眼發直,林妃完全不敢指望她,就盼着她別也跟着哭就好了。
鬼嬷嬷暴怒,榮嬷嬷盛氣,春夏秋冬四姑姑分別忙活着腿抽筋兒的郡主、哭得嗝噎不斷的賈二姑娘、直接抽到厥過去的賈三姑娘以及雖然情況不如上兩位嚴重但是地位卻高出一大截的賈四姑娘,誰都騰不出空兒去收拾賈母。而賞下來的宮女和林妃原本的丫鬟們雖然也有些能耐,但是身份不夠,沒法直接跟賈母進行平等對話。寶釵一見,丢開湘雲,大義凜然的捂着額頭道:“還是奴婢去吧。”
林妃挺善良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的外祖母鬧騰的她都不願意面對,怎麽好推給寶釵去?這孩子至今也沒永久存檔起寶釵跟她身份不等的事實,除了偶爾掃到戳在她身後伺候的寶釵時能恍然大悟一下子,哦,原來寶姐姐已經是林妹妹的大丫鬟了以外,其他時候還是不自覺的把她當成是豔壓群芳的第一得意人呢。
所幸寶釵對自己的定位相當準确,恭恭敬敬的彙報了自己的打算:“奴婢也不打算直接去同賈太宜人交流,因為不管怎麽說估計效果都不大。奴婢的意思是,賈太宜人這樣不顧體面的威逼郡主,靠的就是血緣關系和身為外祖母的壓迫,奴婢想,與其硬碰硬壞了郡主的好名聲,不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咱們也找個能逼迫賈太宜人收斂的人來,兵不血刃的請她離開,不知郡主意下如何呢?”
林妃痛苦的抱着一抽一跳的腿做拉筋運動,抽空氣喘籲籲的回道:“有這麽能耐的人嗎?史家老太爺要是活着還能一試,可他早沒了,就連史大老爺這個最名正言順的家主兼族長也已離世多年,剩下史二老爺、史三老爺,怕是不敢同姑母叫板吧。至于賈家,更是她的一言堂,誰能管得了?”
寶釵輕咬櫻唇:“依奴婢來看,賈太宜人這般算計,為的是賈寶玉,從這方面下手應該便宜許多。她這般騷擾郡主,所求不過兩件事,一是抹去寶玉的不光彩罪跡,二是擡舉他,咱們找來的人,只消能做到這兩點,賈太宜人自然會偃旗息鼓去煩那人。”
鬼嬷嬷點頭贊成:“薛贊善的話很有道理,那賈老太太一直以來折騰的可不就是她寶貝孫子的前程嘛!咱們就找一個比郡主在血緣上更接近寶玉、更有資格且能照拂他、最重要的是,更加不好推脫的人來,不怕那老太太不扒上去。問題是,這人是誰呢?”
寶釵低下頭,聲音比耳語大不了多少:“奴婢的舅父,年前才奉旨巡邊回來、不久前剛升了九省檢點還未出京的王子騰王大人,也是賈寶玉的親舅父。俗話說,娘親舅大,寶玉一向畏懼姨夫,成日攀着老太太和姨娘過活,想來和王大人的關系也該十分親近才是。何況,王大人身居高位、手握重權,又沒個親生的兒子,便是侄兒也已年長,學識性情品格脾氣差不多都定了型,也沒有更多教導的必要了,那麽這等好資源,不提攜外甥,可還留着做什麽呢?”
林妃驚訝的張大了嘴:“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大義滅親嗎?”
寶釵微微一笑:“奴婢更喜歡稱之為——忠心護主。”
林妃猛地閉上嘴,狠狠打了一個寒顫。真不愧是任是無情也“凍”人的寶姑娘,林妹妹輸在她手上,其實,并不冤啊。
☆、83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林妃得此錦囊妙計,興奮的顧不得抽筋兒的小腿,匆匆上了小轎,一溜煙兒從後門出了大觀園,屁颠屁颠的往忠烈侯府趕去。
剛巧,她到的時候兩對冤家均已分別轉移戰場了,讓她順利的避開了某些不和諧場面。不過打掃戰場打掃到有氣無力躺在床上哼哼的四哥還是讓她好奇了半天,但是大家有志一同的要瞞她,林妃追問了半個時辰也沒得個結果,還被狡猾的小六繞開了話題。
赫玉一聽說有辦法踢開賈寶玉,開心的一躍而起,捂着因為撿東西累的比他三哥還直不起來的腰抓着林妃的手直搖:“什麽好辦法?你快說啊!”
林妃也不賣關子,飛快把寶釵的計劃和盤托出,得了彤玉一記贊嘆:“好缜密思維,好細致計劃,好險惡用心……真不愧是世代皇商家裏出來的,姐姐,幸虧此人不與你為敵,不然你絕對贏不了她。”林妃瞠目,這算是預言帝麽?原著中的林妹妹可不就是在寶姐姐手下輸的慘兮兮,最後連命都沒了嘛。
林妃越想越瘆的慌,急急忙忙打斷彤玉的感慨道:“既然訂下了這般計策,那就趕快行動吧。早點兒把他弄走,咱們都能早點兒安生。”
赫玉抿抿唇,回身看一眼三個哥哥打鬧了半天的地方,有些猶豫:“要不等大哥他們回來再商議商議?”
林妃斷然拒絕:“不等。眼下大好時機還不把握,再等下去王子騰都要出京了。”
彤玉一怔:“難不成姐姐你不止是想禍水東引讓賈家扒上王子騰的汗巾子從此顧不上煩擾我們,還想順勢讓他領走鳳凰蛋不成?”
“嘿嘿!”林妃奸詐的捂着嘴:“要做就做全套,王子騰出京不是定了要帶侄兒王仁嗎?那外甥也不能忘啊,我這是給他個機會彌補他的厚此薄彼啊。”
彤玉接着感嘆:“我原說薛家姑娘面白腹黑,不成想姐姐你也不遑多讓啊!狠!真狠!太狠了!那寶貝鳳凰蛋若是跟着王大人到了任上,從此天高皇帝遠,王大人這現管大員的外甥,啧啧,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撲上去讨好呢!完喽,又一個王仁少爺要誕生喽!”彤玉搖頭晃腦,長籲短嘆,旁邊小霓玉眨巴着大眼睛跟着配表情,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苦臉,都快從小包子變成小花卷了。
丹玉扭着袖子上的花邊,怯生生發表看法:“這不能夠吧!常日家聽你們說起,那個賈寶玉可是比我原先那位大姐還要養的嬌貴呢,他娘和奶奶能放他出京嗎?”
赫玉卻明白了林妃的意思,笑着摸他的頭,解釋道:“若是平時,那是斷然不能的。可是現如今,寶貝鳳凰蛋成了花皮蛋,已經數月不出來見人,早已有人議論紛紛了。京中人多口雜,賈家再怎麽瞞也早晚有露餡的一天。呵,出京,是他最好的選擇了。”
林妃笑着點頭:“四哥哥說的正是小妹心中所想。我那外祖母,一輩子就沒長正過心眼兒,在她心中,自己偏愛的人貴比王候,別的人則合該為他鞠躬盡瘁。她這會兒尚未想到要送寶玉出京去規避傳言,更沒想到借王大人封疆大吏的優勢來給他騙一個門第不俗的媳婦兒好重整旗鼓,可是啊,只要有個人去提示那麽一句,保管她撒潑耍賴的把寶玉打包成王大人的随身行李。”
彤玉聞言,慢慢翹起嘴角:“我這裏倒有一個極恰當的人選。”
林妃跟他對笑:“我知道你說的是誰。”
“阿嚏!”後院書齋裏因為偷吃點心污了書本而被愛書如命的先生發飙罰抄《論語》十遍的苦逼賈小環,一個寒顫,鼻涕眼淚抹了一桌面,好好一本珍藏《論語》也成了地攤兒話本,可想而知,他下個月也別想離開書齋了。
赫玉善良的轉開話題:“賈母那裏好辦,可是王大人那裏……?”
林妃笑得無比天真:“诶呦呦,他那裏跟咱們有什麽關系?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妹妹還能放過他不成?”
赫玉扶額:“惡人什麽的,王大人沒招惹過咱們吧。”
彤玉撇撇嘴:“四哥你真是寬宏大量,哼,他不來招惹咱們,那個薛贊善是怎麽越過選秀直接跑到姐姐府上去的?哼,就許他憑空算計咱們,難道咱們就不能回擊一次嗎?”
丹玉小小聲支持四哥:“可是薛贊善也沒給妹妹添麻煩吶,而且這一次還大義滅親給妹妹出了這麽個好主意。”
林妃正色道:“結果好不等于他的用心就好。薛贊善謙恭謹慎那是她的好處,可這不能說王大人當初塞她過來就是為了給我出謀劃策的。說的不客氣一點,王大人送她過來的時候,百分之百是想借着我的勢把她侄女兒送進高門,好給自己添把助力。好端端的,我憑什麽去給他當墊腳石?敢算計我,就該有承擔後果的勇氣,這一回我就把他的好謀劃原封不動的送回去,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赫玉信奉人性本善:“關于這一點,一直就沒有證據表明薛贊善是王大人使了手段送進去的吧。”
林妃不以為然:“沒證據只能說明他手段高超。”
彤玉贊同的補充:“就好比說我們這一回想把賈寶玉塞進他合家出京的隊伍中,難道我們是直接出面去逼迫他嗎?當然不!逼他的人是賈母,煩他的人是王氏,拖他後退的是他親外甥,從頭到尾都跟我們扯不上一絲關系,這難道就等于我們什麽都沒做嗎?”
赫玉徹底默了。
林妃拍拍手:“既然所有的事情我們都已經口頭安排完了,那麽你們就分頭去操作吧。這件事越快進行越好,我是再也不想看到賈母趴在大觀園門口聲淚俱下了。”
霓玉關心的提議:“姐姐回家來住吧!這樣就可以不用看她扒大觀園的門縫了。”
林妃搖搖頭:“那她會來扒咱們忠烈侯府的門縫,別說我仍然躲不開,便是連你們都要跟着遭罪。我決定進宮去躲幾天,等什麽時候王大人出了京,我再出宮。”
說完,林妃就掂着早早準備好的包袱,華麗麗的遞牌子進宮給“父皇”請安去了。
太上皇近來被人恭維的心情相當不錯,見了林妃,破天荒的和藹了一回:“啊,慧玉來了啊!賜座!”等林妃恭恭敬敬的請完安,拍完馬屁,被拍的通體舒泰的太上皇還假裝客氣的要留林妃吃飯,林妃很識相的表達了不敢承蒙厚愛的中心思想,遂被打發去給皇帝和皇後請安。林妃暗忖,雖然太上皇和氣了不少,但是想留宿宮中這種“非分之想”還是留着去跟皇上提比較好,因此便照吩咐退出了長生宮,搖搖擺擺往皇極殿去請安。
一進皇極殿林妃就險些被冷氣給凍出去,驚慌失措的擡起頭,林妃驚訝的發現,一直以來跟只軟柿子似的輪番給太上皇、皇後娘娘以及她家二哥揉圓搓扁的皇帝大人居然脫胎換骨了!!林妃有幸或者說是不幸的領教了一回傳說中的領導權威。具體是什麽樣子的呢?首先是把一身光耀鮮亮的明黃穿成陰險晦暗的深黑,滿身煞氣,雙眼雪亮,啥話不說就一直看着悲催的站在他面前的人,直到把人看得汗流浃背五體投地恨不得爹娘從來沒把他生出來過,最後,雪上加霜的給予一記冷哼表示結束。在林妃進來以前,已經有五位大人就這麽被哼出去重寫折子了,還有三位直接告病不敢回來了。
林妃剛過來預備面聖的時候,夏炳忠還挺高興的,慧玉郡主一向受寵,皇上每見必龍顏大悅,這次也不應該例外。于是,他興沖沖的進去啓禀了,結果話沒說完,就驚悚的發現皇上的表情更加微妙了。那種微妙感是沒法形容的,舉個例子吧,現在随便找一孩子放跟前,保證立馬哭抽過去。
林妃不是小孩,所以她沒法用哭抽過去來逃避,完全不知道錯在何處的林妃悲催的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跟皇家犯沖,好不容易讨好了老子,這兒子又乍起刺兒來了。親,麻煩給個指示行嗎?她到底哪兒得罪着皇帝大人了?林妃被瞪得欲哭無淚:皇上了不起啊!皇上就可以無理取鬧啊!皇上……您能不能別瞪了?!
自認為是有理取鬧的皇上把不舍得發洩到殷玉身上的憤怒一股腦扔給倒黴的林妃,先是一頓狂風驟雨般的挑三揀四:“你穿的那是什麽衣裳?金色五彩繡花緞面對襟背心,白色交領中衣,牙黃長裙?誰教你用金黃配淺黃呢?你以為你是一盤黃花菜炒雞蛋嗎?沒品!去換了。”
林妃忍氣吞聲上皇後那兒去找了件備用服裝替換掉黃花菜炒雞蛋,結果皇上又找了個別的毛病:“一支沒湯圓大的鳳頭滴露簪,一對兒快掉漆的金篦卡子,內務府克扣你的俸祿嗎?還是存心來寒碜朕說朕封的郡主不值錢?梳頭去!”
皇後指揮兩大嬷嬷,把一匣子金釵玉簪橫三豎四給林妃插了一頭,險些壓折了她柔弱的脖子。結果皇上還不滿意:“你那是什麽表情?要麽你就笑明顯點兒,要麽你就幹脆哭出來,上半截皺眉擠眼,下本段微笑抽筋兒,你練變臉兒呢?回去重學一遍規矩去!”
林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