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離別書
離別書
【41】
耳邊回響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屋內有些昏暗,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被窩裏爬起來,離開被褥的那一刻冰冷的空氣讓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秋天了啊。
你推開房間門走出去,客廳裏空空蕩蕩,桌上放着還沒涼透的早餐。
你叼起一片煎蛋,透過後門的縫隙看見佐助坐在院子的回廊下。
他就這樣安靜地看着遠方,好像在發呆,雨水順着屋檐滴落下來,在他面前形成一道細密的雨簾。
你心裏不禁有些酸澀——在知道鼬時日無多之後,随着一月之期的逐漸臨近,佐助開始經常坐在這裏。
鼬還是沒有來,你也跟他提議過出去找鼬,但佐助只是堅定地說“他會來的”。
你推開門,耳畔的雨聲變大,佐助半屈着的身體動了一下。
你盤腿在木質的長廊上坐下,從背後抱住他,又把下巴擱在他的頸窩上。即使是雨天他身上還是暖烘烘的,這個姿勢暖和又很有安全感,你聽着雨聲眼皮子很快又要阖上。
“喂,別在這裏睡。”他推了推你。
你不情願地睜開眼,看着他緊皺的眉頭不願意撒手。
被刺殺的那次你雖然撿回一條命,但落了個陰雨天容易傷口疼的毛病,佐助平時對你進行嚴格的監管,就算是站在風口上也得說你兩句。
“進去吧。”他嘆了口氣,勾住你的膝窩,把狗皮膏藥似的你從地上背起來。
忽然腦海中一陣特殊的查克拉波動讓你整個人一頓。
你已經安排了結界班接手了村子的大部分結界,但核心區域的結界還由你來維持,結界的感應機制就好比設置好了一個最高阈值,超過這個值你就能感應到。雖然不能完全靠用查克拉量來判斷一個人的強弱,但也可以進行初步的篩別,你集中精神的時候也能夠對某一查克拉進行追蹤。
“怎麽了?”佐助問。
“村口的結界,有人來了,沒關系他們會處理的。”
沒想到你們剛進屋沒多久,水月就踏着雨水來了,跟你不同的是,下雨天這家夥格外神清氣爽。
他從花鳥居那邊過來給你們帶了兩個重要的消息:
第一,自來也死了。
你雖然感到驚訝和惋惜,但也算是在預料之中,這也證實了佩恩的實力已經幾乎達到了巅峰級別的程度。只是可惜了自來也,你還覺得他這人與你有幾分投緣,估計鳴人會很傷心吧。
第二,這件事情比較急迫,就是有曉的人闖進了花鳥居揚言如果佐助不來就把這裏夷為平地。
你大概能猜到是誰了,有些頭疼地扶着腦殼。
“沒下殺手呀?”
“走得匆忙,死沒死沒注意。”佐助如實說道。
然而你還沒來得及踏出房門,就感到花鳥居那邊的結界一陣地動山搖。
你瞪圓了眼睛,火氣蹭蹭地直頂天靈蓋——靠!這是什麽一刻不能等的臭脾氣!他把你花鳥居給炸了!
【42】
你和佐助來到現場已是一片狼藉,原本璀璨華美的樓宇塌了一半,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好在內層的核心結界沒破,地基和密室沒什麽事,人員也沒什麽傷亡。
重吾已經變成了咒印形态,鳶他們也在與迪達拉對質。
“你終于來了,宇智波佐助!”迪達拉露出一個嚣張的笑容,“今天就用我的藝術讓天才的宇智波一名在此隕落!嗯!”
佐助淡漠地看着他,“真是個糾纏不休的家夥。”
你嚴重懷疑他是有什麽吸引聒噪黃毛的體質。
佐助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就開啓了萬花筒寫輪眼,須佐能乎疾如閃電地伸手抓向對方,企圖趁迪達拉反應前将其控制住——畢竟如果在這裏開打會對村子産生不小的破壞。與此同時你雙手結印,淡金色的巨大結界拔地而起,隔絕了周邊的民居,連雨水也被阻隔在了外面。
須佐龐大的手掌将對方的身體緊緊攥住,下一秒手中的敵人卻突然化作了一個黏土分身。
佐助捂住右眼踉跄了一下,有鮮紅的血液從眼眶中緩緩流出,你心裏一驚,連忙扶住他。
“佐助!”
最近他的萬花筒血輪眼使用有些頻繁,副作用漸漸開始顯現,你猜想他的視力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下降,只是藏着不跟你說罷了。
迪達拉的本體從你們身後發起了猛攻,伸手甩出一只巨大的黏土蜈蚣,向你們張牙舞爪地襲來。
你剛想結印,蜈蚣卻憑空燃燒起一陣詭谲的黑火,沒來得及爆炸就被灼燒殆盡。
你們三人均是一愣。
“來得真晚。”
佐助直起身抹了一下眼角的血水,嘴角揚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鼬就站在不遠處,他今天沒穿曉标志性的外袍,而是穿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黑色鬥篷。
“抱歉,有點事耽擱了。”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眸子已重歸漆黑。
鼬的身體應該已經是強弩之末,居然還在使用天照,兄弟二人都是亂來的家夥,想想就令你氣惱。
不過他終究是遵守了承諾,能再見上一面你已是萬分開心。
“鼬?你怎麽在這?”迪達拉看上去比你們更驚訝。
但沒有人解答他的疑問,“天羅地網”的鎖鏈已經纏上了他的身體,你特意把他每個能張開的“嘴”都捆得嚴嚴實實。
“唔!唔!”他惱火地沖你瞪大眼睛。
他惱火?你還沒惱火呢!
你招呼花鳥居的人給你搬來一把凳子坐在他跟前,又把掌櫃朱鹮叫來給你列賬單。哦,考慮到鼬的身體狀況你還讓人給他也搬了一把,不過被拒絕了。
伴随着計算器的機械音,賬單在衆目睽睽之下越來越長,最後你拿着那張快要垂到地上的欠款,冷笑着對迪達拉說:
“加上維修建築的誤工費,一共欠我10個億,怎麽辦吧?可惡!殺了你也不值這麽多錢!又沒有什麽子孫後代替你還錢……”
迪達拉聽了掙紮得更厲害了,你忘了他不能說話,好心地把他說話的那張嘴留了一道縫隙。
迪達拉呸了一聲,恨恨地磨着牙:“混蛋!藝術是無價的!”
你給了他一個暴栗:“就你也配提藝術?!你可知道我這百鳥居是由上等檀木構築而成的?飛檐上由幾十名工匠整整雕刻了一個月的百鳥圖!裏面的裝潢陳列也無一不精致考究!你這是在玷污藝術!”
你氣得拔出劍,又覺得一劍殺了他太虧,暴躁的來回踱步。
“啊,反正你這種暴發戶是不會理解的,那種轉瞬即逝的美,”迪達拉不屑地說,緊接着他瞥了鼬一眼,神情陰郁地冷哼了一聲。
突然你的腦海中靈光一現:
“那就打工還錢吧!”你指着他說,“你不會是捏黏土嗎!先給我把這百鳥圖捏出來!然後不管是替我殺人還是出賣色相,打工還錢!”
“哈?!”他不可思議地看向你。
等等……起爆黏土?
你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建築物為什麽只能是被保護的對象呢?随着夜莺的名氣越來越大,以後找麻煩的人只會更多,如果建築本身就是武器,也不必這樣提心吊膽了。
【43】
你暫時封印了迪達拉的查克拉,讓人丢進牢裏,好好想想怎麽賠償你的財産。你的有些封印術基本上只有能你解,除非他以工抵債以後也不用搞什麽藝術了。
你和佐助帶鼬參觀了你們的在草芥村的家,不似花鳥居那般富麗堂皇,只是一個上下兩層的樸素小樓,帶着一個養了些奇怪花花草草的院子。
其實上下一共有四個卧室,但一間被你用來堆書,一間堆刃具,只有兩間能夠住人。
“抱歉啦,本來花鳥居是有豪華客房的,現在你只能跟佐助湊合一間了。”你苦惱地說。
“無妨。”
鼬看上去毫不介意地笑着,你甚至覺得他更願意跟佐助一間,也是,相處的時間是如此短暫和珍貴,他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聊吧。
下午隴之介來了,他給鼬檢查了一番,走出房門就一直眉頭緊蹙。
你看他憂心忡忡的樣子習慣性地一把勾過他的脖子,“說吧,我們都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你也不用藏着掖着。”
“不,你不知道,”他嘆了口氣,“說實話,他能挺到今天都是個奇跡。”
你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楚,拍了拍他的肩,“因為答應了弟弟一定會來啊,不要小瞧了一個兄長的愛。”
晚飯的時候你自告奮勇地要向鼬展示廚藝,被佐助制止了,結果還是他做的飯。鼬看着一桌子種類豐盛,色澤誘人的飯菜,似乎對佐助的做飯水平感到驚訝。
你不好意思說這都是你這些年鍛煉出來的,現在家裏井井有條的樣子還是因為佐助最近在家,這樣顯得你在虐待他弟弟。
“鼬。”
你幹飯幹得正香,佐助突然出聲,并且非常詭異地以哥倆好的姿勢搭上你的肩——他平時都對此不屑一顧。
你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猛地擡起頭看向他——不要吧!鼬這個弟控會殺了你啊!
“我們在一起了。”他沉聲說。
他的側臉認真而專注,深邃的眼眸直視着對面的兄長,像是在說什麽重要的誓言一般,閃爍着堅定的光芒。這讓你頓時為自己剛才想要退縮的心情感到羞愧。
你不敢看鼬的表情,低下頭盯着碗裏的飯。
“啊,我知道。”
哎?!
你擡起頭,對上鼬滿含笑意的眼睛。
“佐助的話,從小就很關注朔月啊,應該是喜歡的類型吧。”
哎哎哎?!!
你驚訝地扭頭看向佐助,他也撇過臉去,只留下一只泛紅的耳朵尖從黑發中露出來。
“才沒有。”
“什麽啊,每次集合的時候我去叫你,佐助都對我态度超級差哎!”你不服地說。
佐助輕哼了一聲,“對于會搶小孩食物跟小孩認真吵架的家夥沒辦法态度好吧?”
“那你真是誤解他了,佐助對于真正不喜歡的人話都不會多說。”鼬笑道。
你仔細回想着他對其他人的态度,眨了眨眼睛,嘴邊綻開一個笑容:“那倒也是。”
【44】
明明前一天鼬還跟你們有說有笑地在一起,看上去就跟普通人家親友相聚沒什麽兩樣,到第二天他的病情卻急轉直下。
他捂住嘴唇痛苦地咳嗽着,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卧室地板上的血跡卻觸目驚心,你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你們也不必這樣看着我,都做自己的事去吧。”他倚靠在床榻上,看着神情嚴肅地站在床前的你們兩個如是說。
你的表情舒緩了一些,看着佐助仍然緊鎖的眉宇,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
“我們今天确實也沒什麽事做。”你扯動嘴角,換上一副笑臉。
鼬有些無奈地輕嘆了一聲,“那麽,就來聊聊吧。”
你猜想昨天夜裏他與佐助聊了應該也不少,但還是點了頭。
你又與他講了很多這些年的見聞,包括你們和隴之介是怎麽認識的,夜莺又是是怎麽成立的,最後甚至講到花園裏的捕蠅草死了,應該換點什麽花……像是要一口氣補上他缺失不在的這些日子。
突然鼬又猛烈地咳嗽起來,你心裏一驚連忙過去給他順氣,佐助則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去找隴之介。”
他說完就轉頭要往屋外走,卻被鼬一把拉住。
“不用了,佐助。”他有些艱難地說。
你可以看出佐助的身體輕微的顫栗,但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坐下了。
第三日,鼬已經是到了彌留之際,連從床上起身都做不到了。
他扭頭看向窗外,雨後的庭院變得蕭瑟,滿樹枯黃的葉子在風中搖搖欲墜,然後一片一片地緩慢飄落。
微弱的陽光映在他蒼白而秀氣的臉頰上,他唇角上帶着笑,就像他說的好像并不感覺到苦痛。
“朔月。”
“嗯?”
“我很好奇,如果當初是你處于我的位置,會怎麽選?”
他果然還是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說沒有悔恨是假的吧。
你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你也知道我沒有什麽家族的概念,老實說,八年前我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那時我們都還是孩子,別對自己太苛責了,”你伸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現在的話,我大概會鎮壓家族裏想要造反的那些人,然後同樣地再去威脅木葉,如果敢對我的家族出手我會直接武力對抗的。有足夠的力量就可以以暴止暴,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空談。”
鼬聽了笑着閉上眼睛,“是嗎,果然是你會做的事啊。”
你心想如果是現在的他的話,一定也寧可自己去做這個惡人去制衡兩邊。說到底你們的思維方式都差不多,區別是鼬是自我犧牲,而你則并不太在意外人的看法,主打着一個随心所欲。
他半天沒有再說話,這讓你心中不禁湧上一陣恐慌。
“鼬?”
他還是沒有答話。
你渾身一僵,顫抖地伸手輕輕推了推他,再次喚道:“鼬?”
這時房門被猛地打開,佐助神情焦急地走進來,好在這時鼬也再次睜開了眼睛。
“佐助,過來。”他低聲說。
佐助也明白到了需要告別的時候,他低垂着頭坐在床沿,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劉海下的眼睛蒙着一層薄薄的淚光。
“哥哥。”
鼬沖他露出一個笑容,“我已經不需要再囑托你什麽了,你比我想象得更加成熟和可靠,朔月說得對,你有自己選擇未來的權力,無論你作何決定,我都将永遠愛着你。”
他說着擡起手,像以前無數次那樣,手指輕輕敲在佐助的額頭上。
“抱歉,佐助,是哥哥錯了。”
『剝奪了你選擇的權利,帶給你痛苦的童年,往日之錯已難以追回,但我将作為你的眼睛,陪你繼續看着未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