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鬼同行

第2章 Day 2

Day 2

早晨上學的路上，經過家門口拐角的大馬路，人行道中央顯出一大塊突兀的紅色印記，路人感嘆這是哪家的油漆撒了。

第一堂班主任的課差點遲到。

張小新嘴裏叼着塊老婆餅拼命沖教室。

瞟了一眼夏天的座位，空空如也。到大課間，人還沒來。

學校不讓帶手機，張小新躲進廁所，偷偷給夏天發信息：“翹課不帶我？”

那頭沒回。

他翻着手機，校友也沒回。

到了教室，一堆人神神秘秘不知在說些什麽。

張小新湊過去一問：“出什麽事了？”

“……噓……聽說，放假那兩天，咱們學校有個人被車撞死了……”

對于死亡的敬畏和好奇，張小新沒有。

他皺了皺眉，默默走開。

等到晚上，快睡着的時候，夏天終于回了信息——

“蛋仔死了。”

蛋仔就是那個經常和他們一塊打游戲的校友，網名叫做“最愛雞蛋仔”。

張小新瞬間清醒，他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奇怪的身影。

Day 2-1

張小新照例上學。

夏天果然沒來。

每一堂課都得再聽一遍，原先打瞌睡漏掉的也全部補足，再加上吳名始終飄在他身邊，用極其露骨的眼神盯着他，充當了一天好學生的張小新身心疲憊。

躺到被窩裏，然後日複一日陷進一個仿佛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爸媽整天在家裏飄來飄去。

——他們有時抱着他，很溫暖。

——有時聲嘶力竭叫他放手。

張小新感覺被夢裏的光怪陸離逼迫得喘不過氣，痛苦地驚醒，一時間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裏。

“你還好吧？”

吳名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下巴抵着他的胸膛問道。

回過神來，張小新沒好氣道：“你壓着我幹嘛，鬼還用睡覺啊？”

“我飄着無聊，想落下來，可我在世上能觸碰的只有你一個。”張小新停下推開他的手，無奈地挪了挪身子，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鬼壓床”。

窗外，青色天空朵朵白雲飄過。

張小新一手摟住身上的人，和鬼同眠還真是頭一遭，閉上眼再次睡去。

鬼還能當被子用。

Day 2-2

張小新還是整晚地做噩夢。

現在夢裏的人除了爸媽，還多了吳名。

他們三時隐時現，詭異的面目，說着奇怪的話糾纏着他。

從夢中驚醒，吳名和小狗一樣閉着眼趴在他身上。

天還黑着。

張小新睜着眼，一動不動熬到天亮。

灑水車經過街道，老師穿着高跟走上講臺，突然吹起來的風，所有都一秒不差。

除了他們，是一成不變的世界。

Day 2-3

第二天上學，張小新滿腦子都是黃梅戲咿咿呀呀的聲音。

吳名沒跟來學校，他留在家裏無限循環“梁祝”。

放學的時候，張小新刻意從校園後門拐去音像店。

他興奮地拎着新買來的“天仙配”和“女驸馬”推開家門：“蛋仔，看我給你帶什麽了！”

家裏空蕩蕩的。

就好像每一次回來一樣。

明明已經習慣了的孤寂再次如洪水猛獸襲來，人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巨大的落差。

他愣了愣，正要把光盤丢進垃圾桶，身後響起幽怨的聲音：“校門口等了你好久，你幹什麽去了……”

張小新停住的手懸在空中，聽見聲音後，他自嘲似的諷地笑笑，然後轉過身去，高揚起手裏的塑料袋：“去給你買東西，別老看些哭哭啼啼的故事，黃梅戲裏也是有很多好結局的！”

看到那些光盤，吳名手舞足蹈拉着張小新去放給他看。

也許這樣也很好，張小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