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呆霸王調|情遭苦打 (5)
,绛玉也跟着跑,獨緋玉多囑咐了月見一句:“收拾了衣裳首飾以後,單讓春紡回去,□缇那丫頭跟上,你和蘭香還有忘憂、玉帶一把子四根小草兒留下,去了也是添亂,不如留在這裏上前院兒添亂去。”忘憂、月見、蘭香、玉帶四人一水兒的八歲出頭,是林妃身邊的三等小丫頭,名字全取自草本植物。當時起名那會兒,這四人正值抽條長個兒的發育時期,比例失調,整個人都細長細長的,又因是剛從外面買進來的,營養也不良,頭發、眉毛都略顯枯黃,林妃說她們看上去可憐勁兒的,像配花種的小草兒,便分別給起了名叫做忘憂草、月見草、蘭香草和玉帶草。愛往林妃院兒裏跑的霓玉,因為年幼,記不清這許多繁雜的名字,就常常一總的喊她們四根小草,因此就叫開了。
月見十分聰明,聽緋玉一說,立刻懂了,提起裙子就是一陣飛跑,力争趕在賈老太太和王夫人把自己的心腹丫頭塞進隊伍裏逼着林妃帶進宮去跟賈元春密會前把她們的計劃扼殺在搖籃裏,至于方法嘛,還用多費心嗎?只要給賈小三爺說一聲,他自然有辦法把賈鳳凰折騰的去找老娘求抱抱,到時候借她們兩顆閑心也沒空兒算計姑娘了,
避過一劫的林妃穿着喜氣洋洋晃得人眼暈的大紅底子粉紫縷金牡丹刺繡緞面交領上衣,橘黃繡牡丹百褶裙,被陳老夫人強按着梳成一個其實并不适合小姑娘但據說皇後娘娘十分欣賞的望仙九鬟髻,插了一腦袋墜死人的赤金五彩蝴蝶簪并鳳頭步搖,兩手都帶了嵌寶石雙龍紋金镯,左手還多了一枚珊瑚手钏,總算顯得不那麽像帶着副金手铐。林妃保持着陳老夫人給她擺出來的、最符合宮廷标準的淺笑,僵硬的上了順祥親王府派來接人的小轎。半路上,和順祥王妃彙合後,又被王妃鼓搗着多添了一副金鑲東珠珊瑚頂圈。頂着一身鮮豔無比的大紅金黃,林妃像一盤熱氣騰騰的西紅柿炒雞蛋一樣被王妃牽進了未央宮。
離皇宮不遠的地方,那個著名的皇親國戚紮堆的所在,林大哥正在展現他不畏強權的高尚風骨,拉着三皇子順祥王的腰帶前後左右使勁兒的甩:“說了不給認義妹的吧,就說不給你認義妹的吧!你是王爺了不起啊,我家的妹妹,憑什麽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認到自個兒家裏去?你認就認吧,安安靜靜的認了也就算了,偏鬧到宮裏的皇後都知道了,非要招了人去鑒賞。你還我妹妹,還我妹妹!”
三王爺讓心上人比縛雞之力大不了多少的手勁兒甩的十分舒服,笑眯眯的道:“讓皇後看看有什麽不好?如此過了明路,這個妹妹就認得更加名正言順了,有了我這個義兄,她要離開賈府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兒?難道你不高興?”
殷大爺嗤之以鼻:“就算你不認,難道妃兒就出不了賈府麽?當我不知道木老夫人親自下了命令,讓把四姑娘弄出賈府嗎?妃兒跟四姑娘最好,她既走了,哪有不找妃兒的理?”
三王爺笑得無比讨好:“跟着小惜兒四處溜達不免有失身份,讓那些愛嚼舌根子的老婆子看輕了去,光明正大的做嬌客豈不體面得多?”
殷玉歪頭想一想:“也對,有個王爺撐腰,說出來是比王妃家表妹的表姐好聽又方便,那就依你,适才殷玉無狀,得罪之處還請王爺見諒。”說着,一本正經的一揖到底,衣裳被抻平,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頸,細膩無暇,三王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指蜷縮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去碰,而是十分禮賢下士的上前虛扶一下,叫他起身。殷玉對王爺的心事全然不知,只是看他對自己情急之下的無禮十分寬容而感動了一下,随後就因為關心林妃在宮中的情況而飛快告辭。
看着遠去的背影,順祥親王把剛剛扶過殷玉的手擡到臉旁,無意識的輕輕蹭磨,這段心事,他不知也罷,自己現在還沒有站到那至高的頂點,流露出來,于他有害而無益,索性就等着,等到權傾天下再不必顧忌旁人的那一天好了。俊美的王爺邪氣一笑,林家公子,你就陪本王一起等好了。甩袖回屋:“來人,備一份厚禮送到岳父府上,就說是給三叔家靈芫妹妹的壽禮,今年妹妹的好日子恰逢宮中設宴,大約是不能去了。說的軟和些,一定要強調待明年妹妹及笄之時大大的補辦一場,屆時,本王定要親自選一個青年俊傑給她做補償呢!”
作者有話要說:抱着桂花圓紫一起啃地雷,啊嗚,好吃~~~
☆、40害人之人反受其害
三王爺殿下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那就是他在眉開眼笑的喜慶狀态下非常容易智商降低,因此而忽略一些精明模式下絕對能明察的秋毫。比如眼下,他就忘了考慮,他那位名義上的母後大人為什麽會如此好心的關注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丫頭。喜悅的回味着心上人小白豆腐的三殿下想當然的以為是為了被他不小心嚷嚷出去的認義妹風波,而特別缺弦兒的忘記了不久前皇後還勇敢的挺身而出,頂着明晃晃的聖旨去維護四王八公代表人物賈老太太的利益。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至少林大哥就不知道,要不然他不會一個人去宮門口等消息,而沒有拽上讓他妹妹招搖過市的罪魁禍首去未央宮中焦頭爛額。
順祥王妃倒是知道自家王爺的階段性白癡症,也預防到了一旦他樂過頭忘記進宮應該怎樣巧妙的化解皇後婆婆的刁難,順利達到王爺為勾搭人家哥哥而讨好人家妹妹的目的。但是她萬萬沒有準備當皇後和藹可親着想給“一見就喜歡”的林姑娘保個大媒應該怎麽處理。
皇後身邊早已投誠三皇子的大宮女付蝶傳出消息:皇後欲親自出馬,把林家女兒許給賈府寶玉。
順祥王妃呆在當場,久久反應不出個主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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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妃一邊在殿中小心翼翼的應付皇後接二連三的問題,一邊不着痕跡的眺望據說是釵環松了進裏間去理壯的三皇子妃,心裏第一百二十遍的默念:你快回來。林妃已經意識到了皇後話中的陷阱,這到不是說她十二分的聰明,而是這陷阱實在太明顯了,就算笨蛋,聽了這麽久也該全神戒備了。
皇後句句不離賈寶玉。
從什麽“銜玉而誕世所罕見”到“幼見天賦三歲成詩”,說的那叫一個事無巨細,真不知道賈元春平常都是怎麽在她面前王婆賣瓜的。這麽想着,林妃悄悄狠瞪了旁邊被稱為賈女史的宮裝美女一眼。
賈元春感覺出痛恨的視線,頭窩的更低,狠狠咬住了嘴唇,該死的小丫頭,倘若你爹識相,早早投靠上大皇子,我早就是皇子妃了,哪裏還用像如今這樣,你站着我坐着?
這才是真相。區區一個賈母,還說不動皇後出面搗騰她的寶貝孫子,急需林如海之力的大皇子才是皇後新近結成的盟友。賈家,不過是在歷史的前進路上選擇了注定錯誤的方向才白得了這麽個好機會罷了。站在大皇子一邊的四王八公在鼓搗完京中所有他們夠得着的陣營以後,終于把罪惡的黑手伸向了揚州。鹽政衙門裏成箱的白銀錠子,是他們舉事的地基,沒有錢,大皇子一天也別想蹦跶下去。
衆所周知,林家只有一女才是親生,其他兒子便是再怎麽出息,也是抱來頂門立戶的,大皇子在這種事情上的判斷還是挺有準頭的,他斷定,只要拿捏住林家小丫頭,比籠絡來七個林家便宜兒子都有用,于是,他對皇後做出指示,務必趕在林如海上繳今期鹽稅之前拿下林黛玉。
皇後琢磨了五個晚上,終于成功被賈元春忽悠昏了,聽過賈女官嚴肅認真的分析比對假設再總結以後,稀裏糊塗的把自己化身鈍頭老槍,上杆子把控制外交的任務送到了賈府。
于是,林妃被迫出現在未央宮裏,聽皇後喋喋不休的稱贊賈府鳳凰蛋,小心翼翼的避開所有可能把自己跌個半死的大坑。例如,堅決不肯承認她和寶玉說話超過十句。
皇後憤憤的盯着眼前裝的無比謙卑卻狡辯的滴水不漏的死丫頭,眼中放出堪比X射線的光芒,用力拗着手中可憐的芙蓉團花纨扇,纖弱的湘妃竹柄發出聲聲哀泣:“本宮聽說,你外祖賈太夫人只得一女,便是你的母親,自幼鐘愛非常,并愛屋及烏到你身上,可有這回事?”
林妃腹诽:你才是烏,烏眉黑眼還化個煙熏妝,再沒有比你更像烏鴉的老女人了。可是這話也就能想想,林妃說出來就變成:“外祖厚愛是小女榮幸,說來十分不好意思,小女在外祖家中占了最好的一處院子,偌大三進梨香院都撥給了小女,反倒讓表姐妹們擠着住在正房抱廈裏,真是讓小女過意不去。不過這一陣子蒙順祥王妃及陳老夫人和木老夫人看重,時時接了小女去住,倒是可以空出些房舍供姐妹們舒展一二,想來是好上許多的。”
皇後和賈元春同時咬牙,全是廢話,沒一句她們想聽的,這死丫頭要是不自己招供和寶玉關系如何密切,就是皇後也不能亂點鴛鴦譜啊,除非她當夠了。其實亂點鴛鴦的事兒,自古一來的皇後都沒少做過,不過那是需要前提的,應屆秀女,随便怎麽折騰問題都不大,頂多有那權傾天下的豪門出來的閨女需要格外慎重一下子,不過要真有那麽牛叉的秀女,也輪不到皇後指揮了。林家不算豪門,皇後想怎麽玩一般沒人敢支毛,但是壞在現在林妃還太小,就算記了秀女的名兒,也差兩屆呢。如果想在這個關頭敲定下來,就非得兩家相願不可,要不誰告到皇上面前去,皇後肯定少不了挂落吃。
顧不得裝聾作啞,賈元春直截了當的插口道:“早些年在家時,我也有幸被祖母養在身邊,那時候祖母常常會同我講起姑媽在家時的事,聽祖母說,姑媽受寵到訂了婚才搬出祖母身邊,之前可是一直住在祖母正房的偏院裏,林妹妹想來也該有這樣的待遇才是啊!”
林妃眨眨眼睛,說賈敏一直跟賈母身邊待着她很相信,說她直到訂婚才搬出正房她也信,因為賈敏訂婚訂的早,十二歲沒過就直接免選然後搶了當年十七歲的探花郎,這是真的,她爹曾經不止一次的用懷念的口吻回憶過。但是賈元春是什麽意思啊?非逼她承認是住在賈母那裏跟賈寶玉朝夕相對是不是?哼,讓你如願就怪了。
純潔的笑臉恰如其分的綻放:“賈女官這是吃我娘親的醋麽?我可是知道,賈女官在外祖母面前是一等一的紅人兒,便是我娘親仍在,恐怕也争不過您這般才貌雙全的侄女兒吧!妃兒曾聽二舅舅說過,賈女官當時和大表哥一起跟着外祖母起居,還曾替大表哥偷改過先生的功課,得了滿篇的贊譽呢!”說罷,笑嘻嘻的捂着小嘴,一副天真的神氣。賈元春雖覺這話有哪裏不對,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只能一笑而過,順帶誇兩句回去。
因為想不出辦法來阻止便打定主意破壞的順祥王妃正好進來,把林妃的話聽了個一字不漏,當即對着皇後笑道:“原來賈家的風氣是這樣的啊!祖孫親密,共享天倫,是難得的好福氣啊。自來,哪家的老太太喜歡小兒孫也都是常事,臣妾幼時也曾的祖母教養于身前,不過臣妾的祖母想來偏愛姑娘家,臣妾的幾個哥哥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一個個叫祖母攆得老遠,說嫌棄他們吵鬧,單籠着臣妾和幾個姐妹承歡膝下。賈府的老太君倒是一視同仁,心愛的孫子也親自養着,一早聽說那位銜玉而誕的公子是這樣,今日才知,賈女官的哥哥亦是如此,想來,這位公子也必是龍章鳳姿的了?”
賈元春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但這不是她的錯,賈府的生存模式一貫與衆不同,她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發現不到問題才是正常。
但是皇後發現了。驚詫莫名又鄙棄非常的看向正跟順祥王妃互相吹捧的賈元春,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這個女官是在兄弟中間長大的,這算什麽事兒?一個和堂兄弟同吃同住、同起同卧的女人在她的宮裏掌管禮教?這不是天大的諷刺嗎?氣昏了頭的皇後忘記賈府那奇形怪狀的規矩了,林妃口中的大表哥,跟正經大房長公子半分關系也無,那的的确确是賈女官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不過估計就算皇後知道也照氣不誤吧!林妃壞心的看着皇後逐漸蓬勃的怒氣不厚道的腦補無限,想陷害她跟男人同居?先請自己嘗嘗這個百口莫辯的滋味吧!賈元春在家與長兄幼弟同居一室是事實,皇後眼睛脫窗選了一個最沒規矩人家出來的秀女做自己宮中的女史也是事實。這事兒要是宣揚出去,可不是一句笑話能一帶而過的了。要知道,女史可不同于普通女官,她們幹的是掌後之禮職,掌內治之貳,以诏後治內政的工作,換成大白話就是皇後的禮儀家教,平時沒事兒提點皇後注意形象的。因此,做女史的秀女,相貌不出類拔萃沒關系,娘家不雄霸天下不要緊,琴棋書畫一知半解也能容忍,只要自身規矩清白才是關鍵。可是偏偏,今天才發現,賈元春最不明不白的就是這規矩,而此人還擔着指點她的名聲,這要傳出去,她這個一國之母算徹底當到頭了,皇上願意費心把她養在冷宮裏都是厚道。
想通了這一點的皇後再顧不上替大皇子出力,什麽下任皇帝的厚待,都是假的,熬不過這一任,她什麽也不用想了。急着處理未央宮內務的皇後直截了當把從來沒看順眼過的順祥王妃和滿肚子壞水坑害她身旁女史連帶抹黑她名聲的林家小丫頭一起趕了出去。林妃很錯愕,王妃很淡定,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從來都是皇後欺負給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看得樣板,多一次少一次有什麽大不了的,何況這一回那兩個死對頭還不在,至于那看見了的小女官,她想出去嚼舌也得先活過皇後的雷霆之怒再說了。
☆、41四大家族狗血秘史
因為坑到天天給自家男人使絆子而心情頗好的王妃大人,拎着怎麽瞅怎麽舒服的林家小丫頭輕快的飄上了黃頂紅緯八擡大轎,摸着還在莫名其妙的林妃笑着說:“是回我們王府?還是仍舊去陳家?”說完,也不等林妃回答,就自顧自下了結論:“照我說,還是去我們府上方便些,反正你哥哥十有□會等在那裏,你們兄妹也好早點兒商量今天這出戲。”
林妃全身的毛都要炸了:“當皇後是這麽悠閑的嗎?一個降了級的将軍府裏名不正言不順的豆丁也值得她老人家親自上陣?好王妃姐姐,你幫我想想辦法啊,我可不要嫁給那個玩意兒。”
王妃伸手一擰林妃香腮:“好個不害臊的丫頭,相公也是由着你挑的?你哥哥也太放縱你了些。”
林妃揉着腮幫子,氣的鼓鼓的:“相公我不挑,婆婆總能撿吧。我那二舅母,對我是橫看不順眼豎看不得勁,我躲她都還來不及呢。哪裏有那個膽子湊上去?”
王妃十分納悶:“依你的身份,賈家只有高攀的份兒,更別說他們現在還降了級受了罰,更應該巴結着你才對啊?怎麽反倒牛氣沖天的瞧不上眼?”
林妃心道:我又不是王夫人肚子裏的蛔蟲,哪裏會知道她是個什麽想法?如果照原著看,八成是因為林如海死了,林家沒落這才看不上林黛玉。可是現在林如海明明還在鹽政衙門裏坐着呢,林家長子剛剛考上狀元,就算眼下是個小翰林,以後未必不能高升。更有另外兩個被稱為“儲相”的庶吉士在苦讀中,林家未來的光輝指日可待,而賈家卻擎等着往坡下骨碌,可為什麽王夫人還是鼻孔朝天的鄙視林家子女呢?
王妃瞄了半天,見小丫頭兀自埋頭苦想不說話,料定她也是一問三不知的,便扭過頭去隔着紗簾看街景,想着等有機會,找娘家二叔去查一查,他一向對京中各門各戶的內闱隐私了若指掌,平常閑的沒事就到處收集,還編成冊子當熱鬧看。
木二叔很給力,一個月不到就令家丁快馬送上一厚本《賈府秘史》供侄女兒消遣。王妃命丫鬟們沏了壺香茶,端上時鮮瓜果,優哉游哉的當故事會翻,結果沒過一半,好好的一杯上品黃竹白毫,全貢獻給價值百金的吐蕃駝毛毯了。
木二叔的獨家手冊上不滿狗血——
話說當年賈代善還在時期的四王八公,那真是個頂個的覆雨翻雲,一個個上蹿下跳把自個兒小窩規整的一天強過一天。賈家東府裏的賈代化時任京營節度使要職,西府裏賈代善救駕有功襲了原爵,更在姻親陳閣老的幫助下榮膺一品高官;史家一門雙候,老侯爺硬是能在原爵的基礎上給自家又掙出一個侯爵,長子襲了官,次子也沾光,當然,最後便宜的是老三,但這個實屬不可預測之變故;王家老太爺能教養出如今四大家族裏獨占鳌頭的兒子王子騰,其人的實力可想而知;排在最後的薛家,以商賈之身勾上都太尉統制縣伯家嫡二小姐,說他本性純良手段幹淨也沒人信吶!
四大家族同氣連枝,一代代回纏糾結着以聯姻的方式維持紐帶,卻不幸因為勢力龐大而遭致統治者的猜忌和打壓。在察覺到被迫倒臺的征兆前,四大家族的當家人不約而同的低調了起來。他們竭力靠攏不受打壓的文官,一個個争先恐後的把綠油油的目光投向新鮮出爐的一批小進士及其家中女眷。其中,應屆探花林如海無疑是一塊最大的香饽饽。
彼時,王史、賈王三家已經開始兩兩論嫁,這個時候再抽身于清譽有損,于是,王老太爺用自家女兒必須是賈府未來當家主母的條件忍痛放棄了林香饽饽,史老侯爺也跟王家談妥了相同的交換條件,最後,賈家獨得了頭籌,招了林如海為東床。
當時賈敏十分年幼,離能出嫁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正好,林如海也未及弱冠,兩家心領神會之後便兩不相擾的開始等日子。這期間,王家長女、如今的賈府王夫人開始準備收聘禮了。王老太爺興興頭頭的盤算自家女兒接管賈府需要幾年,就在他興高采烈的時候,賈府長子賈赦求娶陳府長女成功的消息簡直就是一記當頭棒喝敲在王老太爺驚怒的腦門上。待字閨中的準王夫人以為自己被甩了,哭得死去活來就差上吊了。
怒氣沖沖殺到賈府去讨說法的王老太爺被賈代善的解釋氣了個倒仰,賈代善非常光棍的把責任全扣到了賈赦的大頭上,還親自把賈赦拎過來揮了一通鞭子,因為衆所周知,賈家西府裏長子荒謬絕倫,自幼被祖母捧在手心裏,寵的文不成武不就,老爹還沒法管。趁着王老太爺怒氣稍歇的空當,賈代善不失時機的推薦了自己鐘愛的幼子——賈政。按照賈代善的吹噓,這賈政生來就是個能光宗耀祖的貨,三歲讀詩五歲行文,勝過仲永賽過曹沖。王老太爺不大信,賈代善于是召來賈政現場考校,差強人意,于是,王老太爺不情不願的同意了臨時換人的非分之情。
回到家,越想越怒的王老太爺狠狠踹翻了黃花梨彎腳素身雕春藤大案,指天怒罵:賈代善,你既不仁就休怪我不義。說完,一頭紮進書房,他要寫一個周密的計劃,把香饽饽搶到自己家來。
王家家風比較彪悍,王老太爺對于子女的婚事從來都是擺開了放在臺面上說,當年的王二小姐、現在的薛姨媽十分嬌羞的繡起了嫁妝——兩株綠竹迎風招展,姿态十分風騷。
王大小姐十分不開心,她沒賈成賈府長子,臨時換的一個次子,能不能考出功名來還未可知,但是将來肯定襲不到爵位是可以預料得到的,這就意味着,如果賈政考不出功名來,那她堂堂王家大小姐就只能做個白身夫人了。倒是一向不如她的妹妹,一旦把林如海勾到手了,出嫁就是七品诰命了。
這讓自命不凡的王大小姐如何接受得了?!
于是,水袖一撈,王大小姐一頭紮進了轟轟烈烈的搶老公運動中。幸好,她妹妹王二小姐很傻很天真,呆呵呵的把老爹的計劃兜底倒出,大方跟姐姐分享有可能成為探花夫人的喜悅,王大小姐一邊嫉妒的聽着,一邊在心底暗暗籌劃。
過程狗血淋漓,木二叔都不忍心拿出來荼毒自家侄女兒尊貴的耳朵,反正結局挺清楚明白的,他也就心安理得的略過了,空剩下木王妃抓心撓肝的以頭搶桌。
也不知道是賈敏魅力太足還是她爹手段太高,反正王大小姐花轎進門的第二年,賈敏文定的盛宴讓整個京城的未婚少女妒紅了眼。就連賈代善都震驚了,他死命搶到林如海為的是他本人的才,卻不想捎帶腳的還多了這麽些財,林家聘禮的豐厚程度,當場把賈母那不滿女兒嫁給無爵府邸的抱怨全砸回肚子裏去了。順便,把新任王夫人的舊怨勾起了十二成。
大概賈家裏也有人嗜好收集豪門秘籍,反正賈敏是肯定知道了她家相公曾被王家姐妹觊觎過的事兒,醋意沖天的賈大小姐,很長一個時期都沒給二嫂子好臉色看過,并在同時用力捧高大嫂,賈代善對此樂見其成,他冒着被盟友噴死的危險給大兒子娶了文官的女兒,可不就為了加深維系嘛,現在寶貝女兒上杆子去跟長嫂聯絡感情,他樂得颠颠兒的。賈母雖然不大喜歡大兒媳的家世,更因為對大兒子即使沒深惡痛絕也愛答不理而對兒媳倍加漠視,但是對于唯一的心肝寶貝,她還是樂于捧場的。于是,王夫人的日子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她把這一切歸咎于沒有搶到當家主母候選人的位置,為此,她深恨奪了她尊貴地位的陳氏以及手段卑鄙偷走林探花的賈敏。事實證明,王夫人的怨念是十分具有效力的,被她痛恨的兩位紅顏閨秀,沒一個活得比她長的。
王二小姐的運氣比她姐姐還背,同被搶了“本應到手”的丈夫不說,還被情敵賈敏在訂婚宴上給設計了,寵愛女兒滿京皆知的榮公夫妻有沒有參與不得而知,反正被氣成中風的王老太爺是不相信賈敏一個沒出閣的小姑娘都有這般本事的——訂婚宴過後未足一月,王家二小姐匆匆收聘、納采、納吉、下婚書,連三書六禮都沒走全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門子,堂堂伯府嫡小姐,屈身下嫁無權無勢除了錢多人帥再沒出衆之處值得尖叫兩聲了的薛家家主。
自此,四大家族的聯盟算是名存實亡了。王家和賈家的心結不用多說,史家作為賈母、那個很有可能參與了設計王二小姐陰謀的女人的娘家,新進門的史家姑娘在王府裏也是萬人白眼的對象。薛家家主倒是娶到貴妻了,可是卻被老岳丈視為敵人一黨的隐藏成員,對其無比的不待見。他倒也幹脆,蝸居在金陵十餘年不出,逢年過節禮送足,人躲開,反正薛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木王妃噴了三四盞極品香茗之後,終于口幹舌燥的看完了狗血秘史全集,對于上個月的問題,她想她終于知道答案了。可憐那個倒黴的替人當槍的母後大人,千挑萬選找出這麽個肯定扯她後退的搭檔,她可以去告訴苦于心上人炸毛無法撫摸的王爺了,從現在開始,他們完全不用再操心怎麽讓便宜妹子林小丫頭避開坑爹的親事,他們可以端杯茶水抱着食盒坐下來看戲——由四大家族傾情出演的百年狗血大放松。不要太精彩哦!
☆、42富貴閑人閑極讨嫌
天有不測風雲,看戲生活才剛剛開始,林家兄妹就不得不上場親自演出了——揚州急報,林如海病危。
林家兄妹急忙告假的告假、請辭的請辭,收到信方才一日,已然齊齊回到賈府着手打點行裝。
賈寶玉聽說許久不曾露面的仙子妹妹回了來,立刻歡快的跑到梨香院去添亂。他去的時候,整個梨香院到處都亂糟糟的,滿地攤開的箱子包袱,林家家仆東奔西走,盡可能快的收拾細軟。賈寶玉沒走出三步遠,已經給人撞開五六回了。
最後一個撞上來的是顏色不大入寶二爺法眼的紅顏,她手捧一摞壓三地餓死高過頭頂的青皮包袱風風火火一路撞人撞樹的沖過來。紅顏身板挺結實的,撞了一路淨是別人遭殃,連院子中才栽的一株小海棠都給撞的根朝天了。那賈寶玉還沒花結實呢,被紅顏輕輕一蹭,立撲。
原本就心裏不自知的賈二鳳凰徹底惱了:“好蠢東西,眼睛長到天上去了?這般的顧前不顧後。”
紅顏一聽,撒手把包袱扔到一旁小丫鬟懷裏,把腰一叉:“哎呦,這不是寶二爺嘛,今兒怎麽貴腳踏了我們這處賤地,不過還真是對不住,婢子們都忙着,大約是沒空招待您,麻煩您高擡貴腳,往旁的地方晃蕩去。”
寶玉自出生以來便給人當作心肝寶貝,自賈母往下,沒一個不覺得他是了不起之至。平常來往的那些貴太太們,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見了他都是沒口子的誇獎;他爹雖說天天打罵不休,可也是重視他的意思;至于他最愛的美女姐妹、漂亮丫鬟,更是一個個甘做綠葉來捧他這朵大紅花。他一生中還從未受過林家諸人這般的冷落輕視,他們雖然看似有禮,卻是漠不關心的有禮,從主子到奴才,沒有一個把他當回事的,尤其是他最看重的仙子妹妹,每次瞧見他的眼神還不如看見環兒熱情呢。寶玉為此傷感了很久,為什麽連大房裏烏眉黑眼活像個泥猴兒似的賈琮都能進梨香院登堂入室,偏他每次來十之□要被拒之門外,另外一二成機會卻又被林家幾個國賊祿蠹揪着教訓。
堵着一口氣,寶玉不管不顧的推開紅顏朝內院飛跑,紅顏攔他不住,跺腳大叫道:“攔下來攔下來,別讓他去驚了姑娘。”
林妃在屋中早聽到了外面的吵嚷,本就因為林如海的病勢沉疴而心情抑郁,導致她再沒有好心情像平時那樣敷衍寶玉,這個不省事的,合着全天下都該圍着他轉才是嗎?甚是不爽的林妃柳眉倒豎,擡手揮開門簾疾步而出:“都悄聲些,現在是大吵大鬧的時候嗎?有那個閑功夫,趕緊去把東西收好罷。”
寶玉一見林妃出來,立刻笑逐顏開的湊上前:“許久不見,妹妹越發出落的超逸了。”這話說的,簡直是紅果果的調戲了,林妃當時就被震住了,她想過寶玉可能會鬧不讓她回家,也想過可以會嚷着要一同去揚州,這些她都盤算好了應該怎麽對付,可就是沒成想,第一句話就把她氣翻了。
偏一向體貼女孩兒的寶玉還沒反應出不對,不過最大的可能還是他根本不覺得有不對,依舊熱絡的套着近乎,順帶一步一步往前蹭着想來拉林妃的手:“好妹妹,這次回來就別走了,留下陪我玩兒吧,我攢了好些東西想送給你呢,你跟我去看看,憑是什麽東西,只要你說一聲,我立刻收拾的幹幹淨淨給你送來。”
林妃快走兩步繞到廊柱右側,避開鹹豬手,沒好氣的道:“你家裏那些個姐姐妹妹還不夠陪你玩兒嗎?我是沒那個閑功夫的,你去找她們吧。”
寶玉皺着眉頭,一臉的不快:“也不知道二姐姐和四妹妹都是怎麽回事,見天兒的往那兩府裏跑,有個什麽意思?大家親親密密住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豈不快哉,出去了有什麽好玩?”
林妃真是連白眼都懶得翻了,這人沒治了,滿腦子就能想到一個玩,別的人情禮往、至親骨肉全不在他眼中,感情他是一直生活在賈母撐起的滿屋紅心中,卻半點兒不考慮別人也是想和慈愛外祖團聚的。這算什麽?本性中的自私流露無遺了麽?!
不着痕跡的再度拉開距離,林妃冷冰冰的下達逐客令:“二表哥請回吧,我們這裏忙着整理,亂的很,別弄髒了你的錦衣。”
寶玉急道:“又要整理東西,你又要去哪裏?不是說好了,留下來不走了嗎?”
林妃瞪大美眸,她什麽時候說過?自說自話也該有個限度好不好!真是受不了了,一甩帕子,林妃繞出廊柱朝屋中走去:“我要回揚州,我爹爹病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寶玉一個滑步攔在前面:“姑父病了,那請太醫啊!妹妹又不會看病,去了有什麽用,我去找老太太,請她派太醫去給林姑父看病,妹妹就安心留下來等吧,這寒冬臘月的,路途不便,沒得累着了妹妹。”
林妃氣急:“我父親病重,你卻說這樣的話,難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