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謝聞淵冷冰冰道:“我不說那麽多,是對你家人的保護!有些事,你不該知道,也別打聽那麽多!”
“啧啧啧。”
江魚兒啧了幾聲,心想他喵的,這輩子最讨厭這副爹味十足的人了!
她面色不善道:“你突然出現在我家,我總得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吧?在我家還那麽橫,有本事你把昨晚讨要的餅子還給我,有本事別吃我家的東西。”
謝聞淵臉一黑:“你這女子怎麽那麽胡攪蠻纏?”
江魚兒瞪着他:“你管我是不是胡攪蠻纏呢?要不交代,要不就把東西還給我!”
謝聞淵自然是拿不出來什麽餅子還給她,倆人互不相讓對視幾秒,最後他面無表情道:“行吧。謝聞淵,逾弱冠之年,家居京城。”
生怕她質疑,他補充了句:“阿允是我小名,我這倒也沒撒謊。”
江魚兒倒是沒生疑他的名字,她此刻在想逾弱冠是多大年齡。
弱冠是二十……絞盡腦汁的搜索着知識一會兒,她終于尋到了答案——逾弱冠……那就是二十五。
她續問道:“姓名、年齡、家庭我都知道了,你是怎麽從京城跑到我家這的?京城距離我家這可有足足五六個時辰!”
謝聞淵眼底劃過一絲冰冷:“經歷了一些肮髒事罷了,不值一提。”
江魚兒冷哼一聲,“別回避我的問題。你怎麽找到我家的?又為什麽騙我阿爹說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馬車。”
“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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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謝聞淵點頭,江魚兒立刻想到了些什麽,她指着他問道:“那荷葉上的暗紅不是油漬?是你的血?”
謝聞淵避開她的手指,淡淡道:“如果你不亂丢那沾了血跡的荷葉,我昨夜就已經順利離開了。”
江魚兒愕然,“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他譏諷道:“托你亂丢荷葉的福,我沒能成功離開這裏。所以你也是間接害我輪了到此種境地的兇手,必須得無條件讓我留在這休養生息。”
血跡……深更半夜……黑衣……
江魚兒幾乎是立刻就拼湊出來了一個故事的大綱,她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有仇家?你的仇家還在追殺你?”
謝聞淵不願多言,含糊道:“無論怎麽樣,我現在哪都去不了,只能暫時在此等候消息。”
“不行!”江魚兒斷然拒絕:“你要是有仇家,你就聯系你家人給你報仇啊!你別躲在我家!你沒聽話本裏說過的嗎,只要男人躲在路人家中,那路人一家準慘死!你趕緊走,別在我家這茍活了。”
謝聞淵看着她快言快語的一番話,神情微訝,這女子怎麽說話如此奇異,什麽叫做‘只要男人躲在路人家中,那路人一家準慘死’,光說一些荒唐不着調的話。
他沉靜道:“你不必擔憂那麽多。區區幾口人罷了,我定能護住。”
江魚兒一點都不信他的話,她吐槽道,小說裏不都是這樣嗎,男主女主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一定會怎樣怎樣,最後十有八九會得到一個火辣辣的大嘴巴子。只要立flog,就絕對會打臉。
她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推着他離開:“你随便去誰家都行,千萬別在我家。”
謝聞淵猝不及防被她拉扯了一下,很快就穩住了身形,他一臉訝然:“你這女子怎麽一點分寸都沒有?你不知道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
江魚兒可不管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這話,她一點都不想自己平靜安穩的生活就這麽沒了。
“你只要離開,我保證比任何一個人都遵守三從四德。”
她只顧着催促男人離開,沒料到身後傳來一聲驚訝聲:“魚兒妹,你幹甚麽呢?”
江二郎拿着藥剛出了房屋,就看見自家小女兒這不得體的一幕,他快步上前,微皺眉頭:“魚兒妹,別對客人無禮。這小兄弟受傷了。”
江魚兒聞聲看過去,這才發現謝聞淵的衣衫雖黑,但細看之下,依舊能看到不正常的暗沉,再看他臉色,雖如常,但額頭已經出了些細微的汗——顯然是因為她剛剛不禮貌的拉扯。
江二郎瞪了她一眼,客氣的對着謝聞淵道:“你且進屋,裏面已經準備好了幹淨衣物和洗澡水,如果不便上藥,叫俊兒哥即可。”
謝聞淵道了謝,看都沒看江魚兒就淡定自如的進了屋。
見他進了屋子,江二郎這才說:“魚兒妹,你別對他太無禮。”
江魚兒很不解:“阿爹,為什麽?他這一看就是被仇家追殺,逃到咱們這了。萬一連累了咱們家怎麽辦?”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江二郎如何想不到?他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魚兒妹,你不是說要入京學醫,将來當女官嗎?”
他指了指屋子,“阿允這小兄弟來自京城。你若以後想去京城當一名醫官,他看在咱們現在幫助他的面子上,或許會願意施以援手。我對他和善,只是想着以後能幫得上你一點。我和你阿娘一輩子面朝黃土,除了會種些地糊口,也無旁的手藝,更別提對你有幫助……你聰慧伶俐,注定不會甘于這裏。”
江魚兒微愣。
江二郎續道:“我早早就知道你不是原本的魚兒妹。原本的魚兒妹……”
他嘆氣:“不提也罷。一個人的眼睛是無法騙人的,你醒來時,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已經有猜測了。當晚魚兒妹入夢,她告訴我,不必擔憂她,她已經重獲新生,讓我好好的對待你……我自然是不舍得魚兒妹,但她能過得更好,我也打心眼的高興。既然你是我女兒,我自然要好好待你,為你籌謀打算,倘若你真能扶搖而上,成為本朝女醫官,我這張臉上也算是有光吶!”
江魚兒沒想到江二郎竟有如此闊達心境,一時間內心五味陳雜,她原以為是自己掩蓋的夠好,沒想到是原身早早的就替她安排好了一切……所以這陣子,全家上下一致對她态度如常,未曾有半分排斥多疑。
她心頭一酸,“阿爹……”
江二郎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叫我一聲爹,我就要盡到為父的責任。放寬心罷。”
江魚兒又酸澀又感動,她在現代,父母忙于工作,雖物質上從未少過她半分,但精神上從未給予過她半分關注,從小到大,幾乎她需要什麽,張張口就能得到,父母從未不會過問她的生活,更不會懂她那些欲言又止。沒曾想那些缺失的關愛如今以另外一衆方式回來了。
她忍不住哽咽,“阿爹……”
“傻丫頭。”江二郎捏捏她的臉,“別想那麽多,阿爹一定會想辦法把你送到京城,好好從醫,以後走正路,行正事,堂堂正正做一個好醫官。”
江魚兒胡亂的點點頭,如果說她剛開始抱着好玩的心态在這裏生活,此刻她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游戲,也不是一場夢,她所經歷的一切,完完全全是真實的,是鮮活的,是有血有肉的。
批把樹下的樹葉清香,微風迎面而來的清新,竈屋裏透出來的餅子香,脫過皮的麥粒甜……完完全全構成了一副鮮活生動的畫面。這一切,全部都是真實的啊……
看着江二郎給麥穗脫皮,俊兒哥細細篩選出一些沒脫好的麥粒,江魚兒吸了吸鼻子,壓下心裏的異樣,噔噔噔的也跑過去幫忙。
俊兒哥有點驚訝的看着格外賣力的江魚兒,忍不住開口道:“魚兒妹,慢點撿,不然一會兒肩膀該疼了。”
江魚兒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擡的回答:“三哥哥,我不累,我現在可有力氣了!”
俊兒哥笑道:“等這陣子農忙完,也快到中秋節了,到時候我帶你去抓魚抓螃蟹好不好?八月份的螃蟹和月餅糕點加起來,那可是人間美味!”
“還有螃蟹吃?”江魚兒倏地擡頭,眼裏全是不可置信。
江二郎樂呵呵的:“有!還有柿子、桂花酒呢!”
江魚兒沒想到還能吃到這些,臉上的笑怎麽也止不住。
她還以為像螃蟹蝦子之類東西,這個朝代的人不會吃,沒想到能吃!不誇張的說,如果把這裏的房屋修葺一番,交通發達一點,這跟現代的農村真的沒啥區別了!
她樂的不行,已經開始遙想過中秋節了。
而江二郎也盤算好了主意,到時候把家裏的香料都拿出來,多做些螃蟹蝦子;埋在樹下有兩餘年的桂花酒也可以拿出來了,一家人痛痛快快的過一個好節日。
屋內,謝聞淵已經換好了幹淨的衣衫,衣衫稍稍有些短了,但好在寬松。
他皺着眉頭盯着粗布料子的衣衫,總覺得身上不适應的厲害,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暫且穿着吧。
透過窗戶,他掃視了一圈,看着其樂融融的幾人,嘴角無意識的扯了一個笑,這小丫頭看上去張牙舞爪的,但人倒是踏實能幹。
竈屋裏,江劉氏也已經烙好了餅子,做好了下飯菜,她瞧着院庭也不熱,幹脆招呼倆女兒一起把飯菜放在批把樹下的石桌上去。
飯菜上桌後,江桃兒幹脆把堂屋裏的飯菜也一齊端過來,招呼着謝聞淵來吃飯,一群人熱熱鬧鬧的上了桌預備吃飯。
飯桌上,江二郎再次簡潔的介紹了謝聞淵的來歷。
粗布料子的衣衫依舊不能掩蓋謝聞淵的氣度不凡,他極其淡然的道謝:“今日之事,在下沒齒難忘,來日必定千金以表謝意。”
江魚兒小聲嘟囔:“平平安安就夠了,哪兒敢想什麽千金。”
江寶兒紅着臉,支支吾吾的問道:“阿允哥,你會一直在這裏嗎?”
謝聞淵自然看得出來江寶兒對他的愛慕,他坦言:“當然不會,我有我的親人。”
江寶兒癟着嘴,臉上即刻挂上了悶悶不樂。
謝聞淵續道:“但我絕對不會忘記你們的援助,如果你們願意,可以随我一齊去京城。”
“真的?”江寶兒低落的心情又蹭的一下飛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當然。”
江魚兒聽着謝聞淵信誓旦旦的話,心裏也生出來一絲激動,京城啊,那可是京城啊!只要去了,以她的醫學,定能在京城紮根生存!
江二郎咳了聲,對着謝聞淵道:“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你暫且在這靜靜修養,不要想那麽多。”
謝聞淵面上笑着點點頭,心裏卻早已看穿了江二郎隐秘的心思。