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啊!疼疼疼!輕點輕點!”
謝澤躺在草坪上,身上大傷不少小傷無數,整個人就是一個破布縫的口袋,拎起來抖一抖都能掉下來幾塊骨頭渣。
方胖子單手懸在他胸口上方一寸處用靈力為他療傷,“放松~來,跟着我呼氣~吸氣~再慢慢吐氣~”
那邊胡宴“咔嚓”一聲把他的胳膊接了回去,謝澤臉色一白,冷汗直下,忍了半天才沒有罵娘:“我又不是生孩子我特麽吸氣呼氣個屁啊!有這個廢話的功夫不如給我來一支麻醉藥,全身麻醉那種!”
方胖子對他的罵罵咧咧不為所動,依舊盤腿坐在那裏左閉目撥着佛珠,“那要不我給你念一段清心咒吧。”
謝澤拒絕:“不要,我現在又不睡覺不需要催眠曲。”
“可是我想念,不然我怕你再這麽嚎下去我會忍不住揍人。”
謝澤:“……出家人不是都講究清心寡欲戒嗔戒躁的嗎?”
“阿彌陀佛。”方胖子回道:“霍隊那樣的萬年冰山都能給你氣的火山爆發,可見施主功力深厚。”
謝澤翻了個白眼:“我不管,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方胖子無視他的抗議,已經低聲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胡宴掰着他的右肩上的傷看了半天,說道:“這個怎麽治?你中的好像是妖毒,霍隊那裏應該有解毒劑吧?”
謝澤問:“霍隊呢?”
“正和李老板談話呢。”胡宴毛茸茸的狐耳抖了抖,夜已過半,謝澤點在他眉心那滴血差不多快要失效了。
“那個李老板有古怪。”謝澤試探着動了下腿,艱難地撐着手臂坐起來,“行了,剩下的等有空再治,我去霍隊那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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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方胖子右手未動,身上隐有佛光閃爍,“貧僧勸你還是等一會兒再起來,你這次傷的太重,眼看已經一只腳踏入輪回了。”
謝澤擺手,“沒事,輪回暫時不缺我一個,我去去就回,晚點胡宴幫我療傷也一樣。”
見他堅持,方胖子也不阻攔,他收回釋放靈力的右手,在那裏閉目打坐。
謝澤一瘸一拐地走了,胡宴問:“他的傷才好了七七八八你怎麽就讓他走了?”
方胖子吐出一句極為中肯的評價:“神仙難救想死的鬼。”
胡宴:“好吧,我忘了他就那幅臭德行。”
他變回原形窩在方胖子腿邊,仰頭看向天空隐在雲層後的月亮,想起那拼圖一樣東拼一只手右拼一只腳的妖鬼,心底沒來由的有些不安。
同樣感到不安的還有謝澤,他之所以不顧着身上的傷就要起來,是因為剛才那一瞬他察覺到自己和鸷鳥之間的聯系差點斷了。
鸷鳥帶着那顆珠子飛到一片廢棄倉庫一樣的地方,剛要落下來窺視黑暗處突然有一樣東西竄出來攻擊了它,鸷鳥險些喪命于對方的利爪之下,謝澤借着鸷鳥的眼睛模糊看見攻擊者也是一只妖鬼,但卻是肉身的姿态,他心中不由大為驚疑。
那妖鬼一直追着鸷鳥,好在鸷鳥從小到大不知道被胡宴明着暗着追捕攻擊了多少回,逃生經驗尤為豐富,最後終于擺脫了那妖鬼的追殺。
別墅這裏是魂體妖鬼,廢棄倉庫那裏是肉/身形态妖鬼,謝澤想它們是否來自同一個地方?
謝澤進到別墅之後看見霍連山正在對李老板進行問話,他亮出證件,“我們是雲州市特殊事件調查局分局的,我與同事連日來一直追蹤着兩只妖鬼,直到今夜才查到它們寄居在李老板的別墅內,不知您對此有何解釋?”
李老板垂着頭,那張彌勒佛一樣的圓臉現在怎麽也笑不出來了,“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這裏只是鬧鬼,所以我才找了謝大師來做法捉鬼的,至于你們說的那個長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的東西,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李老板還是什麽都不肯說,霍連山還未發話江槐已經先火了,“你說你不知道?那那兩只妖鬼遇到我們抓它為什麽一個勁兒的往你家跑?”
李老板飛快擡頭看了他們一下,又把頭低下了。
謝澤旁聽了一會兒,認為這個樣子根本問不出來什麽東西,那李老板是妖魔鬼怪還好辦,一張誅殺符直接往他面前一拍,保證他是個妖怪都吓得魂飛魄散。可問題就出在李老板是人,身上還是有功德印的,分局對付非人的手段一樣都不能用,用了的話那本 《外勤任務行事規範守則》随便翻一張都能壓死你。
他胸口剛接好的肋骨那裏劇烈疼着,右肩雖然暫時能活動了但也還是一陣陣的疼,這讓他不得不靠在牆上找個支撐點緩一下。腦海裏思緒亂飛,他的視線在客廳轉了幾圈,忽然想起李老板之前的幾點反常處,謝澤對着霍連山說道:“查他的地下室,一般人有點小秘密都喜歡藏在見不得光的地方。”
謝澤在別墅裏查探時問李老板是否有地下室時他神情明顯慌亂了一下,只有做賊才心虛,地下室裏面就算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也一定藏着什麽見光死的。
這下子李老板才真的慌了,他站在走廊那裏試圖阻攔他們,“你們怎麽能這樣?你們這是、這是私闖民宅!”
霍連山把一張紙放在他面前,“這是分局搜查證,支持鑒定真僞。”
江槐身形一閃,從呆住的李老板身側鑽了過去,這裏妖氣太雜混淆了他的嗅覺,他掏出外勤專門用來檢測陰邪的測試符紙往幾個方向丢過去,最後一張落在南北角的測試紙無火自燃起來。他蹲在地板上敲了兩下,握拳在一處猛地一砸,摸到一扇門稍一用力就卸了下來,露出下面一個黑漆漆幽暗無光的洞口。
謝澤吹了聲口哨:“哇哦不愧是暴力狂人江四狼,你要是沒被妖族協委會借過去今年善後科黑名單的第一名就非你莫屬了。”
分局外勤隊是人才濟濟,什麽和尚犬妖狐妖狼妖的啥都有,就是沒幾個正常人。
江槐露出兩顆犬牙,對謝澤挑釁一笑,“我是有分寸的破壞,才不是你這個行走的炸樓王。”
“哦?有分寸的破壞?”謝澤伸手一指別墅樓頂的大洞,又一指自己這一身傷,“你是指這些嗎?”
江槐的臉色變得和眼睛一樣綠了,“我不是故意的再說我都向你道過歉了!”
謝澤雙手一攤,“不好意思我完全不想接受你的道歉。”
“要吵回去吵。”霍連山趕在江槐開口之前打斷他們,他對李老板略一颔首,“我們要下去查看,麻煩您呆在外面暫時不要離開。”
他說着就要率先從那窄門跳下去,謝澤叫住他:“霍隊等下!”
霍連山回頭:“何事?”
“這下面情況不明,” 謝澤嘆了一口氣,同時走過去,“你別莽撞,讓我先下去看看。”
“不行,你受傷了,留在上面。”霍連山想也沒想果斷拒絕。
江槐:“霍隊你就讓他先下去吧,這家夥手裏有符咒,無論對上什麽都能應對的來。”
“是啊,江組長說的對,不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謝澤對着江槐古怪一笑,接着忽然擡腿一踹:“狼妖好像也皮糙肉厚比較耐打,你下去也一樣。”
“謝澤我X——”江槐沒有防備像滾土豆一樣滾了下去,兩三秒後下面傳來一聲尖叫,“我X這個什麽鬼?!”
“他不是鬼,他是我兒子李嘉文。”
跟着下來的李老板趴在地下室巨大的冰棺上面,隔着玻璃伸手摸了一下裏面躺着的人,如果他還算的上是人的話。
冰棺裏躺着一個十四五歲左右的男生,他的身體已經妖獸化,尖耳長爪,一只手是狐貍的犬爪,另外一只手卻像是蜥蜴那樣的利爪,裸露在外的皮膚更是布滿鱗片。雖然他的下半身被凍在冰層裏看不清楚,但就謝澤所看到的,李老板的兒子和他之前遇到的妖鬼并沒有什麽區別,這具東拼西湊的身體,實在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
“都怪我。”李老板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忙着做生意一直忽略了他,他讀書時不知怎麽迷上了修真什麽的小說,覺得自己也可以像書裏面的那些人一樣擁有異能,我沒太當回事,以為他是鬧着玩的,結果有一天他忽然神神秘秘地跟我說他找到辦法了,我問他他又怎麽都不說,當時我趕着去出差心想着回來再好好問問他,沒想到等我回來後他就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麽會有那種誤導別人的小說的存在?如果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也不會變成這樣……再後來、他差點抓傷了人,別墅裏的傭人就被我發了封口費解散了……”
修真小說誤導了李嘉文并把他害成這樣?李老板這想法實在新奇,這和看了喜羊羊把人綁着火燒、看了熊出沒往下跳樓,最後責任卻都歸為動畫片教育不得當聯名舉報的那些熊家長有什麽區別?
謝澤問:“你說你遇到鬼影作怪是怎麽回事?”
李老板抹了一下眼淚,“這個我真的沒有欺騙大師,自從嘉文變成這樣後我也找過醫生和其他大師來看過。醫生說無法以科學的理論解釋身體的突然變異,大師說他是吃了太多妖怪的內丹才會變成這樣,要是早點發現還可以把妖丹從身體裏逼出來,可以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嘉文一開始意識時而清醒時而不清醒,那段時間每天夜裏都有各種各樣的妖怪來找他,說要嘉文把東西還給它,我找了一個大師來驅鬼,嘉文卻突然發了瘋和大師打了起來,還打傷了大師……”
“後來有一個自稱是道士的人主動找上門來,他告訴我——”
江槐不由自主傾過身問:“那個道士長什麽樣?他說了什麽?”
“他說——”李老板一直低着頭,肩膀劇烈顫抖着,“他說,只要讓嘉文——”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極為輕微的“咔嚓”聲,像是冰層悄然從內部裂開的聲音,如果不仔細聽,很容易被地下室巨大的制冷機噪音遮過去。但是無數次直面死亡形成的直覺讓謝澤比誰都要更快發現危險的靠近,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背部抵在霍連山身前,他反手抓住霍連山,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往一側急速退去。
“砰!”
江槐雙手格擋在身前對上掀棺而起的李嘉文,餘光瞥見已經躲開一大段距離的謝澤,不禁罵道:“媽的為什麽沒人告訴我這個富二代會詐屍?!”
謝澤“虛弱”地靠在霍連山懷裏,“哎呀我以為你早就發現了吶?”
“……發現個屁!”江槐以爪隔開李嘉文的利爪,臉憋的通紅,“我剛剛光顧着聽故事了!”
真的是好奇心害死貓、哦不,妖!
李老板眼底迸發出瘋狂的光芒:“那個道士說只要讓嘉文吃下九顆會法術的人的心髒,然後再把一個叫謝澤的人引到這裏來了他就會幫我把嘉文複活……我本來不打算殺你們……是你們非要進來的……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佛祖一定會原諒我的……”
怪不得他說找了那麽多大師也沒用,感情一個個都被當成複活丹吃了。
“佛祖原不原諒你那是你死後的事了,”謝澤拽着他的後領把人拖走:“在你死之前告訴我是誰讓你故意把我引進這裏殺我的?”
李老板渾身顫抖着:“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