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她瞬間警惕的站直, 但燈泡只是閃爍了幾下,并沒有熄滅,又繼續正常運轉了。
正在合力搬運一架書櫃的搬家公司員工, 也跟着擡頭看了眼電流有些不穩定的燈泡。
其中一名員工感慨道:“要入夏了,是t不是臺風快到了?”
另外一名員工附和道:“臺風季也差不多就在這幾天,還不知道公司會給我們放幾天的臺風假。”
這裏臨近臺風天的時候會電流不穩定, 徐頌聲聽前房東說臺風入境的時候,部分地區還會完全斷電。
*
周澄午用身上僅存的十二塊錢買了一杯冰淇淋,坐在和平鴿廣場聽流浪詩人表演豎琴。
和平鴿廣場理所當然的栖息着很多鴿子。
因為被附近的人喂熟了,所以這些鴿子一點也不怕人, 很願意往人身上站, 或者去搶人手裏的食物, 把自己喂得肥胖滾圓。
但是周澄午在那張公共休息長椅上坐到天黑, 也沒有一只鴿子落到他身邊來。在這個廣場, 不被鴿子眷顧的人反而成了奇葩,于是有很多人悄悄看他,先是好奇,随即又震驚于少年那宛若天使一般的美貌。
夢幻的一般的美貌披上層初夏陽光的金紗,輕靈而令人不自覺恍惚。
然而正因為他容貌過于出挑,反而沒有人敢上前搭話。只有被他眼眸注視的——在彈着吉他的流浪詩人——兩人面對面坐在距離不遠的長椅上,彼此都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流浪詩人彈奏歌曲的時候, 長椅身邊的空位上落下許多只灰色肥潤的鴿子。
它們繞着流浪詩人髒污的衣袖跳來跳去, 還有一些膽子很大的鴿子探頭用嘴去翻找他的口袋。
只有兩米之遙, 周澄午身邊卻空空落落, 連一根鴿子毛都沒有。
他倒是半點也不意外——動物要比人類更敏銳于危險, 所以從小到大周澄午都是最不受動物歡迎的那個孩子。
斜挂西邊的太陽漸漸沉落,廣場上亮起了燈。有阿姨團扛着音響過來放音樂, 魔性又律動感很強的歌曲完全蓋過了流浪詩人的吉他聲,于是他幹脆停下彈奏,抱着吉他身體微微緊繃的向後靠。
這個動作看似放松,實際上卻早已經将自己的身體肌肉調整到了最适合攻擊的狀态。
時間漸漸流逝,扛着音響的阿姨們跳完廣場舞,結伴離開。在暗處接吻的小情侶們也壓完了馬路,手拉手一起離開。
就連廣場上的路燈,都在此刻進入深夜模式,燈光漸漸暗淡下去。
流浪詩人緩緩站起來,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吉他,眼睛死死盯着對面從頭到尾姿勢就沒有怎麽變過的美貌少年——他已經握住了藏在吉他背面的手/槍,只要……
腦子的思路突然有了短暫的斷片,就好像互相咬合的齒輪裏面突然落進去一顆石子。雖然石子很快就被碾碎,但那短暫的斷片仍舊是存在的。
就在那短暫的瞬間,對面的少年已經捏斷他的手腕将他臉朝下壓在長椅上,并一腳踢遠了他的吉他和手/槍。
周澄午的力氣很大,并且面對敵人時絕對不會留手。
他并沒有對徐頌聲撒謊,扣住徐頌聲手腕的力道已經是他放輕過許多倍的力氣。
比如此刻被他扣在長椅上的家夥,在他的臉被摁下去砸到椅子上時,隔着腮幫子就已經被砸落了好幾顆牙齒。
周澄午另外一只手撥開對方蓋着後脖頸的,亂糟糟的頭發,果然看見沒有抑制環的脖頸上,刺有一朵赤紅色的扶桑花。
流浪詩人心慌意亂,猶在虛張聲勢,“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勸你不要沖動行——呃。”
他沒說完的話變成一聲悶哼,眼睛裏的神采迅速暗淡了下去。
一根一次性筷子從後腦勺貫穿至他的眉心,在轉瞬間奪走了他的生命,甚至沒有給他動用信息素和呼救的時間。
這個男人正是追殺那名叛逃Omega的Alpha。他追着那名Omega到了徐頌聲住處附近,便失去了目标的蹤跡。
直到昨天新聞上出現那名Omega的死訊,男人迅速就盯上了唯一的幸存者:在新聞中直面了現場的那位房客。
他悄悄跟上了徐頌聲,意圖從這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beta身上找出自己同伴死亡的原因。
作為日出之地培養的Alpha,實際上男人的業務能力相當之好。至少他從原住處一直跟蹤徐頌聲到旅館,徐頌聲都沒有察覺他的存在。
他只是很倒黴,遇上了周澄午。在他的信息還沒來得及傳遞出去之前,就先被周澄午送進地獄了。
周澄午也翻了下男人的口袋,在衣服夾層裏找出三萬元的現金,和一張演唱會門票。
自從不用演偶像之後,周澄午就完全不關注這些了。他收下錢,把演唱會門票折成一朵紫菀花,放在男人髒污的發頂,垂下眼眸時神态虔誠。
“去地獄好好忏悔吧,願天父肯原諒你。”
把手槍踹進附近的草叢裏,周澄午撿起地上的吉他随便撥弄了一下吉他弦——然後發現吉他還沒壞。
他有點意外,但很快就因此而心情好起來,長而潔白的手指勾動吉他弦,熟練的彈奏出一首贊歌。
公寓房。
徐頌聲下午窩在客廳裏看了一部訓狗進化史的紀錄片。
紀錄片太長,旁白又足夠催眠,徐頌聲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被哐當一聲驚醒。
剛開始徐頌聲還以為是周澄午沒有鑰匙,又翻窗戶進來了——直到被冷風糊了一臉,徐頌聲睜開眼睛,才看見窗戶純粹是被風吹開的。
連窗簾都被吹得直接貼到了牆壁上。
也幸虧徐頌聲客廳沒有擺什麽東西,想被吹得亂一點都沒有那個條件。
她走到窗戶邊按住被狂風吹得晃來晃去的窗戶,探身往外看。
外面除了燈塔和遠處的光明教教堂之外,已經沒有任何地方還亮着燈光了。
完全是一片黑暗,空氣中湧動着潮濕的土腥味,行道上空飄飛着被吹起來的樹葉,有不少樹葉從半開的窗戶處飛進來,像小石子似的叮叮當當砸在徐頌聲身上。
她當即将窗戶關上,意識到這是暴風雨的前兆。
白天搬家公司工人的對話倏忽又跳了出來,現在似乎是臺風随時有可能降臨的季節。
徐頌聲想要打開房間燈,但是摁了下開關後,不出意外的發現燈打不亮。
不止是房間燈,就連電視機也罷工,屏幕閃着暗暗的雪花。徐頌聲幹脆把電視關了,從櫥櫃裏拿出備用蠟燭點上,順便看了眼手機。
手機信號不太好,但還有信號,那就無所謂。
只是周澄午還沒回來。
徐頌聲又看了眼窗外,外面的風撞得窗戶一陣又一陣的悶響,這讓她有點懷疑周澄午一直不出現,是不是因為刮臺風了他不好爬窗戶。
畢竟自己也沒有給他鑰匙。
但轉念一想,這好像也不關自己的事。如果周澄午不回來,也是一件好事,這樣她就能擺脫這個神經病了。
徐頌聲擔心窗戶被風吹破,于是很費勁的把書櫃推到窗戶面前抵住窗戶玻璃。
推完書櫃,徐頌聲還有些犯困,于是決定回卧室睡覺。
外面風聲這麽大,還有葉子被吹得嘩啦嘩啦的聲音,混合着因為暴風雨将來而降下來的溫度——往被窩裏一躺,本該是個非常适合睡覺的天氣。
但是徐頌聲閉上眼睛,卻很難睡着。
她一會兒想起周澄午跟她強調自己是她養的小狗時的樣子,一會又想起那條在超市門口追着她小腿打轉的流浪狗。
流浪狗都怪可憐的。
翻了個身,徐頌聲幹脆起床,拿上一把雨傘,穿了雨衣打上手電,開門出去。
一出去徐頌聲就感覺自己人好像要被吹飛了,她扶住牆壁站了會,還是繼續往外面走。雖然人出來了,但其實徐頌聲根本不知道周澄午會在哪裏。
周澄午本來就行蹤飄忽,像一條被散養在外的惡犬。
而徐頌聲——盡管周澄午說了自己是她的狗——但徐頌聲也确實沒有多少自己手裏有握着狗繩的自覺。
風太大,徐頌聲在公寓樓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連忙從狹小的門擠進去,然後向老板買了個擴音喇叭。
是那種輸入式的擴音喇叭,在後臺輸入語句,機械音會大聲重複。
徐頌聲站在收銀臺擺弄擴音喇叭時,店老板關心了一句:“這外面眼看着就要下暴風雨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徐頌聲點頭,“等我找到狗就回家。”
店老板相當理解她,道:“那是得快找,外面這個風的勢頭,找不到的話明天再去恐怕夠嗆。”
徐頌聲謝t了老板,拎着擴音喇叭出門。
夜色中狂風亂舞,各種榆樹樟樹的葉子像暗器一樣意圖從四面八方暗算每一個無辜的過路人。
被徐頌聲拎着的擴音器,用機械化的,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狂風中大喊——
【周澄午!周澄午!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風把擴音器的聲音送出去很遠,徐頌聲沿着附近的街道走,走累了就把擴音器放在腳邊,靠着道路旁邊已經關門的商鋪大門休息。
等她路過一家24小時營業的漢堡店時——看見周澄午和一只流浪狗坐在燭光裏,面前的桌子上擺着八份炸雞全家桶。
兩個人隔着一扇玻璃牆互相對上視線,周澄午眼睛一亮跟徐頌聲招手。
徐頌聲嘆氣,關了擴音器走進漢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