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謝澤驚道:“你沒有被魇住?”
“這要多虧了你送我的東西。”霍連山順勢把他推向一邊,轉了轉手腕,一顆皎潔明珠從毛衣袖口露了出來,“看來是真的有用。”
謝澤咬着舌尖一臉悔恨,“你當時不是不怎麽喜歡這個嗎?怎麽又戴上了!”
霍連山彎腰拾起紙筆,好以整暇道:“你說呢,當然是為了堤防某些居心不良之人趁我不備伺機逃跑。”
謝·居心不良伺機逃跑·澤,一陣咬牙,“……算你狠……”
“過獎。”霍連山調整了一下手腕上的智能監測手環的位置,看見某人吃癟,嘴角弧度不甚明顯的動了下,然後繼續和外勤組溝通蛇妖和惡蛟逃跑一事。
謝澤逃也逃不走,跑也跑不掉,只好在那裏閉目養神。他閉着眼,一邊習慣性的幫胡宴順毛,一邊思索着最近發生的事。
百年妖狐因為被妖族獵人追殺,窮途末路之際自獻內丹才導致夜九從聖池封印裏面逃出,之後鑽進他設置的爛尾樓陷阱裏,謝澤本以為可以捉住這貨把它重新填回聖池,沒想到又讓它跑了。
再接下來是狐族少主失蹤、富二代吞吃妖丹妖獸化、一大堆突然冒出來的妖獸異變體,以及……一個小時前再次逃走的夜九附身在人類身上。
江槐尤方失蹤,胡宴昏迷不醒,他自己又被手環困住成了“寵物小精靈”,活動範圍只限十米,謝澤忍不住磨磨牙,這一堆破事一件跟着一件,迷霧彈一樣遮住了衆人的眼,特局的外勤只能分散開老太太刨地一般東一爪子西一刨子,根本起不到什麽太大的作用。
車子一路開往特局,天邊一片巨大黑影突然盤旋而下,尖爪叩擊車窗玻璃的聲音驚醒了差點昏睡過去的謝澤。謝澤降下車窗玻璃,鸷鳥以爪落到窗戶上,叽叽哇哇地說了一大堆,聽起來又急又快,前面開車的外勤只從裏面聽出了“速去”、“妖族”這兩個鳥語,跟着從後視鏡看見八組組長謝澤的臉色忽然凝重起來。
他心想:又發生了什麽事?
謝澤轉頭看向霍連山:“鸷鳥查到尤方他們的蹤跡了。”
霍連山擰眉:“在哪裏?”
“我上次和你提過的廢棄工廠,蛇妖帶着他們進了那裏就沒出來過了,但是那裏規模龐大,妖鬼衆多,恐怕就是那些妖丹流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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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連山點頭,“未免打草驚蛇,日落之後我們再去探查,此事需謹慎計議。”
他讓司機加速回特局,現在距離日落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他們需要回去調整布置一套完善的計劃,必須一擊即中,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回到特局,提前接到信息的趙局已經在辦公室等候多時,趙鶴然放下茶杯,“你說的情況我已經大概了解了,臨近年關,一年一度的妖族大會又要開始了,屆時恐生茲亂,此事必須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才是。”
霍連山略一猶疑:“等下的會議……趙局您不去主持大局嗎?”
這個曾在霍連山記憶裏意氣風發的男人不知何時已是滿頭銀發,他将滿臉疲倦掩去,強打起精神道:“現在你才是特局外勤隊隊長,此事交由你全權處理。”
“可是趙局——”
“小霍,”趙鶴然一揮手,制止他未說完的話,“我相信你的能力,去吧,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話已至此,霍連山也不再猶豫不決,當即轉身大步離去。
趙鶴然轉動座椅,目光沉重地看向牆上那副舊日歷,低語道: “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會議開始,但是其中人數卻是寥寥無幾,二組三組組長常年外調,四組江槐六組尤方兩個組長被蛇妖捉走了,剩下的五組組長于道飛被派遣前去代替八組執行任務,七組的方和尚還在趕回的路上,所以現在只剩下頂着兩個黑眼圈還不夠對方一盤菜的趙小雲、一直昏睡不醒的胡宴以及……那個最讓霍連山頭疼的幺蛾子謝澤。
似是接收到對方眼神中的潛臺詞,謝澤一臉無辜道:“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今天不是一直都被你看着什麽壞事都沒做嗎?”
霍連山感覺自己的頭有點疼,心說:你最好什麽都別做。
鑒于能幫上的人手實在少的可憐,以及某人的極力自薦,最後霍連山決定命外勤組在外圍武裝守護随時準備支援,而自己則與謝澤并幾個身手好的一起去夜探工廠內內部,以便進行下一步計劃。
出發之前謝澤把胡宴丢在自己辦公室沙發上,又幾步走到辦公室,彎腰從最下面的抽屜裏拿出厚厚一沓畫好的符紙,并分類放進錢包和口袋裏。
他對自己的水平認知十分清晰,就是個比其他特能多了一顆魂珠的普通人,除了靠着魂珠自身的靈力會點符咒之術比較血厚耐揍,其他的可能連槍法都沒剛進組的新人足夠精準。
收拾完需要帶的東西,他看向在沙發上窩成一團扔在昏睡的胡宴,一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無聲嘆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做足萬全準備的好。
冬日晝短夜長,傍晚五點半,金烏西沉,遙遠天際如烽火燎原,烈焰萬裏,紅霞滿布。
謝澤靠在座椅上搗鼓手腕上的那個手環,他用指甲順着邊緣摸索了好幾個來回,愣是沒有找到任何疑似接口的地方,最終只好無奈放棄。
他偏頭看向一邊滿臉嚴肅的霍連山,等對方結束與後車其餘幾人最後一次的計劃确認,才傾身過去,“哎,霍隊,商量個事呗?”
霍連山戴上藍牙耳機,連眼神都沒偏過去一點:“到了再說。”
謝澤挑眉:“你知道我要說啥?”
“不然?”霍連山終于肯分過一絲視線過去,他上下掃視一番,“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麽,我一清二楚。”
“哎?”謝澤來了興趣,“那你倒是說說我現在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霍連山:“手環。”
“不錯不錯,果然知我者霍隊也。”謝澤毫無誠意的擡手撫掌,然後向後懶散一躺,“不過你只是猜對了一半。”
霍連山低頭整理工具調試通訊,恍若未聞,謝澤納悶了,再次湊上去問道:“你一點也不好奇另一半是什麽嗎?”
“并不。”
謝澤不死心:“你為什麽不能好奇一下?就一下?”
“沒空。”
“好吧。”謝澤放棄的向後一倒,以表示對這個話題終結者的無可奈何。
談話間,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晖終于掙紮着歸于地平線,車廂內一片昏暗,霍連山按下藍牙耳機,沉聲道:“出發!”
漆黑夜幕下,幾輛越野吉普駛向廢棄工廠方向,為了防止行蹤暴露并未打開前燈,如靜默野獸,穿梭于城郊山野小路上。
除了謝澤其餘人員幾乎是本能的維持着一股緊張的氛圍,車廂裏一片沉靜,只有謝澤像數鈔票一樣慢吞吞一張一張數着符紙所發出的聲音。
車子在快要靠近工廠的一裏以外停下,又繼續貓了幾個小時,按照一開始制定的計劃,謝澤、霍連山一人一組,負責東西兩個方向的探索,其餘四人,兩兩一組,負責南北兩個方向。
霍連山拿着從情報部調來的工廠當初的平面建築設計圖,對幾人叮囑道:“以安全撤出為第一的前提下盡可能的探查标出工廠內部的情況,明白嗎?”
南組和北組異口同聲答道:“明白!”
謝澤半靠在車旁,見霍連山看向自己,連忙站直身體右手掌心向下在額角一碰:“保證完全任務!”
霍連山沒理會那口白牙,收回視線,“好,注意安全,開始行動!”
“是!”
南組和北組立即拿着地圖小心翼翼的前往各自負責的區域。
謝澤朝霍連山晃了晃手腕,不知道霍連山在自己的手環上面按了哪裏,他手腕上的手環忽然流光一閃,變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銀環。
“不錯,”謝澤輕聲吹了聲口哨,轉身拜了拜手,“我去了,看這次誰第一個回來,輸得人記得請喝酒~”
霍連山戴上夜視鏡走向西方,和往常一樣沒怎麽理會他無時無刻的不着調。
夜深人靜時,除了鬧鬼,最适合的就是偷雞摸狗翻牆頭。謝澤戴上護目鏡之後發現夜間視力如常,黑夜與白晝在他眼裏并無太大區別,不由感嘆了一下果然是高科技。
周遭一片漆黑靜谧,他自外牆輕巧落下,貓着腰摸進一間大開的車間廠房,如若不是那夜鸷鳥發現這裏,任誰都會覺得這裏不過是一個廢棄工廠罷了。
一番搜尋未果,他咬着筆蓋在相應的地圖上打了叉,然後繼續探查隔壁那一間。但是一連搜索了幾間廠房竟都一無所獲,除了那些爬滿蜘蛛網落着一層厚厚灰塵的老舊機器,入目所能見的就是角落裏堆積的雜物。
謝澤環顧四周,窗戶只有一彎毛月亮照進來的微弱光亮,配上雜亂不堪的破舊廠房,清冷的有些滲人。
鸷鳥的偵查結果不會出錯……
他提起褲腳半蹲下去,手指在看不出原色的水泥地上一抹,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夜九和妖獸不可能憑空消失,如果上天不能——
他盯着腳下:那便只能入地了……
謝澤站起來,掏出幾張勘測妖氣的符紙,以自己為中心,指尖略一發力分別甩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畫滿朱砂的符紙當空而立,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沉默的等待讓人窒息。不知是過了一分鐘,還是十分鐘,臨近西南那個方向的符紙突然無風自燃,灰燼落地成線,勾畫出一個長三尺寬三尺有餘的區域。
“果然如此,我還以為符紙長久不用過期了呢。”
謝澤摸着下巴故作高深地說了一句,回頭看了看身後,又惋惜道:“可惜身後空無一人,無人可以欣賞本人這副英姿,啧啧啧,可惜可惜~”
收起剩餘三張符紙,他蹲下身在那個怪異的長方形那裏摸索了半天,終于讓他找到了一個類似開關的東西,用指甲尖一勾,地面上的障眼法立即消失露出一個冷意陰森的漆黑洞口。
“蛇就是蛇,就喜歡躲在陰暗潮濕的犄角旮旯裏面,所以說我最讨厭蛇這種冷血動物了。”
謝澤厭惡地皺眉,用靈力催動一張符火夾在指間,将要縱身一躍而下火苗忽然一晃。他迅速警惕地轉身,符火随靈力控制強弱,絕不會受外界氣流變動影響,除非——
古人道: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這風吹的,恐怕是妖異無比。
這大半夜,除了裝神的就是弄鬼的。謝澤抓抓後腦勺一副莫名的轉回身,指間符火再次晃動了一下,他閉目屏息,突然以手為爪沖着黑暗中一處猛地一抓,再收回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抹白色幽魂。
他一擡眉,“這是什麽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