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喜歡我
她喜歡我
門主喜歡她......
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
沈放舟滿腦子糨糊, 生平第一、準确來說,是第二次領會到何為天崩地裂。
不是,長生鶴應該是給她送錯地方了吧?門主的心魔境中為什麽會有她?
這簡直比那天早上醒來發現她和門主有了肌膚之親還叫人崩潰。
謝歸晚居然真的喜歡她......乃至于叫她成為了心中唯一一個可以稱得上執念的東西......
事實擺在面前,沈放舟下意識就要轉身逃跑, 無法接受, 一點都接受不了!她一定得問問長生鶴是不是它搞錯了!然而就在她欲要向後倒撤的時機, 來自後頸輕柔卻不容置疑的力度又将她扯了回去。
謝歸晚掌着她的側臉俯身來吻她, 沈放舟只覺唇齒間覆來一層溫熱,她想逃跑,可身上人只是輕輕揉捏了一下她的脖頸, 一股難以想象的、觸電般的無力感便如潮水般漲滿了全身。
幾乎就沒有反抗的力氣了, 沈放舟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 她張口欲要推拒,可還沒來得及說話,謝歸晚便抓住時機,毫不猶豫地闖了進來。
唇齒相融, 熱度攀升, 呼吸與呼吸交纏在一起,這樣的距離,沈放舟能清楚地感知到門主的鼻尖正親昵地蹭過她鬓角。
喪失掉足夠推開身上人的力氣, 沈放舟被親得暈頭轉向頭暈目眩暈暈乎乎,壓根不知此時此地是何人。她只知道頸間已被微涼的指骨禁锢掉所有逃亡的路線,唯有被迫承受身上人所有的掠奪。
好奇怪、這是該和朋友做的事情嗎?太不對勁了......
沈放舟喘着粗氣, 艱難生澀地應付着這個陌生的謝歸晚。有一截濕濡柔軟的舌尖倏地闖入齒關, 肆意妄為地侵略着她所有, 夾雜着一點急切、一點喟嘆。沈放舟只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人囚在懷中,不過微微一喘, 鼻尖就瞬時撲滿難言的淡香,與往日往時的門主沒有任何區別。
不,不,還是有區別的!
此時難與往日相較,謝歸晚撐着她的肩膀,幾乎像是要将她整個焊在骨裏。她輾轉着反複地去吻自己,動作激烈到發簪都散亂,于是滿頭青絲一瞬如瀑,低喘間便散落在繡着長生鶴的白袍上,有幾縷發絲垂在沈放舟頸間,輕泛起難以抗拒的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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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絲散亂衣衫不整難稱君子,謝歸晚這副樣子,幾乎要叫沈放舟想不起她平日的溫潤與從容。
這也許是不是門主,門主怎麽會是這副模樣?劍閣子夜時她丢了許多記憶,可也依稀記得耳畔溫柔細致的誘哄。刀門晨分時她再清醒不過,亦見當時門主病體脆弱難言的順從。
謝歸晚、那個從來溫聲輕語望來的天機門主、那個從來克己守禮的彬彬君子,怎麽可能是現在這個人?
但這的确是謝歸晚,的确是她認識了三年,時時刻刻以摯友身份相伴同行的謝歸晚。
幾乎是認識到這件事的瞬間,沈放舟心頭湧上難以言喻的慌張!這種時候,她和謝歸晚沒有任何一方是被情蠱催促着行事的,這種時刻,她們怎麽能以朋友的身份做出這種事情!?
門主的唯一執念居然是她。
謝歸晚是真的喜歡她的。
這兩件事反複在沈放舟空白的大腦中跳來跳去,她努力地睜開含着些霧氣的雙眼,愣愣地通過在發絲的間隙找到熟悉的眼眸,卻依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行。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沈放舟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滾燙血色立刻撲滿親密至極的唇齒與口腔,身上人悶哼一聲,沈放舟找準時機倏然推開謝歸晚,倒退幾步面上似驚似怔,寫滿不可思議。
她們不是朋友嗎?不是很好很好的,以至于可以稱得上摯友的朋友嗎?謝歸晚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
她有腦子,分明能從那個幾乎切迫的吻中嗅出蓄謀已久的氣息,明明她們兩人才認識不過三年......謝歸晚默不作聲地望着她了多久?究竟喜歡了她多久?
那麽在她因情蠱而含着愧疚、含着歉怍小心地吻上謝歸晚時,門主她心裏想的會是什麽?
天旋地轉,沈放舟只覺身旁一切都颠倒,哪怕她再篤定不過這裏是謝歸晚的心魔境,再無法更清楚地意識到方才那個吻,她也依舊不敢置信地望着謝歸晚,一遍遍地在心底重複那個問題。
怎麽可能呢?
怎麽可能呢。
相處間的玩笑是一回事,真實地感受到摯友的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被門主逼在甬道間詢問你真的是只想和我做一個朋友,也抵不過此時此刻被毫不猶豫地吻住來得震驚。
前者也許是情急之下門主口中略顯不對的疑問,後者卻是直直地叫她望見了謝歸晚的一顆心。
三年,三年啊!
被強硬推開的謝歸晚輕咳幾聲,很快便恢複過來,施施然地立在原地。她看着驚慌失措的沈放舟,忽然又微妙地笑了笑,面上沒有絲毫的不虞,只是靜靜地立在沈放舟身前。
然而呼吸間卻能感受到有濕熱的液體滑過上颚,于是謝歸晚伸手微微點了點自己的唇,能看見濃郁的、被沈放舟咬出來的血色。
噢,是舟舟咬的啊。
謝歸晚漫不經心地擦了擦唇角,她擡眸、微笑:“推開我的時候,舟舟你在想什麽呢?”
沈放舟有些茫然了,她怔怔地看着這樣的謝歸晚,竟沒由來地感受到一絲惶恐。
惶恐來源于陌生,并肩而行甚至同床共枕了三年,她居然不知道門主喜歡她,所以看到謝歸晚這副樣子,只覺陌生得叫她不知該說什麽又該做什麽。
但是不說話是不行的,心魔境中的“沈放舟”大概是根據門主心中所執而幻化出的她,難怪長生鶴說這裏需要一個演員......恐怕門主現在還以為自己是心魔境模拟出的一道虛影,所以行事才會那樣不加收斂那樣肆意妄為。
絕不可以告訴門主現在的她便是真正的她,否則等出了幻境,她們兩個要如何相處?
等等......最關鍵的還不是她們兩個,是她要如何面對門主!回應也好推拒也罷,都是現在的沈放舟所不能做的!
沈放舟一時間只覺腦子幾乎要轉到泵出火星的程度,她瘋狂地假設出無數種可能,正常的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會有哪種反應?
根本沒辦法想啊!正常的自己怎麽可能會和門主親在一起?
她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開口一句,于是乍一望,往日肆意的青衫劍客居然顯出局促與不安。謝歸晚望着這樣的沈放舟,就悠悠地嘆了口氣:
“真實的你,知道一切後也會茫然到這種地步嗎?”
還沒等沈放舟确定自己算不算扮演過關,謝歸晚已經自然而然地抓過她左手,兩人修長白皙的指尖糾纏在一起,沈放舟低頭愣愣地盯着,卻已懵懵懂懂地被門主帶着向前行去。
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并肩而行,沈放舟麻木地消化着這個幾乎不可能的消息,一時什麽都無法思考,等回過神,她才發現四周桃花滿山,而自己正和謝歸晚行在一條很是熟悉的路上。
遠處是成疊蜿蜒的小山與險峰,半空中浮動飄忽着長老們的洞府與用于磨劍的奇境。翹起四角房檐的雕欄玉砌一圈圈地繞着群山,成片的小巧木房則連成一張巨大的畫卷,上書諸如“清心靜意方可尋劍”、“無牽無挂亦能求道”的箴言,最遠最高處則是一座威嚴的玉殿,其上正是三個她不陌生的大字。
狂瀾殿。
“這裏是......劍閣?”
沈放舟小心翼翼地開口,謝歸晚嗯了一聲,能聽出心情不錯:“心魔境中驗心魔,我唯一可稱得上執念的東西大概就是得到你了,所以心魔境會幻化出劍閣故居,這也沒什麽好驚奇的。”
啊?這其中有什麽聯系嗎?
沈放舟皺着眉剛想細問,冷不丁一轉頭,卻見謝歸晚很輕松地俯身吻了吻她的頸側,語氣喃喃:“讓我想想......大概第一次對你動心,就是在這裏罷。”
怎麽又被親了?!
頸間溫熱一觸即逝,沈放舟吓得幾乎就要跳出去,所幸門主還牢牢地牽着她的手,才叫這只受到過度驚吓的小動物沒能逃跑成功。
“在、在這裏?”沈放舟磕磕巴巴的,覺得自己說得每句話都找不到邏輯。
謝歸晚含笑點頭。
這樣的距離太近,這樣的眼神太溫柔。沈放舟僵硬地向前一二三當木頭人,耳後卻逐漸泛起幾抹淡粉,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不熟悉這種親密的無措,她咬着下唇,好叫自己的臉不那麽燥熱。
也許是在回想往事,門主一時沒有再開口。無人的劍閣靜得悄然,唯有長風飄逝,吹拂滿地桃花。
右手仍被門主抓着,但漸漸的、漸漸的,謝歸晚好像握得并不是那樣緊了,沈放舟眼前一亮,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謝歸晚的神色,看到了一絲逃離的曙光。
于是她輕勾指尖,能感受到指縫掠過身邊人手掌的微涼觸感,但這樣的試探似乎是被允許的,門主沒有絲毫要把她這只小動物抓回來的打算,沈放舟壓着嘴角不叫自己得意得太早。
食指一點點地從濕濡的指縫間滑出,正當沈放舟迫不及待以為大有可為之時,謝歸晚猝不及防地驟然轉身,猛地向前一推。
脊骨重重地撞上岩壁,卻撞上一層靈氣結成的軟墊。這種時候謝歸晚居然還能記挂着她不要受傷,她該說門主是真的喜歡她嗎?
就是這一撞叫一切都散亂。枝葉淩漫,滿樹桃花間好似有風。兩人的距離倏然被拉得更近,沈放舟空出的一只手死死地拽着衣角,臉上是被揭穿的生澀,她很難以啓齒:
“等等......”
謝歸晚低頭,像是要從飄蕩的發絲中尋到青衫劍客的唇,呼吸就打在鼻間,幾乎是要吻上來的距離,沈放舟只覺唇上游離着若有若無的觸感,像霧一樣讓她得不到真切的答案,氣息愈發濃郁滾燙,她僵硬着身體緊緊地閉上眼,卻在這時聽到一聲低低的輕笑。
然後是刻意印偏的,落在側臉上輕之又輕的一個吻。
謝歸晚的語氣像是在哄她:“反正是一場夢,舟舟......你騙騙我、騙騙我好不好?”
要怎麽騙一騙呢?
沈放舟艱澀地動了動眼,羽睫随之輕顫。因為心中沒有答案,所以她只能無措地別過頭去,看見紛雜的花叢。
只能含着一點委屈地小聲開口:
“門主......你、你把花都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