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廈将傾
大廈将傾
“哼,笑話!”關馨月不屑,“不就是欺負我沒後臺嗎?不就是欺負我從來不喜加入什麽狗屁幫派?我若是有幾個和我一樣厲害的朋友,聯合起來,白蘭都死幾回了?金蟬,要不你與我結派,去打她個幹幹淨淨!”
“師妹息怒。”金蟬忙勸。
“得,知道你要修仙!”關馨月咬了咬牙,“連你也不願意和我一塊兒!你修仙修了個什麽?不照樣被打下來?你以為你修仙就能有靠山了?如果你被白蘭的主人打,你的仙人主子可會來救你?你怕這怕那,我可是從來不怕的!”
“唉!”金蟬只是嘆氣。
“好端端的,你們怎麽會招惹上白蘭?”關馨月問。
“這不重要,白蘭的行事做派,早晚我都會和她結仇。”錦離答。
“白蘭行事,不會一開始就趕盡殺絕,你給她賠禮道歉,賠個笑臉送點禮,以後不和她作對,不就好了?”關馨月建議。
“我對白蘭賠禮道歉?絕無這種可能!”錦離冷哼一聲,十分不屑。
“倒也是,”關馨月笑了,“你還有師兄和我不一樣,看不慣那些污糟事,我就不一樣了,只要不污糟到我頭上,哪管別人死活呢。活下去才是頂要緊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有這門本事能少吃很多虧。”
“對了,那個阿三!我探不到他更多來歷,越是探不到,越說明他高深莫測,”關馨月突然想到,“若是他願意和我們合作打白蘭,憑他身後的力量和權勢,也許可以一戰,即便不戰,也能讓白蘭他們不敢再有動作。”
“阿三?”錦離困惑。
“他若是能插手,早就插手了。”金蟬道。
“這是什麽意思?阿三知道這件事?有人不讓阿三插手嗎?”錦離不解。
金蟬嘆氣:“人間的事,要人間自己解決,不能處處求助于外族,有些事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幫忙,不然反而讓人間滋生貪念,貪念又會生出新的白蘭,循環無盡。”
“我不奢求事事有人助,”錦離道,“我和錦戮會自己想辦法解決,如果真打不過,死了便死了吧。只求師父之後保護我和錦戮的魂魄安全,不被奸人拿去煉邪術,不然連死也不安生。也希望,禍不及親人朋友。”
她轉向關馨月。
“母親,”錦離叫她,“我有一事相求,求你保護錦家,讓錦家不被白蘭任何力量傷到,也保護羽琪,保護暖暖。”她的心痛了一下,假使因為自己傷到暖暖……她寧可成全她和向天。
“你讓我保護那麽多人是不是想太多了?”關馨月不是很耐煩的樣子,“我又不是保镖,憑什麽保護他們?這麽多人,死一兩個怎麽了?和死螞蟻似的。我看那阿三不願意插手,就是因為在他看來,這點事就像動物世界的博弈,你救了兔子,豺狼被餓死了,但豺狼吃兔子本就是天性,你去破壞它幹嘛呢?兔子要活,豺狼就不需要活?所以阿三才不想插手。”
“他若是插手了,指不定要被責備,憑什麽你救兔子不救豺狼?憑什麽豺狼不配活着?這世道本質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物競天擇。好好的一個仙,為了幾個人類惹一身腥臊,換作我也不會插手,何苦費那力氣?”關馨月突然明白過來。
看來我和錦戮在劫難逃。錦離心想,死便死吧,早就都做好了準備,不然錦戮何苦連紅線都斬斷,一方面不就是為了保姬羽琪安全?
只可惜,父親遇到我和錦戮,真是一件倒黴的事。她嘆氣。
“你若真覺得錦鵬飛可憐,”關馨月道,“我便送他幾個孩子。”她說這話就像送他幾個雞蛋、送他一籃子水果一樣。
“我甚至還能讓他返老還童,錦家的因果關我什麽事?真要能影響到我,你不早就死了?”關馨月笑笑,“你若真放心不下這點可笑的親情,我就去睡他一覺,生兩個孩子給他,就當補償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錦離十分無語,也暗自生氣,沉下了臉,心想可能這就是千年大妖怪的妖生境界,她理解不來。
“我好歹還願意和他睡一覺好伐?還能再送他兩個孩子唉!你有什麽好擺出這副表情的?”關馨月實在不懂。
錦離心想,她現在總算知道自己不怎麽理解人類世界這點,是遺傳了誰。
關馨月問:“你是不是交了個女朋友?”
錦離點頭。
“白蘭此人陰險,手段毒辣,最喜殺害敵人身邊重要的人,以此來摧殘對手身心。你若真打算和白蘭背水一戰,要麽,她死在你前面,死得特別慘,要麽,你盡快和她撇開關系。”随後關馨月笑笑,“這丫頭還真是好命,就算離了你,也還有個癡情郎等着她,只是不能如願大富大貴罷了,不知她甘心不甘心。”
“暖暖不是那樣的人。”錦離忙道。
“錦離,”金蟬道,“情是修行之路必經的一關,也是最難的一關,是上天為你設下的考驗,這就是她出現在你身邊的意義和作用。擁有,是為了放下,放下是為了得道。仙骨難得,假使你娘當初有你的靈慧,必然早已成仙。”
“呸!什麽成仙,我才不稀罕!”關馨月狠狠啐了一口。
錦離沉默不言,雪不斷落下,風雪白頭。
***
向天不斷親吻着心愛的人,但也僅僅是親吻。
親吻她的額頭,面頰,唇和脖子,退去她的衣物,他緊緊擁着她。
夏暖暖原以為他們會發生點什麽,做好了接受疼痛的準備,但後來,他在中途停止了。
向天深吸一口氣,望着她,忍了忍讓他心潮澎湃的情-欲,說:“暖暖,我不會讓你受委屈。你等我,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然後他抱着她,安靜地抱着,她側過臉去,不敢看他,眼圈發紅,喉嚨哽咽,之後他便只是親她,那親吻像蛇一樣游走在她身上。
“啊,胡子。”她終于忍不住出聲。
“紮嗎?”他問,帶着小心謹慎和愧疚,“我已經刮得很幹淨了,連根拔除是不可能的,所以會有點紮。以後我再刮幹淨點。”
“有點癢,”她說,“不用特意刮太幹淨,你是個男人啊,男人就是有胡子的,再怎麽刮,胡子也都是在的。”
是啊,向天早已經長成男人了,她卻一直還停留在兩人是小孩子時候的心态。
少年笑了笑,越發寵溺且大膽地擁着她。
冬夜,雪越下越厚,天地一片萬籁寂靜。
後來她迷迷糊糊睡着,他親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晚安,我的新娘。”
第二日一大清早,夏暖暖醒來,向天早已不在身邊,枕邊放着一套全新的衣服,她穿上衣服後忙着急尋找,還好在陽臺找到了他。
他正坐在陽臺的椅子上,手裏拿着海棠花簇簪子,滿目溫柔。
世界一片銀裝素裹,雪大得蓋住了世界,一片雪景,美不勝收,又恰逢晴天,陽光明媚,照在人身上,給這冬日添了幾分暖意。
雪果然很美,很靜,靜到讓人不被雜念所擾,會讓人心情變好。他一臉歡喜地心想。
“向天,你還好嗎?”夏暖暖走近,小心翼翼地問。
“我怎麽會不好?”向天兩眼發光,把她拉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身上,把海棠花的簪子插在她頭發裏。
“真好看。”他笑道。
他依然會繼續追趕,哪怕天涯海角。
夏暖暖不知要怎樣面對這份感情,像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忙道:“阿昌還在下面,昨晚一夜大雪,凍病了怎麽辦?”
他心想她真是善良又為他人着想。
從樓上望下去,錦家的車還停在下面,司機阿昌正在雪地裏原地跑圈哈氣,昨晚竟忘了讓他回去。夏暖暖有些愧疚,可她也沒想到昨晚沒能回去,她只是想上門道歉。
哎,真該死。人家只是一個司機,卻因自己受累,也不知是怎麽過的一夜。
“我去看看!”她說着,起身往樓下跑去。
向天跟在身後,一起下了樓。
“阿昌!”夏暖暖忙對他道歉,“真是對不起,昨晚我忘了。”
“沒事,”阿昌道,“吃錦家的飯,總得有幾分本事,不過熬個夜守一宿,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還年輕得很,這點都受不了不早被錦少爺踢走了?倒也奇了,這雪雖大,天氣倒不冷,去年下的雪比這小,那個天寒地凍啊。就是雪太大,路都蓋住了,待會兒路面肯定會結冰,車不大好開,回去得費點功夫。”
向天道:“雪而已,不礙事,要不你先忙,我會送暖暖回去的。”
“這哪能好意思呢?人是我送來的,得我送回去呀,這是規矩,不然錦少爺怪罪。”阿昌可不敢。
“錦少爺不會怪罪,你按我說的做好了。”向天淡笑。
“好嘞。”阿昌心想向天是錦少爺頂要好的朋友,他的話也是命令,于是點了點頭。
“你忙你的吧,”夏暖暖道,“我想自己去江邊看看雪景。”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會兒,臉上看不出表情。
“也好,”向天答,眸子如黑曜石一樣漆黑,“我給你叫輛車。你注意安全。”
昨晚的一餐,他并沒有足夠的錢支付,所幸遇到一個大方的女子,說是願意替他付錢,還給了他一張名片,之後若想還錢,打電話聯系便是。
向天并不喜歡欠人錢,所以他想先盡快把這筆錢還了。
*
這雪來得古怪,那麽厚,卻不怎麽冷,還化得飛快,好在沒有妖氣。錦離站在江邊心想。
她一夜未回,站在江邊吹了一夜冷風。她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錦家和錦家上上下下,尤其要怎樣面對父親和錦戮。
更不知要怎樣面對暖暖。
分開是必然的,她心想,只能分開。
夏暖暖木然地看着江景,不知道回家後要怎樣面對錦離,昨夜她和向天在一起,不知道這算不算發生了什麽。
什麽都不發生?也不像。發生了?但又不算。頭疼。這到底是算什麽行為?是背叛?是不得已?還是有苦衷?
不論哪一種,都不讓她好過。至少她的名聲和清白,在這俗世看來已經沒了。
她們隔着一段距離在江邊相遇,望着彼此卻又都不敢上前,只是雙目通紅着,無聲地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錦離一步一步走向她,夏暖暖想上前擁抱她,卻又怕自己不配。
“暖暖,”錦離抽了抽鼻子,伸出手,“抱抱我吧,暖暖。”
夏暖暖立刻沖上前,張開雙臂把她抱入懷中,哭出了聲來。
彼此都傷心不已,各懷各的愧疚,各有各的對不起。
好像住在一間搖搖欲墜的房子裏,得知它傾塌是早晚的事,卻還是在那屋檐下戀戀不舍呆着,祈禱能留一時是一時,祈禱它晚一點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