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
第 62 章
怎麽也沒有想到外面竟然站了這麽多人, 姚父一時也有些愣住了，尤其是瞧見門外的幾個警察時，神情終于有些慌張——
剛才瞧見寶貝兒子被林清川吓成那個樣子, 姚父真是肺都要氣炸了, 更是想都沒想, 就抄起鐵棍, 想要去砸林清川。
做夢也想不到，沒砸到林清川，反而還被警察抓了個現行。姚父簡直覺得，真是倒黴透頂，畢竟時間還這麽早呢，警察這麽早上門幹啥啊。
警察的驚吓并不比他小——明明昨天在警局時, 夫妻兩個還又哭又鬧，說他們這些年找女兒和外孫子有多苦，又說多想外孫子，他們才會同意先讓林清川跟着回來的。更甚者夫妻昨天可是鄭重給他們保證過, 會好好疼愛孩子, 結果把人帶回來, 就是這麽“疼愛”的？尤其是那根鐵棍，瞧着可不快有兩指粗了，這要是真砸實在了，那麽瘦瘦小小的孩子，怕是不死也得殘。
這也幸虧他們來的及時，不然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當下朝着姚父厲聲道：
“你幹什麽呢？放下手裏的棍子！虧你們之前哭着鬧着非得把孩子領回來, 結果就是這麽對孩子的？不管他是不是你們的外孫, 你們這樣對他，都是犯罪！”
“是他先動的手！”姚父陰沉着臉, 梗着脖子道，甚至還斜了眼始終默不作聲定定瞧着林清川的男子，語氣裏都有些咬牙切齒，“這就是個禍害，打死了也不虧！”
“是啊，這真是個禍害啊！”姚母的哭嚎聲跟着在後面響起。要是年輕時候被姚父這麽打，身體還能挨，現在卻是年紀大了，姚母真是疼了一夜，早上起來，不但沒好點，反而渾身的骨頭都像散架了似的，尤其是腰那裏，更是疼的鑽心，一夜過去，瞧着就和老了十幾歲似的。
跟在姚母後邊的，則是同樣一瘸一拐的姚寶林——昨天姚父那一鐵棍當真是威力巨大，姚寶林覺得，他的骨頭很可能碎了，不然怎麽會那麽疼。瞧見警察和男子，尤其是男子時，他甚至覺得委屈，一副想要人替他出氣的模樣：
“姐夫，警察同志，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
這男人不是旁人，可不正是林子誠？
無論林子誠和姚大妮處對象的時候還是和姚大妮結為夫妻後，對姚家人一直都是很敬重的。
也就是在後來親眼瞧見姚父打他妻子姚大妮後，才和姚父姚母漸漸生分了。不過林子誠是個心胸豁達的，雖然不喜歡岳父岳母為人處世的方式，卻并沒有遷怒其他人，對姚二妮也好，姚三妮也罷，都很照顧，尤其是姚寶林這個最小的弟弟。
一生下來，姚寶林幾乎就長在了姚大妮的背上。對這個年齡最小的弟弟，姚大妮很是有種長姐如母的疼愛。所謂愛屋及烏，林子誠對姚寶林自然也另眼相看，但凡家裏有點兒好吃的，他不吃，都會給姚寶林留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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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林子誠對他的疼愛，更習慣了家裏所有人把他看得最重，這會兒瞧見林子誠，姚寶林不但沒覺得半分對不起，竟然還直接就開始告狀：
“姐夫你快揍這個臭小子，你瞧瞧我身上，都是他弄的……”
無奈任憑他聲音再大，林子誠都和沒聽見似的，視線始終一錯不錯的定在林清川臉上——
昨天在飛機上瞧見那張簡筆畫，林子誠整個人都傻了。不是已經坐上飛機了，再者也不知道老父親到底怎麽樣了，簡直恨不得立馬掉頭回去。
等去了醫院才知道，家裏老爺子就是高血壓引起的，有點兒中風的症狀，目前身體狀況也平穩下來。林子誠當即就跟哥哥姐姐表示，他要馬上折返國內。
一開始兄姐還攔着，讓他好歹等老爺子醒過來，等聽他說是有了在國內的妻兒的消息，頓時比他還急呢——
當初老爺子帶了年齡大些的兄姐匆匆離開，本來說安頓好後就回來接林子誠和林母呢，結果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一出去，就回不來了。一直到後來林母去世，家裏人都沒有再見到過他。
這麽多年來，林家上下尤其是老爺子，都自覺對林子誠虧欠的很，等他歷盡艱辛，逃過去後，簡直不知道怎麽補償才好了。尤其在知道林子誠的遭遇後，更是心疼到不行。
這麽多年，看林子誠一直一個人單着，家裏上下雖然心疼也沒有辦法——林子誠重情，到國外第一天就跟家人說過，他這輩子都不會辜負妻子姚大妮兒。
畢竟在最艱難的時候，是姚大妮守在他身邊，沒有妻子，他說不定早就不在了。
這幾年，因為出色的長相和家世，主動跟林子誠示好的女子也不少，林子誠卻始終不為所動。
看他始終一個人單着，一家人越發心疼，眼下忽然聽說有了弟妹的消息，簡直比林子誠還激動。林大哥當時就買了飛機票，親自把林子誠送上了飛機，還囑咐他找到人後一定要第一時間打電話回來報喜。真是林父身體痊愈了，他們說不定會一起飛過來。
下了飛機後，天還黑着呢，林子誠硬是一個人等在警局門外，一直站了兩個多小時，才等到警察上班。等從警察口中知道，姚大妮的下落他們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卻找到了據說是他和姚大妮兒子的一個孩子時，林子誠更是人都懵了。
當即懇求警察，第一時間帶他過來。這會兒瞧着林清川熟悉的眉眼，林子誠只覺得百感交集，眼睛裏除了林清川根本是再沒有了其他人：
“孩子，你……”
“姐夫——”自覺被忽視而憤怒不已的姚寶林一下提高了聲音，“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這個臭小子，他竟然揍我，還有爸和媽，都要被他氣死了，你竟然不管……”
氣怒交加之下，直接看向警察：
“你們也不管嗎？這小子就該被關進公安局……”
“是啊，這個臭小子，他就不是人！”姚母也拖着身體擠過來——本來還想着好好教教這孩子，把人給籠絡住的，誰想到這小兔崽子竟然這麽心狠手辣。
姚母也好，姚父也罷，這會兒真是後悔，為什麽豬油蒙了心，非要把他領回來呢。眼瞧着女婿林子誠還堵上了門，還被他親眼瞧見男人想要動手的樣子，想要籠絡人是不成了，眼下還是想辦法先哄着女婿，不讓他記恨吧，不然以後，這女婿肯管他們才怪。
她這會兒身體也是真疼，哭的那叫一個悲悲切切：
“子誠啊，我瞧着這孩子，他肯定不是你的種，我們家大妮兒脾氣多好的人啊，怎麽會生出這麽個混不吝的東西……”
又去跟警察哭訴：
“你們一定要把他抓走，這就是個壞種，長大了也是該吃槍子的……”
“瞧瞧把我兒子還有老頭子和我，打成什麽樣了，你們要是不把他抓走，我就去告你們……”
還要再說，卻被警察不耐煩的打斷：
“大娘，告人是要有證據的，不是你說什麽我們就信什麽的……”
以為他們沒看見嗎，分明是姚父拿了那麽粗一根鐵棍，要去砸那孩子。
更別說就這孩子瞧着就是老實巴交的，連個話都不會說，這樣的可憐孩子，讓人看着就心疼。而且看孩子瘦瘦小小的樣子，別說姚寶林，就是姚父也肯定是打不過的。結果這老太太竟然胡說什麽林清川把他們三個都打了？
就是說謊，也不揀個像樣的。
雖然姚家三人的模樣瞧着确實凄慘了些，可要說就是林清川打的，說到天邊去，他們也是不信的。
“什麽證據？我們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還說不是證據？我看你們就是官官相護……”姚母說一句，就疼的“嘶”一聲，到最後，索性滾到在地，“你們不抓走他，我就去告你們，我不信，就沒有講理……哎呦……”
卻是她不打滾還沒事兒，這麽一打滾，頓時疼的半邊身子都要木了。
看她臉色不對，警察也吓了一跳，其中一個老警察，對跌打損傷之類的還是挺擅長的，上前把姚母扶起來，伸手在姚母腰部按了下，臉色也有些不好：
“腰椎那兒，怕是有問題……”
建議姚寶林：
“還是趕緊把人送醫院吧。”
“我不去……”姚母卻是掙紮着，指着林清川，“我的腰就是他打的，他才踹了我一腳，我就成這樣了……你們快把他抓起來……”
還要再說，林清川卻忽然擡起腳，姚母吓了一跳，等回過神來嚷嚷的更加厲害：
“你們看你們看，你們都在這兒呢，他還想打人……”
說一句，“哎呦”一聲。
動靜太大，把左鄰右舍的人也吸引過來了。平日裏大家就很是看這一家三口不順眼——
老太太性情尖酸刻薄，這才住過來多久啊，就挑撥的幾家鄰居差點兒打起來。等大家最後說透，發現全是誤會，根本是姚母在裏面挑事兒；姚父也偌大年紀了，卻就愛和那些地痞無賴一塊兒耍牌，還有事沒事兒顯擺他有人脈多威風；至于說姚寶林，明明身強力壯的，卻是不學好，時不時還會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
換句話說，這一家子，就沒哪個是好東西。
幾個鄰居也來了好一會兒了，一直冷眼旁觀，現在姚母這麽一嚷嚷，警察還沒說什麽呢，他們卻先一輪開起來了：
“老太太你就別睜着眼說瞎話了，沒瞧瞧你身上那腳印多大，人家孩子的腳才多大，混賴人也不是這個混賴法。”
卻是昨天晚上三人被迫擠在一個屋裏，姚母根本衣裳都沒換，身上這會兒可不是還有個再明顯不過的腳印呢？那腳印一看就是成年人留下的，哪裏會是林清川一個孩子能留下來的？
姚母頓時張口結舌，卻是不肯低頭，兀自辯解道：
“你們知道什麽？我說是他，就是他……”
到最後，警察也是不勝其煩，直接轉向林清川：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孩子你說。”
無奈林清川卻始終沉默。警察無奈，只得上前一步，指着姚母：
“孩子，你打她了嗎？”
林清川遲疑了一下，卻是不期然想起許槿的話——
能察覺到林清川和這個社會的脫節，這段日子許槿一直對林清川耳提面命，告訴他受了委屈就要說出來，不要悶在心底，林清川雖然很多時候依舊沉默，卻也記着許槿的話。
這會兒被問到，到底搖了搖頭：
“沒有。”
頓了下後，又朝着姚父站的方向擡了下巴：
“是他。”
“那你打他了嗎？”警察又耐心的指着姚父道。
林清川再次搖頭。
警察最後指了指最不可能被打的姚寶林：
“他呢？”
林清川點點頭。
警察瞧着他的眼神不但沒有動怒，反而更加同情。
其實之前就是這樣猜測的，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可憐的，不可能主動動手，肯定是姚家這個兒子先動的手。尤其是自己問的是打了對方嗎，林清川竟然還點了點頭——
看來這孩子是和姚寶林産生肢體接觸了，竟然老實到以為有肢體接觸就是打人了嗎？
聲音不覺更加柔和：
“能不能和叔叔說一下，為什麽打起來的？”
“他說這裏是貧民窟，讓我給他要個大房子住，還說想當經理……我不願意……”
警察看向姚寶林的視線頓時變得嚴厲——
那麽大一個人了，竟然逮着孩子要這些東西，孩子不同意還上手，更可惡的是最後還要倒打一耙，簡直可惡至極。
姚寶林卻還沒覺出不對，依舊嚷嚷道：
“你們聽見了吧？他自己都承認，打我了……”
衆人：哈！他承認了又怎麽樣？他承認了我們不承認哈！
警察也是根本不理他，依舊對着林清川循循善誘，指着姚父姚母道：
“他們做了什麽？”
林清川抿了抿唇，漠然的眼神先掃過姚母：
“……晚飯時我吃了個雞腿，她不願意，說是留給她兒子的……”
又指了指儲藏間：
“還讓我睡哪裏，我沒去……”
最後輪到了始終表情陰沉的姚父，依舊是平淡到沒有絲毫起伏的語氣：
“他找了個鐵棍，說要教我聽話……”
随即老老實實的補充了一句：
“沒打到我，”
指了指姚寶林：
“打到他身上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所有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合着竟然是一家三口逮着這個孩子一個人打。幸好孩子機靈，不然現在不定被打成什麽樣了呢。
各種複雜的視線令得姚父臉色陰的能擰出水來，姚寶林則是簡直要氣瘋了，到最後崩潰之下，直接上前一把揪住林清川的衣服用力一扯：
“你他媽的說實話，你是不是打我了……”
林清川的衣服一下被他掀起老高，頓時露出脊背上大片讓人毛骨悚然的陳年舊傷。圍觀的人群頓時嘩然。
“哎呦，看這孩子身上，怎麽弄得呀？”
“我瞧着像是鞭子抽的……”
“怪不得我覺得這孩子瞧着有些不對勁，莫不是從前被打得太狠，腦子出問題了吧？”
“啧啧啧，真是太可憐了……”
“這是什麽人家啊，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對個孩子都能下這樣的狠手？”
“就是，也太心狠手辣了！”
“聽說是姥姥姥爺和舅舅呢……”
“這樣的人也配當姥姥姥爺……”
姚寶林扯着林清川衣領子的手頓時一僵，下一刻一記重拳朝着他就砸了過來，卻是眼睛都紅了的林子誠，一下把姚寶林撂倒在地。
“姐夫，你，你打我？”姚寶林簡直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這真是一直那麽疼他的姐夫？
要知道一直以來，林子誠都對他愛護的很，無論他做的有多過分，林子誠也一直都是對他耐心開導，猶記得少年那會兒的姚寶林年少輕狂，惹了幾個小混混，林子誠為了護着他，被群毆到吐血，都不肯讓開，那麽護着他的林子誠，平日裏可是根本一個手指頭都沒有動過他……
結果今天竟然就因為一個剛見了一面的小兔崽子，就對他下這樣的重手？
“你幹什麽？”林子誠左側的警察忽然厲聲道，同時伸手，攥住了姚父的手腕——
這麽多人瞧着呢，姚父竟然又舉起了鐵棍，而這回他要打的人竟然變成了林子誠。
“你放開我！”姚父臉漲的通紅，看着林子誠和林清川的視線充滿仇恨，“我要打死他們！”
兒子是姚家的根！至于說女婿，既然娶了他的女兒，那就合該和女兒一起，給他兒子當牛做馬，外孫子當然也是如此。
結果現在，再看看林子誠是怎麽對他們的？有好工作，不說先想到他們寶林，現在更是為了這個小兔崽子，打了寶林一巴掌！
看姚父不停掙動，就和發了狂似的，唯恐他真傷到林子誠這位歸國華僑，警察二話沒說，拿起手铐把他給拷了起來。
套上冰冷的銀手镯那一刻，姚父終于被吓住了，雖然瞧着林子誠和林清川的眼神依然充滿仇恨，卻是再不敢亂動。
看他終于冷靜下來，警察厲聲把人批評了一頓，才把手铐打開：
“今天的事情我們會調查清楚，真是有違法犯罪的事實，法律絕不會輕饒。”
警察這句話，明顯指的是林清川身上的舊傷。
還要再說，就聽見“噗通”一聲響，卻是姚母腰部疼痛鑽心之下，再也撐不住，一下倒在地上。
警察吓了一跳，趕緊讓姚寶林帶姚母去醫院：
“還愣着幹啥啊，趕緊送你媽去醫院啊！”
這麽多人盯着呢，姚寶林也不敢說什麽，只得忍着痛借了個板車，要拉着人往醫院去時，卻又站住腳，朝着林子誠期期艾艾道：
“姐夫，你帶錢了嗎？”
他身上雖然也有十來塊錢，卻是說好了要和兄弟們出去玩的……
林子誠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卻是朝着林清川走了一步。只他剛靠近一點兒，林清川就防備的往後退了下。唯恐吓到他，林子誠也不敢太過接近，只得站住腳啞聲沖林清川道：
“孩子，咱們先去一趟派出所好不好……”
“你那個姐姐，一會兒，也會過去……”
聽林子誠提到許槿，林清川臉上的防備神情終于緩和了些，到底跟着林子誠并警察一起離開了。
只留下凄凄慘慘的姚寶林一家。
不但挨了打，也沒要到一分錢，姚寶林心裏頓時升起一種危機感。要不是這麽多人瞧着，姚寶林更想把姚母就這麽丢下來。
眼下卻也只能不情不願的拉着往醫院去，還想着，随便找個醫生看看就拉回來呢，結果到了醫院醫生一檢查，竟然是尾椎那裏出現了骨裂，腰椎那兒本來應該也是骨裂了，卻因為她的撒潑打滾，直接斷了不說，還錯位的厲害。
“必須得住院，你們家屬也必須好好仔細看護，不然說不定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