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呆霸王調|情遭苦打 (18)
蓉,示意他去火上澆油。他可不想買了東省土地、京郊莊子什麽的,從自己子孫後代的花費上擠出銀子來給二房還債,能拿那園子抵了再好不過,反正他也不去逛。
賈蓉比他更不願意出錢,見狀立刻附和道:“琏二叔說的是。只是你們乃是小輩,如今連大老爺都沒轍,咱們能做些什麽?不如,侄兒再去找老內相拿個主意吧!”
賈母聞言厲聲喝止:“不許去。自家的事兒,沒有去找外人說的理。”
賈蓉一個白眼飛過去:“不找也行。給本官見禮,把房契地契交給大老爺,本官樂得離你們遠遠的。”
賈母被素日唯唯諾諾的賈蓉這一口一句“本官”嘔的欲死,掄着拐杖“咣咣”的砸着地面,氣得聲音都顫了:“好啊,好啊,蓉小子,你如今出息了,眼睛裏連老祖宗都沒了,你好啊!”
賈蓉從鼻孔裏哼出一聲:“要是能少看你兩眼,本官還會更好。行了,廢話少說,刁民惡婦,來人,給本官把他們懷中的地契房契搜出來。”
賈赦興奮的跟着亂叫:“搜啊,搜啊!”
外頭候了半天的大總管林之孝,內管家林之孝家的,邢夫人第一陪房王善保家的齊齊應了一聲,高聲道:“煩請各位太太、奶奶們暫且避一避,奴才們要動手了。”
邢夫人樂得兩眼發光,在椅子上亢奮的扭來扭曲:“無妨,我和琏兒媳婦又不是沒見過你們,直接進來便是。對了,老太太那裏稍微客氣一點兒,別弄出個好歹來,咱家現在已經夠背運了,別再多添晦氣。”
賈母吓得失色,大叫道:“你們敢!”
邢夫人樂呵呵的回道:“不敢不敢,不搜你,安心坐着便是。王善保家的,給我仔仔細細搜庶人王氏去。”
那王善保家的,最是個為讨好主人什麽都不顧的混不吝,連未出閣的小姐她也敢奓着膽子去搜,何況已經跌進泥裏的王夫人?二話不說,袖子一挽,領着四五個兇神惡煞的婆子去撲了上去。
王夫人又踹又罵:“你們這些下九流的奴才秧子,我是王家的大小姐,我哥哥高居一品,我女兒是宮中貴人,你們敢碰我一下,我叫人砍了你們的腦袋去。啊啊,啊,放開,死奴才,滾,滾……”
王善保家的一邊亂搜亂摸,一邊趁機掐人出氣,口中還唾沫橫飛的罵道:“我是奴才,你又好到哪裏去?你哥哥也是皇上的奴才,你女兒更是宮裏下三等的奴才,一輩子刷馬桶的命,你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太太?我呸!今兒過後,你們全家就該滾出去沿街乞讨了,你想做奴才都沒人要,活該你爛死在叫花子堆裏。”一邊罵,一邊兇狠的掏走了王夫人死死護在胸前的大觀園地契,順便撸走了不少簪子镯子,連王夫人耳朵上一對環形鑲紅寶耳墜子也因為兩個婆子搶的急,連耳垂都給扯豁了。
一邊的賈政也沒比他老婆好上多少,過去當家的時候,賈政慣用的伎倆就是非打即罵。想他連親生兒子都能下死手拿板子狠揍,對待犯錯的奴才就可想而知了。賈政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拖出去,立刻打死。”“給我踹出他的腸子來!”“揭了這個奴才的皮!”雖然并沒有真的打死過什麽人,也沒有踹出誰的腸子,扒過誰的皮,但是行刑的奴才卻常常舀着他的話柄趁機報私仇的次數,好多人都被打傷,奴才們不可能請太醫來開好藥,因此致殘的為數不少,今兒得了這個正大光明報仇洩憤的好機會,一個個摩拳擦掌,争先恐後。賈政連喊賈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扯着手腳摁倒在地上跪着,“咣當”一聲,膝蓋骨痛得像碎了一樣。後來,大約是跪着不好搜身,又被像宰豬一樣摁趴在地上,分頭扯着手腳,衣服鞋襪全被拽個稀爛。賈政金尊玉貴的活到不惑,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待遇?真真羞憤欲死,幾次想一頭撞死,卻因為睜不開而不遂。上頭的賈母親眼見了這神似錦衣軍抄家的一幕早就傻了,呆坐着一動也不敢動,吓得涕淚交流,連話也說不出來。好半晌回過氣來,哭得氣短神昏,往後一栽躺在羅漢床上,鴛鴦也吓得半死,惶惶然扶着賈母,平素裏再靈巧不過的嘴裏連一句勸慰都說不出。
這裏還沒消停,外面又有好些大房的心腹跑進來,隔着門簾回道:“大老爺,自二房庫裏和唐中地窖搜出好些東西,都是公庫賬上的,還有些卻是先大太太和二奶奶嫁妝單子上的東西。奴才們大略數了數,攏共有赤金首飾共一百二十三件,珠寶俱全。珍珠十三挂,淡金盤二件,金碗二對,金匙四十把,銀大碗八十個,銀盤二十個,本金琺琅彩瑪瑙紅蝙蝠紋碗一套,纏絲瑪瑙盤四個,三鑲金象牙筷二把,鍍金執壺四把,鍍金折盂三對,茶托二件,銀碟七十六件,銀酒杯三十六個。另外,還有狐皮、貂皮、香鼠皮、梅花鹿皮、獾子皮、虎皮、海豹皮若幹并無數的絹帛綢緞蜀錦妝蟒等等無法細數。還有玉玩擺設等三十二件,銅錫等物五百餘件,鐘表十八件,朝珠九挂,脂玉圈帶一條。最後是百兩和五十兩一錠的銀元寶五千二百兩,赤金五十兩,錢七千吊。請大老爺示下,該如何置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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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跳起來大罵:“這麽許多?我大房的私産、府中的公庫居然被你們搬得這樣幹淨,好啊,好啊,老二,你好膽子,你好……”一句話沒說完,便被王夫人尖利的慘叫打斷了。賈赦、賈政、邢夫人、鳳姐兒等俱都被駭的半死,急忙去看,只見那王夫人一聲嚷完,雙目發直,面如紙灰,直挺挺的跪在那裏,半晌,慢慢的軟了下去,像澆了過多水的土堆一樣,一寸寸的矮了下去,直至最後整個人在地上癱成一大片,急喘兩聲,不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椒圖迷焦和萱春的地雷,炸飛了賈家二房,順利讓他們變成類作者的烤全羊狀态。
在這裏再解釋一下昨天的斷更,抱歉了,前天去聖地亞哥的時候玩的太瘋了,結果被加州灼熱的陽光曬成中度灼傷了,兩條胳膊紅腫的透亮,完全不敢動,( > c < ) 好痛好痛,于是,兩天沒有碼字,存稿用光了也沒發現,非常非常抱歉哦!(擺尾巴讨好)
☆、72母債子償寶玉遭孽
王夫人到底沒死成,王熙鳳秉承着同為王家女的最後一絲香火之情,拿賈琏的帖子給她請了個太醫,當然是不敢直說給無品庶人瞧病的,而是假借了自己的名頭。那太醫大約也是看出病人年紀不符了,雖然給瞧了病開了藥,但是卻沒收王熙鳳命人準備的厚禮,冷冷的拒絕了,掂起藥箱子板着臉走人。
在王夫人卧床的這段時間裏,賈母因為極力維護賈寶玉的權益而失去了賈赦對她最後的耐心,被早已虎視眈眈的邢夫人趁機奪走了內闱大權,王熙鳳因為受王夫人連累,再不敢炫耀能力了,低眉順眼的給邢夫人打下手,凡事不敢擅專,一天往榮禧堂跑十幾趟,逐項請示不斷。
揚眉吐氣的賈赦欲要驅逐賈政一家,召來賈氏宗族所有排的上號的成員,預備公開分家。卻先被一幹吓破膽的族人要求分宗,言下之意,竟是想跟東西兩府都分割幹淨。一個個直言不諱:“祖宗擲下的功業,弄出事來了,不知道飛到哪個頭上,大家也好施威。”賈珍直氣得直眉瞪眼,說分宗就分宗,把他這個族長置于何地?而且他現在失了世爵,要再分了宗,以後他還上哪裏去耍威風?
賈赦倒是沒有異議,反正他這一房爵位仍在,雖然是每況愈下,但總算沒丢;官職也在,雖然賈琏只是捐的同知,一天衙門都沒進過,但是大小說出去也是個官不是,那些十年寒窗的士子們累死累活也才一個七品;府邸也在,雖說被大觀園占去了一大塊地方,但是正好可以用這個借口攆走老二一家。于是,賈赦左想右想,都覺得分宗是個好主意。
賈琏表示無所謂,他認為自己只要堅定的跟随老爹努力勾搭林家就足夠了,為此,他特別囑咐過王熙鳳多次,讓她務必好好照顧未來會成為林家媳婦的妹妹迎春,自己也在能想起來的時候弄些小東什物命人送進去讨好一下,弄得迎春十分受寵若驚。
賈蓉更加無所謂,他對族長之位完全沒有幻想,分宗更好,省得他看賈珍得瑟。賈薔從小跟着賈蓉,凡賈蓉說好的事兒,他一定說兩個好,于是也贊成。
如此一來,賈氏嫡系四支,賈赦、賈蓉、賈薔都投贊成票,賈政反對無效,賈珍因為是現任族長,故而沒有投票權,賈母因為是女眷,又是這一連串事件的當事人,故而連知情權都被剝奪了。等她知道的時候,賈氏長老已經上門來要求驅逐賈政了。
賈母堅決不幹。雖然因為還款的糾紛已經沒那麽疼賈政了,但是對于賈政的附屬品——賈寶玉,賈母還是寄予厚望的。一年多來的每況愈下不但沒有打消她對通靈寶玉的信任,反而愈加狂熱。她堅信,能夠複起賈家,讓她重登高臺的只有賈寶玉。因此,她堅決不允許把賈寶玉挪出公府去。
賈赦給她鬧得頭疼,便猶猶豫豫的準備答應讓賈寶玉在他家裏住到成年。幸而這話還沒出口的時候,連哭帶嚎的王夫人就連滾帶爬的打上門來,抱着賈寶玉死活不肯松手,只說絕對不會和兒子分開。
這一下,賈赦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留下賈寶玉了。他要不走,王氏肯定不走,王氏不走,賈政也不可能走,等于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了,他會同意才見鬼呢!
邢夫人對賈寶玉無感,但是堅定排擠王夫人,其實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甚至想連賈母也一起攆走,只是害怕會損名聲才沒敢提議罷了。
迎春的同情是面對探春的,這陣子家裏鬧得沸沸揚揚的,連她久居外祖家裏都聽了個完整,可想而知,身為處于風暴中心的二房女兒,探春的日子該有多麽難過。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迎春十分不忍心在自己享受着榮華富貴和天倫之樂的同時看着姐妹受苦受難,雖然說當她受苦受難的時候,探春正在王夫人和賈母面前小有寵愛。
相比之下,惜春考慮的就更加簡單了。賈珍因為近期先後失去了世襲爵位和族長之職而十分暴躁,東府裏整天哭號連天,人獸避走,惜春雖然已經有一年多沒有正經回國東府了,卻也聽說賈珍有意舉家遷回金陵。他無官無爵在京城不好混,可是回了金陵卻還能做土霸王。惜春對金陵毫無印象,但在京中卻有寵愛的外祖母的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們,因此執拗的不肯離開。一連跟賈珍吵了數天,賈珍這時候才恍然想到,他并不是全無靠山的,他現場的外家表妹如今高居中宮,這樣的大好關系,豈不比西府裏不成器的元春好用的多?
于是,特地拉下臉來求惜春,讓她去給疏通疏通。豈料,惜春一向最是看不起這個荒淫無度的哥哥,又深惡東府的肮髒,想也不想就給一口回絕了,而且還很不客氣的警告他,不許他去騷擾皇後表姐。賈珍給氣了個倒仰,揚手就想扇惜春幾個耳光,手剛擡起來,就被惜春身邊一個木皇後指派來的宮中老嬷嬷給掐住了手腕,死死的捏着,疼的賈珍連連求饒,方才知道如今的惜春早已今非昔比,別說像過去那樣想訓就訓了,弄不好再過兩年,他都得跪迎才能有幸見上一面了。
這倒不是賈珍憂思過慮,而是前幾天,皇後的堂妹,木三老爺家的嫡長女木靈芫在及笄禮上接到聖旨,被今上賜封靈曦郡主,指婚忠烈侯林學士,太上皇厚愛,欲親自主婚,一應禮器鋪排均有內務府按級打造,只待林家出孝後由欽天監則良辰吉日就行了。賈珍還記得,他初聽此信兒的那天正好是被一堆長老逼着讓賢的焦頭爛額之時,當時,他滿心憧憬着惜春作為皇後的表妹也能得個殊榮,他也好有個依仗,當然,最好是皇後能想起他這個嫡嫡親的表哥來,直接給他封個一品二品來炫耀炫耀才最妙。結果,依仗沒得來,反連憑仗都被惜春給斷了,竟是任他雨打風吹,不肯管了。
要說這賈珍,當初秦可卿身份不能見光的時候他猶能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西府元春封妃,他這個隔出好幾服的堂哥就敢自封國舅爺,為何親表妹身為皇後,他卻反而不敢因此而耀武揚威了呢?
這都要功歸于木老夫人的鐵血手腕,自從當初他為了得到秦可卿而無視親祖父的孝期執意給兒子娶親之後,木老夫人派了人來,當着婚宴上半個京城的賓客把他罵的狗血淋頭,在衆人面前宣布,木家與賈珍永遠斷絕一切關系,倘若賈珍敢登門,或是在外假借木家一人一物,立刻打斷狗腿。木老夫人做事手段狠辣,不留後路,就連賈珍那個早就躲進道觀裏去燒鍋爐的爹都被人堵在門口罵了三天,直到耳鳴頭暈,迫不得已沖出來賞了賈珍一頓板子才算完事。賈珍在床上趴了倆月,從此怵了木老夫人,再也不敢往上貼。為此,他後悔了無數次,要是早知道二十多年前随着母親去送過滿月禮的小毛丫頭能當上皇後,他說什麽也不會放開木家這條金線的。唉,有錢難買早知道啊!
可是這樣的良機,賈珍又不想放過,便力逼着賈蓉去跪求惜春。賈蓉不肯,被他當面啐了一臉,賈珍還欲耍三品将軍的威風,又命奴才來啐他,被賈蓉一腳踹翻了他的心腹,冷笑一聲,甩手走人。賈珍又驚又怒,破口大罵了半日,回房去把被貶前最後搶回來的一個小妾折騰個半死。
這下捅了馬蜂窩,那小妾原就是個倔強性子,經此侮辱,竟然一狠心投缳自盡了,還在第二天的大天光下被人發現,連遮掩都不能夠。尤氏哭哭啼啼,撲到賈母跟前求主意,被懷恨賈珍在心的賈母冷酷拒之門外,還額外派人出去奚落一頓,又威脅說要報官,大義滅親跟不孝子孫斷義。尤氏大恨,索性撕破臉去以牙還牙,悄悄命俏麗丫鬟去哄騙了賈寶玉,将他引至停靈間,“不巧”看到了青面赤目的女屍,當場吓成了半癡半呆。賈母哭,王氏嚎,賈政罵,東西兩府鬧成一團。
賈母哭號着命人捉來賈珍,又打又罵,王夫人更是被摘了心肝一樣,披頭散發沖上去抓撓賈珍,就連素日天天把“打死這個孽障”挂在嘴邊的賈政也怕僅剩的兒子一命嗚呼使他老無所養而跳腳怒罵,又吼着去找太醫,只是,如今二房哪裏還有請太醫的資格呢?最後還是賈琏被王熙鳳央求着給請了個坐堂的大夫來,診了一回,只說是吓着了,給開了受驚的湯藥。賈母急急叫人去煎了,又讓人送錢到家廟裏作法事收驚。饅頭庵的淨虛老尼得了信兒,趁亂上門毛遂自薦,說自己最擅長給小孩招魂受驚,被王夫人誠心誠意的送了若幹銀子,又從賈母那裏騙了不少,心滿意足的胡亂做了一場法事算交差。
隔了一日,寶玉的寄名幹娘馬道婆也得了信兒趕來,搖頭晃腦說是算到寶玉近日有災,特地來消災的。賈母和王夫人聞言,急忙請進去,讓她去看寶玉。馬道婆進了屋一瞧,只見寶玉先是雙目緊閉,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渾身火炭一般,過了沒一會兒,突然身子一挺,離床跳起,口內亂嚷亂叫,說起胡話來了。賈母、王夫人等一擁而上,或摟或抱按住寶玉,一個個都哭得抖衣而顫。
馬道婆裝模作樣嘆息一回,向寶玉臉上用指頭畫了一畫,口內嘟嘟囔囔的又持誦了一回,就說道:“管保就好了,這不過是一時飛災。”
賈母、王夫人急忙追問:“災從何來?可有解法?”
馬道婆閉目合眼,搖頭晃腦掐算一回,好半天才笑道:“這個容易,只是替他多作些因果善事也就罷了。再有那經上還說,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薩,專管照耀陰暗邪祟,若有善男信女虔心供奉者,可以永佑兒孫康寧安靜,再無驚恐邪祟撞客之災。”說完,掰着手指給賈母數了一遍別的人家都供奉了多少,最闊氣的乃是南安太妃,據說一天是四十八斤油,一斤燈草,那海燈也只比缸略小些。賈母一邊聽一邊搖頭嘆氣,她的私房憑空少了二十萬兩,哪裏拿得出如此手筆呢?王夫人更是灰着臉大哭不已,她許多年來或偷或藏或弄假得來的私房俱已被賈赦搜走,眼下除了娘家帶來的嫁妝和每年的月錢、分紅一無所剩了。
賈政更直接,張口就道:“兒女之數,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強者,他這病出于不意,百般醫治不效,想天意該如此,也只好由他去罷了。”王夫人一聽,哭得更兇了。
最後卻是賈赦,拿了錢出來,命馬道婆去點一日五斤燈油,一兩燈草,給阖府的小孩子一同祈福。馬道婆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慈悲大菩薩”。笑容滿面的接了銀子去了。
此後幾天,仍是亂紛紛的鬧騰不休,賈母厚着臉皮去四王八公一系家裏請了許多人來幫忙,有些人礙于過去情分,有些人礙于血緣親戚,或多或少都幫了些忙,紛紛七言八語,有的說請端公送祟的,有的說請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薦玉皇閣的張真人,種種喧騰不一。随後,王子騰夫人先來瞧了一回,次日王子騰也來瞧問。接着小史侯家,邢夫人弟兄輩并各親戚眷屬,凡抹不開面子的都來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薦僧道的,總不見效,只是也沒有更壞,後來竟還見些效驗。賈母王夫人自是大喜,折騰的更歡快了,指使着兩府都忙得亂轉。就連賈珍那,也因為尤氏心虛,故而出力不少。
就在這一團混亂中,賈琏帶回了大觀園的最終歸宿——被譽為本朝第一好命的內閣侍讀學士林殷玉,在繼郡主未婚妻之後,又收獲了郡主妹妹一枚——前巡鹽禦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被太上皇以“肖似早年夭折皇女,端敬仁懿皇後之獨女七公主”為由,認了義女,封為慧玉郡主。破格賞賜宮中庶出公主規格的車架、朝服、用器,最後,賜予全京景致最具風情之府邸——大觀園。
作者有話要說:椒圖迷焦、萱春和久久紛沓至來的連環雷組成大型雷陣,誤入者賈寶玉不幸被炸,于是,滿目焦黑中……
☆、73禦賜別院移府前奏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提外頭的人有多麽唏噓林家殷玉的好運,單說賈府中,光一個賈母捶胸頓足的嚎啕就很夠看了,她一邊哭,一邊大罵跪在她跟前的賈政王氏:“蠢貨蠢貨,當初若依我的意,早早給寶玉兒訂下妃兒該有多好?他如今都是郡馬爺,哪裏會被你們這一雙眼皮子淺又無成算的爹娘連累至此?便是元春,有這樣的弟媳婦兒,說複起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怎麽至于在冷宮後頭當一輩子下等奴才?蠢材,蠢材,誤我賈家前程啊!”
王夫人生平第一次後悔,捶地大哭:“媳婦兒知錯,媳婦兒知錯,老太太,求你想想辦法,怎生救救寶玉和元春才好啊?”賈政一言不發,只是搖頭嘆氣。
賈母一茶杯砸過去;“這會兒知道後悔了,有什麽用處?你哭瞎了能頂什麽用?有那功夫,趕緊去拾掇拾掇你那張喪氣穢行的老臉,過幾天,妃兒就要搬進大觀園了。你還不爬着去讨好,仍舊打算給她臉色看不成?”
王夫人一臉吃了蒼蠅的惡心,讓她去讨好賈敏的女兒?該死的老太太,不說拿出外祖母的款兒來讓她來幫寶玉,卻要她去低頭祈求?混賬老婆子!早些個死了,多好着呢!若不是她招了林家的混賬兒子來住,怎麽會弄出這一樁樁的糟心事?連累她,連累賈政,還連累她的元春寶玉,卻平白叫林家一子一女平步青雲?這些原該是她兒女的榮耀,生生被這老不死的給禍害了。
王夫人低着頭,抽着肩膀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老東西活得太久了,也該讓位了,正好庫裏還有幾株朽了的老參,正好配了人參養榮丸送她上路。
她這裏正越想越惡毒,越惡毒越惬意的當兒,忽然被外頭一陣嘈雜打斷了思緒,邢夫人幾乎是小跑着沖進來,握着胸口高聲叫道:“妃兒那孩子封了郡主了?馬上要住到大觀園裏來了?哎呀呀,這真是老天開眼吶!我們迎春将來的夫家是富貴更甚了,太好了太好了,老太太,咱們怎生迎接郡主娘娘才好啊?您年紀大,見多識廣,必然有個好章程,我們老爺使我過來問問,有什麽要準備的,只管說了,我叫琏兒去置辦。”
賈母正在擔心這個,若是以前,聽到林妃得封郡主,她必定擺出十八天的流水席來慶賀。可是眼下,一想起最後一次在皇後宮中說林家兒子壞話被林妃聽個正着的難堪,賈母就由不得不惶恐,她實在不确定,在現在的林妃心中,她這個外祖母還能有幾兩分量?
邢夫人對那日發生的事情一知半解,也不了解賈母內心的忐忑,只是一味追問:“老太太,老太太,有什麽好章程,快拿個主意啊!郡主娘娘可是快要來了。”
“郡主姐姐不會來了!”門外傳來惜春嫩嫩的小聲音,帶着不容錯辯的氣呼呼大踏步繞過屏風直接走到賈母跟前,也不坐,只站着轉達林妃的近況:“郡主姐姐一聽說太上皇把大觀園賜給她做郡主府,直接就撅着嘴跟皇後表姐撒嬌說不想去,皇上姐夫也心疼,說咱們賈家‘全無體統,地位卑微,不配與郡主比鄰而居’,支持郡主姐姐不來呢!太上皇也沒說什麽,就說反正他的旨意是不會改的,不想去就繼續呆在家裏跟林哥哥他們擠着。所以說,郡主姐姐,基本上是不會來住這個緊挨着亂七八糟兩府的大觀園的。”惜春噼裏啪啦一通抱怨完,扭頭就出去找迎春了,這個沒頭沒臉的丢人府邸,她也住不下去了,這個月先上二姐姐外祖家蹭個幾天,下個月外祖母又會來接她了,再下個月,林姐姐的幹奶奶說過要帶她們去郊外的莊子上賞櫻花的。真可惜,不能把三姐姐也帶上,唉,誰讓她偏偏是二房的女兒呢,她也不好為了她把外祖母一大家子拖下水,只好抱歉了事了。惜春氣呼呼的嘟囔着盤算,腳下飛快,入畫差點兒跟不上。
她才走出沒多遠,身後的裏榮慶堂就爆發出尖斥怒罵,又有哭聲和叫喊,聽起來抱怨連天的似乎是大伯母,哭叫的是二伯母吧,剩下的估計就是老太太了。惜春撅着小嘴,高傲的回頭白了一眼,小辮子一甩,走的更快了。
無獨有偶的,林府裏也正有人在哭哭啼啼吵吵嚷嚷,聲音最大的兩個就是林妃和緋玉。林妃是一股糖似的扭在殷玉懷裏,不歇氣的低聲咆哮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緋玉是雙眼圓瞪,指着皇城方向,一邊磨牙大罵賈府一邊腹诽兩代皇上,氣太上皇陰險不安好心,嫌今上無能不作為;旁邊小霓玉扒着林妃的裙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姐姐要去吃人的賈府了,姐姐要被吃掉了,嗚嗚,不要嘛不要嘛,不要姐姐去……”;再旁邊是賈小環,被绛玉拎着耳朵,痛得唉唉直叫:“林三哥,林三哥饒命啊,不關我事,不關我事的,饒命啊……”;彤玉有點兒心疼賈環的耳朵,但是也沒膽子在盛怒的三哥面前插話;賈小琮縮在他身後,吓得一抽一噎的攮鼻子,生怕下一個被揪耳朵的就是他;赫玉左安慰右勸說,只是沒人聽他的,無奈之下只好坐的遠遠的,拉過同樣被吓得抽噎的丹玉,摟在懷裏順毛。前來傳旨的是兩代皇帝都比較滿意的心腹六宮都太監夏秉忠,此人對宮裏種種不可言傳的私密都有所了解,因此也不奇怪林家“別出心裁”的接旨儀式,相當聰明的快速念完,趕緊把聖旨卷一卷塞到林侯爺懷裏,三兩下飄出了林府,連總管準備的銀票都未及收。
長生宮裏,皇上正在太上皇面前唧唧歪歪:“皇父,皇父,你怎麽能下那道聖旨?林家和賈家鬧得這麽大,場場官司都打到禦前,怎麽還能放在一處去?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太上皇拿白眼兒斜着沒出息的兒子,哼唧道:“寡人管他們處不處得來呢!反正聖旨已經下了,除非你準備當個不孝子,去駁了寡人的聖旨,不然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皇上抱着頭低叫:“皇父,您老今兒給兒臣交個底吧,到底那位賈代善賈老大人給您吃過什麽迷魂湯,您怎麽就非得替他護着身後事不可呢?”
太上皇老臉一紅,下意識吼道:“胡說八道!”
這回換皇上拿白眼斜老爹了:“行了,皇父,您跟兒臣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就當是父子間傳授經驗好了,兒臣記事兒的時候,賈代善就已經病得不能上朝了,所以對他沒什麽印象,怎麽,他生的貌比潘安?還是才比子建?亦或是特別會,嗯哼,伺候?”
太上皇笑罵:“滾蛋!胡說些什麽,虧你還是皇上,有點兒體統吧!什麽貌比潘安?你見過潘安嗎?而且,寡人是那麽膚淺的只重視外表的人嗎?哼哼!不過,代善他确實生的俊美就是了。”
皇上竊笑:“看得出來,能讓閱盡衆美的皇父記挂至今,大約只是俊美兩個字還不足以形容吧!”
太上皇一茶杯砸過去:“有多遠滾多遠!”
皇上不走,屁股一拱,換了個位置繼續纏磨:“說說嘛,說說嘛。”
太上皇氣得沒了脾氣:“說什麽說,早就作古了的人你也不放過,你也不怕遭報應。趕緊離了寡人這裏,讓寡人也清靜清靜。”
皇上擡着龍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着凳子腿兒:“沒地方去。”
太上皇踹他一腳:“騙林小子去。”
皇上濃厚的酸味溢滿長生宮:“哼,都是皇父的聖旨鬧的,現在林家還哪裏肯讓我進門?”
太上皇忽悠他:“你試了嗎?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讓進。告訴你說,男人間也是可以床頭吵床位和的,你去哄哄,肯定就好了。”
皇上一下子頹廢了:“兒臣還沒摸到床上呢。”
“啊?”太上皇一下子跳起來:“你還沒辦了他呢?你你你你,你這個沒用的笨蛋吶,啧啧啧,還沒到手,都多久了,啊?你自己數數看。行了行了,你趕緊給寡人出去,寡人看見你心肝肺無一處不疼,走走走,哪兒遠上哪兒去。”
皇上垂頭喪氣的出了宮往林家溜達,遠的地方他就認識那一處了,再不然就剩護國寺了,可是他去看那些老光頭有什麽意思?
溜達到林家門口正好趕上晚飯,皇上遵照太上皇的旨意死皮賴臉進去蹭飯,被緋玉甩了幾個白眼,绛玉也沒什麽好臉色給他,主要是因為他進門直奔殷玉過去走的太急,不小心踢到了撅在門口的霓玉的小屁股,霓玉一耷拉小臉,绛玉就心疼,于是也對着皇上橫眉冷對。
殷玉倒還客氣,主要是他覺得聖旨既然是太上皇下的,那麽皇上也無法反駁,這就好比是林如海發了話他不能不從一樣,因此,殷玉招待的挺誠懇,也挺熱情。
皇上大喜,拍着胸脯保證道:“愛卿且放寬心,你妹妹和朕妹妹別無兩樣,朕保證配齊了教養嬷嬷貼身宮女帶刀護衛,絕對不會讓賈家那一幫子人欺負了咱妹妹去。”
殷玉嚴肅的道謝:“多謝皇上。”
皇上不淡定的湊過去拽殷玉的胳膊,接着扶人的機會偷偷掀開袖子吃豆腐,殷玉毫無所覺,只是在皇上幾近摸到臂彎處的時候略感瘙癢縮了一下,其餘時間都是呆呆的任憑皇上揩油。皇上就着豆腐吃白飯吃了個心滿意足,末了,抹抹嘴巴,回宮就命夏炳忠道:“宮裏有哪個教養嬷嬷最兇狠?哪個管領太監最殘暴?哪個管事姑姑最嚴苛?哪些個侍衛最心狠手辣?統統找出來,一總給慧玉郡主送過去。”
夏炳忠張大嘴傻了半天,直到皇上主子屁颠屁颠的跑去找皇後炫耀今天吃了林學士多少豆腐以後才猛甩頭清醒過來,默默記下皇上詭異的要求,無聲無息的溜到內務府去要名冊,搗騰的半個內務府一夜不得熄燈。
☆、74付思量郡主入觀園
夏公公動作神速,第二天中午之前就把兩個兇神惡煞的嬷嬷、四個窮兇極惡的姑姑、八個無惡不作的大小太監連同一長排如狼似虎的帶刀護衛一起堆到了林家後街。不等新封的慧玉郡主抽搐完,馬不停蹄的沖刺了一個來回,又擡來了無數盒子箱子,一項項的交待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