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沿着青磚石往河堤走,河堤處屹立一小亭,亭內兩三人許,或倚或坐,或認真作畫或認真提筆。近日正是過年的好時節,且此刻還不過酉時,這些人正是放孔明燈的路人。
江魚兒和謝聞淵小心的踩着青磚石過去,二人衣着華貴,容貌登對,引得亭內幾人頻頻相望,一位老者朝着二人擺手笑道:“兩位可是要放燈的?”
江魚兒看了眼眉目慈善的老者,笑應道:“嗯嗯。勞煩拿……”她看了眼沉靜的謝聞淵,續道:“兩盞燈罷。”
老者即刻從一旁的背簍中拿了兩盞紙燈,仔細檢查後,遞于她。
謝聞淵早已從荷包裏拿出了銀兩,也同樣遞給老者。
老者笑眯眯收好銀兩,引導二人去亭內石桌上寫字。
待前方二人寫完,江魚兒和謝聞淵二人在石凳上落了座,各自取了筆墨。
江魚兒略微思索後,就在紙燈上寫了‘救世濟民’四個大字。
她剛寫好,謝聞淵淡淡的誇贊聲就過來了:“很不錯的祈願。”
江魚兒心生歡喜,唇邊揚起一抹笑,她湊到他身邊:“你寫了什麽?”
“我沒寫。”謝聞淵随意放下筆,面前的燈紙幹淨素白,未曾沾上筆墨。
江魚兒歪頭奇道:“怎麽不寫啊?”
瞧着謝聞淵沉靜如水的模樣,她以為他不知道寫什麽,便道:“你不知道寫什麽嘛?你應該會有很多願望啊,比如國泰明安、繁榮昌盛、民振國富……”
謝聞淵只是淡淡的笑着,并不提筆。
江魚兒暗想,莫不是他怕別人認出了他的字跡,惹出麻煩?思及至此,她提筆,欲往紙上落筆:“我替你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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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猝不及的靠近讓謝聞淵微怔,那句‘不必’神使鬼差的就消散了唇齒之間。
前方二人已經放好燈,許是河堤處有些濕潤,鞋子沾了些水,其中一位女子走來時,恰逢腳滑,整個人無可避免的撞上了本就歪着身體提筆落字的江魚兒身上。
這一撞,江魚兒即刻重心不穩,整個人無法控制的往謝聞淵的身上倒去,手中的筆也即刻花了那燈燈。
謝聞淵反應極快,沒等江魚兒反應過來,就已然攬住了她的腰身,避免她打翻桌子上的筆墨。
這一變動前後不超過五秒,等江魚兒反應過來時,一股溫熱的觸感即刻劃過臉頰,這種似親非親、無意間的接觸最為要命,轟的一聲,她的腦袋就炸了。
她以身下一物做為支撐,沒敢看謝聞淵一眼,掙紮着立即起了身。
撞到她的那女子也已經一骨碌從地面上爬了起來,連連道歉,且即刻買了一盞新燈,要賠給她。
江魚兒驚神未定的接受了那新燈,低頭擺弄那新燈掩飾着自己的心慌。
謝聞淵臉色微紅,顯然他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格外不妥當。
畢竟是少男少女,氣氛瞬間就微妙了起來。
這樣的氣氛持續了一會兒後,謝聞淵打破了這氛圍,他拿起孔明燈,聲音聽不出來什麽情緒:“放燈吧?”
江魚兒胡亂點點頭,取了火匣子,低頭點了那燈。
在這異樣的氣氛中,二人默不作聲放了燈,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
馬車金鈴作響,趕在大雪紛飛前到了別苑,江魚兒垂下眼,未曾看謝聞淵,就扶着車門疾速下了車。
透過馬車上的絲綢窗幔,謝聞淵靜靜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頭也不回的進了家門,心裏多少有些失落。
那抹失落從何而來,他也不知道。
他不吩咐離開,青衣就老老實實的牽着馬,等着他的發話。
雪花悄然落下,順着風進入窗幔,并落于手心,謝聞淵感受着那濕潤,終于開口了:“回府吧。”
青衣敏銳察覺到了他口中悵然,欲言又止道:“主子……”
謝聞淵垂下眼摸着手中的暖爐,那暖爐和別苑裏供應的暖爐是同款同樣式,他想,這麽冷的天,她的手恐怕不會冷了吧,剛剛在河堤那瞬間即逝的接觸,她的手可真涼。
……
深夜,江魚兒躺在軟綿的床榻上,怎麽閉眼都感覺睡不着,河堤處的那一幕總是止不住的往她大腦裏跑,那濕潤而溫軟的觸感,總讓人心裏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是喜悅,還是惶恐,亦或是驚訝?其實她也分不太清。
按照現代的年齡來算,這過了年,她已經二十八了,她這個年齡,早就過了會因為男女接觸而心跳加速的年齡了……可……
江魚兒微微嘆氣,或許是自己最近太閑了吧,沒有任何可能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該有任何期待。
在這場來勢洶洶的瓢潑大雪中,新年也熱熱鬧鬧的來臨了。
年三十貼好喜慶的對聯後,張管家就給一衆丫鬟家丁放了假,囑咐衆人年初七再來。
江寶兒好奇道:“張管家,你不回家和家人團聚嗎?”
張管家正預備着年夜飯,聞聲擡頭道:“二小姐,老奴家在江南,這一來一回,七日遠遠不夠,況且我要是走了,這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怎麽辦?老爺和少爺那些人情來往,我總要跟着一起去的。”
江寶兒想了想,也對,于是道:“那過了這些時日,我讓阿爹給你放假時間長一點,你回家一趟罷!”
“多謝二小姐的好意,但……不必了。”
瞧見江寶兒疑惑,張管家淡淡道:“我家中已無妻兒父母,回去了也只是徒增生悲,倒不如過好眼前,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
江寶兒心生愧疚,她哪知自己一開口就說了些那麽不當的話……
見江寶兒面帶愧意,張管家反倒又過來安撫她。
趕到傍晚,這頓年夜飯終陸陸續續端上了飯桌,江劉氏聽聞了張管家的遭遇,讓他千萬不要有任何尊卑,只管一塊來吃。
耐不住江家一大家子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勸導,張管家只好備了一雙碗筷,坐到了餐桌前。
這個新年是江家人過得最好的一年了,一家子人叽叽喳喳的說着這幾個月的遭遇和發展,都感覺如今的生活是如此的來之不易,也是如此的幸運至極。
年三十一過,新年就過得飛快了,模模糊糊中,就到了年初十五。
一早,府中的家丁四處挂着燈籠,丫鬟們就在膳房裏團些湯圓。
書房裏,江桃兒也和張管家敲定了開業時間,就年十六正式開始營業,今日就先預開業,做些湯圓當做福利送給食客;江寶兒管理的胭脂鋪子早在年初三就開業了,就趁着這熱鬧的過節大賺一筆。
等确定好開業的細節後,張管家道:“小姐,京城的香藥鋪和醫館您想去哪個呢?”
江魚兒本就打算年後進醫館,只是苦于沒有門路,眼下聽張管家的詢問,欣喜又驚訝道:“我都可以!只是這香藥鋪和醫館有什麽區別呢?”
“香藥香藥,顧名思義,是以香料和藥材混合到一起制成的香藥。”張管家指了指書房燃燒的檀香,“最常見的就是檀香了,還有香包,香料,這些都是。”
他簡單的總結:“總之就是以養生保健為主。”
江魚兒聽明白了,她問道:“那醫館就是給人看病治病的地方吧?”
張管家微微一笑:“自然。小姐,您想去哪個呢?”
“醫館。”江魚兒毫不猶豫道:“我想去醫館,我想當一個出色的大夫。”
“那今日先去看一看吧?”
面對張管家的詢問,江魚兒吃驚:“今日就去?”
張管家笑道:“對。今日去看看環境,小姐滿意的話,明日就能在醫館當一名大夫了,只是您資歷尚淺,恐怕暫時只能幹些跑腿的活兒。”
這些江魚兒都懂,她點頭:“好!那去吧!”
張管家一向是行動派,說走即刻就備好了馬車,然後帶着江魚兒去了京城最好最大的醫館。
江魚兒随意看了看,這醫館陳設別致,藥香撲鼻,那藥香一入鼻,即刻讓人感覺到心曠神怡。
“小姐,如何?如果瞧不上,還有兩家醫館,也是京城頗有名氣的醫館。”
江魚兒肯定的點點頭:“就這家吧,無需再往下看了。”
見江魚兒滿意,那醫館的掌櫃即刻帶二人前往醫館的後院,沿着一道羊腸小道,引着二人進了一件屋舍。
那掌管客客氣氣道:“江小姐,您先在此等候,我請教導您的老師過來。”
江魚兒知道進醫館需要有人帶,她自覺的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候。
她暗暗想,這古代和現代也大差不差,凡是學醫 ,都少不了前輩帶着,希望能碰到一個好老師吧!
沒一會兒,掌櫃就帶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師進來,江魚兒看到來人是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年前教導她的那位先生嘛!
那老師見是江魚兒也略微吃驚,但還是嚴肅道:“理論和實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你天分好,理論強,但實踐是一條很漫長的路,既然拜到了我名下,需每日卯時來後院,你一個女子,能做到嗎?”
江魚兒立即毫不猶豫道:“能!”
她暗暗想,也就是早點五點而已,就當重新讀高中了,抓緊時間學好出師,對她也有好處!
見江魚兒如此果斷,那老師面露欣賞,“希望你能做到做到,而不是一時逞強。”
江魚兒忙保證:“我既然走了這條路,當然會堅持下去。請老師放心。”
見事情順利,張管家從兜裏摸出拜師禮,遞于老師,而江魚兒也端了拜師茶敬于老者。
就這樣,簡單的拜師禮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