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漫天火光沖出來的時候, 楚涵愣了一下，接着連接001的通訊傳來刺耳聒噪的尖銳嘶鳴，楚涵卻覺所未覺地瘋狂拍窗, 吼：“楚钰！！！”
直到巨大飛艇在他面前崩塌解體, 露出來的內部船體都融化墜落，他才想被奪去聲帶, 怔怔t地看着前方。
“......哥？”
001瘋狂鳴叫起來, 他才如夢方醒, 撕心裂肺地喊：“哥！！”
爆炸另一端。
敘藜反手把機械鞭斷開, 一截握在手裏，另一截反手插在了送餐機器人上，踩住它的滑輪！
席任的雷電系異能是很厲害，但是在作戰時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就是不能被近身！
這一點席任在指揮作戰時可能會格外注意，可是在對席苒指導時卻幾乎不會防備。
而且他很容易因為席苒的異能分神, 這就是敘藜的機會！
席慎禮還在使用異能, 周遭牆壁已經被三個人打成篩子, 艦上埋伏的作戰隊從頭頂窟窿一個個躍下, 準備包圍。
敘藜卻趁這個時候旋身躍起——
她手裏的機械長鞭閃着冷光, 眼裏也是冷芒！直甩向席任！
席任猛地側身避開, 身後卻傳來機器人咔噠咔噠的故障聲——原來在敘藜動手時，滑輪機器人在敘藜飛踢的作用下猛地沖向席任！
他被前後夾擊，不得已退後，就算席慎禮聚集了無數張鐵桌, 席任捉襟見肘的現狀也沒法改變。
罪魁禍首的敘藜卻還在悠哉悠哉地用席苒的作戰方式, 和她的光異能迷惑席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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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任承受不了長時間的高能量輸出，今天的聚擊雷霆已經達到了他的極限, 可他還是感覺喉嚨充血，有什麽從他心髒深處湧上來，讓他一陣反胃。
一剎疏漏，他被敘藜靠近，只能擡頭看向那個影子。
席苒不喜歡作戰，每天在軍校就是看別人訓練自己站一旁看着。
席任看不過眼，每次都會冷眼看着逼她進去訓練一回，直到她動作标準為止。
席任說席苒動作不标準，席苒回嘴說她又不用學那麽細，席任看她：“你很想逃跑嗎？”
.......
席任自己從刀山火海裏成長起來，接受不了有這樣一個懶惰懈怠的妹妹，所以教育她：“有異能在還怕死嗎？現在不在異種潮，在聯合體裏，又有多少你在異種潮中時會面臨的危險？”
他鐵面無私，把手環給她：“練到及格會死。”
他猜席苒那時可能是想和他說：“可是哥哥，沒有人會不怕死的。”但她終于還是沒說，而是直起身進了訓練室，拿到了足夠說服他的成績。
後來席任總是在想，席苒在什麽事上都很聽話，唯獨在戰鬥上總是表現得抗拒，一副懶洋洋地模樣，可能是因為以前在異種潮裏待慣了，所以不想再面對死亡了。
但是。
她總是該學會的。
那時他是這樣想的。
“席上将好像不怕我下死手啊。”敘藜眼裏閃爍着陰冷的光芒，語氣越發溫和：“面對我還敢走神。”
席任猛地揮出雷電長鞭。
是他的錯。
他教了她那麽多作戰的手段指揮的技巧，從來沒有告訴過她該怎麽逃跑，該怎麽求生。
她是該害怕的。她應該躲得遠遠的好好的，沒有敘藜，如果沒有他這個哥哥根本不用死。
敘藜臉色驟冷，沒有躲開，反而更迅速地逼近了他！
機器人被席任踢翻可是很快又爬起來，沖向他的後心！這次席任依然看到了，可他卻沒有躲，而是硬生生挺在那接了那一段斷鞭，胸口瞬間被染紅可他也卡住了敘藜的手！！
他死死地盯着敘藜，高伏雷電一瞬間從窟窿而下，伴随那張張開的金屬網一瞬間将敘藜籠罩，席任甚至能聽到雷電傳導進□□引發的滋滋聲！
異能者身體素質強悍可沒有人能抵住幾十秒的高壓擊穿！！
席任是異能擁有者，受電流影響被大幅削弱，可還是把敘藜拉近，咬緊牙關：“你殺她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是不是。”
敘藜的鐵鞭高熱發出故障的咔噠聲，而電流使敘藜雙眼發紅，席任第一次看清這個劊子手的眼睛。
她這樣年輕。這個殺死他妹妹的人，看起來那麽不可戰勝，高高在上，原來，在電流下也不過是個失敗者，普通人。
她原來也這麽不堪一擊！
輕易就能死在他手裏。
機器人叫嚣，席任死死地抓着敘藜，連後心被深一寸紮入也死死地不放手：“可惜你不配和她相比。”
敘藜臉頰顫動，因為高伏電流經過全身手指都麻痹，但她的牙關還是戰栗着發出令人膽寒的輕笑來。
席任：“你不配！！”
敘藜原本應該怕——她剛死了個馬甲生命力全數用于激發力量增幅，自己又正在恢複中沒到全盛。她也确實無法克服電擊。
可是席上将。敘藜慢慢地擡起頭，沒有因為過量電流暈厥抽搐，反而瞳孔放大，笑容肆意。
你親手攔截下那些佐證席苒是叛徒證據的時候，我被電擊不知道多少次，每一天，不同的時間段，不同的馬甲，都在受同樣的刑罰。
她應該怕什麽？她不是早就習慣了嗎？
“知道席苒為什麽會執行一次異種任務都會被異種暗算嗎？”
席任手一抖，但沒有松開。
因為她在被折磨時候的每一次審訊，都會成倍反饋到馬甲身上！她們是異世界造物。所以疼痛不能分攤，只能疊加。
你問我憑什麽和她比肩，問我誰更配？
敘藜強撐着低下頭，死死地拉近席任。
她的臉因為高壓電流呈現出一種緋紅的，宛若地獄洗滌過的燦爛，那雙眼珠子全然血紅，充滿血絲。
她刻意在他耳邊輕柔地說：
“你有沒有聽過她求饒？”
席任瞳孔怔松了，他的心髒猛地停跳一下，高壓電流出現一瞬紊亂。
而敘藜已經敏銳地抓住這個機會死死地抓住機器人的機械手臂，陡然捅進去一刀，聲音卻越發輕柔：
“我聽過。”
敘藜笑容擴大：“不止一次。”
席任眼神破碎，眼眶瞬間變得血紅！！
敘藜！！
她在告訴他，她特意提醒他。你的妹妹，本來就是個膽小鬼。
你的妹妹異能本來就不适合戰鬥只适合用來拯救。你的妹妹本來就在軍校時成績不出色完全無法拿來跟你相比。你的妹妹本來就不想做那個什麽優秀上将成為執行官。
她那麽膽小。
她到處躲避上課。
但是你受傷的時候，她站出來。你沒辦法讓其他人信服的時候，她代表了席家出現。你以為她願意？
你以為她勇敢堅強，只要你需要就會一瞬間成長起來。你以為她什麽都不怕，死的時候是死得其所。
敘藜舉着機器人砸下來，聲音卻輕快起來：“你知不知道她都求了些什麽？她哭得多麽難聽？嗯？”
不。不。
席任被砸得踉跄一下頭破血流，敘藜的字眼卻像藤蔓一樣鑽進他的耳朵口腔五髒六腑裏。
“她到最後都在拼命地求饒，喊我好疼啊，好疼啊。”敘藜的嗓音帶了點變調的嘲諷和痛快，席任心如刀絞，喊出來：“不！閉嘴！”
“你閉嘴！！不可能！！”
不可能！
可是不可能什麽呢？
席苒不可能求饒，還是她不可能怕痛呢？
這個殺人如麻的瘋子不可能這樣折磨席苒，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是他的妹妹不可能強撐着走到今天，最後一刻都死在痛苦裏。
席任的異能徹底失控了，雷霆幾乎擊穿整個餐廳地板，艦艇一層在開裂：“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敘藜大笑：“誰能想到我們最年輕的上将竟然是個膽小鬼，真可惜我沒有錄下來。”
席任喉嚨撕扯得喊不出一個字，他的手指顫抖，根本擊不中敘藜。
可笑的是她這樣耀武揚威，席任想到的竟然只是：你為什麽不放過她。
她都求饒了，你為什麽不放過她。
他的妹妹已經盡力了已經努力勇敢了。她才二十二歲。她就一定該死嗎？她就活該被你這樣殺死嗎？
憑什麽！！
席任完全崩潰了，因為被捅了一刀嗆出鮮血來。席慎禮的異能二度崩潰過所以完全抵擋不住敘藜。
敘藜掀翻那些可笑的作戰隊員就從直奔指揮區而去。她已經聽到系統播報，席娟就在那裏！
女傭兵身影帶出一道殘影，席任強撐着想追上去，卻被機器人給絆倒。
它程序故障拼命地擡起機械手臂試圖抵擋攻擊，尖銳程序音提醒：“禁止攻擊助手，禁止攻擊機器助手！”
席任嘔出血來。
連程序都知道自救。連一段艦艇上的程序都知道遇到危險的時候應該拼命保護自己的安全，席苒為什麽不能活下來。
她死的時候那麽痛苦絕望。
他為什麽不能救下席苒讓她活下來。
她本來是怕疼的。
她只是才回到他身邊，她只是被他逼着成長起來的小女孩。
席娟的t确參與了這次行動，但她完全是被敘藜逼得出現，因為席任和席慎禮這兩個廢物還是沒能攔截住她，而敘藜也送給了她一份大禮。
指揮室裏席娟和她的親兵做好準備迎敵，就看見敘藜手裏拿着通訊器，在門口停下和他們播報剛剛傳來的消息。
“警報！警報！第五局的機密艦艇墜毀。全軍覆沒！”
席娟眉梢沒動一下：“你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敘藜放下通訊器：“看來席上将的目标不在保護，而在抓我了。”
席娟還沒那麽短視，禁不起兩個二等家族的賄賂。她只是單純厭惡。有人挑釁自己的權威。
光幕落下來。
敘藜特地先拖住席任和席慎禮，就是為了營造這片她們單獨作戰的區域。
席娟擡起手，就有人準備好進攻：“算你有幾分聰明。”但也只到幾分為止了！
強大的精神系異能率先鋪開，然後不講道理，直接像巨錐一樣沖向敘藜的腦海！
“幻聽”，實際上并不适合用于作戰，它的效果更類似于敘藜被審訊時見到過的，植入一個概念然後對她深化。
比如敘藜聽到的，你和我女兒很像。
她就會不斷思考席娟話裏女兒這兩個字的含義，并不斷向她話裏的女兒形象靠近。所以，捱遍了酷戾刑罰的敘藜被敲開了思緒之門。
她混沌且痛苦地說出了“世界扭蛋機”這個名字。讓她幻想中的母親不要怪她的隐瞞，可以靠近她，溫暖她，擁抱她。
類似這樣的審訊。
類似席任異能的電擊。
敘藜經歷過。她神色冰冷，瞳孔妖異，她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所以席苒才越發不敢靠近戰場，所以她一受刑馬甲就瘋狂地抱着腦袋抽搐流淚，甚至自己對着自己求饒。
所以楚涵說：就算你害死了我也不管你了。
真可笑。
她如果不是有馬甲，早已經死去一萬次。
有誰在乎！有誰在乎過！！
既然沒有在第一次抓住她的時候把她殺死，那她從地獄爬上來複仇，也不會放過任何人！！！
“席苒是你的馬甲之一吧。”
席娟的精神系異能瘋狂侵入敘藜的腦海，給她施壓。她眼神冰冷，毫不退讓。“你利用她挑撥我和席任離心。虐，殺只是你營造出來的假象。”
思維被硬生生攪碎，敘藜嘴角漫出鮮血，她反而笑了：“想知道？”
“可是馬甲不馬甲，我已經不在乎了。”
敘藜聲音冷下來。
明明被千鈞壓力壓着，敘藜仍然慢慢地将兩截斷鞭合在一起：“反正——”
都已經死了。
你，很快也是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