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呆霸王調|情遭苦打 (21)
字幕名的侍衛癸可能還會靠後三名的臺詞——“聖旨到!刀下,不對,是棒下留人!”
☆、79四處發情終至流情
盡管夏炳忠已經盡力及時搶救了,但事實證明,他那句經典臺詞出現的仍然不夠及時。
等他指揮着一幫小侍衛、小太監把半死不活的賈寶玉從一個滿頭癞瘡令人作嘔擠的和尚懷裏搶下來的時候,不耐折騰的鳳凰蛋已經面白氣弱,聲如蚊蚋了。
夏炳忠急得連連跺腳,皇上那裏可是說了,立等着叫人進宮呢,眼下打成這個德行,就算強擡進宮去,恐怕也是個囫囵篇子。
“哎呀!早知道今日說什麽也不出來了。”夏炳忠狠狠抱怨了一回,咬咬牙,喝道:“都撤出去,沒得杵在這裏擾了郡主清靜的道理。派人去請今日當值的太醫到賈府裏候着,再來些人,小心點兒把賈公子擡過去。”
林妃這裏喝住手忙腳亂的衆人:“咱們府上的人都不要動,讓賈府的人去擡,至于先前打的,你們也不必慌,橫豎是我下的命令,出了事我擔着。”
衆侍衛感激不盡,齊聲高呼郡主千歲,三呼畢,“嘩啦”一下,一起散了開去,露出一條絕對寬敞的通道來。鴛鴦等吓得魂飛魄散的丫鬟便顫顫巍巍的想來扶起寶玉,只是寶玉軟癱在地,哪裏動得了?夏炳忠大罵:“糊塗東西,也不睜開眼瞧瞧!打的這麽個樣兒,還要攙着走!還不快去找些春凳之類擡回去。”
到底鴛鴦氣壯些,哆哆嗦嗦的上前回了話:“這位公公,奴婢們此來并沒有帶這些,怕是要回去拿才能有。”
夏炳忠皺着眉頭惡狠狠的瞪着鴛鴦:“那還不趕緊滾回去叫人擡來?”
冬姑姑受林妃的命令出來,對夏炳忠微微行了一禮:“夏公公,郡主給了恩典,賞一副藤屜子春凳給賈公子,叫他們的人去後面接吧。”
夏炳忠沖着林妃的方向拱拱手,朗聲恭維:“郡主慈悲!”說罷,招呼他領來的機靈的小太監帶着一杆子吓到半傻的賈府奴才去後面擡出春凳來,将寶玉擡放凳上,鴛鴦當先,努力攙起哭得抽抽噎噎險些背過氣去的賈母,其他人都跟在她後面,匆匆擡着寶玉過府送至賈母房中。
太醫來的不慢,但是襲人的動作更快,早在太醫大駕光臨之前,她就情不自禁的哭着扒了寶玉的外袍查看傷勢。褪下袍子後,只見寶玉底下穿着一條綠紗小衣皆是血漬,賈母一見又哭得抽了。王夫人手急,也不管在場有多少人,直接親自動手解下汗巾去看,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當即失聲大哭起來:“我苦命的兒啊!”因哭出“苦命兒”來,不覺忽又想起賈珠來,便叫着賈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
此時家中的人聞得寶玉今早豎着出門,現下卻橫着回來,都急忙出來表達關心。李宮裁王熙鳳打頭,後面是上一刻才回府,連包袱都沒來得及打開的三春姐妹。王夫人哭着賈珠的名字,別人還可,惟有宮裁禁不住也放聲哭了。賈政聽見了,也跟着往下滾眼淚珠子。
一群老中青女人圍在賈寶玉床邊,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不論是剛剛才被賈寶玉無情的視為“隔母的不是親兄妹”的探春,還是一直待寶玉冷冷淡淡的惜春,這當口雖然沒有奉獻百分之兩百的盛情,至少也看在賈母的面子上發揮了百分之一百的同情。
襲人自然是最賣力的一個,按照賈母的評價,她是個“最心地純良,克盡職任之婢。而且心中亦有些癡處,主子命令她服侍誰,她的心裏便唯有誰。”因此與了寶玉,襲人不負衆望,真的一心一意哄着寶玉過起日子來了。這當口,她挂念寶玉傷勢,竟不顧家中青年奶奶姑娘們僅僅在一道屏風之隔,便動手将寶玉中衣褪下.預備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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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從打完耽擱至今,血漬凝固了大半,皮肉和衣褲粘在一處,襲人略動一動,昏迷中的寶玉便是閉着眼也咬牙叫“嗳喲”,王夫人心急如焚,按耐不住便大罵襲人。襲人滿腹委屈,卻沒法使性子,只得按照吩咐連忙停住手,等寶玉不哼唧了再來。如此停停褪褪十三四次,足足折騰了一刻鐘才算褪了下來。賈母一把扒拉開王夫人探頭去看,只見寶玉腿上半段青紫,都有四指寬的僵痕高了起來,屁股更是爛桃一般,要不是位置沒給打偏,單拿出去都沒人能認出來那是一個屁股。
賈母又要開始新一輪的哭號,卻被等的不耐煩的夏炳忠給打斷了。夏炳忠領着太醫進來瞧了一回,上了藥,又讓丫鬟把煎好的下火藥、止痛藥一并灌進去。灌完一見還沒醒,毫不猶豫便叫太醫金針刺穴,痛不痛死不死的他不管,反正得讓寶玉醒過來去面聖,就算他挺不住疼死過去了,那也得死到皇上跟前去才與他無關。
于是,冷酷冷血無情無義的夏公公無理取鬧的從賈母和王夫人的百般哀求牽絆阻撓萬般撒潑中搶出賈寶玉,那郡主娘娘賞的那副春凳擡着丢進馬車,一溜煙兒往宮裏急趕。
盡管賈寶玉還是屁股朝天的撅趴着,但是在夏炳忠的催促下,馬車的速度也遠遠超出太醫叮囑的颠簸頻率,然而,當他們緊趕慢趕跑到宮門口前,一輛極具特色的馬車早已聳立了半個時辰有餘了。
慧玉郡主的禦賜車架!
夏炳忠哀嘆一聲,再一次感嘆自己今日出行不利。
彼時,林妃已經在皇後娘娘的陪伴下,端莊的交待完今日爆錘寶玉的全過程,正眨巴着純潔的大眼睛等待兩皇的批判或表揚。
但是出人意料的,批判的人是皇上——
“妃兒,你太放肆了,那是朕下旨召見的人,你怎麽能打得那麽狠呢?”雖然是自以為顧忌皇父面子的批判,但是皇上的語氣實在溫柔小心的媲美搖籃曲。
相反的,太上皇在聽完榮嬷嬷一字不漏的彙報後大發雷霆——
“他真是這麽說的?他真是這麽說的?”在得到榮嬷嬷第十二次肯定的點頭之後,太上皇憤怒的深吸一大口氣,徹底爆發了:“混賬東西!混賬東西!作死的混賬東西!”太上暴跳如雷:“他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前如此羞辱我皇家郡主??!!而且還是寡人親自冊封的位比庶出公主的郡主??!!他把郡主的名節當什麽?他把皇家的尊嚴當什麽?他把寡人的威儀當什麽?他把……”
“冷靜,冷靜,皇父息怒!”皇上和皇後一起搶上前去滅火,太上皇的火氣太大了,伴随着幾近癫狂的咆哮,一層肉眼可見的紅潮從脖子開始迅速攀升至鼻尖,連林妃都給吓懵了,太上皇這個樣子,好像腦溢血的前兆啊!
太上皇的怒氣有增無減:“想當年,賈代善是多麽的龍章鳳姿。他少有才名、文武雙全、為人謙和、風度翩翩,讓寡人一見傾……不是,是一見就引為肱骨之棟梁。他也果然沒有讓寡人失望,和寡人在一起的十多年,不是,寡人是說他為寡人效力的十多年裏,沒做過一件讓寡人不悅的事,沒說過一句逾矩無禮的話,終其一生,他唯一一次私心請求也就是去世的時候求寡人看顧一下他的幼子,說是最像他的。哼,狗屁!那個什麽賈正經的,狗屁一個!不,狗屁都比他有用處一些,寡人培養了他二十年,二十年啊,培養一條狗也該會看門了,可是他會做什麽?工部看大門的都升了四級了,他還在那裏屍位素餐。自己無能也就罷了,老老實實縮起脖子當個王八羔子,寡人也不是不能留他一口飯吃。可是他居然還竊取屬于長子的正房,無德還無能,無能還無腦,為了‘嘩衆取名’居然拿去世的老父做幌子,生出一個比他更加禽獸不如的東西,卻謊稱‘肖似祖父’。呸!”
皇後娘娘大膽進言:“啓禀皇父,臣媳雖未曾瞻仰過先榮國公賈大人之威儀,但是卻曾親口聽賈太宜人說過不止一次,賈寶玉這個孫兒,是‘最像他爺爺’的。”
太上皇不信:“林丫頭,這是真的嗎?”
林妃很無辜的實話實說:“回父皇的話,”林妃是太上皇明公正道認的義女,雖是郡主的位置,卻也有資格稱一聲“父皇”,而太上皇雖然對她和林家都有諸多這樣那樣的不滿,但在大面上卻從未撥過她的面子,因此在聽到賈寶玉的侮辱後才會那麽憤怒,連他堂堂太上皇都賞臉的人卻被別人打臉?這簡直是對他的奇恥大辱,不活剝了那混蛋的臉皮貼到他家大門上都是他老人家的慈悲。
林妃不知道太上皇心中湧動的暴虐,只是老老實實的回自己的話:“賈太宜人确實沒少在各種場合提起賈寶玉和先國公爺的相似,但是具體像不像,臣女并不知道,畢竟臣女從來沒有見過外祖父。如果父皇您真想知道的話,不妨傳賈寶玉入宮陛見,到時候自己會有分曉。”
太上皇直接炸了:“哈!他是個什麽東西?也配直面聖顏?哼,就沖他這個德行,寡人就不認為他和代善有哪裏相似。哼,‘最肖似’,難道一張臉皮相仿也算肖似嗎?文韬武略、儀表風度、人品性情、文采風華……林林總總無一及得上一星半點兒,算什麽肖似?少貼着代善的面子去丢代善的人了!”
皇上和皇後對視一眼,都驚訝于賈代善在太上皇心目中朱砂痣一般的崇高地位,林妃則想得更全面一些,她隐隐覺得,今天這一狀告完,外祖父這顆‘失去了’的朱砂痣,恐怕要被賈寶玉拖累成‘牆上的蚊子血’了。最最起碼,也是連帶關系,再回味朱砂痣的時候,蚊子血也是要如影随形的。天長日久,這……也夠太上皇惡心的了。
林妃突然對素未謀面的外祖父産生了一絲愧疚——貌似,自己破壞了他的基情似火啊,都是妨害人談戀愛會被馬踢,她這也算破壞了戀人甲在戀人乙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了吧!就算沒到被馬踢的程度,可是半夜三更失戀了的外祖父哭哭啼啼跑來算賬也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啊!
好在,太上皇還是明辨是非的,或者說是賈代善的魅力還是橫掃千軍的,總之,太上皇沒有表現出對已逝基友的厭惡,反倒維護力度更上一層樓——
“皇帝,藐視宗室應該是什麽罪?”
這麽正式的探讨讓皇上小心肝亂跳:“回皇父,這個要看具體藐視的是哪位宗室了。如果是藐視皇父您和兒臣,自然是大不敬之罪,該當千刀萬剮并株連九族的;如果是藐視皇太後和皇後,那最少也要誅其三族;其他嫔妃和皇子公主們更降一等,不罪及家族,但犯人自身死罪難逃;再往下嘛,王爺郡主們倘若受到冒犯,當視情節輕重分別予以杖刑、鞭刑、黥面、劓鼻、刺配乃至絞刑等等。”
太上皇很想割掉不但侮辱郡主而且還堕了賈代善清名的混蛋的鼻子來出氣,但是考慮片刻,終究還是心疼賈代善的俊臉占了上風,雖然說那張臉僅僅是“有可能”比較像代善……
“那就黥面吧!唔,不過鑒于林丫頭之前賞過他五十杖刑了,那就略饒他一饒,不用朱砂金印,也不刺在面上,嗯,就刺在前額好了!就刺……”
“就刺‘流’、‘情’二字好了。”林妃突然插口。“‘流’是風流到下流的‘流’,‘情’是多情且濫情的‘情’。”林妃慢慢的解釋完,微笑着朝囧囧有神的尊貴皇室三人組道:“很适合他的!”
☆、80一玉苦臉二玉展顏
看着一天中發了兩次大水的将軍府,賈赦頭疼欲裂。
到底還有沒有人記得,這裏其實是他的家。在這裏白吃白住已經讓他很忍氣吞聲了,能不能不要再進一步讓他忍無可忍啊?!
咆哮着沖進濕漉漉的榮慶堂:“你們一家子水撈蟲,趕緊給我滾……”當頭一棒,賈将軍的憤怒被砸到水坑裏了。呸呸呸,鹹的。幸好賈赦不知道,滿地的鹹水中除了眼淚還有鼻涕,不然他不會如此輕易善罷罷休的。雖然在賈母看來,他并沒有罷休。
“你這個沒良心的畜生,寶玉兒都這樣了,你還想把他趕出去,你還是不是人?”賈母聲淚俱下的控訴,手底下一遍遍的用力摩擦着寶玉額頭上兩處雖不大亦不小的淡青灰色凸起,好像這麽做就能把它們抹平似的。
賈赦對于賈寶玉被罰成這樣也十分驚訝,多年來的熏陶讓他雖不甘願卻也下意識的認為寶玉無論闖多大的禍都沒事。可是眼前看着棒瘡未愈又添新傷的慘狀,賈赦突然前所未有的充分意識到——他們其實并不尊貴,也沒有想象中的安全,皇上,其實是可以随時碾死他們的,就好比他處置不起眼的奴才一樣,那真是想打死就打死的。不客氣的說,不找理由都可以。
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賈赦模模糊糊的想,自己有沒有什麽不幹不淨的首尾在外?如果有,可得趕緊收拾了,對了,還是賈琏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屋裏,那麽一個無法無天的王家出來的老婆,可別像二房那個敗家娘兒們一樣才好。
顧不上再驅逐二房,賈赦在賈母驚訝的眼神中全速奔出院門,老遠還能聽見他的大呼小叫:“把全府上下的管事奴才都給老爺我叫過來。”
賈寶玉比較幸福的在入宮的路上陷入昏迷,并至今未醒,錯過了難得的紋身體驗。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唯一的危險就是容易被一屋子女人的眼淚沖走。
其中,王夫人大約是最傷心的一個。黥面不同于別的刑罰,那些鞭笞之刑,打的時候雖然痛,也有可能造成殘疾,但是總還有挽救的方法;坐牢雖然恥辱,但是憑賈王兩家的手段,差不多的罪名都能撈出來,而且就算不能,過個幾年人們也會慢慢忘記。而且這些刑罰,過後該怎樣還能怎樣,念書進學科舉婚配,即使有影響也不會太大,可是臉上一旦被刺了字,那麽這一生就算是完了。黥面者不能科舉,塞再多的錢都沒有用,沒有一個考官會放他進去的。更別提婚配了,這種罪,是一生都不能洗淨的,就連最赤貧的落魄貴族家賤妾所出的女兒都不會允婚。王夫人似乎沒有想到,他們一家現在已經是地地道道的庶民了,就算賈寶玉臉上沒有花紋,也不會有貴族家的女兒願意嫁給他的,就連曾經的貴族都不會。
至于女人群中最悔恨的一個呢,不用說,看也知道是襲人。上午剛從隔壁擡回來那會兒還撲在寶玉身上痛哭的襲人這會兒站得最遠,要不是房間夠大,她估計更願意站到門外頭去。
襲人現在的心啊,那是比泡在黃蓮水裏還苦呢。就在不久前,她老娘剛剛接了她回家商量贖她的事兒,卻被當時讓姨娘的榮耀迷了心竅的她連哭帶鬧的打消了。早知道寶玉是這個結果,她怎麽會守着她當奴才呢?更讓她懊悔萬分的是——她還一早和他發生了關系。現在,就算她能贖身出去,也別想嫁到不錯的人家當少奶奶了,有錢但又老又醜的鳏夫、拖家帶口的低門小戶、窮得吃上頓沒下頓農家漢子是她僅有的幾個選項了。
然而襲人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認命的人,當日她在家中和老母胞兄哭鬧時說的那些話——“當日原是你們沒飯吃,就剩我還值幾兩銀子,若不叫你們賣,沒有個看着老子娘餓死的理.如今幸而賣到這個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樣,也不朝打暮罵……”吧啦吧啦一氣,重點卻只在那一句——和主子一樣。
和主子一樣。這是自從花大姑娘襲人同學進了賈府之後萌生的最堅定的信念,她要做主子,哪怕不能夠做完全主子,那麽先做半個主子(即姨娘)再去降服了爺們兒擡舉自己跟奶奶太太們差不多并肩也是好的。
抱着這個信念,她半推半就的順勢和寶玉發生了關系;為了鞏固成果,她借着這股東風潛移默化的影響寶玉,占據他心中不可替代的地位;為了達到獨占寶玉的目的,她有步驟的漸次收複麝月、秋紋,順勢攆走有潛在威脅的茜雪,合縱連橫打壓晴雯;最後,她還自以為有眼色的投靠王夫人,暗裏地傳播不利于自己掌控寶玉的林妃的謠言,擁護看上去大肚能容的寶姑娘做二奶奶……一切的一切,為的都是有朝一日能攀着寶二爺這棵大樹成為富貴體面風格顯赫的花姨娘。可是現實給她勤奮努力的回報是什麽呢?賈家沒落了!二房完蛋了!寶玉黥面了!她的夢想破滅了!
胡思亂想以至于情不自禁面露厭惡憤恨還遷怒的襲人至今沒被下令拉出去賣了的唯一原因就是她哭得夠大聲,每每賈母和王夫人都快停止哭泣了的時候,總能被她那猶如死了爹一樣的嚎啕再催出熱淚了。當然,花大姑娘哭得是自己還是寶玉那是唯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更精彩的還在第二天,寶玉迷迷糊糊從猶如針挑刀挖一般,更又熱如火炙的痛上加痛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除了預期中的屁股,他詫異的感覺到臉也挺疼的,于是朝守在他床邊,哭得雙眼紅腫的桃兒一般,滿臉淚光的晴雯道:“你哭什麽?別說只是打了幾板子,為了林妹妹,便是死了,也是情願的。”
晴雯是個爆碳性子,直來直去,喜歡寶玉就是真用了心,不摻那些胡七胡八的名利地位,原著中稱她為“黛影”還真沒說錯,她吃醋的能耐不比黛玉差多少,素日在寶玉身邊的親戚小姐、貼身丫鬟,沒一個是沒受過她的刺兒的,因為這個,她在寶玉房裏是半點人緣兒也無,而能擠到鳳凰蛋身邊去伺候的,或多或少也是賈府奴才堆兒裏有點手段關系的,故而,晴雯自以為只是抓尖要強撐寶玉屋子裏的能,事實上卻是把全府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個遍。
原先就對未來可能成為霸占寶玉的二奶奶候選人——林妃,寶釵暗妒在心的晴雯,在知道心上人其實就是被這兩個蛇蠍心腸、冷血無情的女人禍害的以後,早就狠狠爆發了一回了,昨兒在大觀園裏打了一宿噴嚏的兩人,就是被晴雯給罵的。
一見寶玉這當口還滿臉夢幻,晴雯“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合身就撲到寶玉身旁的榻上:“寶玉寶玉,你還惦記她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林姑娘、好妹妹,已經害慘了你了。你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啊?”
寶玉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他那光潔飽滿不開口的時候怎麽看怎麽像個智者的額頭上已經留下了永恒的紀念,就像晴雯根本不知道寶玉其實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毀容了一樣。
于是,場面就很火爆了——
痛哭流涕的晴雯惡狠狠的詛咒着進宮告狀給寶玉告出紋頭(對應紋身)的林妃,一邊回身把一面梳妝時用的小靶鏡摔到寶玉身旁:“你看看啊,你自己看看啊,你的好妹妹是多麽的狠心,多麽的惡毒,還有你的寶姐姐,也沒替你說句話,枉你平日對她們一心一意體貼周到,可都用什麽用呢?人家飛到高枝兒上去了,哪裏還記得你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
寶玉莫名一陣心慌,強撐着就要坐起來照鏡子,怎奈下半截疼痛難忍,支持不住,略動一動就是一聲“嗳呦”,掙紮了一二回,仍舊原樣倒着,但也不算白費功夫,總歸是夠到了大腿旁邊的镂花小銀鏡,忙忙舉起來一照——兩個青灰色足有半個手掌大小的刺字一左一右占據了他那雞蛋般白皙光滑的前額,左“情”右“流”,銀勾鐵劃,鋼骨風流,還是小篆的。
寶玉呆呆的看了良久,久到晴雯的眼淚都哭幹了,只剩下啞着嗓子幹嚎的時候,他才“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剎那間,響徹雲霄。
賈府又開始的新一番的忙亂,這是這一次除了呵護賈寶玉較弱的屁股之外,所有能撚針能拿線的大小丫鬟們都被分配了不可完成之任務——賈母下令:要給寶玉繡出一幅可以完全遮蓋額頭青字的勒頭。那這太困難了,一般的抹額最多兩指寬,蓋住一半都勉強,要想全部掩飾過去,也許他需要的不是抹額,而是阿拉伯男人的頭巾。
全府上下的老少女人們在賈母的威逼之下全體投入到這項艱巨的任務中,只除了三春姐妹。
她們是被連風寒都沒顧得上養好就屁颠屁颠往大觀園裏塞的賈赦親自送到林妃面前的,而且特別囑咐以後只要不是他親自來接,基本不用回去。賈赦大義凜然的表明他願意為郡主的歡聲笑語貢獻家中的女孩兒,但是就如心直口快的湘雲說的那樣:“其實是因為林哥哥他們散館授官了吧!”
林妃笑眯眯的眨巴着大眼睛,一把将湘雲拍了下去。這孩子就是嘴巴大,找個機會讓鬼嬷嬷好好□□,讓她明白,就算是實話,也不可以亂說。與此同時,愉快的招呼捧着庫房冊子的雪枭:“給哥哥們的賀禮準備好了沒有?趁着還沒去報到,多少能有點兒空閑,我們趕緊回去,再晚就排不上號了。哦,對了,記得把我前兒做的那副扇套包漂亮點兒給父皇進上,呵呵,要不是他老人家心情不好,哥哥們還沒這麽快入仕呢。”
後來這話輾轉傳到太上皇的耳朵裏,把他老人家氣得倒仰,好你個林丫頭,寡人心情不好你還樂,真真找抽!哼!哼哼!哼哼哼!他是太上皇,不能跟小丫頭一般見識,可是他還不能去收拾她哥哥嗎?首當其沖就是那個誘惑了他兒子卻還不知道乖乖當個好男媳的林殷玉。對了,林家另外兩個小子也要授官入仕了,瞧着吧,他要把他們統統嫁到海外去和親!
全程都很無辜的林妃,好不容易才通過上一次的告狀事件隐晦的讓太上皇意識到,在這個不讨喜的林家小妮子那瘦巴巴、幹癟癟的小身板裏也是流有一咪咪代善的血的,歷經千難萬險才把自己在太上皇心目中的地位從閑的沒事折騰着玩兒過渡到心情好的時候就照拂一下下,卻因為一時不察,又戳到了太上皇的小心眼兒。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也許林妃很快就需要她幻想中那位一臉幽怨的外祖父半夜來趴她的窗臺了。畢竟,枕頭風神馬的,就算改成托夢也不會減少太多威力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忘魚、椒圖迷焦和大丹的地雷,獻上假石頭的花紋臉以資留念。
☆、81JQ曝光的變奏曲
其實太上皇是被郁悶的過于敏感了,這句話的完整句型本來是——要不是太上皇心情不好,皇上就不會為了給老爹提氣而大張旗鼓的折騰今年太上皇那不零不整的壽誕來分散他的注意力;而要不是為了給老爹的萬壽添彩,皇上就不會加開恩科,收天下之感恩,攬全民之棟梁;而如果沒有加開恩科,就不會多出一批庶吉士的名額;而沒有多出這些名額卻無處安置,皇上就不會下令前科庶吉士提前散館;而如果沒有提前散館,緋玉和绛玉就不會在三年法定繼續教育還沒過完一半的時候就提前捧着一片“優”的成績單去吏部報到等着進職稱。而最最讓緋玉亢奮的還要屬,要不是多了這回讓绛玉總成績高出所有人一大截的突然襲擊測試,绛玉就不會那麽忘形的喝高了酒,讓他輕輕松松就扛回房間去這樣那樣一整夜啊一整夜。
一場被無數學子痛罵的無提綱無範圍無重點的“三無”考試發榜了。绛玉喝的興高采烈,緋玉吃的心滿意足。真真不亦樂乎!
等到恩科進士們整齊劃一的趴在大殿上三呼萬歲的時候,太上皇被“據說”酷似賈代善的賈寶玉的種種惡劣行為惡心到的老心髒終于重新煥發了光彩,各種高貴冷豔的坐在龍椅後邊的高臺上,矜持的接受了小進士們對他的歌功頌德,老心暗爽。不過表面上,他還是得做出一個退休老頭應有的姿态,比如說把恩典推到今上頭頂之類的。
可惜,萎靡的今上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感激老爹的好意,他的人雖然端莊的杵在大殿上,可是他的魂卻停留在昨天那個看上去陽光明媚其實卻陰沉黑暗不見天日的正午——
昨天早朝,皇帝确定完了一甲三鼎的姓名,分配完了提前散館的庶吉士們的去向,又詢問了一回老聖人萬壽宴的安排。一口氣辦完三件大事的皇帝有些小得意,十分想跟心上人炫耀一下,但是恰好殷玉休沐,于是皇上便親力親為的溜達出宮,送貨上門去簽收贊美了。
就在他登門的瞬間,一道無形暗器夾雜着烈烈破空之聲呼嘯而至,直奔他面前三尺處某一看不清面容的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男而去。皇上致力于搞清披頭男的身份,不幸錯過了最佳閃避時間,華麗麗的被狼狽逃竄的披頭男迎面撞上,兩人均受到了巨大沖擊力的反作用力,滑稽可笑的反向各轉半圈,立撲。
手提一板硯臺的殷玉、兩手抓着裁紙刀不讓大哥憤怒丢出的赫玉、哭哭啼啼拼命想去抱大腿不讓大哥踩扁二哥的霓玉、大無畏的張開雙臂擋在五哥和小弟之前防止他們被殃及的彤玉陸陸續續先後趕到了。氣昏了頭的殷玉兩眼直冒金星,壓根沒看清緋玉身底下還墊着一個身份不明的倒黴蛋,一腳就踩了上去,下頭同時傳出兩聲變調的哀鳴,奈何過于同調,殷玉硬是沒聽出來,一邊狂踩一邊大罵:“你這個不肖之徒,無恥之尤。绛玉是你的弟弟,你居然對他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行為,啊啊啊啊啊,你對得起绛玉嗎?你對得起父親嗎?你對得起霓玉嗎?你對得起我嗎?……”
緋玉全力以赴翻了一宿的紅浪,到天亮才眯了一小會兒,結果好夢正酣的時候被雷霆怒吼吵醒,沒等回神就遭到了大哥沒頭沒腦的攻擊,幸而身旁溫熱的柔軟及時提醒了他被捉奸在床的處境,讓他心虛的只曉得邊逃邊躲,要不然再一時沖動還個手,他這輩子就等着在大哥暴跳如雷的追殺中度過吧。
同樣沒注意到身下肉墊的緋玉倉惶抱頭奮力自救:“大哥你冷靜,冷靜!我錯了,我深刻的意思到錯誤了。哎呦,我不應該在绛玉糊裏糊塗的時候偷吃,我應該先表白後追求,拜個小堂再洞房。哎哎哎啊,輕點兒,我不會對不起绛玉的,我發誓,等他醒了我就求婚成嗎?父親那裏我也會去請罪的,你看是到靈前燒香還是墳前念經?你怎麽決定我都可以去做的。哎呦,小七寶你閃一邊兒去,別再增加哥的負擔了,還有啊,大哥,這關你嘛事啊?怎麽說也輪不到對不起你不是嗎?老四,你個有弟弟沒哥哥的偏心狂,小五沒危險,你用不着護得那麽牢,有那精力你去拉大哥好不好?呵呀!”緋玉試圖翻身,膝蓋一拱,相當恰到好處的壓上了尊貴的禦弟,皇上“嗷”的一聲慘叫,終于換來了遲到的關注——
“皇皇皇皇皇上上上上上!!”此起彼伏的驚呼在林家侯府裏四處回蕩,經久不息。
皇上的平卧地點從大門口的石板移動到了殷玉的床上,皇上小小了蕩漾了一下子,結果不等他自由落體,急于借機套牢绛玉的緋玉就狠狠把他拖到了地面:“大哥,你也莫要教訓我,豈不知,你和我都是一樣的。”
殷玉兇猛的炸了毛:“渾說!你有悖倫常、斷袖龍陽,我難道還說不得你了?”
緋玉努力把皇上推出去擋箭:“你自己立身正直,自然可以管教我,可是你分明也是被人觊觎着呢。何況我就算斷袖了,也是關起門來在家裏斷,影響不着外人,可是大哥你的威力就要大多了,往好了說那叫君臣情深,往不好了說可就是佞……”
“林緋玉你給朕閉嘴!”皇上眼見着自己的小歪心眼兒要被戳破,頓時急了,顧不得蔫頭蔫腦的小禦弟,暴跳而起就要把拖他後腿的多嘴人士踹出去。事實證明,再強大的意志力也抗不過生理上的不良于行,皇上華麗麗的再一次撲倒,穩穩當當把下意識張手去接他的林大哥壓在了身下。
緋玉深吸一口氣,皇上的心思他早就看穿了,而大哥的遲鈍他也充分了解了,本來還想慢慢磨着,等皇上把大哥哄去雙宿雙飛了他再趁勢說出自己的绛玉的非分之想,到時候大哥自己身斜影歪,必然不會大力阻攔。結果沒成想,一晌貪歡,竟然被捉奸在床了!幸好绛玉昨兒既喝高了有累狠了,不然這會兒一起應付兩個他估計都已經被大卸八塊了。狠狠心,擇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兒就成全了這倒黴皇帝吧,雖然看他不算太順眼,但總要比他老爹強得多,而且只有擺平了他,接下來才能搞定古板的大哥,至于绛玉那裏,緋玉已經做好了跪搓衣板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