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關馨月
關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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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江邊。
“姆媽，你，你沒死？”錦離還是不敢相信。
“不假死怎麽擺脫你那個腦子不靈清的阿爸？”關馨月燦爛一笑。
錦離有些驚訝，她曾聽吳媽說起，錦老爺雖然人不太好相處，但對二夫人還是很好的，癡心絕對，百般體貼，所以錦戮才會那麽恨她。
錦戮五歲那年死了媽，不到年底，錦鵬飛就把姨太太擡進門，比對原配太太生前還要好，錦戮真是恨極了這二太太和她的女兒。
錦離印象裏，母親雖然生下了自己，但也只是高興了進來把玩，當回賢妻良母逗逗她抱抱她給她唱個歌，不高興了就交給下人，後來母親就早早去世了。原來不是去世，只是厭倦了，想擺脫他們所以假死。
“你如果厭倦了我阿爸，為什麽，不帶我一起走？”其實錦離也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和別的人類不同，知道自己有着一半妖物的血。
金蟬師父曾對她說過：“錦離，你有一半厲害的血緣，只要你好好修行，一定能有所成，你不像錦戮，他只是個普通人類，他能掌握的神通有限，你比他厲害多了。我不教你取人性命的殺招，就是因為怕你萬一克制不住自己的殺氣和力量，傷害無辜甚至致人死亡，到時不但功德毀了，還造孽。”
“帶你走？”關馨月笑了，“我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孩子。我有很多很多孩子，若個個都要跟我走，我還怎麽逍遙自在？我的孩子有些和你一樣是半妖，有些是全妖，我都記不得我生了幾個孩子，就像我記不得自己愛過多少男人。我不過一時興起想要和他們戀愛，他們卻要用一生一世綁着我。笑話，一生一世？我可維持不了那麽久的新鮮感。”
“我的孩子們，有些現在還活着，混成了厲害的樣子，有些早就病死或被打死了，還有些剛生下來就被我吃掉了，”關馨月不以為意笑笑，“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很可愛，後面越來越煩人，好歹有我的血緣力量，即便沒有我養活，活下去是應該的，死了，那是物競天擇。”
“我本也是不記得你的，錦離，”她望着她，眼神淡淡的，“如果不是師兄提醒，我都忘了還有你這麽一個孩子。你要感謝你師父，這麽多年了，他就只收了兩個徒弟。”
寒冷的冬風，吹得錦離的心也很寒冷。
“你的師父，我的師兄，金蟬，他就是太優柔寡斷，太執迷不悟了，一門心思只想着成仙，成仙有什麽好？不還是因為犯錯被打下來了？打下來後還是偏執，還是要成仙。”關馨月嘲諷地搖了搖頭，“真可笑。”
“你，真是我姆媽？”錦離怎麽也無法想象，自己的母親會說出這樣一堆話。
“我當然是你媽，”關馨月說，“只不過，關馨月是我想出來的假身份，假名字，假人物，假性格。錦鵬飛當初死了老婆，每天跟失了魂一樣，整個人都敗下去了，整天對着老婆牌位哭哭切切說一些胡話，我最讨厭這樣的男人了，怎麽不在老婆活着的時候對她好一點呢？現在老婆死了卻要來裝深情？笑死。”
“我偏不要讓他裝！我就用了假身份去接近他，他果然被我迷得七葷八素，很快就忘了那個死了的老婆，好在他人很有魅力，我也願意愛他一時。你是不知道，你爹年輕時把小姑娘的能力哦，比他那個三腳貓兒子錦戮不知道高多少，難怪錦愉菲每天為了他家無寧日、要死要活的，可惜啊，她性子擰巴又強勢，哪裏知道人也是要對症下藥的，她越霸道只會讓錦鵬飛越讨厭她。”
關馨月越是洋洋得意，錦離的眉頭就越皺越緊。
怎麽可能？面前的女子怎麽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即便僅存不多的記憶裏，母親并非是完全溫順的賢妻良母，但，也不可能是這樣的做派。
她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我就不一樣了，我知道他要的什麽，愧疚的是什麽，心病和弱點是什麽，我把他吃得死死的，他恨不得把整個錦家都送給我，真是太好笑了，我怎麽會在乎這麽點東西？”關馨月大笑，“他那個蠢貨兒子也很搞笑，欠缺母愛和父愛，整天找存在感，一堆人不圍着他轉他就不舒服，覺得是我搶走了他阿爸，整天惹事來恨我。”
“他不是缺少母愛嗎？好，我就用母愛誘惑他，他很快就對我言聽計從，甚至還妄想我當他的媽，太可笑了，軟蛋人類怎麽配做我兒子？”關馨月滿臉不屑，“我一會兒對他好，一會兒罵他，貶低他，羞辱他，給了棗子給巴掌，把他玩得團團轉。”
錦離将手緊緊握成拳，不可置信地看着關馨月，身子抖得厲害。
“後來我也玩膩了，找借口想走，錦鵬飛不讓，要死要活的，我直接假死，擺脫了這個錦家。你說人類怎麽這麽可笑？不過男歡女愛一場，玩夠了就好，要什麽一輩子呢？”關馨月很困惑。
“你不要再說了！”錦離氣得渾身發抖，大聲喝道，“你不要再說了！”
她第一次爆發出出巨大的憤怒和妖氣。
“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他們？他們是人類沒錯，可他們是我的家人，是我的父親和哥哥！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他們！”錦離說不出難聽的話，只是氣得渾身發抖，心冷得仿佛身體血液凝結成冰，淚水在眼中打轉，“他們又沒做錯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他們？”
“我也沒做什麽呀，”關馨月不解，“我也給了你阿爸愛情，給了錦戮母愛，我扮演一個溫順可人、深愛丈夫的妻子，一個溫柔嚴厲并具的繼母，有什麽錯嗎？我給了他們想要的，只要我不說這是假的，那便是真的。假使我不說給你聽，你又怎麽會知道？”
“你是我的孩子，我才告訴你，不然我也可以繼續騙你，”關馨月望着錦離，“我與你才是一路，他們不過是外人。”
“為什麽要這麽玩弄他們？”錦離恨得不行，“僅僅因為他們是人類嗎？”
她寧可這個母親就真的這麽死了，而不是突然複生并破碎了一切。
“他們是我的家人！是我阿爸！是我哥！”錦離瞪着她，大聲道。
“你那麽大聲重複幹嘛？我又不是聾了。”關馨月不解，“你要是覺得我過分，那我去補償好了，我就說我是關馨月遠房的親戚，來上海謀生，見到你爹，我保證照樣能讓他愛上我，愛得死去活來。那錦戮，我也可以繼續當他小媽，這次我溫柔點好了。”
“你……你真的，毫無人性。”錦離氣極，一臉不可置信，完全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覺得心涼無比。
“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是妖，修行千年的妖。”關馨月說，“你這麽激動也有道理，因為你才十幾歲，你的閱歷才那麽點，自然看重這些，等你活得更久，你也會看淡一切。”
“同樣是妖怪，阿三比你好太多！”錦離心裏一陣悲涼。
“阿三？你說錦戮身邊那個妖？”關馨月笑了，“他才不是妖怪，他來自仙界，是有門有派、正統仙家之後，從小被好吃好喝伺候着，來頭大得很。神仙活得好自然心思單純，哪像我們妖怪，在極其惡劣的條件下茍且偷生，好不容易得了修行，還要四處提防各種敵人和對手，什麽和尚、道士、除妖師，各種來頭正或不正的奇奇怪怪的家夥，甚至是同為妖族的妖怪。”
“抓住了後，要麽被打、要麽被殺、要麽泡酒、要麽煉丹藥，被封印、被折磨、被吸取靈力，或者成為人家的奴隸，去做各種不願意的事。”關馨月冷笑，“我除了死，什麽劫沒經歷過，做妖怪不易，做千年修行的妖怪更不容易。”
錦離只是抹眼淚。
“你受了很多苦，所以你恨人類，恨這個世道，我不怪你。”她哽咽着，心裏交織着各種難過。
“你就是活太短了，等你活個幾千年，你也會覺得一切很沒勁很無聊，然後找點樂子。”随後關馨月皺眉，一臉嫌棄，“你也真是的，混成這幅樣子！你的眼睛……是我給你的妖族血統丢了你的臉嗎？你要這樣讓金蟬封印起來？還被白蘭那種屁都不是的賤人下了追殺令？呸，她白蘭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動我的女兒？”
“可怕的不是白蘭，是白蘭身後牽扯出的勢力。”男子的聲音從江邊飄零，随後，金光一道，俊秀的和尚雙手合十，出現在他們面前。
“師父！”錦離臉上一喜，對他雙手合十行禮。
“師兄，”關馨月淡淡一笑，“可你找我來，不就是為了商量白蘭的事？”
“白蘭不過是她背後勢力的一條狗，但麻煩的是，打狗也要看主人。”金蟬道，“打死白蘭，若那邊打算就此罷了，倒也無事，但你也知道他們睚眦必報的性格。白蘭死了，它背後還有很多個黑蘭花蘭紅蘭，一個個來惹麻煩，一個個又下追殺令，所以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啧，”關馨月不屑冷笑，“大不了一死，拼個魚死網破，管那麽多！所以說師兄啊，你真是半點做妖的精髓也沒得到。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白蘭身後的勢力？我不如去殺了她，能殺幾個是幾個，讓她背後的勢力知道到底誰怕誰！”。
“師妹不要沖動，”金蟬道，“你我勢單力薄，寡不敵衆，白蘭身後可是有着大靠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