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禁制之下
禁制之下
沈放舟的臉色沉下去, 她對仙盟一百二十宗的首座首徒們皆有印象,方才她望了一圈衆人,還在疑惑為什麽槍宗的大弟子袁裕為何不在場——好歹也是差一步即可突破金丹的潛力弟子,無論是日後的仙魔戰場還是可能的黑影之戰上, 都或許會是仙盟的主力軍。
誰知, 誰知。
誰知袁裕竟是早早一步破除心魔境抵達此處!更是較她人都先一步獲悉了聽瀑之秘, 以至于叫此人占據了一座屋宅的先機。
沈放舟擡眼冷冷地望着袁裕:“對同門出手, 你是要幹什麽?”
方才那白光一擊實在是再強勁不過,如果不是她反應夠快,小師妹恐怕就真要被這堪比金丹圓滿的一擊刺中, 屆時她和師姐讨論的恐怕就不是小師妹的生死, 而是要如何給她撿回一灘骨灰了。
“沈師姐何必多問, ”袁裕笑得春風得意,“我要幹什麽?難道不是再明顯不過了嗎?”
和死神擦肩而過的小師妹愣在原地:“你想用這屋宅的符陣,阻止我們所有人和你搶神器!?”
“不錯!”
袁裕哈哈大笑,絲毫不顧及遠處一衆仙盟弟子或仇恨或難以置信的目光, 他洋洋得意, 好似發現了什麽成功的捷徑一般:
“既然只有一個人能得到神器,那麽所有人便都是我的敵人!這座黑木小樓的禁制極其強大,只要我親自操作, 金丹圓滿甚至元嬰都不在話下,如此強大的武器,我為什麽要叫它白白浪費在屋頂上?要我說.......還不如用來殺了你們呢。”
槍宗的其他人聽完幾乎呆滞在原地, 一名弟子霎時間紅了眼眶:“可是師兄......我們都是你曾經的同門啊!門內互相匡扶的規則你難道忘了嗎?你真的要對我們出手嗎!”
“幼稚, ”袁裕嗤笑一聲, “不殺你們,也許你們就要殺我。現在不殺, 到山頂總會再拔劍。不如我現在便幹脆地斷了你們的念想,死在我手上,不比不清不楚地死在秘境裏好嗎?你們身上的天才地寶,好歹也能物盡其用呢。”
就是這一句話!袁裕才隐約袒露出內心所念,眼前這些弟子不知道攜了多少個儲物袋,其中財寶不計其數,但凡計謀可成,這輩的傑出弟子盡數死于他手,此後種種再無人與他相抗,他袁裕幾乎就是一步登天了。
劍閣的小師妹氣得發抖:“你、你,就算我們都死在這裏,你一個人出去,就以為長老們不會發現你做的壞事嗎?”
“可屆時仙盟內能稱得上天才的人,只有我一個人了呢,你猜她們願不願意殺我?更何況誰知道藏鋒之境發生了什麽,等我出去,哪裏還需要什麽槍宗?劍閣刀門道宗,有了山頂那件能叫人一探渡劫圓滿的神器,就算是祁钰也要收我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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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還打上我們掌門的主意了!”
小師妹在原地氣得頭昏腦脹恨不得拔劍殺了此人,只是她剛往前斜了斜身子跨入這群樓之中,袁裕便立刻毫不留情地操縱禁制,又發出一道白光!
劍氣四溢,小師妹只不過是一個築基,哪裏應付得了這種級別的傷害?未料到禁制居然能如此之快,一旁靜靜地望着內鬥場面的樓重瞳孔猛縮,剎那間她再度提刀猛斬,白光狠狠地撞在刀背之上,濺起層層氣浪,樓重卻面色一變,驚覺那白光要從她的長刃上逃走,而與此同時,握刀的手腕卻被巨大的殺氣震得發麻。
千鈞一發之際,但見一道劍符憑空如箭般飛來,猶如不知生的死士般狠狠吞噬掉白光,兩股力量驚天一撞,卻都各自抵消掉了。
樓重驚魂未定,深呼一口氣拄刀頓在原地,好半晌她才緩過神來,轉頭向遠處的謝歸晚遙遙一拜,權當謝過。
謝歸晚卻并不多言,只是望着人群最前方的沈放舟,眉眼間隐有憂色。
其實袁裕的确沒有說錯,在場人修為最高也不過是一個金丹中期,哪怕這黑木小樓的禁制等級并不算頂尖,卻也足夠應付她們所有人了。
誰擁有了這禁制,簡直都可以稱霸了罷?
思緒流轉,身邊略有些驚惶的低聲愈發濃郁,于是沈放舟仰頭,視線靜得像藏在鞘中的長刀,她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袁裕,你一定要把事做絕麽?”
“沈師姐——權當我還願意叫你一聲師姐,”袁裕冷笑,“究竟什麽叫做絕呢?難道眼睜睜看着你、或者邊映雪抑或者其他人登頂就不算做絕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以為這是很明顯的道理。”
沈放舟的手搭在劍匣上:“你以為你能攔我們多久?”
“直到子夜——我早已與這座黑木小樓建立聯系,子夜前不曾進入魂瀑領域的人,都将被藏鋒之境抹殺,區區幾個時辰,我有足夠的耐心盯着你們。”袁裕神色輕松,不得不說他的計劃足夠周詳,他得到了天然的時間優勢,因此反過來将刀刃對準同門便輕輕松松。
只是這樣的代價太沉重了,群星慘隕命軌更疊,也許整群人、上百條人命就輕輕松松地在葬在這裏。詭谲的緋玉城、潛藏的黑影,種種一切走向何方從此不能知曉......但世界上總有這樣的人,你不能說他蠢也不能說他的底色有多卑劣,只是在某一時刻某一瞬間忽至的想法,便能将與他并肩的同伴拖向深不見底的地獄。
但抱着刀靜立一旁的樓重,就是這個時候動的。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袁裕話音剛落之際,樓重屈膝猛地點地,像是一只離弦之箭般猛地沖向天空,黑衫猶如巨浪般在空氣中翻湧。她離地時刀鞘尚在她的懷中,她起跳後,沈放舟卻已看見了蒼梧的刀光!
難以想象慣用重刀的人會有這樣的速度,袁裕慌張地抓住小樓,以最快的速度喚醒禁制,長刀雖快,在藏鋒之境的內屹立千萬年的禁制卻更快,白光轉瞬凝結為一道利刃,袁裕驚喜地擡眼,卻見利刃已經瞄準了樓重!
“我最讨厭為自己之求,而蔑視她之生死的人。”
樓重冷笑,白光迎面而來她竟也毫無懼色,刀門小師妹猛地向前一步高呼:“師姐!小心!”
但話出瞬間卻已晚了。
先前輸過一局的樓重再度揮出這柄曾敗給白光的刀,一黑一白兩股力量轟然對撞,一時竟将半空中水霧炸出一片朦胧,袁裕心中一喜剛要以為此擊能成,卻在此刻突響起一陣凄厲的鳴叫。
不、不是鳴叫,像是某種東西尖嘯着依依不舍,拼命地要抓住最後的目标!
朦胧霧色逐漸散去,露出僵持的一人一刃。樓重死死地握着蒼梧,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見,浩浩靈氣與刀光皆不在向前的長刃之上,反而是凝結成一層如水的薄膜覆蓋住刀刃,于是那白光只能拼命卻無力地從刃端滑到刀柄,像是在冰上掙紮着留下,卻無濟于事。
沈放舟眼底一亮,終于知曉了樓重之意,既然不能抵抗白光,那就幹脆将白光送走好了!
預想之中輕松殺敵的場景灰飛煙滅,袁裕怔在原地,下一秒他臉色煞白,卻見樓重反手握住刀柄,像是馬球般狠狠一揮,竟輕而易舉地将那白光送向遙不可及的天際!
人群中響起驚呼之聲,樓重卻未曾有半點貪戀,她甚至沒有給自己留下收刀的時間,但見半空中人影一閃,黑袍獵鷹般的修士直直沖向袁裕,重刀蒼梧的刃光,幾乎就要抵住那小人的脖頸。
然而就在此刻,與黑木小樓并肩的玉雕青樓驟然一亮,憑空裏一道更重更烈的殺氣忽起,樓重悚然一驚,她回頭,但見一道更盛白光已然沖向她心髒!
于是被迫收刀落地,樓重向後一閃,那白光卻依舊削掉她額前幾縷碎發。
樓重皺眉,并不說話。
滿堂寂靜,死裏逃生的袁裕卻立刻興奮地瞪大眼睛從地上爬起來,他哈哈大笑,幾乎癫狂:“真是天助我也,我的确低估了你們這群所謂的天之驕子,可就算你們有辦法對抗一道白光又如何?這裏每處小樓每處禁制都環環相扣,你們想要殺我,就必須要進入其他禁制的領域,兩道、三道、離我越近,你們也就的要對付越多的白光!”
樓重深呼一口氣,方才一擊一跳,她幾乎已經力竭,于是刀門首座戳了戳劍閣某人,小聲:“喂,你有沒有辦法。”
沈放舟撸起袖子:“還真有,你等等我!”
一旁放狠話的袁裕:“?”
“死到臨頭還在嘀嘀咕咕。”
他咬牙切齒,生平第一次嘗到被衆人所仰望的目光,袁裕幾乎忍受不了有人這樣忽視他,于是毫不猶豫地開啓禁制,白光再閃,像是示威。
系統咬牙切齒激動搓手:“舟舟!上!開挂給他點教訓吃吃!讓她知道憑什麽你能當劍閣的師姐!”
沈放舟挑眉,視線望向魂瀑邊最顯眼的雕玉亭閣,“開挂倒不必了,他既然看不起這樣的我們,那我就幹脆以他最厭惡的形式擊敗他。”
“那咱殺了他!”
“不,殺了他豈不是白白叫他解脫?方才他殺小師妹那一擊,我可未見其有半分留情,”沈放舟微妙一笑,“一朝得勢的小人,最容忍不了的,大概就是從上面跌下來罷?”
系統摸不着頭腦:“所以你要......”
沈放舟輕輕一笑,眉眼璨璨,就在袁裕警惕地握住禁制之時,她猛地催動靈氣,躍向半空!
“當然是要站到比他高的地方,然後再把他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