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小槿你昨天跟清川說了什麽啊?我看他房間裏的燈亮了大半夜。”早上起來時, 周念念悄悄拉住許槿——
昨天水喝的多了,她一夜起了兩三回,結果每回都發現林清川房間的燈亮着。
聽她這麽說, 許槿也有些五味雜陳——
昨兒個她可不也發現這個了?看林清川老是不睡, 就過去敲了門, 進去後才發現, 林清川正在看書。
還是她勒令下,才去睡了。這麽執拗的性子,讓許槿又心疼又無奈。正和周念念說着話呢,門就被推開,卻是紅英和茜茜還有一個瘦瘦的女孩子正站在外面,三人身後還有兩個人, 可不正是肖紅霞和一個留着老氣刀削頭戴着黑框眼鏡的女人?
許槿趕緊把幾人讓進來。
先招呼肖紅霞和她同行的女人坐下,随即看向茜茜一行:
“這位同學是你們幫我介紹的家教對嗎?”
“嗯。”茜茜點頭,拉着旁邊女孩子的手介紹,“姐姐這是我同學吳傑, 她可是我們物理系的高材生, 當年還是他們縣的理科狀元呢, 成績可好了……”
能看出來女孩子手上有薄繭,足見是個吃過苦的,而且雖瘦弱,眼神卻很堅毅。許槿一看就覺得很合自己眼緣,當下就決定,就是這個女孩子了:
“成, 我覺得挺好的。”
說着伸出手:
“吳傑是吧?我叫許槿, 你就和茜茜一樣,叫我姐姐吧, 以後我弟弟就請多關照了。”
明顯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過關了。吳傑愣了一下,趕緊握住許槿的手: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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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英和茜茜也松了一口氣——她們倆已經知道了林薇跑過來毛遂自薦的事。也知道林薇被拒絕了。
清楚這個事的時候,兩人既懊悔又忐忑——
懊悔的是她們幹嘛要爛好心想着幫一把林薇?虧她們之前還覺得林薇是個脾性好的,現在瞧着根本是她們看錯人了。明明是她自己被拒絕了,卻看她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她那樣子,就好像自己兩人欠了她八百萬似的。
忐忑也是因為這個。畢竟她們可是清楚林薇的外在形象一直都是蠻好的,這一點從林薇沖她們發脾氣,室友們卻還幫着林薇說話,讓她們多體諒一下就能夠看出來。
結果許姐姐連林薇都看不上,那不是說,條件不是一般的高嗎?
尤其是吳傑,成績好是真的好,性子有些木讷也是真的。
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只見了一面,許槿就接受了吳傑。
“我弟弟就在上面呢,我帶你過去。”許槿笑着道。
“嗯。”吳傑轉身拿起自己的包,裏面放了四年級五年級的教材外,還有幾套卷子,“茜茜說她也不清楚你們家孩子是四年級還是五年級,我就帶了兩套教材,卷子上的題都是我自己出的,我就是想摸一下底……”
看她這麽認真,許槿明顯更加欣賞,上樓梯時,視線在吳傑衣袖上一處不太顯眼的補丁那裏停了下——
都上大學了,還穿補丁衣服,關鍵是人還落落大方,絲毫沒有遮着掩着,這姑娘比她想的應該還優秀。
兩人過去時,林清川已經在一個人溫書了。瞧見進來的許槿,林清川放下書就小跑着過來。
就瞧見了許槿身後的吳傑,臉上的那點兒暖意瞬間消散。
“清川過來,”許槿牽着他的手,把人推到吳傑面前,“這是吳老師,跟老師問好。”
林清川默了片刻,低聲問了句“老師好”,就是一點,那就是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你好,我叫吳傑,你也可以叫我傑傑……”吳傑笑着跟林清川打招呼。
“姐姐”和“傑傑”同音,吳傑這麽說,無疑有開玩笑的意味。之前做家教的那幾家孩子,往往會因為這句話很快跟她拉進距離。
結果林清川這邊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回應。
擔心吳傑尴尬,許槿趕緊幫着解釋:
“我弟弟就是不太愛說話,他學習上還是很用功的……”
吳傑自然也不會在意——
會請家教的孩子,自然都有着這樣那樣的原因。
好在她多的是耐心。如果說一開始還以為林清川應該是那種性格孤僻還不太愛學習的孩子呢,等正式授課才發現,林清川性格孤僻是真孤僻,卻非但不是不愛學習,還對學習很是投入——
她就沒見過學習上能這麽全神貫注投入的學生。
更甚者這孩子反應還特別快,不管學什麽東西一點都通。上了一會兒課,吳傑簡直覺得自己和揀了個神童也差不離了。更氣人的是,林清川瞧着竟然是還沒有盡全力的樣子。
許槿下樓時,紅英和茜茜因為有事已經先走了。
倒是肖紅霞和短頭發女人還在那兒坐着。
“不好意思肖姐,怠慢了。”許槿接過周念念倒好的茶水,給兩人遞過去,“肖姐這麽一早過來,是發型哪裏不舒服嗎?”
“當然不是。”肖紅霞對着鏡子又照了照,神情那叫一個美滋滋——
剛剛和女兒一塊兒回家時,進門時正碰上要送婆婆回去的丈夫劉愛國。看見她的新發型,劉愛國也很是驚豔,連連誇好看,老太太明顯是被她之前突然的爆發給吓着了,忍了好大一會兒,才詢問她弄這個發型,花了多少錢?
和從前聽說她花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摔盆打碗找事那會兒相比,婆婆這回無疑溫和多了。可饒是如此,聽說她做這個頭發竟然花了七十九,也是驚得一愣一愣的。
既然撕破了臉,她也不想藏着掖着了,當時就跟老太太說,其實之前每一次做發型,都是這個數,不過是怕她唠叨,才會故意只說了個零頭。
老太太心疼的直嘬牙花子,卻愣是沒敢再說一個字。甚至上車時,還主動抱了妞妞,囑咐妞妞過段時間等媽媽氣消了,別忘了讓媽媽接她回來。
肖紅霞自然聽得出來,婆婆這話分明就是說給她聽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讓她心軟。只她這回卻是鐵了心思,始終就當做沒聽見一樣——
她也不是不許劉愛國孝敬老娘,就是吧,既然三觀不一致,還是別在一個鍋裏繼續攪和為好。以後劉愛國想要給錢也好,想要回去守着老娘當孝子也罷,都由着他,就是她吧,卻怎麽也不會摻和了。
做了個新發型,心裏開心,肖紅霞就帶着女兒一塊兒回了娘家。
正好碰上過來拜訪的表妹喬敏。
喬敏今年三十一歲,還是名校畢業,別看年紀不大,卻正經已經是省實驗中學的骨幹老師,還兼着教務處的副主任職位。
可就是這麽個學業事業雙雙豐收的人,卻在婚姻上很不如意——
即便省城這裏要開放些,女孩子一般也二十三四就結婚了,像喬敏這樣都二十九馬上就奔三的人了,還沒有對象的,出來依舊難免被人說道。
個中原因,肖紅霞作為表姐,倒也聽舅媽說起過,喬敏跟着爸媽一塊兒下鄉時,曾經有個對她很好的小夥子,後來對方參了軍,他們也回了城,後來兩人還順理成章的戀愛了,就是舅媽也很看好的,結果喬敏大學畢業那年,忽然傳來噩耗,她的那個對象竟然在戰場上犧牲了。
聽到這個消息,喬敏直接暈了過去,醒來後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舅舅和舅媽怕她出事,一直守在床前好幾個月。而等稍微恢複了一些精神,喬敏就拿了剪子剪了一直留的長發不算,畢業後,也沒有回舅舅舅媽所在的城市,而是到了他們這邊。聽舅媽的意思,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喬敏的對象老家就是這裏的。
那會兒舅媽還擔心的很,唯恐喬敏觸景生情,會再做出什麽傻事,除了親自跟着過來一段時間外,還囑咐肖紅霞他們多照應着些。
好在轉眼已經五六年過去了,喬敏的樣子,也像是看開了,工作上兢兢業業,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又因為業務能力強,這幾年也升職加薪了。
大家還以為喬敏是想開了呢,就想着給她介紹對象,那樣的話,喬敏就和過去來一個徹底的告別了。偏偏喬敏嘴上說“好好好”,行動上卻是一點兒不積極。
也因此昨天在娘家碰見喬敏後,肖紅霞當即又苦口婆心的勸喬敏,讓別那麽想不開,又說就是她對象地下有知,知道她一直這麽自苦,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要是平常,她這麽說,喬敏一準兒會站起來就走。這回卻是不同,竟是聽着聽着就哭了起來,可把肖紅霞吓壞了,就是肖父肖母聽到聲音也從屋裏出來,罵了肖紅霞一頓,趕緊一起哄喬敏。
結果喬敏哭了一場後,卻忽然跟肖紅霞說,她想要留長頭發,還是現在就要留起來。
這要是從前喬敏這麽說,肖紅霞一準兒沒轍,可這不是剛從許槿的堇色出來嗎,她寶貝女兒的頭發還是許槿給接好的呢。
當即就答應喬敏,說是馬上長長頭發這事兒沒問題,就包在她身上了。肖父肖母一開始還以為肖紅霞是開玩笑呢,然後就聽外孫女說了她的長頭發被財迷的奶奶給剪了還錢,然後頭都要禿了的她頭發又被許槿給接了回來的情形。
老兩口先是憤怒不已,覺得親家這回做事真是太過了。之前偏着小兒子對他們閨女擺臉色就算了,現在竟然又對妞妞做出這樣過分的事,這也就是女婿還算明事理,不然他們一定要過去好好跟親家說道說道——
國家都說了,女孩也是頂梁柱,閨女也是半邊天,怎麽她就非得想把閨女和女婿的東西給她孫子不可?她那孫子不就多了二兩肉嗎,就那麽金貴了?
等氣消了些又覺得新奇,老兩口仔細扒拉着外孫女頭發看,不住驚嘆那個什麽堇色的老板真是太厲害了,不是女兒和外孫女提前告知了,他們真就一點兒沒看出來呢。
老兩口當即拿出五百塊錢塞給喬敏,讓她想接頭發盡管接,不夠了他們再拿。
這不是一大早,肖紅霞就帶着喬敏巴巴的趕過來了?
事實上這麽殷勤,肖紅霞還有其他的意思,那就是想要知道,喬敏之所以有這麽大的轉變,是不是因為想通了願意處對象了,還是說已經有心儀的人了?
畢竟她這表妹別人不知道,她最清楚,平時就是個工作狂,簡直吃住都在學校裏,除了學校和學生的事兒,鮮少能讓她這麽激動的。
“姐姐也是想接發嗎?”許槿也很是意外。畢竟在她意識裏,還覺得這個時代的人怕是不會太習慣接發,畢竟現在大家還不富,相對于做發型而言,接發可是要貴的多。反正早晚都能長出來,何必花那個冤枉錢?
再者就是喬敏這短發,她也是能幫着修剪的。
“姐姐的發質很好的,要是就為了改變發型,我可以幫姐姐做,也不用非得急着接發……”許槿委婉道。
喬敏看了許槿一眼,神情明顯很是欣賞。之前就聽表姐不住口的誇贊,說是人理發店的老板,真是人美心善,現在瞧着,還真是呢。
只她并不是為了改變發型,就是想要頭發變長,好讓對方兌現當初的承諾——
等你長發及腰,我來娶你可好?
這句話湧上心頭的同時,喬敏眼圈刷一下又紅了,勉強止住眼淚,聲音都有細微的顫抖:
“我想接,這麽長的頭發……”
說着,在腰部比了下:
“可以嗎?”
看喬敏的樣子,明顯和一般接發的顧客就是為了變一下發型更漂亮些不同,許槿态度也變得認真:
“當然可以,就是我手裏一時沒有這麽長的頭發……”
“我有……”喬敏說着眼淚再次落下。
“你的頭發,還留着?”肖紅霞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頓時更強烈了——
之前喬敏的頭發确實算得上長發及腰,再加上她的頭發還又黑又亮,誰見了不贊一聲好?
而她之所以剪了的原因,肖紅霞這些親戚們當然也知道。
“嗯。”喬敏悶悶的應了聲。
“你怎麽就那麽死心眼呢?”肖紅霞頓時急了,更有些後悔。早知道昨天就不提妹妹之前那個對象了,是不是就因為她那句話,才讓妹妹再次失控,才會想着把頭發給接回來的?
當即就要拉着喬敏要走:
“不行,我不讓你接了。”
又跟許槿道歉:
“對不起啊小槿,接發這個,就不用給我妹妹做了……”
要是那頭發接回去,再想起當初那個初戀對象,妹妹不是更走不出來了嗎?怕不得一輩子都不準備結婚了。這怎麽能行呢?
“姐,”喬敏想要掙脫,無奈肖紅霞力氣太大,她竟然掙不動,卻也不肯離開,“我不走,你放心,我沒事的,也沒胡思亂想,我這頭發,也是一定要接回來的……”
“還說沒事兒。”肖紅霞氣的都想要打人了,“你就是想留長發,那就繼續留啊,幹啥非要原來的?”
頭發長長不就有了,幹嘛一定要原來的?明明小時候聽話的很,怎麽長大了就這麽倔了,還一點兒不聽勸。
“姐……”喬敏沒辦法,只得說出實情,“是海潮哥,海潮哥他,他沒死,他還活着……”
說道“海潮”這個名字,喬敏眼淚頓時掉得更急。
肖紅霞愣了,下意識的擡手就去摸喬敏的額頭:
“胡說什麽呢你?是不是發燒了?”
太過緊張,整個人都有些緊繃——
她是聽舅媽提起過,喬敏的初戀對象就是叫岳海潮,可岳海潮也确實犧牲了啊。
妹妹不會是壓抑了這麽久,還是崩潰了吧?
“先坐下,慢慢說,”看姐妹倆相持不下,許槿趕緊又倒了兩杯水,分別遞過去。
“謝謝。”應該是覺得有些失态了,喬敏這會兒無疑有些難為情,接過許槿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口,好容易控制住情緒,“姐,我說的,都是真的,海潮哥他真的,還活着……”
岳海潮也是下鄉知青,他老家就是這裏的。而喬敏任教的省實驗中學,就是岳海潮的母校。
當初岳海潮去世後,才從部隊那邊輾轉寄來一封信,信中除了說了岳海潮陣亡的消息外,還有一封岳海潮上戰場前留給喬敏的一封親筆信,信裏除了說馬上要上戰場這件事之外,還再三交代喬敏,要是他真的犧牲在戰場上,讓喬敏忘了他,即便他不在了,也不希望喬敏為他難過,他可以允許喬敏為他痛哭一次,可也就只能一次,哭一次之後,就必須答應他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後來喬敏才知道,那樣的信是當時上戰場前,所有戰士都悄悄寫了的。喬敏收到的這一封,是岳海潮的戰友親自送過來的。彼時岳海潮寫了兩份,除了一份貼身保管,想着将來平安從戰場上歸來就燒毀之外,還有一份是給了最好的戰友。囑咐戰友,若是他不幸沒有回來,就幫着把這封信寄給最愛的姑娘。
喬敏那會兒本就日日提心吊膽,每天都通過收音機聽報道的前線戰況,最後知道勝利後,本來還想着,可以迎接凱旋的勇士回來了,卻收到了這樣的噩耗。喬敏當時可不是就昏了過去?
因為受打擊太大,她還休學一年。好容易調整過來後,卻是在大學畢業後,依舊堅持選擇了到岳海潮的母校工作。好像就這樣日日走在岳海潮走過的路上,就能離最愛的人近一些,就像是最愛的人依舊陪在身邊,從未遠離……
至于說再嫁他人,喬敏更是從沒有想過。卻是怎麽也沒有想到,就在昨天,竟然從學校請來的回來作報告的英雄口中,知道了岳海潮的消息,其實岳海潮,當初并沒有死。
“怎麽可能?”肖紅霞明顯不信,“人家會不會弄錯了?”
要是岳海潮沒有死,為什麽不回來找敏敏?
“不會弄錯的,那個作報告的,就是當初海潮那個親自過來給我送信的戰友……”
那個戰友叫吳雲山,和岳海潮是高中同學。後來又一起參軍,彼此說是過命的交情也不為過。
岳海潮剛出事那會兒,吳雲山自己傷還沒好,就拄着拐杖親自過來看喬敏。
也因此,見到上面作報告的這位實驗中學的榮譽校友時,喬敏一眼認出來對方就是吳雲山。
只吳雲山并不知道喬敏就在這裏任教。作報告的時候,吳雲山含着眼淚說了曾經的一件往事,而這件往事的主人公就是岳海潮。
根據吳雲山的說法,當初那場激戰不是一般的慘烈,炸彈飛過來時,好友岳海潮把他推了出去。
不是好友,說不定他早死在戰場上了。就是他倒是四肢完好無缺,救他的岳海潮卻是一條腿永遠的留在了戰場上不算,半邊臉還毀了容,右眼也永遠失去了光明……
聽到他這麽說,喬敏當時就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靠着強大的意志力,簡直想要立馬沖到主席臺上。
好容易報告會結束,喬敏直接攔住了吳雲山。
吳雲山一開始還沒有認出喬敏,畢竟和第一次見面時那個長發飄飄溫柔婉約的女孩子相比,眼前的喬敏瞧着足足老了十多歲似的。
等喬敏自我介紹後,吳雲山整個人都懵了。
本是鐵打的漢子,那一刻眼圈都紅了,一直不停的給喬敏鞠躬,說他就是罪人。
一直到兩人都平靜下來,喬敏才從吳雲山口中知道,岳海潮确實還活着。
那次激戰過後,岳海潮因為被土給埋了起來,一開始衛生員并沒有發現他,只救走了昏迷的吳雲山。
他們走了不久,又一場急雨下來,沖開了浮土,才被另外的衛生員發現。
只岳海潮傷的太重,一直昏迷不醒。因為他身上衣物也都燒的差不多了,根本不能找到證明身份的相關事物。
吳雲山所在的部隊最後打掃戰場時,也始終沒找到岳海潮,又詢問了吳雲山,确定了岳海潮的死訊。
吳雲山當時悲痛欲絕,傷剛好一點,就拄着拐杖去見了喬敏。
結果卻在一個星期後,聽說了岳海潮還活着的消息。吳雲山過去時,岳海潮剛剛能睜眼。那會兒吳雲山本來想着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喬敏呢,畢竟他能看出來,喬敏是真的愛岳海潮,卻被岳海潮給拉住。央求他先別跟喬敏講,他不想喬敏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難受,等他好了,就親自去找喬敏。
那會兒吳雲山還以為岳海潮是要親自告訴喬敏這個好消息呢,後來才知道,岳海潮是不願拖累喬敏。
吳雲山那會兒還勸岳海潮,說喬敏不會嫌棄他,又說醫生很厲害的,一定會把他治好。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岳海潮半邊臉徹底毀容了,右眼也瞎了,右腿也截肢了……
得到這個消息後,岳海潮就一直不說話,在吳雲山再次表示,要去接過來喬敏照顧他時,岳海潮終于開了口,他說喬敏最愛讓他背着,還總是誇他的眼睛好看,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
又說喬敏膽子小,看到他這樣,一定會害怕,而且喬敏性子柔弱,合該找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
當初答應喬敏的一切,他都要食言了,他決不能再自私的耽誤喬敏一輩子……
他不後悔戰場上護住吳雲山,也不恨吳雲山以為他不在了替他送出那封信,相反他感謝吳雲山,因為是他的話,這輩子都舍不得當面跟喬敏說,讓她忘了自己這種話的……
“吳雲山跟我說,海潮哥還活着,就在咱們市公安局檔案室呢,他也一直都沒有結婚……”
更甚者,每年只要有假期,就會去喬敏所在的城市,還不止一次出現在喬敏學校的周圍。
聽吳雲山這麽說,喬敏也恍惚間想起,曾經她确實在學校外面的大街上,瞧見過一個和岳極其相似的背影,當時她不要命的追過去,卻是把人追丢了。
最後是同寝室的室友忽然出現,把她帶了回去。當時室友也提起,說是有同學偶然見她在路邊哭,擔心她出事,就通知了室友去接她。
那會兒喬敏沉浸在悲傷中,根本沒有細想其中緣由——
既然是同學看見了,為什麽不管她,反而還要勞動室友呢?
現在想來,那個所謂的同學,應該就是岳海潮。
“姐,你就幫我這一次,我要把頭發接起來,然後去公安局那兒,我還要問他……”喬敏說着,已是熱淚長流,“我的頭發已經長到腰間了,你來娶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