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拜完師後,江魚兒就預備回別苑了,明天正式來醫館,她得提前備好來醫館實踐的物品,不能兩手空空,不做準備。
趕到江寶兒的胭脂鋪時,她讓張管家停了車,然後下車取了些胭脂。雖不喜裝扮,但以後畢竟要面對諸多病號,總得把自己收拾的利落妥帖些。
拿完胭脂水粉後,江魚兒就上了車,吩咐張管家直接回別苑。
張管家笑眯眯的,自然是穩穩當當的驅車往回趕。
到了別苑的大門,馬車短暫的停了一下,然後張管家的聲音就從馬車外傳過來了:“小姐,今日是元宵節,晚上有燈謎會,不妨去看一下?”
江魚兒邊下車邊好奇道:“燈謎會?”
“是。一年一度的燈謎會,很熱鬧的。小姐就當是正式進醫館前的放松吧!”
面對張管家的建議,江魚兒點頭笑道:“好!那等晚上去吧!”
一下午,江魚兒都泡在了書房內,一直到天色漸黑,她才換了身舒适的衣裙,出了門。
本想叫着大家一起去的,但大家都在忙着生意,實在是抽不出空陪她,最後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江魚兒有點無奈,但也知道做生意有時候賺的就是這節日錢。
門外樹下早有馬車在等待,江魚兒溫溫吞吞的邁着小碎步過去,她随意看了眼,只當是張管家備好的馬車,結果這掀開門簾,一股清淺的栀子花香就撲入鼻腔。
她看着馬車內的人,訝然道:“謝……你怎麽上了我的馬車?”
那身着月白色衣衫的謝聞淵淡淡笑道:“是你上了我的馬車。”
借着馬車內的壁燈,江魚兒草草打量了一番,果然不是她常出行的馬車,瞬間郝然:“我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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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聞淵抓住她的手,聲音沉穩:“上了就別走了,一起去看燈會吧。”
江魚兒瞪圓了眼睛:“你也去燈會?”
“嗯。”
馬車慢悠悠的走了有一會兒,江魚兒終于反應過來了,她試探着問道:“你特意在別苑等我的?”
她以為謝聞淵會否認,沒曾想男人痛快承認:“對。下午那會兒,張管家沒跟你說嗎?”
江魚兒這下了然了,難怪張管家極力說服她去燈會,原來是……原來是謝聞淵的意思……
很快,馬車就到了城南的街道,二人下了車,青衣自覺的把馬車停到了馬廄,然後暗暗的保護着二人的安全。
江魚兒還是第一次見到燈會,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燈籠一眼都望不到頭,叫賣聲、猜燈謎聲、喧嘩聲彙集在一起,一副悠然自在、熱鬧非凡的場景。
謝聞淵買了兩串糖人,把其中一串遞給她:“拿着。”
江魚兒不明所以的接過那糖人,往前走了幾步後,才發現原來街上女子人人一個,她忍不住看了眼謝聞淵,而後者唇邊揚起一抹笑,眼底帶這些驕傲。
“謝謝。”
她衷心道謝。
謝聞淵捏着那糖人,眉眼含笑:“謝什麽。今日開心最重要。”
二人沿着滿是燈籠的街道走,一路上猜燈謎,投壺,江魚兒腦子轉的快,又格外的聰慧,凡是猜燈謎,幾乎次次猜中;而謝聞淵是投壺的一把好手,但凡出手,次次必中。
從熱鬧的街道出來後,二人可謂是大獲豐收,那一路贏來的戰利品都拿不下了。
謝聞淵把東西都交于青衣,而青衣也立即提着東西,疾步放回到馬車上。
街道邊兒有一家幽靜的餐館,因為燈會的熱鬧,餐館的生意也熱熱鬧鬧的,那店家幹脆請了說書人,增加些娛樂氣氛。
二人剛尋了個位置坐下,店小二就上了茶水和點心,問二人想吃些什麽。
江魚兒喝着茶水,咬着點心,示意謝聞淵點菜,而謝聞淵瞧了瞧那菜單,随意點了四菜一湯。
等待上菜的那空擋,剛好說書人講完了一場,他打着快板,神神秘秘道:“想必諸位也聽膩了那些才子佳人,不妨今日聊些皇室秘聞。”
諸多看客嘻嘻笑道:“但講無妨!”
江魚兒看了眼謝聞淵,小聲道:“皇室秘聞?都說了是秘聞了,怎麽還會流傳出來?”
謝聞淵也瞧了眼那一板一眼,說的跟真的似的的說書人,淡淡評價道:“胡編亂造。”
臺上的說書人道:“咱們都知道三皇子和九王爺在朝廷上一直明争暗鬥的厲害吧?就近期宮中傳來的消息,三皇子要和朝廷上的林丞相結盟啦!那丞相嫡女對三皇子一見傾心,可謂是非他不嫁啊!那林丞相就一個寶貝女兒,自然是要什麽給什麽。據可靠的消息,那年初八,林丞相還攜帶着妻兒去拜訪了三皇子呢!”
說書人說的頭頭是道,有鼻子有眼的,好像自己親眼所見般。
臺下衆人連連議論,認為說書人說的太荒謬,要是真的有,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那說書人笑嘻嘻道:“消息自然是真的,諸位不妨等段時間,三皇子和林氏嫡女結親的聖旨不日就下來了。”
江魚兒從那說書人開始說時,心髒就無意識的縮了起來,她借着吃糕點,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謝聞淵的神情,試圖從中得到一絲否認。
可是,沒有。
沒有否認,只有平靜。
這種平靜在她看來,無疑就是默認了。
那說書人換了新話題,又說回了才子佳人的話本,但江魚兒卻沒了吃飯的心思,她看着一臉平靜吃飯的謝聞淵,只覺得心裏格外的堵得慌,可這裏人多嘴雜,她又不能直接問,況且,她有什麽立場問?
食不知味的吃完這頓飯,出了餐館的門,江魚兒那些好心情全無了。
謝聞淵似乎也在思考些什麽,也并未言語。
莫名的,融洽的氣氛就變得僵持起來。
二人默默無言,一路到了拴着馬車的馬廄前。
青衣并未跟着二人進餐館,眼下見二人的氣氛不對勁,也未開口,只是驅動着馬匹,慢慢的往回走。
坐在馬車上,江魚兒眼觀鼻,鼻觀心,有那麽一個沖動,她真的想問出來,問那說書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問謝聞淵是不是真的要和那林氏嫡女結親。
她的心不在焉謝聞淵全然看在眼裏,他心下一動,想開口說些什麽。
恰逢車身颠簸,江魚兒猝不及防的撞到了謝聞淵身上,後者穩穩當當的接住她,自然是毫發未損。
“小心。”
江魚兒起身坐好,那栀子香一直環繞在她的鼻腔,她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你要和林氏嫡女結親了?”
“嗯。”
這個簡單的嗯猶如一塊巨石落在幽潭中,瞬間激起巨瀾,江魚兒只覺得自己的面色瞬間要繃不住了,她慌亂垂下頭,捏着那糖人,悶聲道:“你喜歡她?”
謝聞淵淡聲道:“談不上喜歡。”
“那你……”江魚兒猛然擡頭,目光灼灼,“那不喜歡為什麽要……”
她的話還未說完,謝聞淵就打斷了她的話:“因為權力。”
江魚兒微愣。
“因為那至高無上的權力。”
謝聞淵平靜道:“我九叔在朝廷上根深蒂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早就意圖謀奪篡位。林丞相位高權重,在朝堂上擁護者頗多,如若有他的結盟助力,皇位我勢在必得。”
江魚兒怔了怔,相識那麽久,她覺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面前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有野心,有威嚴,有權衡利弊的冷淡,全然不是她記憶中的溫和的模樣。
她胡亂道:“那這樣說,這樁婚姻是好事了。”
“自然是利大于弊,比起皇位,喜歡有什麽用?想要得到些什麽,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權力的路上從未有無辜,我必然不能做到獨善其身。”
謝聞淵的聲音不大,卻震耳發聩。
一股連綿不絕、細細密密的痛意從心髒傳來,朝着四肢五骸奔去,江魚兒無意識的揉了揉心頭,喃喃道:“喜歡……确實有些可笑了……”
比起權力,喜歡算什麽呢?
謝聞淵是皇室子弟,他如若不拼命争取皇位,等待他的命運自然是階下囚。他口中的九叔得了皇位,勢必斬草除根,不會留下一絲死灰複燃的痕跡。
歷史上的手足相殘、權利紛争,并非虛構,她所處的朝代,也是真實的,她有什麽立場、什麽身份,去說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忽然意識到自己太狹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皇位于謝聞淵,就是他的使命;而當一個好大夫,就是她的使命,無論是在古代人的角度上,還是在現代人的角度上,她都沒理由說那些不該說的話。
此刻,她倒是有些慶幸沒有剛剛沒有失态了。
江魚兒斂起心神,低聲道:“到時候……我會備上厚禮當祝福賀禮。”
謝聞淵并未看她,只是淡聲道:“你顧好你們一家人就可以了。在這世道中,一家人平平安安最重要。”
這話裏的暗喻,江魚兒聽明白了,她重重點頭:“我會的。”
馬車很快到了別苑,這場不算愉快融洽的談話也就堪堪終止了,江魚兒不等馬車完全停穩,就匆忙的下了車。
青衣耐心等候着謝聞淵的吩咐,而謝聞淵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匆忙離去的身影,冷淡道:“無需逗留,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