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被困在了夢裏,再也沒有出去過。
在這病房裏,沒有時間,沒有清晨與夜晚,那個自稱醫生的女人每天都會來見我兩次,試圖與我交談,自從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開口,但她似乎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很多時候她會不管不顧的和我說話,我知道她在排遣我的寂寞。
我仍然想念路易斯,我在草稿紙上扭曲地拼寫出路易斯的名字,畫出一朵玫瑰花,我想送他一束玫瑰花與熱烈的親吻。
安娜說,“安德魯,你該醒醒了。”她見我不理她,繼續說到,“五年前,我剛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麽高。”她比劃着,“現在都高過我了。安德魯,和我講講路易斯吧?你從不來不肯提起他。”
我回頭看她,她那張臉長得非常普通,連母親的萬分之一都沒有,我告訴她,我在暴雨中撿到了路易斯。
她說,是嗎?路易斯,你再好好想想。
我有些不耐煩了,蹙起了眉頭。
“安德魯,今天的用藥量不用那麽多了,我适當給你削減了一些。”她說,“你常常昏睡不肯醒來,醒來時又似行屍走肉,記憶混淆,我知道母親的死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她投來極其憐憫的眼神,“但是安德魯,你告訴過我,你的母親非常愛你。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的母親不願意看到你這樣自毀人生。”
母親的死。她知道母親的死?
我暴跳而起,發了瘋似的質問她,母親怎麽死的?母親為何死的?
她沒有回答我,“安德魯,你的精神狀況還不能夠接受事情的真相,你需要自我調節知道嗎?等到了你可以承受的那一天,你就有資格知道所有的一切。”
安娜離開了房間,留下我獨處,我的腦中有上千萬中記憶攪和在一起,我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蜷縮在病床上,親愛的路易斯,安德魯非常想念你。
迷迷糊糊之間,我仿佛看見路易斯抱着我,低眉認真的給我念起那首詩歌:
“
愛人,如果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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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倘若你愛我
你切莫丢失路過的每一片雲彩,
以及忽視投來的每一眼回眸
愛人,假使你在懷念我,
想想那抹紅色,
想想那日午後。
你若愛我,
你可以親吻我,
可以同我纏綿床榻之間,
你若愛我,
你就要愛我,
莫要再去垂涎別的美色。
愛人,
你若愛我。
”
路易斯放下手裏的書籍,靠在我的雙腿上,仰着頭問我:“安德魯,你愛我嗎?”
我伸手撫摸他那棕色的柔軟的卷發,像是在撫摸一只乖巧的橘貓,我堅定地告訴他:“我愛你,路易斯,我愛你,至死方休。”
我低低抽泣在空無一人的病房裏,似是等候着愛人的來臨,等候着愛人的救贖。
在那漫長的歲月裏,仿佛一切都似真亦假,連同那三月巴黎的暴雨和那夏日午後的風,我都未曾再次捕捉到。
但唯有路易斯屹立不倒的存活在我那破碎的記憶與痛苦的生活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