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互贈衣物
互贈衣物
自嫁妝拿回來後，夏暖暖一直在清點裏面的東西，發現她娘給她置辦了好多寶貝，新衣服新裙子就不用說了，旗袍，洋裝，繡花鞋，高跟鞋，手套、帽子、胸針、珠花……
她見到了一件過于厚的肚兜，厚得不尋常，好奇拿過來看，仔細捏了捏，發現裏面有一個暗層，暗層裏偷偷塞了好多錢。
夏暖暖頓時心一陣柔軟，流眼淚差點掉下來，那肯定是她娘縫進去的。
娘原本指望她嫁個好人家，好讓她在姨娘和那四個弟弟妹妹面前腰杆硬一點，沒想到發生了那樣的事。現如今有了個好去處，錦家家大業大還當官，錦離對她很好，雖沒拜天地也沒擺宴席，但也是對着天地發誓，私定了終身的。
夏暖暖很想把錦離帶回去給家裏人看看，讓家裏安心，也讓娘快點停止那無邊無際的想象，但若無此，她一定會尋死覓活。
還是以後再說吧。
夏暖暖抖了抖箱子裏的衣服，拿出一身鑲着重重疊疊蕾絲花邊的米色洋裝，看了幾眼後立刻轉身，在錦離身上比劃，喜滋滋道：“你個子高挑，穿這身一定好看，亭亭玉立，嬌嫩欲滴，簡直像一朵花瓣上滾着晶瑩剔透露珠，還散發着清香的百合花！我發誓你穿上了這身衣服，愛慕你的人要從上海排到我老家了。”
她把洋裝塞到錦離手裏：“這衣服簡直就是天生為你而存在的，你快換上試試嘛。我再給你找找搭配的手套和發夾，保準讓你像西洋童話裏的公主一樣！”又摸了摸錦離的頭發，“待會兒我再給你散散頭發，換個發型。我看上海很多年輕女子都燙了卷發，那種一卷一卷的，摩登得很，什麽時候我和你也一起燙一下？”
“我穿什麽都一樣，”錦離道，“我不知道我每天穿什麽樣的衣服，也看不到我每天到底梳什麽發式，不過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損，就一直留着罷了。”
“你上衣穿的是湖藍底色改良了前朝樣式的褂子，繡着的粉色芍藥栩栩如生，裙子是煙粉底色，繡着葡萄和五色的小鳥，料子極好的錦緞，繡娘的手藝也很棒，整個看上去端莊大氣，但不笨重，改良後的服飾更方便日常行動，不像以前，裏三層外三層的，光衣服就要有十斤。”
“你的頭發好長好亮，這個發髻我叫不出來，兩邊留了兩條辮子，你看上去就像圖畫裏的東方古典仙女。”夏暖暖仔細看錦離，越看她越像精致的瓷偶娃娃。
夏暖暖小時候玩過布娃娃，喜歡給布娃娃梳頭發做衣服，現在，面前有一個比人偶還要精致美麗的真娃娃，她才不會放過打扮她的機會。
“便是你這樣說了，我也想象不出來啊。”錦離道。
“你只要知道你很美就行。”
“美不美的，我又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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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看得見，我喜歡看你美美的樣子，我不是說你現在不美，而是，我可以讓你變得更美，你更美了，我就更喜歡你了，我每天被你迷得走不動道。”不管錦離怎麽說着無所謂，不在乎，不感興趣，夏暖暖都一直央求她，拉住她的雙手輕輕搖着，不停撒嬌。
真是怕了你了，錦離舉手投降，任由夏暖暖幫她捯饬。
錦離伸開雙手，讓夏暖暖幫她換衣服，換上洋裝後，夏暖暖又讓她坐在梳妝臺上，幫她描眉化妝。
“你的化妝品也太少了，怎麽只有一個口脂啊，我都有好幾個不同顏色的呢。”夏暖暖琢磨着錦離梳妝臺上的東西，“而且好古典，用小瓷瓶裝着，得用刷子刷，現在外面都用上子彈頭口紅了，顏色又多好看，還能随身攜帶，方便補妝。”
“我又看不見，要那麽多幹嘛，口脂又是什麽東西？什麽子彈頭口紅？子彈做的嗎？”錦離不喜歡塗脂抹粉，因為是錦家二小姐被要求不得不注意儀表罷了，往日裏每天有丫鬟幫她梳妝打扮，打扮成什麽樣子她一無所知。
別人說她美，她也不知真假，萬一丫鬟把她畫得面如死灰，臉上兩坨又大又圓像紮紙店的紙人一樣血色的腮紅，眉毛一邊粗一邊細，嘴黑的像煤炭，她也一無所知。
那些說她美的人，萬一是忌憚她錦家二小姐的身份，不得不對着她鬼一樣的面容說一些違心話呢？
夏暖暖哼着小時候過家家的歌謠，給錦離梳起頭發，不時停下唱歌，問：“你是怎麽保養的？頭發這麽好，一點都不打結，也沒有分叉，一梳到底，發質真不錯。”
錦離道：“不知道，都是丫鬟服侍我。”
夏暖暖又問：“你的皮膚也很好，又白又潤，有什麽養膚秘訣嗎？平常塗的是哪家雪花膏？又是哪家的胭脂啊？”
錦離又搖頭：“不知道。”
好吧，錦二小姐養在深閨，衣食住行都有人打點妥當，對這些一問三不知，又不喜外出，更不知外面同齡女子流行什麽喜歡什麽。
“我看了一下你的衣服，都是長衫長褂長裙的，我娘給我做了幾身旗袍，短袖子，可以把胳膊露出來，以前她不準我穿露胳膊的，我成親了，她才給我做。如果你不喜歡露胳膊呢，可以披個薄紗披肩，若隐若現，能把人稱得非常迷人。”夏暖暖道，“旗袍超顯身材，再配上高跟鞋，戴一副□□墨鏡，撐一把洋傘，電影裏的女明星都是這樣打扮的咧。”
“到時你這麽一穿，女明星見了都要被你賽下去，你就是人群中那一朵奪人眼球的人間富貴花。”夏暖暖拿起一副耳墜，在錦離耳朵邊比劃，又愁這些款式都過于古風，和她身上的洋裝不相稱，就去自己的嫁妝裏找了幾副時髦的過來，又拿了一串珍珠項鏈，歡歡喜喜給錦離戴上。
“你就這麽希望別人關注我？你不怕別人喜歡上我，然後和你搶嗎？”錦離打趣。
“你長的好看，好看就讓這個世界多看看，但也只能看看，因為你是我的，是別人得不到的。”夏暖暖得意地哼了一聲。
“這麽自信的呀？”錦離輕笑。
“唔，也不是百分百自信，所以呢，我也得打扮得好看點，不能被你比下去，這樣我們站在一起，人人都會誇我們兩個。”夏暖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臉向往，“我早就想去把頭發燙一燙了，洋氣點，好看。”
夏暖暖搗鼓了快兩個小時，終于把錦離搗打扮好了，她讓錦離起身，又圍着她轉了好幾圈，越看越喜歡。
然後她開始用盡自己學到的各種詞彙去誇錦離，從成語到詩句，又豎起大拇指連連道“nice”，“beautiful”，“pretty”。
“這衣服你穿着，真合身。”夏暖暖看不夠似的，眼睛一直在錦離身上停留，“你送了我不少東西，我也要把我的珍愛之物與你分享，咱們以後有福同享。待會兒我再給你找兩套衣服，再搭配些飾物什麽的，一并給你，當做我的回禮。”
“和我客氣什麽？”錦離道，“那是你娘給你做的新衣服，我怎麽能收？”
“因為你是我頂頂要好的人，我才願意送你的，換別人，我可不樂意了呢。”夏暖暖喜滋滋笑道，“而且你個子比我高挑，穿着更有氣質，和你一比，我簡直像個糙漢子。”
“你哪裏粗糙了，背上滑溜溜的，摸上去白玉一樣。”錦離淡淡道。
“呸！不害臊，大白天的說這話，看我不拔了你的舌頭！”夏暖暖臉又一陣紅熱，一扭身，不去理她。
“好了，我不說。”錦離道，“留着晚上說。”
“噫！”夏暖暖故作嫌棄，哼了一聲，“還說錦戮呢，我看你也是個沒臉沒皮的，竟說這些混賬話。你若是個男的，定是我讨厭的那種，我生氣了。”
“好了，別生氣。”錦離道，“待會兒請吃吃蛋糕。”
“一塊蛋糕就想收買我？也太小看我了。”夏暖暖眼珠滴溜溜一轉，“你今天打扮得這樣好看，不如陪我一起逛街吧！我老早就想好好逛逛上海了。而且，你的東西有點少，我們可以去鋪子裏買買齊。”
錦離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
夏暖暖才意識到，對于一個盲女而言，逛街可不是容易的事。錦離一直深居簡出，不只是性子的原因。真是太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個姑娘，偏偏眼睛不好了。但她看錦離一派端莊氣勢，覺得她是個驕傲的人，應該不喜歡別人對她眼睛看不見這件事心生同情。
“我忽然不想逛街了，又累又費錢，”夏暖暖道，“我們還是呆在家裏吧，我們可以聽聽唱片，我箱子裏有幾本外文翻譯來的小說，我可以念給你聽。”
“去逛街吧。”錦離道。
“不用不用，外面又吵又鬧的，被人擠來擠去，萬一再被人擠到河裏怎麽辦？”夏暖暖連連搖頭，“還是家裏最好了。”
“暖暖，”錦離道，“我不是完全看不見，我只是看不見人而已，還不至于到連門都不了的地步。我身邊的小家夥們會告訴我怎麽走，我早練就了在黑暗中自如行走的本事，甚至還能跑起來。”
“那多危險？”夏暖暖一驚，“萬一摔倒了？”
“摔倒了就爬起來，怕摔到就不走的話，我豈不是要一輩子畏畏縮縮？”錦離道，“怕摔倒，怕撞到東西，怕被別人撞，就不走了，這樣只會越來越關閉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我也曾出遠門辦事，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弱。”
“我可沒把你想得很弱，你能救人，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你是我心中一等一厲害的強者呢！”夏暖暖歡快起來，“眼睛看不清楚了，但還能聽，能聞到香味，知道冷暖。況且，你身在錦家，有丫鬟婆子伺候，被照料周全，和旁人的生活無異。比起普通的盲女，你着實幸運。”
“我只是看不見人，”，錦離道，“我的世界裏沒有人出現，周圍也一直都是灰暗的，不過這也好，好讓我更加看清一些別的東西，這是一種交換。而且因為看不見，我能推掉很多人和事，落得清閑自在。”
“你的人生好得很呢。”夏暖暖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兩人穿着洋裝，手牽着手準備出門，一路上錦家的丫鬟婆子見了，都紛紛多看幾眼，交頭接耳幾句，第一次見錦離穿洋裝，美得像洋娃娃，又道女孩子果然還是要有個好姐妹巴拉巴拉的。
“吳媽，阿昌呢？我和暖暖要出去逛逛，你讓他跟着。”錦離問。阿昌是劉管家的兒子，身兼司機和保镖一職。
“你們要出去逛街？”吳媽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這可真是新鮮。
“我們去買點東西，我看了一下，錦離房間裏的化妝品太少了，而且首飾也得再添幾件，那種blingbling的。”夏暖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