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仙鶴玉佩
仙鶴玉佩
真是不可思議。
沈放舟擡頭望着這座格外親切的白玉庭院, 只覺有澎湃靈氣歡躍着主動游走在她經脈中。
這裏最靠近魂瀑靈氣也就最旺盛,這樣堪稱登峰造極的化境已能算得上驚奇,為什麽會讓她從心底生出幾分想要主動的親近感?
還未将此事思考清楚,遙遙身後卻驟起驚呼聲, 沈放舟微微轉頭, 卻見面色癫狂的袁裕竟一步躍下黑木小樓, 以一種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奔而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裏一定是壞了!一定是壞了!”
因為得到了黑木小樓的認可, 所以袁裕只要不踏入院中,便不會遭到其他禁制的主動攻擊,這恰恰給了袁裕“報仇”的機會。沈放舟靜立門前, 看着遠處披頭散發, 神色惶恐的袁裕興致盎然, 她往側方微妙地退後一步,顯然并不介意此人闖入院中。
“不是!師姐!你幹嘛呢!師姐!哎呀——”
小師妹上蹿下跳,在遠處看得卻覺急切,她不理解為什麽沈放舟竟要如此輕易地放過袁裕, 倘若是那禁制有問題, 沈師姐應是要速去叫這座白玉庭院認主才對!袁裕有開墾黑木小樓的經驗,萬一、萬一叫他又登了先可怎麽辦?
然而袁裕開墾黑木小樓後竟已然是金丹的修為,靈氣充裕丹田豐沛, 只轉眼間便沖到了那庭院門前,但先前滿空黑雲、紫電天雷實在威力太甚,袁裕在門前生生止住, 與一門之隔的沈放舟對視。
“我就不信了——金丹中期可以, 我一個和她所差無幾的修士就不行!”袁裕咬牙切齒, 也許是心中那點殺掉沈放舟的欲望太強烈,最終感情勝過理智, 袁裕猶豫片刻,卻還是選擇向前。
他身後所有的仙盟弟子,都不禁提了一口氣。
是沈師姐的确有叫這座無人開啓庭院認可的實力,還是她一時走了運,那禁制年日已久,真的早已失效?
所有人緊緊地盯着袁裕的身影,只聽一聲細小的脆響。
鞋底碾碎落葉,啪嗒一聲,袁裕一腳踏入白玉庭院,踩上一枚枯黃枝葉,這一聲碎響太輕太小,可那毀天滅地的天雷前一秒還近在眼前,于是袁裕也不禁僵住身子,背後冷汗淋漓。
一息、兩息、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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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發生。
袁裕恍然大悟仰天狂笑,他恨恨地盯着沈放舟:“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就是你瞎貓撞上了死耗子!這禁制早已失效了!沒關系沒關系——”
話說着他便唰一聲拔出背後長槍,遠處黑木小樓禁制再一次蓄勢待發,袁裕獰笑着橫槍指向沈放舟:“殺了你、我要叫禁制殺了你!屆時我就可以搶占白玉庭院,做這藏鋒之境乃至仙界亘古未有的天——”
話音未落,天地變色。
較之前強橫百倍的黑雲如鐵幕般低垂,沉雲雷電中仿佛有次仙般的存在咆哮着覺醒,像是被挑釁一般呈現出憤怒與冷諷。毫無預兆的,一道滾滾天雷轟然降臨,正如天道手中的巨鞭,毫不猶豫地抽向袁裕!
“啊——”
但聽一聲凄厲慘叫,半空中被炸出一團血色,袁裕痛苦地□□,整個人被抽飛出去幾十尺的距離,塵埃漫天飛塵四溢,待那禁制之力散盡,先前生龍活虎得意洋洋的袁裕,已經滿身血色、七竅流血,半死不活地躺在小師妹腳下。
“噫,”小師妹捏着鼻子滿臉晦氣,眉眼卻很是高興,她趕快踹了袁裕一腳落井下石,“你好髒哦!”
前一秒還在耀武揚威的袁裕此刻就如死狗般躺在她們腳下,樓重與邊映雪對視一眼,眼中卻都浮現出不解來。這禁制不僅輕而易舉地擊碎金丹修士的全部靈氣,竟然還能用餘力碾碎掉袁裕。
同樣是踏入白玉庭院同樣是金丹修為,袁裕九死一生,沈放舟安然無恙,這已經足夠證明白玉庭院禁制依舊生效,而沈放舟是真正得到了這座小樓的認可。
雖不知根因,但無論答案是哪種,至少這是一個大家都樂意見到的結果。
然而一切尚未結束,袁裕的胸膛起伏微小但他的仍有一絲生機,但礙于先前他在黑木小樓上猖狂之語,袁裕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蘇醒的跡象。
身後這些仙盟弟子會怎麽對他......
他不敢想象,也不敢說話。
不過沈放舟卻樂意至極地替代他做這件事。
“在場的還有槍宗的弟子麽?”沈放舟望向仙盟衆人,語氣饒有興致。
有幾個師妹師弟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出列躬身:“有!袁裕為一己之私不惜殘害衆人,這樣的錯誤,我們不願再承認他作大師兄,還請沈師姐為我們見證。”
袁裕呼吸幾乎要停滞。
一個仙盟丢失,丢了門派的傳承,未來他還能去哪?他還能有什麽成就?
只是此刻的袁裕倒是忽視了一件事情。
他也許沒有未來了。
沈放舟:“這是自然,仙路大道有緣者得,仙盟弟子間争鬥可以,卻不可用卑劣之招害人。按照仙盟盟規也好,你們槍宗門規也罷,袁裕應當何罪?”
“應當斬!”
槍宗幾名弟子齊聲高喝,面上鄙夷之色更甚,都恨不得要殺了這個敗類以正槍宗威名。
沈放舟一點頭:“好!那麽就由你們來做這件事,另外,我倒有一件事告于諸位。我方才從白玉庭院中明了不少此關的規則,一座庭院,不一定必須要一個人開墾;已被占據的庭院,卻也有遷移的道理。”
槍宗弟子表情微妙,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望向了那座難度稍低的黑木小樓。
與此同時袁裕卻最終忍不住了,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目光怨毒地注視沈放舟:“沈放舟、沈放舟你怎麽敢去慫恿她們搶奪我的東西?你配的上你所謂光明磊落的信條嗎!以德報怨,這難道不是聖人的言談?”
“我如果是你,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應該是逃跑。”沈放舟搖搖頭,不無遺憾,對于這種小人她不必浪費太多時間,于是只一轉身,踏入了二十四橋明月夜。
“以及,有些話學成半吊子就不要亂晃了,”青衫劍客悠悠,“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對待什麽樣的人,自有什麽樣的辦法。”
袁裕僵在原地,他絞盡腦汁想一個叫自己能占幾分理的答案,一雙手卻正在此時拍上了他的肩膀。
劍閣小師妹表情誠懇:“袁師兄,你能再表演下那個嗎?就是那個,我要殺了你們所有人。”
袁裕:“.......”
又起一聲凄厲慘叫,其餘人卻都無暇顧及袁裕,或孤身或結伴,三五成群地忙去開墾禁地了。
只留一個許久也未動的謝歸晚,她依舊藏在人群最後,像是很盡職盡責的看客。
謝歸晚倚在一顆松樹之下,靜靜地望着不遠處的樓閣。
分魂懶洋洋地喂了一聲試圖把走神的主體叫醒:“方才你怎麽不出手?”
“出手?”
“白玉庭院的禁制實力有多強,這群人不知曉,但你一千年前便再清楚不過了罷?紫電天雷漫天時,你難道已經預料到二十四橋明月夜會承認沈放舟?”
謝歸晚搖搖頭:“我并沒有預測生死的能力,舟舟她能否在禁制之下存活——那一瞬,我也是很憂心的。”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我那個問題,所以你為什麽不出手救她?”分魂揶揄自己,“你明明超愛。”
謝歸晚嘆口氣,面上卻隐有笑意:“可你以為我為什麽站在這裏?舟舟體內偶然會有超出境界的實力爆發,無論是徽州關上,還是兩界山中,那浩瀚靈氣都來得出人意料。”
“你覺得她會動用這股力量抵抗禁制,所以不出手?可是她方才分明——”
“分明沒有要動用這靈氣的痕跡,對罷?”謝歸晚微微一笑,“這就是理由。有時候她對某些事會有近乎幼稚的偏執,但既然她要以自己的力量去開拓庭院,那麽去就好了。倘若我真的出手,救下的沈放舟,也未必是那個沈放舟了。”
分魂沉默了一瞬:“很熟悉的言論,總覺得這是你曾經會做出的事情。”
“是,只是我當初沒有成功。”
分魂不再言語,謝歸晚也并不多答。四周沒有人了,此刻夕陽已經隐去在重山之後,天空像是一大片被打翻的墨料呈現出各異的色彩,謝歸晚望了一眼藏鋒之境的穹頂,這才向二十四橋明月夜行去。
沈放舟能夠開墾二十四橋明月夜——這座曾經含着故友之願的小樓,謝歸晚心裏略有些猜測,卻因太過不可思議,而不敢細想太多。
白玉庭院此刻早已被點亮,原本像蒙了一層灰的屋檐忽地就明亮起來。千萬層靈火燭影搖動,千萬株古松樹柏空曳,呈現出一種并不刺眼的明亮。
沈放舟此刻正在饒有興致地探尋自己這間新的住所,或者說,順着燭龍的鳴顫來找到那件叫她心生親近之意的東西。
在哪呢?
二十四橋明月夜別有洞天,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簡單,亭閣院廊層層迂回,上好的檀香木板恰到好處地切割出數間房舍,最大的正廳氣勢恢宏,房檐屋角翹起,露出其上昂首挺胸的漂亮屋脊獸。
沈放舟穿過前院游廊、掠過堂池竹影,獨自行在這裏時竟覺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安穩,就在踏入正廳之時,她竟鬼使神差地一回眸——
身後葉影婆娑沙沙作響,叫她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就好似自己并非偶然來此的過客,而是千百年前便已在此處修道談笑的主人,親手栽種下如今枝繁葉茂的松柏樹。
難道是因為這裏曾經的主人是劍修,所以感受起來會如此熟悉嗎?
沈放舟晃晃腦袋把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出去,與此同時腰間燭龍卻震顫得愈發迅速,像是迫不及待地催促她前行。
燭龍叫她找的,究竟是什麽?
沈放舟不再猶豫直接闖入正廳,但答案明顯沒有要瞞她的打算,因為只是一擡眼,沈放舟便發現了它。
那是一枚仙鶴玉佩。
毫無征兆的,一切的答案就這樣擺在八仙桌上,通體圓潤的青玉佩線條飽滿,随手間一只長生鶴栩栩如生。沈放舟眼前一亮,竟有些遏制不住自己去伸手的沖動。
那麽既然這庭院是安全的......那麽,拿起來看看也無妨罷?
沈放舟想通後馬上伸手去夠玉佩,然而就在她指尖觸碰到長生鶴圖案的那一瞬,系統驚恐地低吼:
“別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