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逛街吧
去逛街吧
“買東西？買東西好的呀！年輕小女孩麽是要多出去逛逛的，我們小姐還是第一次自己出門買東西嘞。”吳媽開心極了。
以往錦離的一切用具都是家裏給準備好的，她也從來不說喜歡不喜歡，吳媽的審美過于老舊，連很少在意錦離穿什麽的錦老爺子，有一次也忍受不了吳媽給錦離的打扮，直言“鄉氣”“老土”“過時”，讓吳媽灰心了好一陣。
而其他幾個丫鬟，雖有心而力不足，給錦離打扮來打扮去，還是讓錦老爺搖頭，嘆氣“比不上外面”。
還是錦戮買回了個專門梳頭化妝的小丫頭，讓錦離洋氣了一陣子。但這小丫頭原來是在舞廳裏伺候舞小姐的，錦老爺受不了錦離變得妖裏妖氣，就又讓小丫頭去幹粗活了。因這一對比，錦老爺子又能接受錦離原來的過時了。
而錦離，好像從來不關她的事，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個老土，也不知妖裏妖氣是什麽模樣。
吳媽看錦離和夏暖暖今天的打扮，完全不輸給姬家那位小姐，簡直可以名列世家名媛圈中榜首。
“就你們兩個啊？再叫上靜白吧，她從小練詠春拳的，力氣大還能幫你們提東西，阿昌到底是個男的，不能和你們貼太近的。”吳媽建議道。靜白平日裏做一些看門護院的事兒，誰敢來鬧事就把誰打出去，必要的時候可以當女保镖用。
錦離點了點頭。
在千叮咛萬囑咐中，錦離和夏暖暖終于去逛街了。
高樓，大廈，來來往往密集的人群，大上海就是大上海，熱鬧非凡。
夏暖暖以前只在她娘買的畫報上見過婀娜多姿穿短袖旗袍的摩登女人，現在滿大街都是，燙卷發，抹口紅，穿着高跟鞋，挎着小皮包，走起路來腰一扭一扭，風姿綽約。
還有這西式的建築，闊氣的銀行，尖頂的立着十字架的教堂，叮叮當當的電車，五彩閃爍的霓虹燈，不愧是十裏洋場。
路上，夏暖暖一直緊緊拉着錦離的手，生怕她受到半點傷害，走路很慢，神色很謹慎，手心都出汗了。
錦離倒是很鎮定，笑着安慰她：“暖暖，我不是第一次出門，而且還有阿昌和靜白保護，你不用太緊張。”
“可這車水馬龍的，”夏暖暖皺眉，“萬一有不長眼的撞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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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聽覺和第六感比一般人敏銳，只怕到時摔跤跌倒被撞翻的人，是你不是我呢。”錦離道。
夏暖暖正要反駁，突然被錦離扶住腰，一手拉了過去，撲在她懷裏，而兩個六歲左右的男孩子，手中拿着風車嘻嘻哈哈從她身邊跑過。
“我剛說什麽來着？”錦離問。
夏暖暖不服氣地聳了聳肩，又對着兩個跑遠的小男孩背影喊着：“小朋友，在街上不能亂跑，會摔跤的！”
“要是我娘在這裏就好了，她最喜歡買東西，來這裏說不定把錢都花光了，到時我爹肯定說她敗家，她就會到我面前說我爹壞話。”夏暖暖重新站直站穩，望着兩邊街道，一雙眼睛都不夠看了。
“你和你姆媽關系還挺好的，”錦離道，“上海離你老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一張火車票的事，你打個電話過去，讓她來，到時你們就能一起逛了。”
夏暖暖期初很歡喜，馬上又苦惱了起來，悄悄在她耳邊道：“話是不錯，只要她不說什麽我和錦少爺怎樣怎樣，我還是很期待她來的。不過……似乎不可能。”
錦離笑了。
“所以先讓我清淨幾天，以後再想想法子。”夏暖暖笑盈盈道。
經過一家咖啡店時，夏暖暖被櫥窗展示櫃裏面的咖啡機和蛋糕擺盤吸引，頓時雙眼放光：“我在畫報上見過！”
錦離看不到，但嗅覺靈敏的她聞到了店裏咖啡的香味，便和夏暖暖一起進去。
兩人找了張桌子坐下，waiter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穿着白襯衫黑馬甲，梳着光亮的大背頭，腰挺得直直的，見到她們後謙恭地鞠了一躬，一口地道的倫敦腔英文過來招呼：“May I help you ”
呀！夏暖暖的少女心頓時膨脹，這場面像極了她以前看過的外國電影，她曾幻想過類似的一幕，去咖啡廳裏，英俊的小哥用英文和她說話，她也流利地用英文侃侃而談——然而真發生了，她卻不好意思去直視這服務生了。
就像以前盼着在全校面前表演獨奏，真有了這機會站在舞臺上，卻因為太激動，大腦一片空白，連基本的指法都忘記了，反而出糗至極。
“你，你會說中文嗎？”她傻笑着，覺得有些丢臉，捧着臉，沉浸在幸福中又有些不知所措。
“兩位美麗的小姐，我能為你們做什麽嗎？”服務生彬彬有禮，很有紳士做派。
“把菜單拿上來，我要換一位女招待。”錦離冷冷道。
“coffee，coffee，cake，cake，”夏暖暖開心地晃蕩着小腳，看着菜單上精美的圖片，“這個草莓的，看上去好好吃，巧克力的也不錯，提拉米蘇也好好，紅寶石我也很想吃，但是只有一個胃，根本吃不下呢。”又問，“錦離，你喜歡吃哪個呀？我們點不一樣的，然後互相換着吃好不好？”
錦離對一旁等候的女招待說：“上面所有的蛋糕，都來一份。”
“咦？這怎麽行呢？吃不完的，浪費。”夏暖暖忙道。
“你喜歡的，就不是浪費。”錦離一臉寵溺。
“感受到了darling的關愛，我可真是幸福呢。”夏暖暖心裏喜滋滋的，并不吝啬把自己的心情直接告訴錦離，讓她知道“我收到你的心意啦，并且我很快樂”。
對于能直接表達心情這一點，錦離十分稱心，她不用費心去猜她在想什麽，也不用擔心哪一天暖暖明明和自己已經沒有默契越走越遠，她卻一無所知。
前世的她們就是什麽不輕易說出口，漸行漸遠，各走一方，這一世……錦離覺得自己沒什麽進步，好在夏暖暖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
夏暖暖又問錦離：“你要喝什麽咖啡？意式，藍山，卡布奇諾，拿鐵？”
錦離說：“都……”
話還沒說完，夏暖暖忙連連擺手制止：“離！這可不興全點啊！我的極限就是一天一杯，不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覺，眼睛瞪得像銅鈴，第二天沒精神，胸悶，心悸，整個人會很不舒服的。蛋糕吃不完還能打包，咖啡可如何是好？”
“那就點你喜歡的口味吧，我和你喝一樣的。”錦離道。
“那就兩杯卡布奇諾吧。”夏暖暖笑着道，随後又問阿昌和靜白，“阿昌哥，靜白姐，你們要什麽呀？”
阿昌和靜白坐在離她們兩桌遠的地方，不太近又不至于太遠，那兩人連道：“暖小姐太客氣了，什麽哥啊姐的，折煞我們了，直接叫我們名字就好。我們是下人，職責是保護你們的安全，哪裏需要吃這些洋玩意兒，我們随便喝杯水就好了。”
“什麽下人不下人的，現在是新時代了，你們勞動、工作，是驕傲的人民，現如今人民當家做主。今天我來請客，唔，這個寶石蛋糕一看就好吃，你們也一人一杯卡布奇諾和寶石蛋糕好不好？”夏暖暖眨巴着眼睛問。
阿昌和靜白忙把目光投向錦離，見錦離微微颔首，才答道：“那就謝謝暖小姐和二小姐了。”
服務生一一端來蛋糕，夏暖暖數了數，一共十種，她把每種蛋糕店切了一個角放在一個盤子上，然後叉起一塊蛋糕，吧叉子伸向錦離嘴邊：“來，張開嘴，啊~~”
但錦離的櫻桃小口沒有張開，她道：“暖暖，我不是小孩子。”
“啊~~”夏暖暖可不會輕易放棄，“和我一樣，把嘴張開，啊~~這蛋糕可好吃了。”
錦離搖頭，她撒了三次嬌，錦離搖了三次頭。
“好吧，”夏暖暖說，她把蛋糕盤子和叉子遞到錦離那邊，說，“那你來喂我。”然後張大了嘴，“啊~~”一臉很期待的樣子。
錦離于是把叉子裏的蛋糕喂給她，夏暖暖一臉享受。
直到盤子裏的蛋糕都吃完了，夏暖暖才擺擺手，“早知道就不把腰束那麽緊了，我得休息十分鐘，緩一緩再吃。”然後又切了一盤給錦離，問，“你是要我喂你吃呢，還是你自己吃呀？”
“我自己來就好。”錦離端莊淺笑。
錦離以往很少吃這些，奶油，巧克力，芝士，她覺得膩，也不喜歡喝咖啡，她出去社交，別人請她喝咖啡，她說“我從來不喝這玩意兒”，那邊就立刻道歉，趕快給錦離沏茶，再換上幾碟茶果。但現在，她很願意陪夏暖暖喝咖啡。
“從南美來的咖啡豆，漂洋過海被送到這裏，做成了美味的咖啡，謝謝你，一直努力生長變得很美味的咖啡豆，謝謝把咖啡豆從大洋彼岸運送到上海的人們。”夏暖暖輕嘬一口咖啡，一臉惬意。
吃飽喝足，兩人又去逛胭脂鋪，子彈頭口紅出了新的顏色，夏暖暖忙興致勃勃拉着錦離去試色。
“你這樣，把嘴巴抿一抿，吧！吧！這樣兩下，下唇上的口紅就會沾到上唇，比直接塗在上唇上更自然些，”夏暖暖拿起試用裝口紅示範着，随後滿意地照了照鏡子，“這色號，有點像楓葉，紅中帶一點橙色調，叫紅楓色，很襯皮膚。”夏暖暖說着，把試用裝的口紅遞給錦離，“你塗了一定很好看。”
錦離把口紅拿在手上，心想楓葉是什麽顏色、長什麽樣，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都快忘記了。
“你是不是找不準位置？我來幫你畫。”夏暖暖說着，拿過錦離手中的口紅試用裝，正要幫她塗唇，耳後傳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
“錦離是不會擦別人用過的口紅的。”聲音清冷，高傲，帶着貴氣，甚至能想象出說話的人下巴擡高，睥睨衆生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